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诱惑-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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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书记:“我看没怎什么影响,知道的人不多,我就不知道。”
记者:“这本书出版后获利多少?”
副书记:“我看,好像没……没有怎么获利。”
记者唇枪舌剑,副书记结结巴巴,满头大汗。
白车在小郑东的带领下又载着记者找到了其他一些用香港书号出书的作者。
作者告诉记者:“我们并不知道国家不允许买卖香港书号,我们想市委书记能用‘海牛’的书号出,我们也能出。”
记者又去采访老东西。
老东西那天一点准备都没有,满头白发,白胡子拉碴的,穿了一件深色中山装。
记者:“这本书出版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老东西:“影响当然是不好的,别人以为市委书记能买境外书号出书,我们也能买。”
记者:“这本书售出后获利多少?”
老东西:“据专案组调查,一共13433元5角整。”他报的非常精确。
记者:“这钱怎么处理的?”
老东西:“案发后,江书记全数捐赠给了教育扶贫基金会。”
记者又赶赴公安局采访专案组副组长。
记者:“买卖境外书号,出书的获利应该怎么处理?”
专案组副组长:“根据国家有关新闻出版管理法规,这是非法所得,应该全额收缴,上缴财政,并可处非法所得2~10倍的罚款。”
白色桑塔纳最后又停在了市委大院的门口。小记者手持话筒侃侃而谈:“我们原本是打算采访市委书记江灵王同志的,但是他的部下们说江书记工作很忙,不能接受我们的采访。作为一个市委书记竟然不懂新闻出版法规,出版一本非法出版物,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
这些采访全是在被采访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进行的,问题就出在用专案组成员的话反驳了市委领导的话,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在小小的江汉市引起了轩然大*。市委先是召开局以上干部会议肃清影响,后是动用江汉电视台制作节目反驳中央电视台,最后采取措施免去老东西的出版局局长职务。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忠心耿耿卖命的狗腿子被打断了狗腿,而老东西在一年前刚刚在北京动了心脏大手术,还多次被评为省出版系统先进工作者。这就是为共产党卖命的下场。当然小郑东也被调离了机关去了物资供应部门。
说到这儿海牛得意洋洋地笑了。
你看你笑得多甜,脸上两个酒窝真好看,就像是腼腆的小姑娘那样。老东西的恶运还在后面呢?关键是他无意中触犯了权势者的既得利益。案子办完厂,审结了,宣传了,报道了,当然江灵王的事迹是不会报道的,老东西的事迹也不会报道。全国“扫黄”办要论功行赏,办理此案的第一功臣非老东西莫属,而老东西这时已是员外之身。全国“扫黄”办主任南风先生、B省“扫黄”领导小组组长、一位民主党派的副省长都坚持必须表彰老东西。江汉市“扫黄”领导小组组长、那位民主党派的副市长,原是江汉大学校长,又是全国政协委员。他完全同意中央、省里的意见,将老东西列为第一名应表彰的功臣。名单送到了其他市委、市政府领导手中,一个个传来传去,都不表态。有一位年少气盛的副市长也有江灵王的爱好,竟然写了一首自称的七言诗说:
“表扬没什么意义,
表彰亦已经逊色。
江汉市要做实事,
没必要去惹是非。”
他摇头晃脑地到处朗诵,好像很得意。这边教授副市长不满意了,这些官不表态,他就签发了报告,上报B省“扫黄”领导小组。
表彰会一切准备就绪,南风先生光临B省省会。当晚一封密封的紧急公函由江汉市市委机要室派专人送到省“扫黄”领导小组。小组召开紧急会议,领导人秘密传阅江汉市委的公函。原来江汉市委坚决不同意表彰老东西。这市委还不是江灵王说了算,其他副书记只是一一鹦鹉学舌地跟着书记表态。这教授副市长不是中共党员又不能参加市委常委会,他批示同意了的事是不算数的。结果自己以为占了公理的老东西,却被这江灵王打着组织旗号扫断了狗腿。
不过,这江灵王也太聪明过头了。参加完表彰会的“扫黄”办大员们顺流而下,来到了古都市。那南风先生和他带的处长都为老东西鸣不平。南风作为领导,自然党性强不会说什么。而那小处长却有点血性,当夜与大郑东密商,郑东果然拍案而起,狗脾气上来了,狂叫着一定要为老东西出口气,揭露揭露这江灵王的贪官嘴脸,于是借出差的机会顺流而上,去会一会老东西。
到了B省省会,见了出版厅的哥儿们。哥儿们原本很热情的,准备用白色桑塔纳送郑东去江汉。请注意,这郑东不是小郑东,这是大郑东。结果向厅长一汇报,这厅长怕惹事,说是要尽量劝阻。谁知这郑东和老东西都是属狗的,狗脾气是难改的。尽管那哥儿们把个江汉市说得十分可怕,又是有人跟踪,又是电话有人窃听云云,想吓唬吓唬他别去算了。没想到这郑东竟然狗性犯犯地说:“这又不是国民党统治区,我就不相信这江灵王是楚灵王,今天老子去也要去,不去也得去,反正非去不可。”
第二天一早,他自己买了长途汽车票竟自去了江汉市。
去了之后,找一僻静小旅馆一住,与老东西长谈3昼夜,内情尽知。回到古都市后写成《小骗子非法出版案侦破记》长篇报告文学,发在A省的刊物上。当然在B省是绝对禁止转载的。但是,
老东西已自费购了几百本到处分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江灵王被中央电视台一揭,被大、小郑东一弄也就声名狼籍了,恰逢省党代会换届选举,一选举连省委委员也落选了。市委书记干不成了,改干市人大主任吧,人大代表也不选他。再当市政协主席,政协委员更不选他。他也算是因小失大呢,以后也退了休,
和老东西一样成了员外之身。
两人住在同一个市级机关大院。不过江灵王是独门独院小洋楼。老东西是机关宿舍公寓楼。每天早晨沿着市区那倾碧波荡漾、垂柳依依、风光如画的汉水湖散步时,倒也常常见面。只不过老东西见到他是头一昂,擦身而过,口中还振振有词,朗朗上口地吟咏着李商隐的诗句:
梦泽悲风动白草,楚王葬尽满城娇;
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
这是一首讽刺楚灵王的诗。这江汉市原为楚国故地,汉水湖西岸原有一座章华台,只是一丘黄土。近年来改革开放,开发旅游资源。江灵王书记曾命令修复了章华宫,并亲笔题写宫名。使“楚王好细腰,宫中多瘦死”的故事又广为流传。汉水湖的中心小岛上那片绿荫丛中却修建了一所屈原祠,上嵌“屈原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殿空山丘”的对联一幅。
如今章台宫还在,而江灵王书记的墨宝题匾已换了下来,换成现任江汉市市委书记的题额,也就是那位当年的副书记。
老东西每天清晨踏着晨曦与老伴相搀漫步,虽然须发皆白,而精神癯烁,步伐硬朗,曙光中沐浴的仍是军人的风骨。
而江灵王自失去官职后,却日见衰老,大背头虽然一丝不苟却已银发丛生,脸颊上的肉也已经松垮耷落,身体开始驼背弯腰,双腿有点行走不便,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提着一个鸟笼。看上去竟有点老态龙钟,全没有过去那种颐指气使的气概了。
海牛感情充沛地讲完了他那带点传奇色彩的故事,似乎对老东西还挺佩服。
他最后总结说:“老东西是我的对手,但我欣赏他的顽强和坚韧,就如拿破仑与库图佐夫是战场上的对手,但拿破仑对库图佐夫的人格还是佩服的。老东西就是大陆的库图佐夫,输在这样的人手中,我心悦诚服。不过我们的交锋还没有完,我想请你注意郑东这个人,这种人忠心报国犹如岳飞,最好的办法是借秦桧整掉他,功高震主古之大忌,郑东最近被评为全国“扫黄”先进,又连续两年在党支部被党员高票当选A省出版系统优秀党员,这决不是谭冠的本意。风波亭惨案还会发生的。尽管利用内奸除掉政敌这不道德,但为了我们的利益,政治有时是不讲道德而只问结果的。”
你听说过袁崇焕的故事吗?对,就是那位明末的大忠臣三边总督,他不是皇太极设计被崇祯皇帝活剐了吗?下场奇惨。而郑东这种小狗腿子就是被整死了,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世英名的。袁崇焕毕竟是大军区司令、国防部长一级的干部,有点像彭德怀。袁崇焕曾经杀了大贪官毛文龙,本也是为国家除害,用的也是御赐上方宝剑。但是不合程序,而官场讲究的就是程序,也就是未请不皇帝擅自杀了省军区司令一级的高官,这无疑是犯忌的,这忌讳就是对皇帝权威的蔑视,过去叫“大不敬,也可杀头”。当然这秩序有分为对上负责的,这就是封建皇权;也有对下负责的,这就是马克思的理想化理论,而最佳选择则应该是对两者都负责的。这上由下选举,委以之管理国家事务,使上负有权力和责任,并对下面的事务负责。这下有知情权和对上面的监督制约权,防止行政权的滥用,就是民主与法制的辩证关系了。而中国大陆正在转型,更多的是带有传统体制的特色,下对上的监督制约其实是很薄弱的。因此,官场更多地仍在传统的程序上运作,而传统程序是容不得不同意见的,容不得对权势蔑视的。政治清明时期,上下一心,区别不大,矛盾也就很少;社会转型期也就是“礼崩乐坏”时期,社会价值观、道德观因市场经济的崛起而发生分化、转变,而官场运作程序呢,却因为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而一如既往,这就使得谭冠、邬历这样人的私欲可以附着于传统体制的官场程序而捞取私利。这必然引发官僚阶层本身的分化,‘清流’和‘浊流’之间必然有一场生死较量。
因为人无私欲必刚强,性情刚烈必然胆大,胆大妄为,办事就不看脸色.,不计后果,无意中就可能触犯龙鳞。这龙鳞就是权势,是触不得的,虽有上方宝剑,这擅杀大臣也是对皇权的蔑视,所以没有皇太极的反间计,袁崇焕也必死无疑。崇祯皇帝后来不是不知道自己错杀了袁崇焕,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也只好将错就错错了。我举的只是例子。中国的‘官本位’传统导致了金字塔式的结构形式,层层领导只对上一级负责而缺少对一把手的监督制约,仅靠‘道德自律’就可能出现伪君子式的人物,这些人物就可能成为表面道貌岸然的土皇帝,在他所管范围内便可肆意妄为。当然郑东这类小毛虫不会有岳飞、袁崇焕这样轰轰烈烈、名垂青史般的杀身之祸,但像他这样得罪那么多人,没准贪官和奸商与黑道勾结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道光皇帝只能流放林则徐,而民间传说林则徐则是被鸦片商人毒死的。
他们不是坚持原则吗?而赫鲁晓夫,也就是苏联共产党的主席则说,脑袋掉了,原则还有什么用。
海牛像是卖弄学问那样一口气讲完上述的话,还问:“张小姐,你听明白了我的话吗?显然你并不明白。那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政治有时是冷酷无情的。我不问政治,但是我懂文化,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政治的故事,‘斧声烛影’千古之谜啊!‘假若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谁复知’,用在王莽身上可以,用在那些自命清高的共党清流人物身上也同样适用的。”说完竟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
听了海牛上述这段故作深沉的话,张丽姗女士冷笑了一声,仿佛觉得这海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而骨子里却阴森冷酷得很。她说:“你的意思,是像皇太极、完颜阿骨打那样借刀杀人。”
“不、不、不,善良的小姐,我是诗人、文人不是屠夫。对老东西、郑东一流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闲置、冷冻起来。冷冻懂吗,放进冰柜里去。这伙人入世精神极强,有责任感,有正义感,有事业心,甚至与共党政权历史渊源极深,像老东西本身就是打江山的一辈,参加过韩战。郑东这些人的父亲一辈与我们父亲一辈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他们是不忍心父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江山腐败、堕落下去而最终丢失掉的。所以他们还有一些使命感,参与意识极强,把他们冷冻、闲置,剥夺他们的参与权力,就是打断了他们的狗腿。至于动用黑社会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江南命案,也就是刘宜良案你不会不知道,那对党国危害太大,后遗症太多,也有失人心。这种冷冻、闲置,也就是你那亲爱的谭冠大叔所说的‘挂’起来。”海牛笑着说。
张丽姗女士奇怪地反问:“你说什么,谭冠怎么说是我的大叔呢?”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这谭儒文将军和你舅公是世交,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