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特警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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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主要话题就是小林提说强冠杰找媳妇的事儿。小林道:“我说强队长,你打单身也够意思了,四年前喝我们喜酒的时候,你就答应我要赶紧找一个,怎么老是只听打雷不见下雨啊?”强冠杰道:“我怕给人家苦受啊。”“李方没有给我苦受吗?我不照样受下了?给当兵的做老婆,我不受苦谁受苦?”
强冠杰眼睛一亮,周身涌过一阵舒坦道:“有嫂子这句话,真想再一口气连喝它五瓶。”
教导员赶紧去抓酒瓶子:“那就来啊。”强冠杰阻止道:“别,开玩笑。”小林耿直地道:“其实话又说回来,你别看平时我跟李方瞪眼睛,其实谁不知道,你们受的苦比我们多,我们多带几天娃娃,多洗几件衣服,多守几天空房,比起你们来,算个什么。”这下轮到教导员兴奋了:“有你这句话,这瓶酒一定要开了它!”小林又瞪眼了:“敢,顺着竿儿就爬呀?放着。”教导员只好笑着松了酒瓶。小林道:“怎么样强队长,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强冠杰一愣道:“我、有什么问题?”小林故作严肃道:“你问题大啦,问你,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强冠杰破天荒地有点忸怩:“这个……嫂子你问的啥哟。”小林穷追不放:“说哎说哎,不准躲藏!”强冠杰好不容易道:“当然不,我好歹也是个……人嘛。”小林手一拍:“哈,我还以为你是个石头呢。那就说定了,有空主动给小周打个电话,人家是去年华西医科大学毕业分到我们那儿的,还怕配不上你是怎么的?哎,干脆现在就打,叫她一起来聚聚。”
强冠杰慌得起身乱摇手道:“谢谢,谢谢,”一看表,“嫂子,我马上要回去了。”小林叫起来:“今天星期日,不是有副队长他们值班嘛。”“新兵刚适应部队生活,还得抓紧。告辞了,嫂子。”“等等。”小林手忙脚乱地拉开柜子,捧出几盒补药道:“把这些带上,专治跌打损伤,养身健体的。”强冠杰推辞道:“留给李方喝,他身上的伤多。”小林瞪眼道:“他再多没你多,他经常都这样跟我说。拿着!”硬塞在强冠杰手中。
强冠杰望望小林,又望望她后面的教导员,教导员跟他挤了一下眼睛。强冠杰只好接了,心里漫上一股对看似凶相的小林的深深的感激。
教导员送他出来,在楼梯下叮咛道:“老强,我老婆给你说的话,别忘到后脑勺去哟,你不听,她会向我算账的,你想害我呀。”强冠杰苦笑笑:“老李你呀……”他低沉了声音道:“我不能对不起那些姑娘。”“可——”强冠杰摆摆手道:“原先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好老李,你就饶了我吧。”
教导员心情复杂,想说什么又无法启齿,他略伤感地看着他的搭档,摇着头道:“你呀……”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红一路都在催促夏利出租车快跑,等一进特警队大铁门,看到罗雁等在卫兵旁边,她心里还是猛一沉,明白今天完了。她抢先堆着笑脸向罗雁问好,罗雁却没有对应的笑容,一指手表道:“你超时了。”铁红知道此时已是傍晚六点,超过应该归队的时间一个多钟头,她笑得更灿烂道:“区队长,你不知道路上堵车那个厉害。”她当然不敢讲同学们拉着不让她走,不敢讲汪鹏在出租车里一定要抱着她吻一个,不然就不准司机开快车。罗雁道:“你违反了条令,有一千个理由也是白搭。”
晚饭时,全队士兵整齐地排列着,例行唱歌,晚点名,然后值班军官向强冠杰报告毕,请强冠杰作指示。
强冠杰炯炯的目光威严地扫过全场:“同志们……稍息。今天,我就专门来说说请假归队的问题。请假出去的同志都能按时归队,比如一区队一班的耿菊花,为节约车钱,来回都是跑路,到市中心看大世面,一往一返二十多里,跑得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问她,她说就当是一个十公里越野训练。对耿菊花的这种精神、这种自觉的时间观念,啊,特在全队提出表扬。”他话锋一转,“但是,同样是一区队一班的铁红,却超时一个钟头归队。铁红!”
铁红全身一抖,中气不足地应道:“到。”强冠杰道:“你说说为什么没有按时归队?”
铁红道:“我、我遇到了一帮过去的同学,我们谈起了各自的工作,他们都夸自己的工作好,说我们特警队不好,我很生气,心想,什么呀,我们哪里比不上你们呀!我就批评教育他们,”她眨着眼睛,现编现说,“说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假如没有我们特警为他们站岗放哨,他们各行各业怎么能混下去,是不是?工人无法做工,农民不能种地,学生也不能安心上学,那些小流氓会到学校去闹事啊。在我的启发教育下,我那些同学的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他们激动地说,啊,原来特警队是这么伟大啊,他们在平凡的……不不,在不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更不平凡的事情。于是悔恨地说,原先对特警队有那些糊涂的认识,真该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有两个女同学甚至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看着这种动人的场面,我、我也高兴得流出了激动的眼泪。”
下面的一些女兵嘻嘻嘻地笑起来。
强冠杰柔声地:“表演完了吗?”铁红愣了愣道:“什么表……表演?”
强冠杰一声大吼:“铁红,还好意思,你给我站好!啊,归队迟到,还会演戏。我看你不该当武警,你去当个说评书的倒还能卖出几张门票。我们枪不扛了,岗不站了,勤务不执行了,都上街卖嘴皮子去,我们特警队的名声就出去啦?我告诉你,我们特警队的荣誉,是在执行任务中,是在严厉地打击罪犯、为四化建设无私奉献、为祖国的繁荣强盛而流血牺牲中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卖嘴皮子卖出来的。晚上班务会上,你好好向全班检讨,听明白没有?”
铁红没精打采道:“明白。”强冠杰一声虎吼:“听明白没有!”
铁红大声道:“明白!”
炎夏时节,十几个姑娘颓丧地散坐在城南郊一座空旷的旧仓库台阶上,有的还带着被盖卷,看穿着打扮,大多数是小县城或乡下来的。
几个电台和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采访社会新闻,一张大广告和一叠报名缴费单摊在一块平整的地上,广告里“武林女将、武警女教官朱小娟”等字体格外醒目,一台摄像机吱吱转着,记者拍了地上的东西,又忙着拍姑娘们的形象。一个干练的女记者很专注地听着愁眉苦脸的姑娘们的投诉,往小本上飞快地记着,案由一句话就能说清楚:这些农村和小县城的姑娘看了报纸上能人保安学校的招生广告后,交了钱,回家等到报到时间,拿了行李再到学校,结果这里没有任何负责人接待,所谓的学校干脆就不存在了。
“记者老师你看,”一个激愤的姑娘抖着那张大幅的招生广告,“这上面还说有女子特警队的现役军官担任保安学校的教官,我们就是相信武警才报到的,难道连武警也和他们串通一起骗人?”
事情有些棘手,消息层层转递,当天晚上,一个女公安和武警总队值政处的一位中校就来到女子特警队,首先向知道此事的罗雁了解内幕情况。
“朱小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罗雁与调查组的人坐在会议室里,向他们汇报,“事情的全过程我都在场,我也没同意那个学校用朱小娟的名字,后来他们把她打上去,纯粹是私下行为,我们还可以告他们侵犯姓名权呢。”
女公安问:“能人公司的经理是不是叫张杰?”罗雁道:“是。”直政处的中校问:“是什么人陪张杰到特警队驻地来的?”罗雁有些迟疑。女公安道:“希望罗区队长配合一下我们,谢谢。”中校道:“有什么都讲出来,这也是为我们武警的荣誉着想。”罗雁只好道:“是原先复员的战友。”中校紧追着问:“准?哪年的兵?”
至此,罗雁只能和盘托出了:“93年的,张莉。”
通途保安咨询公司租的是老城区的一个小院,东西厢房的屋门少不了挂着“经理室”、“业务室”等小牌。院子里有点像运动俱乐部,散置着杠铃、沙袋、单杠、健身器等锻炼器材。罗雁去那里的时候,几个男职员正在院子里练擒敌拳,动作很规范,一看就是有资格的部队转业兵。
罗雁坐进经理室,脸色不快地与张莉谈话。其实张莉也是被骗者,那日从特警队大门出来,张杰就说,管她们同不同意,他要直接在广告里打上“特聘武术指导——女子特警队教官朱小娟”的字样。张莉当时担心,张杰宽慰她道:“没有问题,这是宣扬特警队的声威,现在谁不知道包装,特警队不花钱就有人帮她们打广告,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张莉一想是这个理,再说张杰答应,学校办好了二八分成,她张莉的小公司白捡这份红利,何乐而不为?可现在出事了。
“我们是老战友啊,”罗雁的话打断了张莉的思绪,“现在社会上,人说只有两种感情最真诚,最不带世俗的商业味。”张莉道:“知道知道,那就是同学情,战友情。部队里还加个老乡情。”罗雁道:“那你为什么还伙同你堂哥一起来骗我们?”
“去他娘的堂哥,”张莉提到这一点就生气,“他是我在生意场上认识的,我们保镖公司开办之初,是张杰帮着牵线搭桥,拉了几位大客户,帮我们赚了钱。他在外面混,关系很多。那次去特警队,是他来找的我,说是我们都姓张,为了谈生意方便,就装作堂兄妹吧。我觉得反正是给你们扬名,所以就……”她不好揭出她还能分红的底牌,“妈的想不到搞了半天,他是个大骗子!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也要找他算账!”
罗雁沮丧道:“听公安的人讲,打着办学赚钱只是他的大骗局中的一个,他还有好多欺诈行为,现在他的公司连租的写字楼都退了,人毛都找不着一根。”张莉只能在屋子里瞎转圈:“孙子养的,狗日的孙子养的……”罗雁叹气道:“张莉呀张莉,你可把朱小娟害苦了。”
张莉敢做敢当地一挥手道:“得,你一定要为我担待一下,向小娟解释,我明天就要到深圳,是一个大富婆点名要我一路陪她,推都推不掉。等我回来,一定向小娟登门谢罪。”
朱小娟的日子却没有她们好过,就在调查组也找她问过话的第二天晚上,一个电话把她招回了家。
一进屋子的客厅,壁上的“双肩扶社稷一剑定乾坤”的书法条幅、宽大的写字桌、桌上的红白两台电话机,和略显旧式的藤编沙发,就使人感受到一种含威不露的气概。这是父亲在家里的客厅兼办公室,朱小娟从小就对这间屋子心怀敬畏,如今已在部队里摔打了多年,大小特殊勤务也执行过几十次了,可一踏进这间客厅的地板,心里还是蓦地掠过一阵胆寒。
至此,我们可以明白了,朱小娟出身军人世家,父亲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现役少将,大军区副政委。朱小娟从一出娘胎,耳里听的就是部队大院里早中晚有规律的军号,呀呀学语哼会的第一支旋律,也是断断续续的起床号和熄灯号。由于环境影响,大凡军营里长大的孩子皆逃不脱两种面貌,一种骄横跋扈,恃强凌弱,一种从小自律,不苟言笑。朱小娟在父亲格外严格的训导下成长,秉承的是后一种个性,这就很好理解为什么在特警队她会给人一种特别冷峻的感觉。她从不透露家世背景,特警队的老兵和主官清楚她的个性,也轻易不向新兵讲说朱小娟的老爸,因此铁红、沙学丽等姑娘至今不知道朱小娟的父母姓甚名谁操着何种职业。
朱少将上身着便服,下身是军裤,站在客厅当中。朱小娟坐在藤编长沙发上,柔弱得像小姑娘一样,乖乖地依偎在慈祥的母亲怀里,垂着头,手中捏着一只漂亮的塑料红发卡,与在部队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你看你丢的什么丑,”父亲凝视她半天,终于说话了,“你把我们家的老脸也丢尽了。”妈妈心疼地要挽朱小娟的衣袖:“老朱你看看娟娟的身上,你好不容易要娟娟回一趟家,你就——”
朱小娟倔强地不要妈妈展示身上的伤疤。
父亲瞪圆眼睛道:“我不看那些,身上有伤那是当兵的光荣。我问你,当军人,最基本的一条素质是什么?”朱小娟低着头:“不怕死。”父亲一挥手道:“好道。死都不怕的人,其它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国家有难,军人当先。国家昌盛,军人埋名。你就忍不住了,想出名想疯了?我们当年参军入朝时,想过什么扬名天下、要人知道?不过就是铁了心的想尽好自己军人的职责,不让外国佬打进中国来,让人看看中国军人是世界上最不怕死的军队。可你弄出的事,不是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