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湖镜缘 作者:繁铃(潇湘2012-6-27完结)-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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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空气稀薄,冷风肆意,从每一个角落窜入人体中,令人感到背后阴风阵阵,没有丝毫的安全之感。
“萧枫,你在这里吗?”芸心不断摸索着向前,也不知自己究竟通往何处,也不知渐渐耗尽的体力是否足够支撑自己走完这段路。她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孤独,仿佛被人落在无人的荒岛上,方向全无,除了凭着直觉与本能往下走就再无别的出路。
不知萧枫去哪了,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在这个镜子里的另一端,苦苦找寻自己。那一阵突然的狂风,不仅吹走了他,也扫平了她心中仅有的一丝希望。
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步都走的无力,短短几步仿佛走完了一生的路。芸心绝望地看着四周,难道就这样白白枉死在这里?
她不甘心,也不能就此屈服,就算不是为了她自己,也要顾全大局。
她的命,从来就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的背后,还有崇圣国无数的子民。
也许萧枫就在前方的某一个角落看着她,等着她将他发现,也许这一切只是上苍无意间的捉弄,阴差阳错间促成了这样可笑的局面。
也许,历经磨难后将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许,一切的灾难不过是转眼间的烟灰。若是她就此放弃,不仅负了自己,更辜负了萧枫。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究竟错过了两旁多少的景致,芸心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这突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心中本能地敲起警钟,芸心下意识抬起头,等着前方陌生却是唯一的人的闯入。
只见前方光芒四溢,照得四周明如白昼,只是前后两步,仿佛是世上两处截然不同的角落。
万丈光芒焦距着中心的一尊石像,石像上精雕细啄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入木三分,顾盼神飞,宛然如生。
“萧枫?”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芸心快步向前,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只见四周除了她再无他人。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间浇灭,失望之余,一股绝望之意涌上心头,化作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刺破心底最柔软的深处。
“萧枫,是你吗?你究竟在哪里?”芸心看着四周,此刻她才明白真正的绝望是如此的孤独。可望却不可求的希望,比没有更来得残忍。
“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在黑暗中出现顺着光线向她走来。
“你是谁?”卸下的戒备瞬间腾起,芸心收起了脸上的绝望之色,双目微微扬起一丝凌厉之色,冰冷地看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你想出去吗?”那老者爽朗一笑,没有在意芸心明显的敌意,他神秘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凡想从我这里出去的人都困死在这里,而但凡想出去的人偏偏又只能从我这里出去。”
“等一下……”芸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紧,连忙开口问道,“请问老人家,你有没有看到……”
倘若说这里是唯一的出口,那萧枫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除了关于这个出口的事情以外,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那老者打断芸心的话,嘴角勾起一道神秘的弧度,“不过若是你能够成功出去,作为奖赏,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真是如此吗?”芸心看着不置可否的老者,从他脸上无法看出任何端倪,不知萧枫是否已经落入他的手里,事到如今,也只能闯一闯了。
思及于此,芸心牙关一咬,“来就来,谁怕你。”
“那好,跟我来吧。”那老者说罢便不再理会芸心,独自转身向后走去。芸心只能跟在他身后,心里暗暗揣度着他的心思。
那老者将芸心引至前方一个凉亭中,轻松一笑,全无紧张之意。芸心见此,提防之意更甚,能做到这般自然的人,若不是城府太深,就是抛下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那老者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连笑几声,“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么玩?”
“什么?”芸心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我各出一道难题考验对方,若是你能全赢那我就放你出去。但相反,若是你输了或是打平,你就要把你的命交给我了。”那老者挑衅地看着芸心,狡黠一笑,“怎么样,还玩不玩?”
“玩,为什么不玩。”芸心干脆答应,只要能见到萧枫,再坏的结局都可以接受。
“好吧,你先出题。”
芸心低着头思量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地上打转,过了片刻,她抬首直视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来比下棋吧。”
“下棋?”那老者看着胜券在握的芸心,心中不禁暗暗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凭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想与他一决高下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好,我去拿棋盘。”
“慢着,我说的比下棋,并不是指在纸上下棋。”芸心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若是与他硬拼,赢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只能智取。
“那你想怎么玩?”
“我们一人说一句关于下棋的诗句,看看谁能撑到最后就算赢。”芸心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一切都在自己的操控之中,仿佛怕他反悔,不忘补一句,“你说的,要怎么玩任凭我说了算。”
“好呀。”老者没有想到芸心会来这一出,仔细打量眼前这一个年纪不大却精明世故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我先说。”芸心先下手为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唐虞揖逊三杯酒,汤武征诛一局棋。”
“楚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弈棋。”
芸心咄咄逼人,一气呵成,没有经过任何思量,也没有花费任何功夫,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蓄势已久的隐忍瞬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见老者渐渐败下阵来,芸心不禁暗暗窃喜。真没想到,曾经在崇圣国与静蝶和云飞腾的儿戏竟在如今派上了用场。
想起当日三人打赌一人在一日之内背下所有关于棋子的诗句,芸心便忍不住心底的笑意。
“战胜将骄疑必败,果然终取敌兵翻。”这句话既是这场战役的收场,也是奉劝那老者的一番话。他输就输在习惯了胜利而轻视了对手,轻视是骄兵的破绽,也是败将的突破口。
“……”
“怎么样,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者无话可说,无诗可用,似被抽干了力气般,只好自认输人一等甘拜下风。
“姑娘,恭喜你,你赢了。”老者心服口服地看着芸心,讪讪道,“敢问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诗句?”
“扑哧……”芸心不禁笑出声,心中暗暗想象着若是这个老糊涂知道自己聪明一世,却败在一个闲暇时的玩笑之上,不知会是如何表情。她顶了顶神,忍住嘴角的笑意,“这个……其实不过是一场胡闹而引发的玩笑罢了,却白白让我记了这么多年。”
“……”老者面露困窘之色,想不到他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怪只能怪在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人。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却不再如方才那般凌厉,“听着,你只是过了一关,能不能出去,胜负都决定于下一个考验,别高兴的太早。”
芸心面色一沉,纵然知道那刻意严重的话中蕴含着几分不甘,但他说的没错,她才赢了一半,若是输了下一局,一样只会是失败。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芸心收起脸上的惬意,语气陡然结冰,似盘问一个罪犯,不带任何的感情。
“跟我来。”老者摆出一贯的笑意,领着芸心来到方才看到的石雕前。那石雕双目紧闭,面色祥和,似不问世事的仙人,久居在这天地间被人遗忘的角落中。
“就是他了。”老者用手指了指雕像,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但瞬间归于沉寂。
“他?”
“对,他就是决定你是否能出去的最终考验。”仿佛洞悉了芸心心底的疑惑,老者似履行义务般缓缓道,“曾经有一对男女私定终生,但双方家人反对,硬是要拆开这对痴男怨女。女方的家属为了断却这个女子的心思,便将他活活打死。为了毁尸灭迹,他们将他的尸体丢入这树林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个男子并未死去,他久居深山中,最终化作一尊石像。”
芸心看着这尊宛然如生的石像,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波涛。这石像纤尘不染,卸下了所有的污垢,干净得仿佛毫无瑕疵。也许,再纯洁的情,也抵不过现实中的风霜。
“那我该怎么做?”芸心心中一紧,暗暗担忧他是否会为难自己,倘若他让自己让这尊石像复活该如何是好。
“他虽然化作了石像,但心还未死。倘若你能感动他,让他流泪,那么你便成功了。”老者看着芸心,仿佛是一瞬间的错觉,芸心竟在他的眼中隐隐看到了一许期待。
“流泪?”芸心独自咀嚼着这两个字,用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似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扯破心底最柔软的深处,隐忍许久的伤痛顺着阵阵冷意向全身蔓延。
是的,流泪。自己从来没有流过泪,没有真正为值得的人流过泪。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情绪,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心口一痛,她缓缓开口,“从小,我就是崇圣国的公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从小我就知道我是金枝玉叶,正统皇室,绝不容许有人侵犯。在我懂事以来,就没有人肯真正靠近我,人们处处躲避我,遥遥看到我就仿佛见了瘟疫般闻风丧胆。从小,我就学会了如何肆意去利用和发挥我与生俱来的权利。久而久之,在所有人眼中我成了一个刁蛮无理的公主。当所有人认可的这样的我,我也渐渐习惯并承认了这样的自己。”
仿佛遥远的某个记忆忽然被唤醒,芸心的双眼渐渐染上湿气,她知道,过了今日,曾经的芸心便再无处可循。
破碎的记忆伴着眼底的酸意涌上心头,连成一串不堪的过往,仿佛是祭奠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纯真。记得小时候,自己爬上树梢只为了抓飞走的小鸟,结果却不小心失足跌落,眼看所有人都将成为她的陪葬品,众人大惊失色,静蝶忽然一跃而出,将自己接住,那个时候,她才感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得到的东西,那就是爱。
静蝶对她的爱,是一种母性的关怀,纵然她与自己同龄,却远远自己稳重。若是没有她与云飞腾拼起自己破碎的童年,她的人生,也许将永远都是一种缺憾。
“当我到了十七岁时,我的父亲,也是崇圣国的国王,他突然来告诉我,我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只有我才可以打破诅咒,将崇圣国救出即将到来的诅咒中。于是,不论想与不想,我出发了。”
“我来到了这里,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人。他风度翩翩,睿智卓越,绝世飘逸,在那个月光肃穆的夜晚,他接住了跌落山坡的我。他的沉稳,他的老练,他的飘逸使我再也忘不了他。纵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我和他同样都不过是这场诅咒的牺牲品,但我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了下去。”
心口的痛楚越来越浓,混合着眼中的酸涩揭露了自己从来都不肯承认的一切。
从一开始她就在自欺欺人,天真的以为自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避免最终的颠覆。世事真是难料,曾彼此取暖的两个人,如今却只能彼此伤害。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一条跨不过的鸿沟,终究将两人隔在彼岸,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迷恋着虚幻的表面,不能也不敢看透对方背后的危机。
他们的爱情,终究是不见光的。而她却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爱情能改变一切。其实对她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改变呢。只不过这种改变只会将所有人推入最终的死胡同中。
“我爱上了他,我从未爱上任何一个人。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每一次不经意间的转身,都美的仿佛只是虚幻中的浮光掠影。纵然知道这样拖延不过是让最后的交锋更痛苦,但我还是走了下去。我知道只要曾经爱过,纵然最后牺牲,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石像渐渐柔和,芸心眼中的酸涩越来越浓,每一句话都似细针般刺破她的伪装,让她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痛。一个人躲在暗处痛苦只有是懦弱的人才会选择的逃避,我已经逃过一回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次逃避,就算再痛苦,至少对得起自己。”
“而你呢,你宁愿选择独自一人躲在这里孤独终老,还千方百计设了这样一个镜子阻碍他人,你根本不敢再去面对那个人,也见不得他人好,不过你再怎么阻扰他人,都只会显得你更加无能窝囊。”一口气说完心中憋着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