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诱惑-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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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线崩溃。这癌症的不治,一半是由于站在权势的顶峰而不知节制欲望;一半又是由于跌入权力的峰谷又有了巨大的失落,
而至精神极度忧郁,直到全线崩溃。这种精神状态的巨大落差。就像先前在火炉前烤火,手舞足蹈,发了一身臭汗,猛然跌人冰窟窿中,手足无措,浑身发抖,这又哪有不病之理呢?
看来,从官员到普通平民,对某些人来说中间没有一个权力和欲望的平衡期是不行的。听说3月份的省人大召开之际我省谭冠厅长也要退下呢,他一方面张罗着到处制造“老九不能走”的舆论,
想恋栈不去;一方面和魏铭利为崔牛牛策划如何蒙蔽省委、省政府个别领导把个假发行集团正式批下来,也是为了寻找一个权力和欲望的平衡期,为自己退下来留一个后路,其中隐藏的微言大义是不是和任铭书先生害的病有着相同的原因呢?他为任铭书先生感到悲哀更为由此而发现了谭冠恋栈的秘密而感到一阵兴奋。这也是官场中某些人的可悲可鄙之处,一门心思地为自己谋私,为子孙谋利,却还要打着种种冠冕堂皇的旗号,这旗号光彩夺目得无可非议,而遮盖的现实却肮脏得使人咋舌,这也是中国的实际呢?这任铭书捞的好处可不下几十万,却要以官身折抵罪身,他还感到冤枉,真正地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呢?那谭冠为了儿子都在自己麾下。盘踞着油水与漏洞百出的发行部门捞的好处无法胜数,一个儿子白得一套豪宅,标准当在厅局级之上,说是承包《中外历史演义》
有功;一个买了私家小汽车到处窜,真正的是“位子、车子、房子、儿子、票子”五子登科呢!在他盘踞的A省出版界又有谁去追究呢?
任铭书把个出版社搞得污烟瘴气,他在台上社里同仁无可奈何,是上级部门在他造成全国影响后才把他撤了,而且还提了他一级,如此低声下气,政府权威又怎能体现。因此,本单位群众对一把手的监督问题。几乎是无法实行的,只有依靠上级领导的英明,这又不能不能不说是中国政治的悲剧。这堂堂大学者一头扎进了名利场,就失去了本性,而待名利地位一旦消失,这本性就有如沉人海底的灵魂就再也捞不上来了,他们也是“曾经官场难为民”了。长江之水流人波涛汹涌的大海就难以回归长江成为涓埃一滴了,他们只能牢牢地吸附在官本位的战舰上,走向坟墓。这也是一切追逐权势者的执着与坚定呢。
郑东望着远方天水茫茫的海平线,任思想的火花闪烁跳跃,直到小李拿着任铭书的笔录递给他,来请示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李低低地告诉他:“老头子还发火呢,说我们这些警察没有文化,把他当成罪犯来审,不肯签字,盖手印呢,说你是有文化的人,他要和你谈谈。”
郑东不耐烦地说:“别理睬这个老混蛋,我们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算对他客气,告诉他不签字、不盖手印,就把他带到古都市,让他上法庭。”
郑东嘻笑着向小李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那是吓唬吓唬他的,
这老不死的带回去是累赘,我过一会儿再进去和他谈谈。”
郑东吸完了烟,估计小李他们已经和老家伙谈完了正事,才慢悠悠地踱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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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郑东笑嘻嘻地踱进病房,任铭书像是遇到救星般伸出枯瘦如柴禾棒似的手,指着小李、小杨说:
“老郑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这两个部下,如此没有教养,对我又是哄吓诈骗,又是威胁利诱的,还扬言要把我捉拿去古都治罪呢?
我是有缺点、错误,但还是享受副厅级待遇的正教授,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就把我杀死在床上吧,我反正也不久于人世了……”话未说完。他又喘又咳,又是“扑笃”一口浓痰,从喉咙涌上口腔。那个农家小妹子慌忙递上痰杯,扶他坐好,帮他捶背,捏腰的,忙乱了一阵子,他才重又平静了下来。
他身旁那个小女人插话说:“郑大哥,我家老任经不起折腾了,
他已是病人膏盲之人,你们那两个办差的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一搭一档地又是要签字,又是要捺手印,把我家老任当罪犯揪,也太不像话了。”说完斜眼看了一眼偷偷暗笑的郑东。
郑东想,戏演到这儿该收场了,反正目的已达到,不妨放老家伙一马。不过他身边这小女人倒是不像是个小保姆,而像是个如夫人呢,一口一个“我家老任”的,显然这是两口子,一家子呢。
郑东亲切地微笑着踱步到任铭书面前,放缓语气说:“任老先生,稍安勿躁,我等也是例行公事,捺手印、签名是表示您老对这口述材料的负责,是证人必须履行的义务。‘天行有常,不为舜存,不为尧亡’,这是惯例。不能因为学贯中西,经伦满腹的学者教授就网开一面,法外施恩;也不能因为是娼ji优伶,贩夫走卒就法网严密,而格外严厉。这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至于是罪是错自有《刑法》管束,您老是读书人,将自己的行为对照一下《出版管理条例》
和(刑法)条文,自个儿掂量掂量,不问自明。”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任铭书先生旁边的小女人,那女人听到“娼ji”二字时,性感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凭第六感觉,任铭书这位如夫人,绝非寻常女子,很可能就是H省什么迷你发廊小妹子,是任铭书的红fen知己呢。
郑东继续笑着说:“像任老您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又是当过社长的副厅级正教授,是应当学习学习法律法规呀,否则被坏人利用,触犯刑律,也是要作为共犯追究的。我的两个部下,说的不是危言耸听呢,您老人家的所作所为是否有辱斯文,恳请先生三思。
您只有配合我们工作,弄清李一帆等人的犯罪真相,我作为老朋友,才好帮您老说话呢。您说是不是呀?”说完竟向任铭书眨了一下眼睛。弄得任铭书好一阵脸红。
提到李一帆,任铭书仿佛是很动气似的,青灰色的脸竟然也胀成了紫酱色。
任铭书故作亲切地说:“老朽的这点事,老弟你应当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在法兰克福鬼鬼祟祟的,很多事都是瞒着我去干的。”
郑东却反驳说:“当时看不出来呀,好像你和他们亲密无间似的。”
任铭书像是杨白劳控诉黄世仁似的控诉起李一帆来了,他义愤填膺,感情大起大落,忽而顿足捶胸,忽而赌咒起誓,总之李一帆、艾莉莉罪恶滔天,他任铭书纯属上当受骗。说来说去,他这一介书生怎能斗得过江湖老骗手呢。
任铭书唠唠叨叨地说:“李一帆还欠着社里的200万债务呢,
这黑锅不是我顶着吗?我是好处没得着,反捞了一手屎,现在想洗也洗不干净呀!害我一世清名,一世清名。”任铭书像是正人君子样气愤地控诉。
郑东不想听他的辩解,话锋一转,又突然文绉绉地指着身后的小女子问:“敢问老先生,您身后这位娉娉婷婷的小美人,口气很像是教授夫人啊!”
这小女子不懂什么“娉娉婷婷”之类的话,但对“小美人”“教授夫人”是听懂了的,脸上现出一丝羞涩的笑容,顿时浮起脸又红了。
显然这话她很受用。
任铭书略显尴尬解释着说:“老朽不才啊!先夫人已弃老朽漂洋而去了,犬子在美国读书娶了一个洋妞作媳妇,生下一女孩没人照顾,她到美国去了。我一人孤苦伶仃,流落天涯,老病缠身,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呀!让郑主任见笑了。你知道我是做学问的人,这秀云呢,原来是搞美容和按摩的,很体贴人的,也就一个老来伴啊!
当年东坡学土沦落天涯还有王朝云相伴,文人学土身边不能没美人相伴呀。说这话,你们搞‘扫黄’的可能反感,而我是研究‘性’学的,说白了就是研究女人的,我是活到老,研究到老啊。”说完他摇了摇头,仿佛以为这句话郑东听不懂似的。有些他是不好告诉郑东的。
这叫秀云的小女子好像很是善解人意似的,她极温情地上下抚摸着教授起伏的胸膛,劝他少说话,少动气,然而倒是真的像是妻子关心丈夫那样喋喋不休地劝导着老任。
老任感激地看着她笑着,倒像是婴儿看着母亲似的。有些话他又怎能说出口呢?那是属于个人隐私呢。他怎能说,我老婆是因为我的风流而与我离了婚呢?他又怎能说,这小女子别看讲着一口普通话,其实是洗头房的**女,那一段雾水姻缘是丑闻,这丑闻当成美谈言说,他还没有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不过他内心感到骄傲的是,当他门庭冷落车马稀,官场失意之时,还是这小女子知情义,她挺身而出,充分显示了身处低层的女子最美好的一面。想到这里,他眼睛湿润了。
他又哪里想得到这个粗俗的小女子是看中这老头儿身上的钱财呢?那是他酒醉熏熏,神志迷忽时,与她耳鬓厮磨,枕席欢娱一时忘情,为了显富露的底。他酒后把说过的话早已忘了,那小女子却牢记在心。当探得任老教授仍为孤身一人,最后又被免去总编辑职务,强制退休后,她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的青春。反正任老头衰朽残年,已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身边无妻无子,他以侠女现身趁虚而入了。
这些两人之间各自的隐私郑东又哪里看得透,他只隐约地感到这小女子并非良善之辈,和这老狗日的任铭书倒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还自比苏学土和王朝云呢。他以为别人都不懂历史,尽着兴在那儿信口雌黄地胡说八道。郑东想到的是他的恩师、H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钟教授所写的《苏东坡》,该书对苏学士的3位夫人作过深入研究。这王朝云并非自甘堕落的青楼女子,而是自幼丧父的孤女,被卖身官府为奴的苦命女子,被苏东坡夫妇救出火坑,而成为苏东坡家中的成员,那时官员是允许纳妾的。这眼前任教授的秀云绝非当年苏东坡的朝云呢,两者名字虽都有云为名,但却有天壤之别。就像他和谭冠厅长虽然同样挂着“共产党员”的牌子,但清流与贪官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郑东在那儿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思。这头任铭书却像是还阳的老蛇,蠕动身躯大谈起中国传统文化中娼ji与文学艺术家的关系,青楼里所孕育出的文学艺术对中华文化渊源流长的促进作用。
也许他是在卖弄自己的学问,而更深层的意思,大约也是为眼前这个年轻妖艳的小媳妇原来的娼ji身份予以洗涮。老任不名言说,
客人也不好打听,环顾左右而言他的微言大义只能靠各人细心去领会。
任铭书像回光返照那样,脸颊充血,喋喋不休,从李白的“对舞青楼ji,双鬟白玉童”说到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说到“秦淮八艳与江左名土”的关系。
他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在灿若星河的中国文化中,青楼文化作为反主流文化,因其浓郁的民间色彩而独树一帜。然而这一文化虽不为正,其中却水**融般地与封建官制主体的土大夫息息相关。
那些才艺双绝的ji女中,产生出了一批数量可观称得上是才女的艺术家。而才子佳人又是中国文学艺术中最充分展示的主题,代表了最广泛的人民性,那是对封建文化的叛逆,是对堕入风尘下层妇女的深深同情和她们对封建制度黑暗的控诉,薛涛、鱼玄机、严蕊、朱帘秀、马湘兰、陈圆圆、柳如是等等又哪一点比那些自命风雅的男性文学家、艺术家差。青楼文学的鼎盛时期是以‘性’来中和的,所谓‘睢睢关鸠,君子好俅’,写了男女之间异性相吸带来的美好感情……”
看着任铭书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地又在大谈“性”,郑东感到好笑,老家伙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个行将就木之人,此刻两眼直**光,神采飞扬,俨然就在大学讲坛上,直讲得口干舌燥,一阵剧烈的咳嗽,竟咳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后的小女子又是给他捶背,又是为他擦嘴的。他似乎意尤未尽地还要在人生舞台上作最后的表演。
他突然老泪纵横,抑扬顿挫地朗诵起北宋诗人柳永的《鹤冲天》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变,
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凭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吟完,他已是涕泪满脸,小女子又拿手巾帮他擦脸,他唏嘘饮泣着说:“郑东老弟,人心叵测啊!我在病床上,他们就免去了我总编辑的职务,我是正教授,知名学者啊,怎么说下就下了呀,他们是要我去死呀!当年柳三变是奉旨填词,我现在是奉命著书。他们说得好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