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图谱-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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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老人家,身形不高,步履轻浮,速度极缓,朝着自己这里过来了。
沈言昭放松了警惕,拾起地上和自己一起摔下来的长夜放回腰间,拍了拍身上的土。
“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在背后响起,沈言昭匆匆忙忙回头,见方才在脑海中见到的那个老人家就站在离自己五步开外的地方。
沈言昭的瞳孔陡然一缩。
距离自己察觉到他进入自己神识范围,到近在咫尺,中间有百米的距离,而前后绝对不超过三息的工夫!
沈言昭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右手按住腰间长夜的剑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粗布衣服,须发皆白,面上还有几个褐色的斑点,皮肤松弛地垂着,老态龙钟,面色冷淡,仿佛刚才那句询问并非他所说出的一般。
他薄薄的嘴皮上下掀动,又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呵,墨行衍的弟子?”
……
归宗峰此时正下着小雨。
细细的水线沿着亭檐流下,合着雨声连绵不绝。
墨行衍怀中躺着蜷作一团的铃铛,左手轻轻抚摸着铃铛脊背上的软毛,右手拈了颗棋子,对着桌上的棋局发呆。
如果沈言昭在这里,一定会发现桌上的棋局正是自己和墨行衍下的第一局棋。
但棋局只进行到中盘,虽然白棋的颓势明显,但远还没有形成当时终盘时那么惨烈的局面。
沈言昭对围棋几乎是半点天赋都没有,与墨行衍下了这么多年,局局惨败,无一例外。
良久,墨行衍伸手将指尖的白子落到了棋盘正中的天元。这是当时沈言昭下得最糟糕的一招,直接导致后面的棋局惨不忍睹。虽然她有心挽救,但毕竟棋力不足。
其实她下得越来越好了,只不过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每每棋局结束,都会懊恼上好一会。
沈言昭嘟着嘴看棋盘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墨行衍忍不住勾起唇角。
怀中的铃铛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醒过来,尾巴甩开蹭到墨行衍的手臂,将墨行衍从思绪中拉出。
墨行衍低头,左手挠了挠铃铛的下巴:“铃铛,饿了吗?”
“喵!”
……
沈言昭坐在一间堂屋里,局促不安。
那个老人家带她回了他的住处,然后把她扔在这间屋子里,自己转身就走掉了。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御着长夜,却怎么也跟不上老人家那看似迟缓的步伐,最后竟是变成她拼命地在追赶他,直到两人进入了禁制中。
禁制对她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
这是墨行衍设的禁制,和他在天虞峰的房间所设的禁制极其类似,不过完善了许多。
老人家的住处是个不大的庄园,但极富有江南风情,假山水塘一个不少,白墙灰瓦红柱子,青翠环绕着院墙,显出了隐秘的美感。
忽然,沈言昭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肉!
沈言昭登时有些坐不住了,超过十二个时辰未进食,胃已经都叫不动了,只得一阵一阵地反酸。
脚步声传来,老人家跨进堂屋。手里头端着一个很大的木托盘,上面摆了四菜一汤和两碗米饭。
沈言昭迎上去接过,帮着老人家把托盘放到了大圆桌上,然后巴巴地坐下等着老人家先动筷子。老人家看沈言昭饿得厉害,动作迅速地往每隔碟子里都夹了点菜回自己碗里,沈言昭这才吃开。
菜刚入口,沈言昭便觉得恍惚。这个味道……太像师父做的了。
几口汤下肚,胃彻底被唤醒,咕咕地叫个不停。沈言昭吃得欢快,转眼的工夫饭碗就空了一般,桌上的菜也都吃掉了许多。
不过毕竟是和长辈吃饭,沈言昭也不敢太过放肆,虽然吃得迅速,但是吃相还算是讲究的了。
“真是墨行衍的徒弟,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言昭闻言愣了一下,问道:“您认识我师父?”
“认识啊,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啦!跟你……”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言昭,道:“嗯,比你还小些的时候。”
“哦。”沈言昭又埋头吃起来,心情明显不必刚开始吃的时候要好,反倒是有点郁郁了。
“怎么了?跟墨小子吵架了?”
“没有。”
“那你怎么摆着一张离家出走的脸?”
“我……”沈言昭心虚地低头:“我下山是来历练的。”
老人家一点面子都不给沈言昭留,满脸不屑:“哪来那么多借口,离家出走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沈言昭被噎了一下,不敢再接话茬,匆匆把饭吃完了。
“好了,吃饱了吧,来下盘棋!”老人家扯着沈言昭到院子里,院角有个小亭,正对假山和水塘,亭中天顶映着水光粼粼。
寄人篱下不好推辞,沈言昭便坐了下来。
她只和墨行衍下过棋,突然要和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下棋,心里有几分紧张。
棋过百手后,老人家赞道:“嗯,不愧是墨小子的徒弟,棋下得还可以。”
而后,沈言昭就再也无法在老人家手下占到半分便宜了。棋势便有如她和墨行衍下的第一局棋一样,输得惨不忍睹,半分回天之力都没有。
沈言昭顿感挫败。
老人家拍拍沈言昭的脑袋,笑道:“还需努力!别急,慢慢来。”
慢慢来……
沈言昭忆起墨行衍也说过这一句话,他和眼前这个老人家的口气完全不同,声音也没有相似之处,可是就是莫名其妙地就想起来了。
“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个下棋的。哦,你要称呼的话,叫我吴老就可以了!”
沈言昭在这个地方住了十日。
十日里,她和吴老下了少说二十局棋,局局惨败,比在墨行衍手下输得还要惨。吴老显然是多年没寻到个陪着下棋的人,逮着了沈言昭哪里肯放,沈言昭每日都被吴老的棋折磨到精疲力尽。
可是,每次听到落子的声音时,她总会以为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师父。
呵,这才离开天虞多久啊!
日子像是长到没有了尽头,又像是已经将一生的时间都已经耗尽了。
“行了行了,你还想白吃白喝到什么时候。”这日下完棋,吴老不满地嚷嚷着:“不是说是下山历练来了吗,老待在我的院子里算怎么回事!墨小子当年可是把这南边的山山水水大城小镇全都走遍了!”
沈言昭愣住,随即被吴老塞了一小袋银子在怀里,推出了禁制。
禁制将吴老的住处掩护得很好,沈言昭半天没看出破绽,只得在原地打转。
“快走!”吴老不耐烦的声音从禁制里头传了出来。
沈言昭叹了口气,只好离开了。
她接着御剑往南飞,在天暗下来之前来到了一个小镇子。
镇子虽小,但也不失繁华,大街上摆满小摊子,灯笼沿街高挂,照得街上比白天都要亮。
“墨小子当年可是把这南边的山山水水大城小镇全都走遍了!”吴老的话犹在耳边,沈言昭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走着。
叫卖声不绝于耳,游人如织。
师父当年,是不是也走过这条路呢?
原以为离开了天虞便是离开了你,可如今,我却能够循着你从前的足迹,接着走下去。
————————————————————————————————上卷终
本来想两更的……结果这一章纠结了太久……为何我就是存不住稿Orz
昨天掉收藏结果被安慰了TAT么么哒TAT
下卷要开始啦!
第八十二章 元岱城
谢家是元岱城的首富,靠着开米粮铺子发家,如今元岱城中有七成的商铺都属于谢家。
谢家今任家主为谢坤,膝下育有一子谢明轩。
此刻,谢明轩正坐在粥棚里头发愁。
近年来元岱城中流民增多,听说是北方出了大事,大家都跑到南方逃难来了。可南方丘陵多平地少,原本的耕地也只是勉强够本地人耕种,哪里还有荒地分给这些流民?
谢坤与人为善,不忍心让流民饿肚子,开了粥棚接济流民。但前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接连有两个粮仓中米面不见,一夜间就被人搬空了,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原本以谢家的财力接济流民不成问题,可恰好前四年大涝连着大旱,收成极差,饶是谢家也只储备了四个粮仓的粮食。如今两个粮仓都被搬空,剩下的那两个粮仓也恰好只够生意用,哪里还有余粮给流民?
更为糟糕的是谢坤自那个粮仓失窃的晚上就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城中的大夫都来遍了,可无论是谁都看不出个究竟,一个劲摇头让谢明轩准备后事。
谢明轩觉得其中肯定有蹊跷,但调查了两天都没个结果,谢明轩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少爷,粥还有吗?”一个老妇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空碗,腼腆地笑着:“我孙子他还在长身体,饿得太快,若还有……”
“有有有!”谢明轩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手接过空碗,一手捞过一旁的粥桶,搅了两下,呈出一碗稠稠的大米粥来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笑着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婆婆,等等!”谢明轩想了想,又盛了一碗粥想递给老妇人,可老妇人的手有些颤抖,端平一碗粥已经是尽了力气,谢明轩只好和老妇人一同到她孙子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条街的转角,几个人窝在阴影中坐着,老妇人的孙子约莫十二三岁,穿着整洁的衣服,坐在干草堆上头。
祖孙两人一边慢慢地喝着粥,一边和谢明轩交谈着。
他们两人是前天才刚刚到元岱城的,来自中北部的一个小城,据说那里被魔兽占领,修真者与之交战,死伤惨重。而老妇人的儿子也正是在这场交战中丢了性命,他们也只好跟着修真者的大部队来到了南方,留在了这元岱城。
谢明轩听得一愣一愣,他倒是从流民的交谈中陆陆续续了解到过一些北方的情况,却哪个说法也没有老妇人说的可怕。
魔兽啊,会打到南方来吗?
正说着,身后有两个人走了过去。
“沈师叔,请暂且留在元岱城!”青年男子哀求道,语气又是可怜又是坚决。
女子断然回绝:“不了,我只是按韩师叔的吩咐来这里打个招呼,这就走了。”
祖孙俩已经喝完了粥,谢明轩拿着空碗起身,准备回到粥棚里头去。他一转头,便看到了方才在他身后说话的两人。
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白衣,腰间悬着长剑,眉目清秀。而男子看上去比女子还要大上好几岁,个头也比女子要高些,可却弯着腰低头不停地恳求着女子。
师叔?
这么说这个女子的辈分倒是比男子还要大?
这女子正是沈言昭,离开天虞已经一年有余,她四处游荡,前几日在山中碰到了从北边前来的天虞弟子,这才来到了元岱城。元岱城里驻扎着三派弟子,但这里属于战线的大后方,来此驻守的都是低阶弟子。
“师叔!最近城中连连发生怪事,我们这些低阶弟子无法处理……”
谢明轩一听,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沈言昭对此倒是饶有兴趣,顺着话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城西的钱家和杨家都有库房失窃,整个房间里头什么都没有。钱家来天虞的驻地询问我等能否解决此事,可……”
谢明轩忍不住插话了:“小兄弟,你刚才说钱家和杨家也都失窃了?”
青年男子见了谢明轩,显然是认识的,便点头道:“是的,谢少爷你刚才说‘也’?难道……”
谢明辉点头,答道:“我们府中的粮仓也失窃了,仓房里头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青年男子失声嚷道:“钱家和杨家也是这样的!”
……
沈言昭便暂且在元岱城中住了下来,在谢明轩的坚持下,她入住的是谢府的厢房。
沈言昭之前也在幻月峰学过一点道医,便先去看了看谢坤。
谢坤虽然已经昏迷了两天,但呼吸均匀有力,面色虽然有些不好,但只怕是因为两天都没能进食的关系。
“喂过饭食吗?”
谢明轩道:“喂过,但只能灌得下粥。”
沈言昭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谢坤,那分明是两天没吃饭的样子。
“拿碗粥来。”
谢明轩愣了一下,道:“一个时辰前才刚喂过两碗……”
“拿来。”沈言昭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冷了一些。
谢明轩见沈言昭的口气不太好,便赶紧去门口遣丫鬟去厨房拿粥。不一会粥就端来了,谢明轩捧着粥站在沈言昭身边。
沈言昭见粥来了,便伸手将谢坤拉了起来。谢坤的身子像失了骨头一样,左右歪斜,就是伸不直。沈言昭十分不客气地用右手捏住谢坤的下颚骨,拿起谢明轩手里的碗便往谢坤嘴里头灌。
“沈师叔,你这是做什么!”谢明轩惊了一跳,几欲冲上去将沈言昭扯开。
“你不是天虞弟子,叫我沈言昭便好。”
碗中搁着的粥勺因沈言昭动作掉到了床上,而谢坤却如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