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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常鸦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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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常捕头答应我和蕙娘结亲。”

常蕙心原是立在一旁静听,听到“我谢丽光此生惟愿娶常蕙心为妻,不离不弃”,早已泪眼阑珊。待到谢景说“小婿只能更加冲撞,长跪不起”,常蕙心脚下一软,支撑不住滑跪在谢景身旁。

长唤一声谢郎,惟愿陪伴在他身边,用一生感君深情。

……

坐在车厢中的常蕙心,抬起右手轻触眼角,竟有半干半湿的泪痕。

“慧娘、慧娘。”

容桐连续呼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常蕙心才发现马车停止前行。她抬手掀帘,问道:“怎么了?”

帘子一掀,纷纷雪花吹进来,什么时候下雪了?

吹进车厢内的雪花迎面打在常蕙心脸上,却不觉冷,许是心更冷吧……常蕙心竟摊开掌心接雪,自言自语赞道:“片片好雪啊……”

“慧娘。”容桐再唤常蕙心一声。他早已下马,此刻走近前,同常蕙心商议道:“雪下起来了,前头路不好行,我想牵着马走。”

常蕙心望了下四周,地上薄薄一层雪,积了几厘冰,是有些滑,但并不是不能驾马的。

常蕙心一掀帘子,跃下车来,“我同你一起走。”常蕙心走过去,一把夺过容桐手中的缰绳,代他牵马。容桐心思被看破,惭愧后退,谁知后脑无眼,一脚踩深。

“哎呀!”容桐禁不住扶着腰喊了出来。喊完,他羞愧得愿寻一地缝钻入进去。

常蕙心却善解人意道:“初次骑马的人,腰上不习惯用力,是会酸痛,再差些的人,会受不住摔下来。容公子你初次骑马,手上又没劲,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很难得了。容公子……你颇有毅力。”

容桐低头,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我以前读书读书,看书上记载飒爽英姿的大将,翻身就上烈马,既能驰骋厮杀,又能立马横刀,当时读着……觉得自己若有一日能骑马,肯定也跟将军们一样威风。现今我亲自骑了一回马,才知道那些将军异于常人,更感敬佩。”

“那你是该敬佩。”常蕙心同他说笑:“将军们的马可没这驾车的马温顺,有时候啊,连马镫都没有呢!”

容桐眼中一亮,为之神往:“你去过战场?”

常蕙心却是眼神渐暗,回道:“没有,我也是听人说的。”她转瞬重新绽放起笑容,对容桐说:“算了,牵着马走也不是办法,不知何日才能到京城。干脆你坐到车上去,我来驾马!”

“这怎么成——”

“别跟我来来回回推攮了!”常蕙心说着,翻身上马,脚蹬马镫,回头下巴朝着容桐一点,命令道:“坐到车上去!”她冲他再一笑,两眉弯弯似月:“正巧我是公子你的小侍从,不由小的来驾马,难道还让公子亲力亲为?”

容桐只觉眼前这画面似印泥,哐当一下印在了心上。



至此,一路上常蕙心驾马,容桐坐车,白天向着京城的方向行进,晚上就打尖住店。走走停停,约莫一月之后,两人行在郊外,远远就望见一条大河。

容桐掀帘,喊前方马上的常蕙心一起看:“慧娘,你瞧,前面定是梁河!”

梁河本不存在于九州版图之上,前朝皇帝穷奢,永凤年间生生挖凿出一条长河,引源灌水,从京城延绵流向江南,方便皇帝下江南游玩。

常蕙心眯眼远眺:“是梁河……”

“慧娘,你能不能打岸边走?”容桐恳求道:“我第一次见着梁河,想沿河看一下。”

常蕙心考虑了下,应声道:“成。”

许是跟常蕙心接触了一个月,已经熟稔,容桐话也多了,追问道:“慧娘,你以前见过梁河吗?”

“见过。”常蕙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得这样平平淡淡:“我以前去京城,就是走水路,自梁河上去的。”

那也是个冬天,永凤三十一年,暖冬。常蕙心和谢景已成婚四年,这四年里,谢县令和谢夫人先后离世,谢景哀恸不已,都是常蕙心陪着他,一点点那么渡……或者更确切的说,熬了过来。

三年守孝期满,一直未入仕途的谢景陡见月明,老皇帝将死人善,忆起故人,忆起两位从未谋面的外孙,便下旨封了谢景一个六品的朝议郎,宣召谢景和谢致进京。

皇帝特敕,命谢家二子与家眷顺梁河而上,享天子尊遇。

谢景至孝,待常乐如父,邀了常乐和两位姨娘一同乘船。常乐是个粗人,乘船临风,望大河滔滔。他豪情大涨,禁不住席地坐于船头,连饮数坛。两位小妾为讨常乐欢心,一左一右陪伴他,起初还好好的,后来二女不知怎地就争风吃醋起来。常乐为左边那位爱妾说话,右边的爱妾就开始哭哭啼啼,常乐只得转过去安慰右边那位,左边的爱妾却叫嚷起来,说常乐厚此薄彼……常乐没得法,拦也拦不住,帮也帮不了,只能任有两位小妾斗嘴,后来两女就动起手来,争执之下,齐齐跌入河中。

常乐慌了,也跳下去救,船上的守卫们见常乐跳了河,哪敢不救,纷纷跳入河中捞谢大人的老丈人。

河中顷刻乱成一团。

后来,常乐和两位爱妾均被救起,留随船的大夫看伤,常蕙心和谢景则退出房外。

家中闹出这么一桩笑话,常蕙心脸上讪讪的,同时也心事重重。她问谢景:“丽光……若是以后,以后娥皇女英,你是疼娥皇多些,还是女英多些?”

“何来娥皇女英?”谢景坦然笑道:“世间男子,不是人人都似帝王般,左拥右抱三千宠爱的。例如我阿爹,一生不就只娶了我娘一人。”她大可放心。

“那是因为阿娘是公主,你换个女人试试?”

“我也一样啊。”谢景向常蕙心许诺:“我们谢家男儿都一样,永不会有双姝并艳,此生只娶你一人。”

常蕙心听着,心中甜甜,嘴上却开玩笑嗔他:“如何没有双姝并艳?我们刚成婚那会儿,不是有位你的苏表妹来探望过么?”

谢景脸一沉:“多少年前子虚乌有的事,你还记得。”他垂下眼眉,似有愠色:“当时便同你说了,苏姑娘不是我的表妹,她是朝中太尉的孙女。小时候我和她在京中是玩伴,表妹表哥的乱叫,后来大了,明白事理了,就疏远了。再则,苏姑娘之所以登门拜访,那是苏太尉告老还乡,途中顺道来探望阿爹阿娘……”

“知道啦知道啦。”常蕙心摇晃谢景的臂膀,劝他别说了。常蕙心睹见谢景不开心,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丽光,是我不对,陈年旧事还要拿出来污蔑你一番,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啊!”谢景无奈摇摇头,伸指勾了下常蕙心的鼻尖,笑她:“吃得飞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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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秋万岁(七)

谢景这么一说一笑,面上挂着宠溺,常蕙心瞧在眼里,知道谢景已经不气了。她便顺着自己的性子,同他再开玩笑:“我就是吃得飞醋。我不仅要吃醋……”常蕙心故意顶嘴,右手食指往谢景胸口一指,“我还要吃你呢!”

谢景猛地捉住常蕙心的手指,缓慢摩挲……渐渐的,他凝望着常蕙心的一双眼眸,由温和变成灼炙,燃起堆堆火来。

常蕙心同谢景夫妻四年,自然知道他这反应是思及何处,她身上也是一热一绷。

谢景一手紧抓着常蕙心的手指,捏出汗来,另一只手则去推门,接着臂上用力一带,他和她便双双转入房内来。

大门在常蕙心背后紧关上,谢景推她贴着房门,他贴在她身上。

谢景的目光至上而下扫过常蕙心脸庞,他的鼻口则重重喘着粗气。

谢景一低头,唇猛然衔在常蕙心的锁骨上。这是谢景的习惯,每次欢。爱必先咬她锁骨,来来回回齿上轻噬,方才尽性。他的手则已下探,先罩上常蕙心的胸,揉。搓一番,再往下,滑至她的细腰……

闭着眼睛的谢景重睁开眼:“这里是什么?”

隔着衣裙,他摸到她腰上一块硬物。

谢景后退半步,离开常蕙心的身。子,注视着她,等她回答。

常蕙心乖乖交待:“前些日子入冬了,我担忧天寒,你拇指上那处冻疮今年会再犯……”常蕙心低头,从腰间暗囊中取出那物,解开栓线,双手奉给谢景道:“我就想了个法子,做了这台巧砚。这暗格能置炭火,用时热烘烘的,丽光你要是冻,就能烤烤火!对了,它不仅能案头驱寒,还能令墨汁流畅。”常蕙心轻撅起朱唇:“哪晓得今年冬天竟比没入冬时还热,这砚台竟然用不上,我就没拿出来……”

……

常蕙心深陷往事之中,完全忘记马后还栓连着车厢,竟大喝一声“驾”,执缰前骋。似乎只有飞策得快些,再快些,她才能停止思考,不再去叩问自己:为何说话要好好对待,一心一意的好丈夫,突然就把你杀了?甚至连个情变的解释,杀她的理由都不给?

常蕙心猜不透谢景的动机,且每猜测一分,对她来说都是痛苦。

“慧娘,慧娘!”容桐在车厢内紧抓着内壁栏杆喊:“车怎么突然跑这么快了,你慢点啊……”

常蕙心充耳不闻,沿河打马驰骋,心中的愤郁堪比大河河水,上下滔滔。

沿河停靠着三两花船,船上莺莺燕燕,便有那轻浮子弟在岸上喊:“梁河河水长且宽,河上扁船行得缓,妹妹若是赶路急呀,小哥我来渡你一段?”

传来女支子的嗤笑一片:“小哥好生会讨巧,小哥又不会掌艄!”当中有泼辣的女支子大声喊道:“小哥,你不见我们家船栓着的么?我家小娘子们都不赶路呀!”

河上岸上笑成一片。

男欢。女。爱的交谈声传入常蕙心耳中,她更心急,只顾着驾马往前奔,不曾提防脚下有一个凹坑。马前蹄踩进去,折膝跪下,常蕙心被马带着前跌,她手上将缰绳松开,跃过马头飞了出去,落下双手撑地。后头的车厢急速跟来,至前方与跪马相撞,只听连续“轰隆”数声,两侧轱辘尽折,车身坠地。

连带着车内的容桐一起跌落,之前常蕙心驶得那么快,容桐早就脸白如纸,这会再一跌一震,他的脑袋重重撞在车壁上,瞬间一阵懵。

之前那些隔水调。笑的公子女支子,纷纷向这厢看来,很快有三两轻浮子弟朝常蕙心走来,想要看个究竟。

常蕙心手撑着地,头低着,目光盯着地面,窘迫难堪。她回头一望,见因为自己的冲动,马损了,车坏了,不由自责地对准地面重捶一拳。容桐摇摇晃晃从破损的车厢内爬出来,扶着脑袋,迷茫问她:“慧娘,这一段路,你到底是怎么了?”容桐见常蕙心双手撑在地上,便又问:“你没事吧。”

“我无妨。”常蕙心赶紧走过去,扶起容桐,“你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容桐揉揉脑袋,老实回答:“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就是脑袋有些痛。”

常蕙心低头:“是我一时情急,连累容公子受过。”

“没事,就是……车坏了,我们那么多书和行李,怎生是好?剩下的路步行上京,还来得及么?”

常蕙心还未开口回答,就听见身后有男子不以为意笑了两声,问道:“这位坠车的兄台,也是上京赶考的么?”

常蕙心和容桐双双应声望去,见两人身后不远,立着一位锦衣公子,黑发束在紫金冠里,整整齐齐。他左侧侍着自己小童,手中捧着主人嫌热褪下的裘衣。锦衣公子右侧,则伫着一位青袍书生,虽华服不及锦衣公子,但那青袍袖口绣着的云纹精致,看起来亦出生富贵人家。

容桐推开常蕙心的手,走上前去,对两位公子躬身施礼道:“小生雍州容桐,正是赴考举子。容桐抬起头,与二位公子平视:“两位兄台,也是同届么?”

“是,我们都是,在下凉州周峦。”锦衣公子向容桐介绍道:“这位是冀州本地的韦俊,韦贤弟。”

容桐的嘴角漾开笑容:“幸会幸会。”

“方才无意闻得容兄话语,小弟斗胆插一句,书和行李多无妨,赴京也来得及。”周峦随手往河上一指:“我和韦贤弟雇了一艘大船,容兄要是不嫌弃,可同我们一起乘船上路。”

容桐以为周峦指的是河上的花船,吓得大惊失色:“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哈哈哈哈哈!”周峦大笑起来,细听声音,原来他就是刚才岸上同女支对话那人。

一旁站着的青袍韦俊开口道:“容兄,你会错意了,我和周兄是雇的正经船只,干干净净,宽敞明亮,容兄只管与我们同路吧!路上也能探讨下文章。”

容桐一听要探讨文章,心动应允道:“那……小生和侍从阿慧,叨唠周兄韦兄了。”

得到容桐的应允,周峦和韦俊便喊来家中数仆帮忙,不需要容桐和常蕙心动手,麻利将二人的行李,容桐的书籍全搬上了船。

大船果然干净,窗明几净,十二间房间各不相扰。船头辟出半封闭的观景台,三位赴考举子共坐交谈,品茶闲话,镀金炉内散发出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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