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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银色诱惑-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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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皇宫后面是一片松柏、水杉、毛榉、白桦树组成的密林,绿树帷绕的湖泊,碧莹黛绿,泛出神秘的波光。国王死于湖中,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谋杀?至今德国人也道不明,说不清,就像历史学家至今也无法解释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之间为了帝位之争而流传千古的“烛影斧声”之谜一样。宫庭政治的黑箱运作,使煌煌青史也变得欲盖弥彰,留下了不少谜一样耐人寻味的故事。以后发生的事是顺理成章的,叔父由摄政王而成为君主,直到铁血宰相俾士麦用军队和武力威慑,统一全德,大公国灭亡,篡位之叔父却以弑君罪被绞杀。不久俾士麦爵士本身也因功高震主失去相位,而退居封地。狂妄自大的威廉三世挑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后逃往奥地利。君主制的瓦解,共和制的建立,却选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奥地利流浪汉,此人自称是“国家社会主义”者,社会没有共和起来,国家却被他一人专制成了法西斯魔国,这又是上帝和德意志民族开的一个国际主义大玩笑,几乎将整个民族推向了毁灭。

如今国王的遗体安葬在一所著名的大教堂内,郑东他们去参观时,他那铁铸的棺椁前终年鲜花不断。德国人爱他,是因为他为国家留下了众多精美的建筑和他对音乐、戏剧的酷爱。王权的丧失,使他难于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主,他那荒诞而又充满着悲剧色彩的一身,本应湮没在浩如烟海的历史尘埃之中,因为有了那位著名的音乐家和白石夏宫这样精美绝伦的建筑,使他的青年英姿和中年的荒唐一起附丽于艺术的辉煌而获得了永恒。

漫步于那撒满秋叶的小径,使郑东想起了家乡那位充满艺术天赋而又绝非治国之才的南唐后主李煜。这位风流君主精通音律,善于书画,尤钟情于词赋,亡国后的悲音,堪称千古绝唱。俘虏了他的宋太祖曾感叹:“李煜的词虽好,只能算是一个翰林学士,哪能当国君?他如果以写词的功夫治理国事,哪会成为我的俘虏啊。”太祖没有杀李煜,赐给府邸,总算让小周后与他相伴又写下了许多流传千古的凄丽词章。而太祖本人却在和他的亲爱的弟弟晋王赵光义喝酒谈心时,被巧妙地谋杀了。这种巧妙因其为宫廷重重华丽的帷幕遮盖就连史书的字里行间都难以读出真相来,那位可疑的弑君者在创造了“斧声烛影”的典故之后,又创造了“金匮之盟”的神话,这神话使得疑案疑上加疑,显然是皇帝权威操纵下的弄假成真。此时人们就不再怀疑权力的魔术之棒在不受制约的前题之下,完全有可能导演出任何一出点铁成金、撒豆成兵的闹剧来,于是对于任何有志于窥伺权力的阴谋家、野心家就有了巨大的诱惑力。

南唐后主李煜的终年也是40出头,同这位异国的君主年龄相仿。而宋太祖死时才36岁。中外历史有许多无独有偶的相通之处,君主与艺术家的性格错位,或是因为先天所致,或是因为后天所致,导致了两位君主的悲剧性命运。正如金陵才子袁枚所引《南唐杂咏》一联所言:“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权力的诱惑和通向权力之路的险恶是成正比的。这就是诗心与雄心,或者诗心与野心有时会格格不入一样,诗心恁艺术家的才华需要汪洋恣肆般的坦率和真诚,野心靠权谋,需要巧言伪善式的掩饰和遮盖。前者光明磊落,美若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底游鱼、泥沙清晰可辨;后者阴暗卑陋,奸邪如鲜花盖着的粪坑,名不符实,而又要追求花团锦簇般的外表。坦荡者易遭物议和暗伤,往往官场命运不佳,伪善者大奸似忠却能媚上而邀宠,常常官运亨通。

山上下来,中国展团一行120多人被带到了山脚下小镇的一座小餐馆吃中餐。一人一份烤鸡腿,一盘炸薯条,只能权且充饥。后来陈笑先生介绍说:“这家餐馆就是司机维多利亚当年与情人开的,后来被政府当成黑手党的产业没收了,那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管帐女士就是维多利亚的女朋友。”他是用中国话介绍的。转过头又用德语对维多利亚说,与他拍拍打打的。维多利亚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陈笑戏谑地用中国话告诉同胞们:“我告诉维多利亚,你的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真是美若天仙。其实那女人一脸老相,简直像是一个狼外婆。”

车箱里响起一阵愉快的笑声,维多利亚也跟着傻笑。

在秋日下午和煦的阳光下,中国客人告别了沉默的白色宫殿和绿色山岗,那座充满着血腥传说的王宫,谜一样的故事沉落于神秘的湖泊中,却给郑东留下了许多诗一样的遐想。

123

旅游车沿高速公路飞快地奔驰。车内艾婷婷女士、陈笑先生轮流介绍沿途风光,不时讲些笑话逗乐,时间也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越过了卢森堡的边界。

据艾婷婷介绍,那些横在公路中间类似国内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建筑物,其实就是某个国家的海关。北欧国家边界开放,出国旅游无需签证,极为方便。

下午14时,进入荷兰境内。高速公路两边黑色的森林,绿色的屏障渐渐消失,展现在面前的是辽阔的田野和田野中的村庄。

荷兰为欧洲小国,房子比德国要小,深褐色的屋顶,枯黄的草地,感觉到了些许秋天的萧瑟。

直到临近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时,成片的绿树和林荫才重又出现。

车内艾小姐娓娓动听的嗓音在荷兰的土地上响起,她在介绍荷兰的情况:

“阿姆斯特丹是荷兰名义上的首都,荷兰的行政首都在海牙。荷兰是花的王国,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在荷兰我们可以到处看到鲜花,从海牙到阿姆斯特丹,花房、花圃、温室接连不断,花卉品种多达1000多种,以郁金香最为有名,经过园艺家的精心栽培有2700多个品种。荷兰国土窄小,在4.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1400多万荷兰人,每平方公里达340人,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国家。荷兰还是风车的国度,你们在荷兰国内旅行到处可见高高的风车在悠悠转动。那是因为荷兰地势低平,西部和北部濒临北海,是世界上风力最大的地区,荷兰有四分之一的土地在海平面以下。因此荷兰人民早在15世纪中叶就掌握了复杂的拦海造坝技术,而风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用于治水。”

艾婷婷充满激情地介绍荷兰,她提高噪门说:“美国宇航员登上月球以来,从月球上看地球时,只能看到两样东西:一样是我们中国的万里长城,另一样就是荷兰的拦海大坝……。”

奔驰大巴在荷兰的土地上行驶,在阿姆斯特丹的近郊,一丛丛的绿树林中果然矗立着一座座高高的风车。车身如一座宝塔,基座粗壮高大,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下两层是住房,可供两户人冢居住,第三层是仓库,最顶层才是风车的机房。风车的车翼像是舒展的手臂,转动的轴心装在塔顶,在秋风里缓缓转动,充满着中世纪的古韵。这些风车现在已为内燃机、电动机代替,而作为国家的象征,它们被油漆一新,精心保护。和郁金香一样,每年荷兰有“花卉节”,也有“风车节”,到那天风车装饰着鲜花,挂上荷兰国旗,全国风车伞部开动,供游人参观。

看着车窗外的风车,郑东却想到了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先生,这是个有点可爱又有点傻呼呼的拿着长矛向风车挑战的乡村绅士。他心目中处处是妖魔鬼怪,把理发师的铜盆当成头盔,把羊群当成军队,把苦役犯当成骑士,把皮囊当成巨人的脑袋,不分青红皂白地横冲直撞,其中的风车被他当成了古代的巨人,当他手握长枪,策马向风车直冲过去时,结果弄得人仰马翻,跌得鼻青脸肿。哎,可怜的堂。吉诃德绅士,终是一个可爱的傻蛋。我是向风车挑战的吉诃德先生吗?郑东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他之所以在此时此刻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是因为在谭冠先生召集的圈内人士聚会上,谭先生正在小心翼翼地提醒邬历小弟兄:“要注意呢,郑东和仲月清他们正在查你参加非法出版活动的情况。你和‘二渠道’的交易是否不要搞得太火,‘买卖书号’的事儿也不要搞得太明目张胆了,否则我就不好为你说话了。”

这邬历抽着烟,大腿跷着二腿,看着肥头大脑袋的谭冠,不屑一顾地说:“我怕个屁,哪个出版社不‘买卖书号’?这郑东整一个当代堂。吉诃德。他抓‘扫黄,打非’是拿长矛向风车挑战,会有好下场吗?他面对的是一股潮流,从某种意思义上说是一种时代潮流,是一股社会的势力。而社会形成某种风尚时,就是法律的条文也只能是一纸空文,法不治众,凭什么郑东这小子偏偏盯住我。他也不想想用道德的、职业的律条向时代潮流宣战,难道不是愚不可及的堂。吉诃德行为?他只能自找麻烦,或者干脆说是自取灭亡。”

说这话时他中气十足,小眼睛睁得挺大。

谭冠厅长仍然以诲人不倦的语气说:“还是小心为妙,小心为妙,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他心中想的却是,我谭冠和你邬历本来就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唇亡而齿寒,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呢,小捞捞还可遮盖过去,捞大了,可能会引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我这鱼中之龙的形象怕也要受到影响呢。

想到这里,他张开他那鳄鱼似的大口,向邬历展示。他龇起满嘴焦黄的牙齿,那牙齿虽然布满烟垢,却排列有序,显然牙口极好,尤其那两只锋利的门齿像是獠牙两只,突出于其他牙齿之外,显得极为醒目。

他说:“你看看这像是什么?”

邬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开无框眼镜后面的小眼睛聚了聚光,认真观察这血盆似的口腔,只感觉一股口臭加烟臭似的味道直冲脑壳。这谭冠什么意思嘛?张开这饕餮大口向我展示什么呢?他摇了摇了小脑袋表示不清楚。但为了讨好谭冠敷衍着说:“您老这么大年纪了,牙口极好,看上去锋利极了,吃东西,尤其是啃硬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谭冠先生狡黠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牙口极好,什么东西都能吞咽,只是肠胃不好,有胃溃疡,还害看痔疮,所以当年,任命我当厅长时,我再三恳辞,但是,官运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你越是表示歉辞,上级越是认为你无功利之心,是不为名不为利的好同志。诚如老子《道德经》所言‘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生而生者,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弄成其私。’这就叫歪打正着,你要谦虚谨慎呢,什么牙口好不好,纯属扯淡,我的意思是你和崔牛牛总经理就是我牙齿前的两片红嘴唇,是我的门面,门面必须健康红润,不能搞得污黑灰黄弄得像是坟墓里出来的人呢。要保护这红唇,去其一片,我这满嘴牙齿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吗?况且我的两颗门齿,有点像是两只獠牙,暴露出来实在是难看呢。我这张大嘴就好比我们这紧密性集团,利益共享,风险共当,这排列整齐黄灰不一、黑白参差的牙齿就是集团中的人,只有排起队来才能形成势力,才能排排队吃果果,否则伤其一齿,口腔难看是一回事,吞咽起食物来也就不够利索了。要保护牙齿,就要爱护好红唇,否则这利益共同体就会瓦解,懂吗?”他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两颗獠牙似的门齿其实就是他的两位公子,这两位公子还在借助自己的权势在贪婪地啃噬着出版社的财富呢。借助利益共同体的保护才能维持这牙口长久的锋利,而不至于被郑东他们打落一只,而动摇全部。于是邬历恍然大悟,领导到底站得高看得远,真是比喻得巧妙至极。但是他还是不相信谭冠这唇亡齿寒的理,于是有恃无恐地说:“厅长大人,你多虑了,郑东这小唐。吉诃德,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动摇您在A省出版界的地位,至于仲月清那小娘儿们,只要给点小糖吃吃,没准她就能跟您跑,不信您试一试。郑东这小子敢于挑战,我保管他人仰马翻,没准跌死个狗日的。”

邬历这话却不知怎么传到了郑东的耳朵里,郑东针锋相对写 了一篇杂文,干脆叫《吉诃德先生的傻话》。这也是一篇奇文,兹照录如下,供读者诸君欣赏:

可以想象,在一个新旧体制交替的社会转型期,由于生产方式的变革,生产力的发展,经济基础的变化,可能引发道德观、经济观、价值观的变迁和变异。因而理发师的铜盆可能成为头盔,羊群也可能是军队,苦役犯也可能变成骑士。那么风车借助时风而成为“巨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有些腰缠万贯的大款爷们,原来不就是山上放下来的大爷吗?有些不法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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