骨里红 作者:烟秾(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7-10正文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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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门房,能否替我通传一下,我要见大伯祖父。”郑香芳极力压制着狂跳的心走上了大房的青石台阶,见两个门房正木然的看着自己,虽然有一时的胆怯之心,但想着母亲的安危,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询问。
“你是哪房的小姐?”有一个门房听她说要见郑大太爷,知道是郑氏的小姐,脸色舒缓了些:“恐怕老太爷还在午休,这时候不能见客。”
郑香芳听着门房的意思便是要拒绝替她通传了,心里头不由紧张了几分,若是见不到郑大太爷,那郑香盈给她出的主意,她们俩辛辛苦苦布置的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她望着那两个门房悲苦道:“门房大叔,我是七房的三小姐,有劳两位替我通传下,我这可是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禀报大伯祖父。”
“人命关天?”门房嗤嗤一笑:“你年纪小小,休要来危言耸听了,若真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哪里还能这般从容!”七房最近连续死了两个人,现儿尚在孝期,怎么能将带孝的人放进府去,老夫人肯定会嫌不吉利呢,门房皱着眉头瞧了瞧郑香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就别来开玩笑了,快些回去罢。”
见门房不肯通报,郑香芳心中大为焦急,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卡在这里了。站在她身边的妈妈见了两个门房要理不理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衣袋,摸出了几个铜板儿,走上前去赔着笑脸道:“两位老哥拿了这几个大钱去喝盅茶罢。”
一个门房低头看了一眼,见那妈妈手里托着几枚大钱,心中有些恼怒,连个银毫子都不给,难道便想让他们进去通传?他伸手一挥,便将郑香芳贴身妈妈的手给打开:“老婆子快些到一旁去,莫要在这里啰嗦!”
几个铜板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那妈妈见了心疼,赶紧追着弯腰去捡,郑香芳见此情形,无可奈何,想着郑香盈∩给自己的计策,若是在门口遇阻,便要将事情闹大些,大房要面子,不会任由她在门口闹。想到此处,郑香芳索性朝地上一跪,在门口放起泼来:“大伯祖父,我姨娘要被人害死了,她肚子里头可是郑氏的子孙啊,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郑氏大房坐落于荥阳的繁华路段,郑香芳这一跪一哭,不多时便围了一些人过来,站在一旁指指点点:“郑家几房的小姐?来请郑大太爷的,可恨门房狗眼看人低,竟然将一个小姑娘家的拦到外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个门房脸上有些挂不住,郑府里边也走出了一个管事妈妈来,皱着眉头望着两个门房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七房的小姐?”一边伸手将郑香芳扶了起来,和颜悦色的问她:“请问小姐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家老太爷?你把事情跟我说说,我去替你转告他。”
郑香芳执拗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机会,不见着郑大太爷真身自己怎么能走?她哭哭啼啼道:“妈妈不要怪两位门房大叔,我知道自己尚在孝期,也不方便去府内走动,还有劳妈妈去禀报大伯祖父,便说香芳在大门外等他,请他去秉公处理一件大事。这事儿委实重大,只有大伯祖父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处置好。”
那管事妈妈听得一怔,暗自夸赞了一声,好个机灵的小姐,那小嘴儿甜得像抹了蜜一般,若是老太爷此事听着了,肯定会喜滋滋的跟她去七房那边了。瞧着郑香芳小脸上便泪水盈盈,又有些不忍心,叹了一口气,朝她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去通传。”
郑大太爷刚刚午睡醒来,听着管事婆子进来通传,皱了皱眉头:“这七房事情多。”但是心里却有几分欢喜,没想到七房的小丫头都佩服自己的威名,有点事儿便奔到大房来找他主持公道。
“老爷,这事儿不用理睬,未必王姨娘就不能理好家?她在咱们府里头的时候可机灵着呢,难道还会让七房出什么事情?定然是那杜姨娘生的小丫头在中间作梗呢。”郑老夫人悠悠然将手中的茶盏搁到桌子上边,对着那管事妈妈道:“你去和那七房的小姐说,过日子不能争长较短,牙齿哪有不碰着嘴唇的时候?忍一忍,也就过了。”
管事妈妈垂着手答道:“老太爷,老夫人,这事儿可难办,那七房的小姐跪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街边都围了一群人在看热闹呢……”
话还没说完,郑大太爷脸色一变,气哼哼的站了起来:“怎么不早说?赶紧吩咐下去,备车,我要去七房那边看看。”
郑老夫人一张圆胖的脸儿拉得老长:“真真是不懂规矩,信诚家的孩子怎么就一个二个的都没一点规矩了!我瞧着还只有王姨娘教出来的那几个好,远山恭敬,远帆机灵,那个香林瞧着是个温柔守礼的,其余几个……”她摇了摇头,扶着旁边丫鬟的手站了起来:“我也跟着去看看,这般不懂事的丫头,我非得好好跟她说说规矩才是。”
第三十六章王姨娘步步入彀
郑香芳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望着里头,就见一片翠色,深幽不见底一般,她的贴身妈妈站在身旁,一双手不住的绞着衣角儿,有些胆怯:“姑娘,大太爷不见得会出来呢,咱们还是回去罢。”
郑香芳没有搭理她,只是紧紧的闭着嘴巴,眼睛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就在她深深绝望的时候,就见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从里边走了出来。郑香芳心中一喜,赶紧上前行礼:“大伯祖父安好,大伯祖母安好。”
郑大太爷没有答话,郑老夫人脸板得紧紧,轻轻哼了一声:“你这丫头,七房的?排行第几?叫什么名字?”
郑香芳瞧着她那不耐烦的神色,心里嘀咕着这位伯祖母瞧着便不是个善茬,但一想着母亲的安危,她顿时忘记了害怕与恐惧,低着头垂着手儿恭恭敬敬回答:“我姊妹里头排行第三,叫郑香芳。”
“香芳丫头,你们七房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沸反盈天的闹到大房来了?有没有人教过你要守规矩?”郑老夫人很不耐烦的看了郑香芳一眼,见她一身穿得素净,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挑的岔子来,只能威吓了一句:“孝期里边哪能到处跑?”
郑香芳见着郑老夫人对自己很是不善,心中郁闷,但为着母亲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大伯祖母教训得事,只不过事情紧急,没得法子香芳才跑出来请大伯祖父的大驾,若是只打发了下人过来,便显不出对大伯祖父的尊敬。”
郑大太爷听得郑香芳尊敬自己,心中有几分欢喜,看了看府门前围着的一群人又觉尴尬,朝郑香芳点了点头:“你不必多说,我们这就过去。”
郑香芳大喜过望,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大伯祖父。”
见着她的举动,郑大太爷更是心中舒服,摸着胡须笑眯眯的跨上了马车,郑香芳由贴身妈妈扶着也上了自家的车子,刚刚跨进车厢,她便觉得一双脚都发软了一般,一双手压在胸口直喘气。她那贴身妈妈挨了过来,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夸赞道:“还是二小姐的法子好,她好像都提前看到了这事儿一般,若不是她教你用这法子逼着大太爷出来,恐怕咱们现儿还在门口呆站着哩。”
“可不是?”郑香芳掀起帘子瞧着前边的马车走得飞快,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二姐姐教我要多拍大伯祖父的马屁,果然没错儿,妈妈你瞧瞧他最后笑成那副模样。只是……”咬了咬嘴唇,郑香芳眼神又阴郁下来:“大伯祖母对我似乎有些不喜欢,板着脸儿,那模样有些骇人。”
“还不是王姨娘原先是她的贴身丫鬟?”那贴身妈妈一脸不忿的神色:“这护短也太会护了些,即便王姨娘做丫鬟的时候是个不错的,可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性子早变化了不少,难道还是原先那样儿?见过护短的,还没见过这样护短的主子,都护到七房的内院来了!”
郑香芳将背靠在马车壁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妈妈,不怕,西院有二姐姐在呢,她敢在宗祠里边和这么多郑氏长辈顶撞,哪里还怕大伯祖父与大伯祖母两个!但愿她的法子能生效,那我姨娘也可保安全了。”
贴身妈妈握紧了郑香芳的手几分,在一旁点了点头:“姑娘,没问题的,我觉得二小姐这法子极是妥当,咱们就走着瞧。”
今日吃过午饭,王姨娘让小燕和唐妈妈搬了条竹椅放在东院的树下边,心满意足的剔着牙躺在上头,小鹃站在身边,用一把扇子轻轻的给她扇着风。正眯着眼睛准备歇息一阵子,忽然就听着外边有脚步声匆匆的过去了,旁边的院子里似乎还传来焦急的说话声,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王姨娘猛的睁开眼睛,伸手推了推小鹃:“先别扇风了,快去看看旁边是怎么一回事儿?”莫非那钱妈妈多方了一包药粉,西院那个肚子不舒服了起来?王姨娘瞧着小鹃的背影,心中既得意又紧张,这钱妈妈怎么如此不会办事,都叮嘱她一次只放一包,这样便能不露痕迹,她这样做也太急于求成了一些。
嘴里叨着小竹签子,王姨娘紧张的想着若是杜姨娘真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办?虽然能一举解决了那个祸害,可族里会不会怀疑是她做下的手脚?若是族里有人来过问,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这事儿?王姨娘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从椅子上摸起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滚滚掉落的汗珠子:“怎么样我也得一口咬定是她自己身子弱,不关我的事。”
全身汗蒸蒸的一片,王姨娘皱着眉头,一张白胖的脸就如一只大包子,郑老夫人应该会帮着自己说话罢?那时候自己在大房的时候可是尽力的讨好她,即便是到了七房,每年也还替她做了暖膝盖的裹布给她,很得她的欢心,怎么着她也会顾念主仆之情,顾念自己对她的一片忠心罢?
王姨娘捡起丢在一旁的扇子,用力扇了两下,这时小鹃飞着一双脚儿跑了进来:“姨娘,是西院那个不舒服,去请大夫了。”她贴近了王姨娘几分:“听着那四小姐在抱怨说姨娘总是喜欢在东院高声喊叫,惊得杜姨娘没法安睡,这才会觉得身子不舒服。”
“竟然敢背地里嚼舌头根子!”听说跟钱妈妈下药无关,只是杜姨娘睡得不安稳,王姨娘顿时来了精神,翻身起来,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着风,对着那院墙便起了高声:“自己心里头存不住事情哟,睡不安稳怪老娘说话声音大?命短怨无常!”
骂了几声,那边院墙也不见有人搭话,王姨娘有几分惊诧,素日里头那个郑香芳还会回几句嘴,怎么今日便安安静静的没了声响。她望了望身边的小鹃:“三小姐呢?在没在院子里头?”
小鹃摇了摇头:“我没见着,兴许在内室招呼杜姨娘,我在内室那边晃了一眼,见里边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有不少人呢。”
“原来是这样,给我去沏盏茶过来。”王姨娘又转过背去骂了起来,声音宏亮,字字句句粗鄙不堪。那边院墙传过来郑香芬小小的声音:“王姨娘,你别闪了自己的舌根子,胡说八道的,小心老天爷会惩罚你!”
竟然还敢顶嘴,王姨娘怒从胆边生,接过小鹃递来的茶,恨恨的喝了一大口,当即又吐了一地:“死丫头,谁叫你沏这么热的茶水,快些给我弄盏凉水来!”小鹃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往回走,这时王姨娘便听着一阵笑嘻嘻的声音:“喝茶烫了嘴,活该!”
王姨娘被气得七窍冒烟,叉着腰对着那院墙便狂骂了起来,骂得正舒服,忽然就听后边传来不悦的声音:“王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些出来跟我去见老太爷和老夫人。”
转过脸来一看,大房的管事婆子站在院子门口瞅着她,不住的在摇头:“王姨娘,你做姨娘也几十年了,怎么就一点规矩都没有!老太爷和老夫人站在外边听了一阵了,两人很不高兴呢!”
听着说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来了,王姨娘唬得打了个寒颤,又没出什么大事,他们这个时候怎么会到七房这边来?不敢怠慢,赶紧整了整衣裳,跟着那婆子去了大厅,走到里边一看,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坐在主座上,郑香芳正跪在地上,眼泪汪汪。
原来是郑香芳做了错事被老太爷和老夫人抓住了,王姨娘心中放松了几分,走了过来向两人行礼,脸上堆着笑容道:“老太爷,老夫人,今日来七房是为了什么事儿?”
郑大太爷拉着脸,指着跪在地上的郑香芳道:“她说你每日高声叫骂,闹得她姨娘不得安生,今日中午气得动了胎气,现儿苏去请大夫过来了,可有此事?”
王姨娘听了这话直跳脚:“老太爷,我绝没有做这等事情,三小姐是在诬陷!”
“我哪里有诬陷你?方才大伯祖父与大伯祖母都听见了你的骂声,足足听了半盏茶的功夫呢!”郑香芳脸上全是讥讽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