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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常鸦鬓-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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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对面就是周峦的府邸。

常蕙心脚尖一踮,跃至墙头。她的手扒着墙檐,脖子伸长,往周峦府内眺望,很快便发现周峦府中植着一棵大树,枝、叶、干均发出浓烈的樟脑气味,掩盖住其它气息。

南国樟树,植在北地,可不奇怪?

常蕙心眯眼往那樟树底下观察,发现树地均是新土,似乎不久前才被人翻动过。

常蕙心已自有了计较。

~

七月初五,天气闷热,乌云满天,雨却迟迟下不下来。

常蕙心想着,容桐上朝穿了厚实的官服,肯定会闷出一身汗,身体也会发热。常蕙心就给容桐做了一大缸酸梅汤,等他下朝回来喝。

谁知过了往日到家的点,容桐仍未还家。常蕙心出到门口去望,也没瞧见容桐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十之七八,是周峦被撤职了,容桐早朝过后,留下来与皇帝详谈。然后……

常蕙心没再继续想下去,时不待人,她简单收拾了下,命仆从驾车,向苏家驶去。

小。姐突然还家,苏家家仆居感到奇怪,但没人敢异议,门童立刻禀报苏铮。不一会儿,就有家仆引常蕙心去同苏铮见面。

这次苏铮见自家女儿的地点,不是在正堂,而是偏苑一隅的荷花亭上。

荷叶浓绿茂盛,叶角接着叶角,将整座池塘遮得严严实实,半点绿水也不露出来。

苏铮遣散左右,只留常蕙心一人。

常蕙心站着,苏铮坐着,他指一指旁边的石凳,道:“坐。”

常蕙心身体刚触及凳面,就瞧见苏铮猛一捶桌子:“吃里扒外的东西!为着个义姓兄弟,甘愿往死里构陷我这个岳父!容琴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出嫁从夫,你这趟回来,如果是要帮着男人气自己爹爹,就不必讲了!”

常蕙心沉默不语,任由苏铮发怒,待他气消,方才垂首温声道:“爹爹你想到哪去了。十五载父女情谊,远比一月夫妻情深厚,我肯定是向着爹爹你的。”

苏铮自己也觉得骂女儿骂凶了,甚是恼悔。苏铮语气放柔:“那你这趟回来,是为什么?给那臭姓容的求情么?”

常蕙心仍就低着头:“女儿这趟回来,有两件事要向爹爹讲。第一件事,的确是为琴父求情。”

苏铮沉吟,半响问:“容小子将事情全都给你讲了?”

“讲了。他说散朝后,单独留下来,向陛下讲了一些对爹爹不利的话。”

苏铮猛地又敲了桌子:“单独留下来?可恶容桐,竟敢骗我女儿。虞儿啊,他哪里是单独留下来,要是他真是私下向陛下禀的,我能这么气么?他是直接在朝堂上禀的!文武百官百余人,正好今日还有三位外邦使节,全都在场,他就那么怒斥本官‘抑一人而扬另一人,徇私弄权,谋求私利’,这让本官颜面何存啊……史吏就当着本官的面把这事记下来。”苏铮气到炸肺,以手指天:“谋求私利?我不过想助女婿升官,为了我女儿将来能过得更好,呵呵,到被女婿反捅了一刀。”

“爹爹息怒。”常蕙心突然跪下来,道:“相公他也是被逼的!相公是个明白人,娶我之后,自知已入苏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成亲之后我们夫妻和睦,相公的心早就牢系在苏门一脉,倘若不是有人以我们俩,还有爹爹的性命相逼,相公又怎会做出这种断自己手足,让仇者快的傻事?”常蕙心已是泣声:“相公心中,早已将爹爹当做亲父亲一样看待,他发许下心愿,要赡养你后半生。若不是刀架颈上,相公怎么可能伤您!更何况,爹爹官场上这样做,也是为了相公好,相公在朝廷上把脸皮撕破了,他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去……舍利又不讨好,哪有人那么愚蠢。”

苏铮沉寂。良久,他幽幽问道:“是谁逼你们的?周峦?”

“不是。”常蕙心抬头直视苏铮,她已是满面泪痕:“是陛下!”

苏铮脱口而出:“陛下怎么可能突然要整治我?”

常蕙心拼命摇头,苦得梨花带雨:“我和相公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私面相公,让他朝上狠参爹爹,毁掉爹爹的名声。相公不肯,陛下就威胁说,只有这样做,才能保全爹爹的性命,不然爹爹就要性命不保……”

苏铮瞧见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心痛之下,渐渐信了。苏铮转念记起,最近这一个月来,谢景偶尔扫来的目光,隐隐总存了杀意。以前,苏铮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现在回过神来,的确不错。

苏铮不禁打了个寒颤,后背发凉。苏铮将拇指、食指与中指捏住,想不太明白:他小心翼翼为官,战战兢兢伴君,从来没有惹怒君王的地方,谢景怎么突然就想杀他了呢?

苏铮情不自禁呢喃道:“莫名其妙啊……”

“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雄浑的男声响起,带着滚滚抑制不住的怒气,硕大的荷叶被人粗暴拨开,荷花被连茎压下,顷刻摧毁。原来,荷叶底下藏着一叶小舟,一个中年男人正敞胸露怀,醉躺舟上,将方才常蕙心同苏铮的对话尽数听清。

常蕙心之前回门时见过这位中年男人,他是皇后的二哥,曾经赤手生擒伪帝的虎将苏钟。而今放。浪形骸,不曾模样。

苏铮似乎早知道苏钟藏在荷叶底下偷听,苏铮瞟了一眼苏钟,沉着脸道:“先把你的衣裳系起来。”

苏钟双手发颤系了衣衫,摇摇摆摆站起来,仰头凄厉一笑:“铮弟,我们反了吧!”

白光闪电,就在这时劈下,阴灰的天穹添出道道苍白色彩。暴雨倾盆而下,如珠如瀑打在荷叶上,船内顷刻间垒起积水,苏钟衣衫透湿,轰轰雷鸣,掩盖住他骇人言语:“我们手上攥着谢丽光的把柄,辞官装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只有把我们全灭口了,他才放心。生怕他那卖国求荣的恶行,会公诸天下!”

~

许国夫人府。

曾微和一面嬉笑,一面用脚踢谢济的靴子:“走开,走开。外头雷轰轰下着暴雨呢,你也不怕淋着生病。”曾微和收回脚,玉足上滴滴水珠,都是从谢济的靴子上带沾来的。曾微和扬起眉一眺,瞧见谢济靴子透湿。她再往上瞧,谢济的衣衫浸水状若透明,全紧紧贴在身上,发丝粘在面颊上。

曾微和悠悠站起身,起脚,踩在谢济脚背上。她踮着脚,仰起头问他:“说吧,这么大的雨,你宁愿淋成落汤鸡也要跑来,是有什么事?”

谢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来一盘荔枝,笑呵呵巴结曾微和:“冰镇荔枝,千里迢迢刚运来的。路上烂了许多,就剩下这么一盘。父皇舍不得吃赏给给母后,母后也舍不得吃给我,我巴巴就端来给你了。”

曾微和大笑:“痛快!”她伸手摸摸谢济的脸,娇软玉手再往下滑,在谢济胸前打转:“我就跟这荔枝皮一样,马上就要皱皱巴巴,脸皮发红,成个老婆子……还值得你这么讨好么?”

“值得,当然值得!”谢济毫不犹豫道。他小时候听闻姨妈曾微和的事迹,恍闻传说,心驰神往。后来见着了曾微和,谢济对她的崇拜羡慕就变成了爱恋。

谢济低头,脸往曾微和脸颊上贴,道:“我就喜欢荔枝。”他就是喜欢曾微和,谁敢不允许?他还要立她做太子妃,长长久久光明正大的喜欢她!

谢济一手揽着曾微和的腰,一手端着荔枝,抱着她弯腰。谢济先将荔枝放稳在地上,接着手就开始不安分,直接往曾微和裙下探,那里有诱他沉迷流连之处。谢济的唇挨上曾微和唇角,不紊灼乱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我最好吃荔枝,剥了皮,里头白肉香甜……”

曾微和抓住谢济的手,不让他动,“别动!”

谢济手被按住,唇舌便在曾微和的肌。肤上细细的舔,辗转来到胸前,舌尖将她胸尖樱。核勾上一勾。曾微和身子一颤,谢济趁机探手,指上戳了黏黏晶莹出来。谢济将指头展示给曾微和看,笑道:“还是姨妈教我的,指头湿了,就是姨妈想要了……”

曾微和敲给谢济一个栗子:“我告诉我你的,我有身孕了你不能再动,你怎么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谢济搂着曾微和,向她赔礼:“我知道我要当爹了,那我再忍忍。微和,再过一两个月,等你肚子大了,我们再弄,就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了。”

曾微和的胳膊挂在谢济脖子上,“乱七八糟的,都是谁交给你的。”

“御医说的。”

曾微和慕然松开谢济,冷眼看他:“你跟御医说了?”

谢济摇头,目前他还不敢向父皇母后挑明实情。谢济道:“御医是对父皇说的。前段时间,蔡修仪还怀着的时候,父皇询问御医什么时候能招幸她,且不影响腹中婴儿,被我听到了。”就默默记下了。

曾微和重新搂住谢济,“你弟弟才后娘肚子里掉了一个月,你就没心肝说这话,让你父皇听到,还不气炸?”

谢济伸手,取了一粒荔枝剥给曾微和吃,口中道:“父皇他听不到。”

谢济剥了两、三粒荔枝,曾微和就开始哄他回去。谢济不肯,曾微和便素手也剥了一粒荔枝,嘴对嘴喂给他吃。谢济心满意足,这才甘愿被曾微和送走了。

曾微和将谢济送出偏门,转身立马止了笑意。她匆匆赶回房间,紧锁房门后,方才拉开玄关暗门。

周峦盘膝坐在暗门内,曾微和俯身向他下拜:“主公息怒。属下未算到太子会骤然造访,让主公藏于暗室,听污言碎语,受委屈了。”

周峦轻道:“没事,我坐在这里,也正好静一静。”周峦面色平静,对曾微和道:“师娘,我们继续商量正事吧。”

曾微和端起剩下的半盘荔枝,问道:“主公您要不要吃荔枝?”

周峦摇头:“我从小就不能吃这东西,一吃就上火,嗓子疼。”周峦淡淡看了曾微和一眼,道:“你要是吃不下,就找个理由,分给谢遂志常蕙心他们,也尝尝吧!”[汶网//。。]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码完,放到这章一起更了。所以是满满七千字~(≧▽≦)/~

☆、第34章 如此山(四)

曾微和道:“正好;常蕙心今晚要过来练武。”

周峦轻点下巴,颔首。曾微和却迟疑再道:“主公……待谢常二人;究竟是什么想法呢?”曾微和垂头;“属下不明白。”

周峦嘴边泛起淡笑:“我其实很想同他们做朋友。”

曾微和点头,“这是正常,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

周峦笑出了声,“谢景不能称作敌人吧;只不过各自阵营;混战厮杀罢了。”周峦转头往下窗外;暴雨如帘如瀑,模糊了树影楼踪,周峦叹道:“本以为这雨来得快也会去得快,哪知道要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了。”

~

常蕙心坐在马车上——苏铮和苏钟聊到后来,就不让她听了,说是为了她好。苏铮不顾雨大,命仆人强行把常蕙心送回家去。

常蕙心百思不得其解:谢景究竟做过什么事,能被定性为“卖国求荣”呢?如果说是谢景杀前朝小皇帝的事,那是“弑君谋逆”,不是“卖国”。

想不通啊!

车停了,外头老仆隔着帘子提醒常蕙心:“小。姐,到家了。”

常蕙心掀开车帘,久候门前的周婆子赶紧过来搀扶。常蕙心瞄了周婆子一眼,问道:“相公回来没有?”

“姑爷回来过了,听说小。姐您出去了,就急急去找您了。”

常蕙心与周婆子对视:“他到哪里去找我了?”

周婆子亦不惧常蕙的目光,径直与她四目相接,缓慢答道:“老奴不知。”

常蕙心嘴角动了下,不置可否。雨下得小了,她撑开一把伞,出门去寻容桐。

常蕙心顺着主干道走,不多时就眺见了容桐。因为下雨,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容桐的身姿异常显眼——他撑着一把纸伞,竹做的骨架,韧而不折。容桐居然穿了一件紫袍,系带随风向后飘扬。他踩着木屐,缓缓踏向常蕙心,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水,雨滴落在水面上,轻直跃起,发出一声“嘀嗒”。

容桐的目光从容不迫,竟带了七分傲气和三分狠戾,直接大胆凝视常蕙心。

容桐出声道:“娘子。”

一听这声音,常蕙心就明白过来:“三吴,别闹。”

谢致的唇角悄然漾开,若春山含笑,颇为得意。

常蕙心不禁问道:“你怎么扮成这个样子?要见我,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下?一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谢景还在监视你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若无急事,他怎么会做这样贸然的行动。

常蕙心一连追问了五个问题,谢致却眉毛一抽,只答了四个字:“我想你了。”这就是全部的原因。

洞房花烛夜的心悸又回来了,常蕙心赶紧扯另外的话题:“三吴,你扮成容桐的样子……路上有没有遇到他?”

“没有。”谢致否认,连脑袋都懒得摇,“我扮成这副样子,为的就是刚才能喊你一声‘娘子’。”话题又被他绕回来了!

常蕙心不得不直面谢致的表达,她硬着头皮,坦白告诉他:“三吴,我们没可能。我是你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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