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听风-清宫 情空 净空-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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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胤礽是那种形于外的娇纵狂傲,那策妄阿拉布坦的反应便是那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猎手的惮定。他微微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说得极是,那臣便告退了。”说着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而去。
他爽快的示弱让我升起不祥的预感,然而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胤礽看也不看他,径自转向我问道:“你都跟他说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没什么。”转了话题问道,“太子为何不随着皇上狩猎呢?”
他撇了撇嘴道:“那些蒙古人粗鄙不堪,我真是耻于跟他们为伍,不知道为何皇阿玛三天两头召见他们?不过好在我转了回来,不然那策妄阿拉布坦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我又叹了口气。胤礽也太不懂事了,不但不能体会他父亲的用心,反而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弄得康熙这两天心情极为不好,我也不敢拿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情跟他商量,怕增加他的负担。
我只能婉言劝道:“太子还是回去比较好吧?笼络蒙古人乃是安定边疆的重要策略,太子就算再不喜欢,也该忍耐一二才是。”
他却根本不听,拉起我的手,笑问道:“曦敏,你可愿来服侍我?”
“太子?”我被这话吓了一跳。
“我喜欢你,你过来我身边好不好?”他洋洋自得说着自己的话,根本不理我的反应,“虽然皇阿玛也喜欢你,不过我想要的东西,他甚少不给我,再加上如果你自己也提出的话,以皇阿玛对你的态度,不会不允的。”
我的脑子里搅成一团,一时间什么也理不出来。这……这是什么状况?我……
“太……太子……奴婢、奴婢的年纪……”我都可以作他奶奶了!
他看着我,热切的眼神近乎狂热:“可是,曦敏你是仙子,你都不会老的,对么?那年纪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从小就什么都依我,这次也不会拒绝我的对么?”
我觉得太阳穴隐隐胀痛,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七部第五章
晚上,就寝前,我服侍着康熙宽衣洗漱。
“我已经下了命令,胤礽明日就返回北京。”他突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脱口问道:“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这小子,仗着大家都宠他,简直无法无天了。他在这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也没用,不如回京去。”
我心里微微一震,为他除下外袍,笑了笑说道:“皇上倒是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他愣了一下,随即歉然一笑,伸手抱住我道:“别怪我派人在你身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别人有什么事我可以不管,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叫我可怎么办好?!”
我微微一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继续为他整理着,问道:“那,那个策妄阿拉布坦,皇上准备怎么处置?”
他轻哼了一声,道:“这人的野心不小,他本身力量不弱,却希望我跟葛尔丹来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这种小把戏,又怎能瞒得了我?如今我就跟他耗着,蒙古草原的事情,就让蒙古人自己解决,我要做,便要做那螳螂之后的黄雀,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我为他打理好一切,转身接着开始洗漱,一边说道:“皇上心里有数便好。”
他却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转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看着我道:“他近日总是在你身边出现,怕是在打你什么主意,你要千万小心!另外,密报说葛尔丹的手下也秘密混进了行营里,如今盛京局势复杂难明,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你自己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啊!”
我迎上他担忧的眼神,微微笑道:“你放心,我理会得。”
他将我紧紧抱进怀里,真切的呢喃从我上方飘落:“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我静静依偎在他怀里,过了一阵,揣摩着他的心情,轻轻说道:“玄烨,关于太子……你也别太严厉了。他其实只是当我是他母亲,只不过被大家宠坏了,分不清楚喜欢与爱的区别,也不知道独占与尊重孰是孰非。他只不过想让我多注意他而已。”
康熙笑着抬起我的头,说道:“放心,我知道的,只不过他是越来越骄纵跋扈,确实需要教训一下了。”
我默然。父亲病了也不担心,小小年纪就骄傲自大,胤礽确实有些过分了。他现在年纪还小,康熙还没有对他丧失信心,但若长远下去,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历史无法变改,但我从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影响。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若总是想着那小子,我可要吃醋了。”他捏了捏我的脸,又在我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有点刺疼。
我轻叫一声,急忙用手捂住嘴唇,埋怨地看了看他。
第二天一早,我便赶去送胤礽。他的脸上,有不甘有愤怒,漂亮的眼睛里似乎着了火。
“我做错了什么?皇阿玛为什么不准我留下来?!”他愤愤地说。
我只好婉言劝道:“太子别多心,京城那边需要太子坐镇,皇上也是颇无奈的。”
“太子监国不过是个形式,我真正能够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皇阿玛也从未想过让我真正掌理国政。”他冷冷一笑,“为什么要赶我走,其实我很清楚。”
我无言。胤礽决不是个笨蛋,恰恰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聪明,因而我毫不怀疑他是否真的揣摩到了康熙的心思。
他跨前一步。我并不高,而他则长身玉立,虽然只有十六岁,他却已经比我高了。
“不过没关系的,”他伸出手,轻轻帮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温柔得诡异,“皇位迟早有一天是我的,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看着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回转行宫,却不经意看到策妄阿拉布坦一行人从不远处走过。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向我看了一眼,我突然想起发现猎物的猎犬的眼神,心里一慌急忙走近侍卫群中。
策妄阿拉布坦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却暗自下定决心:这策妄阿拉布坦太危险了,还是康熙说得对,我得多加小心。
* * * *的
“水……”我嗓子里干得冒烟儿,呻吟着说。
一只大手伸来,抬起我的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费力地掀起重逾千斤的眼皮,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是灰白的帐篷布,地上出了我躺着的兽皮,便只有一盏油灯,几个包袱。
慢慢扫视着周围,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
策妄阿拉布坦悠然一笑:“你总算发现我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却觉得眼冒金星,四肢酸软无力,极是辛苦。策妄阿拉布坦伸手过来扶我,我如同触电一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射性地甩开他的手,坐起来蜷缩成一团。
“这……你把我怎么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果然很聪明。放心吧,我什么也没做,不过这种迷药的效力强了一些,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活动也是正常的。等药效退了,你就会恢复如常了。”
我咽了咽唾沫,紧张地说:“我……我不是问你这个。你,你把我抓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也不是有钱有势的豪门千金,从外在看来,像你这样的女子在中原随便一抓都一大把,实在没有值得花心思的价值。但你确实又是特殊的,”说到此处,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看得我心里发毛。“你是康熙最在乎的人。”
我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止,随即剧烈跳动起来——果然还是这样了么?我们如此小心防备,怎么还是会被人钻了空子?
我觉得背心里凉飕飕地全是冷汗,脸上却火辣辣地烧得厉害,头有些昏昏的,勉强支撑着集中精神:“你……你不要妄想能够利用我威胁皇上,以大清的国力,就算十个你也不是对手。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他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不变:“我承认,现在的我根本无法跟大清相抗衡。但,康熙怎会知道是我带走了你呢?”
我愣住了。他绑架我,难道不是为了威胁康熙?
他看着我,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些赞赏,他凑近我,诡谲地说:“想必你们也知道吧?葛尔丹的手下已经混进行营了。”
我一惊,霎那间恍然大悟:“你……葛尔丹不会默不作声背上这个黑锅的。”
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说道:“你又如何知道他原没有抓你为人质的打算呢?你是康熙的死穴,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我的脑中“轰”一声——怎么会?!我的存在怎么会成为康熙最大的弱点?!!
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向地上的兽皮。
* * * *
迷迷糊糊醒过来,我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懵懵懂懂间,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
我费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仍然是帐篷和毡布,大脑停顿了几秒,这才想起我如今的处境,不由大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几分。想起外面的人声,便欲偷偷听一下,刚动一下却觉得手脚酸软、浑身无力,一种大病之后的感觉,只好继续躺着,竖起耳朵拼命地听。
只听一个粗狂的声音永不标准的汉语说着:“那个女人始终是个祸害,为什么不赶快了结了她?”
另一个比较斯文的声音说道:“没错,如果被康熙发现她在我们手里,那可就会很麻烦了。还是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我们,早点斩草除根的好。”
策妄阿拉布坦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才好。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两天看看大清朝的反应再说。”
帐外没了声息,不久便听到四散而去的脚步声,其中一个向着我这边走过来,我急忙拼了老命撑起半个身子。
刚靠在临时搭起的简易矮桌边喘着大气,便看见策妄阿拉布坦一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我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走过来拿了几件衣服堆叠在一起让我靠着,说道:“你醒了。都病了好几天了,觉得怎么样?难受么?”
我的嗓子就像着火了一样,声音就像从磨盘里挤出来的,嘶哑难听,他斟了杯水给我喝,这才觉得好些了。
“这里是哪里?”我问出第一个问题,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身在何方。
他笑了笑道:“我们已经走到乌兰布通了,接下来就要进入察哈尔,以避开葛尔丹的耳目。”
“策妄阿拉布坦王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皇上不是笨人,你这样做,不但不能报复葛尔丹,稍有差池反而会毁了你和你的同伴。趁事情还未闹大,请快放我回去吧。”我强打起精神,跟他谈判。
他神情怪异,看着我:“如果你识相的,就该乖乖跟着我们走。我的属下已经不愿再带着你了,因为多留你一天我们就多一分危险,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要让我为难,否则……”
我心里一惊,勉强控制着情绪不要惊慌失措,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你不会杀我的。”
“哦?”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何以见得?”
我定了定神,说道:“第一,如今形势不明,你们借刀杀人之计还不知道成果如何,在此之前我还是有用的,你们也要留着我以防万一;第二,若真的要杀我,你们也不必故意用汉语在外面说话,分明是为了吓唬我,乘机控制我;第三,如果你们真的要杀我,就不必带着我走到这里。你们既然要绕道察哈尔躲过葛尔丹的耳目,何不大摇大摆从大清的境内通过呢?既然你们已经绕道直隶以避过皇上的追查,这么千辛万苦,就一时半会儿不会杀我。”
他欣赏的眼神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早说过这点小伎俩骗不过你,你们偏不相信,怎么样,这回服了吧?”
又是脚步声响起,几个蒙古人掀帘而入,其中一人满脸大胡子,身材彪悍,另一人身形瘦削,眼神精明,我立刻判断出他们就是刚才说话那两人。
瘦削那人看着我,钦佩的眼神中有着戒备:“王子说得没错,这女人聪明过人,难怪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说着又叽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