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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情剑江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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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南康公主的新话题,场面越发热闹了,那些下阶的嫔妃纷纷涌上来贺喜,沈太后笑看了一会,却又嫌聒噪,牵了南康公主回雍宁宫去了。

袁梨晨今日是心事重重,看她们一走,也不愿坐在这,只推说自己先前多饮了几杯,也说要回去,陈瑾默默看着她,点头。

袁梨晨离开寿宴后,径直回到蓬莱宫,一路进到内殿,周围侍从纷纷问安,却并未见到墨砚的身影。

寝殿前室,她坐在那默默沉思,周围的侍从知她今日突遭变故,更加收声敛气,小心伺候。

“今日送来的那位侍女呢?”她终于开口。

“已经安置在后面了。”侍女见她突然发问,忙赶上前来说。

袁梨晨想着既然墨砚在宫里,当初为何寻不着呢,又细细回想今日之事,心中一动,便问:“她叫什么名字?”

却见那侍女面上犹豫,并未立刻回答,不由直起身子来看她。那侍女被她一看,低了头道:“奴婢正为这个犯愁,她的名字不雅,偏偏姓刁,名奴。”

原来如此,袁梨晨心里了然,女子取名用奴字原是常事,只是用这个姓,想来是当初宋婕妤厌恶之极给改的,怪不得先前名册中遍寻不着。只是从这样一个名字看,墨砚这几年怕是吃了不少苦楚。

“娘娘,是不是给她改个名字?”

侍女的询问打断了袁梨晨的沉思,她问:“她怎样?”

那侍女略一迟疑,道:“太过消瘦了,看着可怜,只是性子却大,原让她这里来等娘娘,她却一声不吭地闷在屋里……”侍女说着,小心觑着袁梨晨的神色。

袁梨晨点点头道:“算了,让她将息着吧,不要勉强她,改日再唤她过来,派些轻简的事给她。”

那侍女应诺领命。

过了两日,袁梨晨只说要净手焚香,自从母亲逝后,她一直有这个习惯,众侍知她此刻喜静,皆都退去,袁梨晨却叫住末尾退出的人,命她带墨砚来静室学学规矩。

墨砚进房来,只见案上香烟袅袅,却没供着什么神佛牌位,而那位与自家小姐相貌相似的宫妃,正坐在书案前瞧着自己。她屈膝行礼,起身后关闭门户,却听座上的那位妃子说:“那日听你那番话,你要有什么想祭奠的人,就在这上几柱香,全了你的心意吧。”

墨砚闻言不由诧异,却又依言上前祷告,只听座上那位又说:“这也是我怀念故人的地方。”墨砚只觉得她的话好似云山雾峰,撩拨得人心中一时隐隐约约,怔仲地起身,却听她又问:“你一直叫这个名字吗?”

墨砚走向书案,道:“原先的名字是‘墨砚’。”却见袁梨晨注视着自己点头,又唤自己研墨。

墨砚依言行事,一时袁梨晨看那墨汁浓淡合宜,抽出一旁的一张小笺,提笔缓缓在笺上写下两行字,搁下笔,看了依旧低头研磨墨砚一眼,那股神情倒像极了以往初见小双的模样,她无声一笑,对墨砚伸出手去:“你看看我的字可好?”

墨砚抬头,双手接过那张红笺,纸上赫然写的是:湘管匀墨砚,碧丝缠朱锦。她顿时大惊,红笺滑落案上,这是当年尚在海宁,自家小姐一日在闺房内的戏语。

墨砚蓦然抬头,只见袁梨晨盈盈双瞳流盼生光,嘴角一弯温柔的微笑:“无双殿前,落花流水,墨砚,我回来了。”

“你……”墨砚惊疑不定。

“墨砚,是我回来了,三年了,我答应了朱锦的,来接你了。”袁梨晨起身,抓过惊疑中的墨砚颤抖的双手,她欢喜里又带着哀切,顿了一顿注视着墨砚双目又说:“来,你跟我来。”说着就拉起心神不定的墨砚出了静室。

外面的侍从先时都被她支开,她径直带着墨砚进到寝殿内室,打开一只巴国带来的箱子,取出一只小匣,她开了锁,没有掀开,将匣子递给墨砚道:“你打开看看。”

一支断簪,一条锦带,虽时隔多年,却依然历历在目,墨砚禁不住丢了匣子,抱住袁梨晨道:“小姐……我就知道小姐不会丢下我。”欢喜和悲伤的眼泪一起落下。

良久两人松开怀抱,墨砚突然跪下:“小姐,我对不住你,好险害了你。她们不停折磨我,我真的是挨不过去了……”

袁梨晨一阵心酸,想起那日宴上自己又何尝不害怕呢,谁能不畏死?她扶起墨砚:“墨砚,我不怪你,我说过的,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在我心里,你和朱锦一样都是我的好姐姐。这些年你怎样,快告诉我。”

墨砚听了,感伤之中又觉温暖,偎着她,又低声哭泣。须臾,她松开袁梨晨,取了绢帕,替袁梨晨擦干眼泪,边问:“我的事左不过是那些,来日方长,今日先不说了。” 墨砚使个颜色看向门外,袁梨晨心内明白。

“先捡重要的说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就成了郡主?” 墨砚替她整着衣裳,她急于知道一切。

袁梨晨拉过她坐下,低声对她说自己是如何遇到吴歆,如何求助于他,父母又是如何拒绝同行,而后又因事情转变离开吴歆,为了自己心中的念想,成为巴国郡主,来到陈宫,又因何没能早点找到她。

墨砚在听她讲述这番经历时,时而忧心时而心疼,时而愤怒时而默然。听完后却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老爷和我,小姐不会来这里吧……”末尾之音,心酸难抑。

袁梨晨不由一怔,墨砚却起身收那匣子,见到那瓶子,不由打开,发现是些药丸,她一嗅后皱眉,看向袁梨晨。袁梨晨抿唇看了她一眼,告之她是何物,墨砚皱眉:“此物还是少吃为好。”一语未完,却又想起袁梨晨的难处,默默放回那瓶子,问道:“以后咱们就这样了吗?”

袁梨晨看她整理好箱子,挨近她的身边:“我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呢。”于是,她又说了自己在路上遇见其它人的经历,然后将河陵的火灾和前几日遇见侯重茂的情形告诉她,并再次提及侯重茂原在泽州驿园见过。

“我们要去找他吗?”袁梨晨问她。

“如今看来,老爷的性子却也太顽固了些。”墨砚却感慨地先说这句。

袁梨晨突然觉得原本温婉文静的墨砚也有了变化,以前的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小姐说的原来是他。”墨砚的眼光在这室内陈设上缓慢移动,华贵的东西也未必挽留得住人心,“依那日的情形,我看皇帝是靠不住的。小姐要老爷在陈国的愿望如今也难实现。其实我这几年时时刻刻都想离开这里,他既然立下那样的誓言,若是我,以现在的情形,自然是愿意的。”

以往都是往好处想,觉得自己也不惧坏事,可当危险真正临头,却是害怕的,父亲的愿望怕是再也不能实现了,袁梨晨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自此,墨砚恢复了本名,在蓬莱宫专负责笔墨陪侍,而后宫里,陈瑾对袁梨晨礼遇愈浓,但双方似乎更像礼尚往来,崔鸣珠依旧如日中天,而陈瑾与甄兰馨相处的时日似乎在渐增。

天气已渐渐热了,平日里总是明晃晃的太阳,这一天却是多云之日,那层层云彩将太阳挡去,却不阴暗压人,外面凉风习习,袁梨晨带着几个侍女闲庭信步,蓦然迎面有侍从走来,见到她边躬身问安,她仔细一看,却是来到仪麟殿附近了,她随口问了面前陈瑾的侍从一句皇帝在做什么。

“崔都护今日朝后留在宫里,此刻皇上在仪麟殿,还在与崔都护议事呢。”崔都护崔绍欢,是崔鸣珠的父亲,袁梨晨听了这话,回身的脚步收住,令这侍从引路往仪麟殿去了。

正殿殿门掩闭,她便往正殿的后室去了,值守的内侍一愣,却又没敢拦住她。她进到后室,两个侍女正在翻烤茶饼,见她进来,措手不及,正要行礼,她摆手止住,只在她们附近坐下,看着她们调理。

后室与正殿之间的门掩着,隐隐传来对话声,却听不真切,偶尔有声响大,依稀是含有“调兵”之语。袁梨晨闻声看了一眼隔门,略略出了会神,回过头来对烹茶的侍女道:“我来吧。”

内外通言感触婢语

午饭时,宴席自是丰盛,韩朱颜又唤了府中酒量极好的汉子来陪那两个小黄门,那两内侍在宫内哪里能这样畅快,早喝了个七倒八歪,加上又拿了赏钱,听了许多奉承的话,一时听说一个“睡”字,早就乐得去逍遥,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谢语,被人扶到床上,顿时鼾声如雷。

墨砚此刻却跟着韩朱颜换了服饰,乔装从后门跳上马车。到了晋使馆,她拿出韩朱颜名帖投递,守卫立刻领她进了一间屋子稍侯,须臾,有人来接待她了,那是一个神气清朗,谦和又不失意气风发的男子,他手持名帖走了进来,看了墨砚几眼,又看了一下手上的帖子,递还给她,边说:“你不是墨砚姑娘么?”

“你认识我?”墨砚心中“啊”了一声,惊奇地看着他。

“韩姑娘我见过,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不过说起来墨砚姑娘我也见过,那是好几年前在泽州。”他微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墨砚心中明白,袁梨晨说过当年在泽州驿馆遇到的黑衣少年是侯重茂,这是他的人,那时候见过自己三人也是自然的。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是殿下吩咐我留在这的,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这个男子向她介绍自己的身份后这样说,他是侯重茂的卫队长,名字叫做魏嘉国,他自幼跟随侯重茂。

于是墨砚对他说出了崔绍欢调动京兆周围兵马的消息。

“这真是太好了,殿下那边的事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如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魏嘉国听完她的话高兴地说出。

“我家小姐让我传话之前还刻意嘱咐了,要殿下莫忘了诺言,尔等若打我陈国的主意,我袁家的人拼了命也要拖尔等下水。”墨砚打断了他的欢快。

早就听侯重茂说这个女子倔强得很,今日听她婢女所言,确实如此,不过她这种护国之心,却也让自己心生钦敬,难怪殿下这般喜欢她。魏嘉国心中默赞,一笑道:“请姑娘们放心,晋国绝无抢掠陈国疆土之意。墨砚姑娘,还请你过来。”他说着起身,走到一张大案前,从怀内掏出一个卷轴,召唤墨砚。

墨砚走近他,看他在案上徐徐展开那副卷轴,轴上所画事物自己却是认得,这分明是陈宫的地图,魏嘉国指点着一些区域,仔细询问着墨砚。

“你说什么?陈宫的地图?”袁梨晨听到这,不由发问。

“是的,绘制得非常详细精确,从和他的对话来看,他对宫中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我,对了,他还刻意问了蓬莱宫、仪麟殿和永华宫的一些细节。”墨砚微皱眉头,回忆着说。

“然后呢?”袁梨晨不由追问。

“后来他说让咱们安心等着就是,事前自会有人来通知。簪子我给他了,他说这就去料理。然后我就返回韩府回宫了。”

袁梨晨看着墨砚,这些日子调养的已略见成效,肌理的焦黄之色在减退,虽未恢复往日的光彩,但境况的改善,重逢的安慰,瘦削的身体已经开始鲜灵起来,而此刻她脸上也在绽放一种希望的气韵。这样的神情,自己是熟悉的,自己也有过美好的期待,可后来事情的变化却不在自己预料之中,有人事也有天意作弄,袁梨晨喟叹着。

“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也不知道今天我们做的对不对?”往事让她害怕,突然又起了怯意。

“小姐什么时候沾染了畏首畏尾的毛病了”墨砚用了以往的称呼,心中感慨着。

袁梨晨看着她苦笑,时间流去,往事不可改,人却在改,改变的何止是自己,墨砚如今亦有了朱锦的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崔长风仍在北方与狄国对峙,崔绍欢也离京前往汴州等地,京城里一时失去崔氏一族的两大主心骨,可陈瑾的心情却依旧沉重,甚至他还从京调走一部分自己的势力紧随崔绍欢之后。

后宫的袁梨晨也等待得焦急,日子一天天过去,可传说中来通信的人尚未出现,这是一件极其重大而冒险的事,焦虑中的她甚至在想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下来的,是不是自己又凭一时之气了?疑惑,不安,期盼都让她心神不定,她的思虑繁多,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玉仙公主的生日到了,宫内自然有一番宴饮。

主角不是自己,热闹也是别人的,袁梨晨又有心事,遂趁人不注意的空当,悄悄走到殿外的游廊上来,墨砚瞧见,也随后跟着她出来。那栏上却也有几张案子,上面设着杯箸酒具和各色茶具,也有几个□在那煽风炉煮茶烫酒,那香气顺风飘来,这种清静悠然,与殿内喧哗的情形另又不同。袁梨晨信步走过去问:“这是谁设下的?”

一个□便回说是甄兰馨的主意,又向袁梨晨奉上茶水,袁梨晨就在那栏杆处,拿杯自饮,时而看□烹茶煮酒娴熟优雅的动作,时而看栏外的景致。一时却见殿内有侍者出来,唤那几个□准备妥了就进去伺候,那侍者因瞧见袁梨晨在此,又上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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