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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夫-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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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铁轩以为颜卿清洁干净后会重新进帐,与他们共叙旧情,谁知颜卿只是交待他帮忙看着阮依依后,便慢慢走到篝火旁,见柴智和柴情还在边吃边聊,便上前说道:“柴大公子,借一步说话。”

柴智早已吃饱,只是难得来这大漠里过夜,便拉着柴情坐在这里闲话家长。平时他忙于生意,也无暇陪伴柴情,见今晚有空,也借着机会好好的教育她,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

柴情正苦于无法摆脱柴智,突然见颜卿请他,自作主张的替柴智答应了,然后跑去找阮依依。

大帐里,有项阳、魅然和眉眉围着,阮依依分身无术,她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有很多很多的话题,都不够说,全然没有注意颜卿与袁铁轩的离去,更加不知道他去找了柴智,在高高的沙丘那头,低声说着什么。

自阮依依和颜卿离开花都后,项阳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亲生子,成家立业,成为了第一批花都的男性官员,也改变了花都只有女人的传奇。

一个月前他们突然接到精灵的信息,说颜卿请他们来乐安城一聚。项阳反复问了精灵十几遍,都没有问出其它有用的信息,他知道,颜卿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是不会轻易派精灵传话。

当天,项阳与魅然商量之后,决定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好花都事宜,然后启程赶往乐安城。

其实,小四和香瓜也很想跟来,但小娃离不开父母,又不能长途跋涉,只能作罢。任雪和圆圆是女皇的左右手,公务繁忙之外,还要各自照顾孩子,所以也不能跟来。灵鹊一家是他们的最佳帮手,最后一致通过让阮依依最爱的眉眉做代表,来看望她。

颜卿派来的精灵还特地交待,说颜卿再三要求他们不要来得太突然,让阮依依察觉到有任何不寻常的事。项阳隐约能猜出颜卿的苦心,正巧,女皇有意加强花都女子与无忧国男子的通婚事宜,故特地进宫请示,三天之内从本国甄选了一百名自愿来此的妙龄少女,跟着项阳和魅然来到西北大营自觅夫君。

如若能成双结为夫妻,随便她们决定去留,如若没有觅得如意郎君,也算是出来见了世面,回花都时也有值得津津乐道的资本。

袁铁轩得知此消息之后,乐不可支。要知道,西北大营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连老鼠都是公子,三十万大军愁媳妇都愁成了怒火,每次上阵杀敌时,袁铁轩只要一提敌军抢了女人走,这些热血沸腾的年轻男子们,都不怕死的冲上去,将敌人杀得屁滚尿流。

项阳和魅然有意将这些细节去头掐尾的挑着说,压根不提是颜卿安排,只说他们借着公事来到西北大营,然后再请袁铁轩来通知颜卿。当时阮依依刚好落水生病在兰舒院里休养,颜卿才没有告诉她,一直等她彻底康复了,才与袁铁轩串通好,安排了这次惊喜。

阮依依听完他们的解释之后,得知他们是半公半私的来看自己,没有多想,详细的问了鱼娘她们的近况之后,又细细的将这一年来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不知不觉,月亮高挂,阮依依终于体力不支,熬不过困乏,在丑时睡了过去。

项阳见阮依依睡熟了,与魅然使了个眼色,上前替她诊脉。

“我以前总听江湖术士说什么面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只当是骗人的话,却没想到,真有此事。”魅然见项阳拿着阮依依的右手诊脉,坐在另一边,执起她的左手腕也跟着诊。

这一年来,魅然在鱼娘的悉心培养之下,不但把颜卿所教融会贯通,还将鱼娘的绝活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医术早已超越了项阳。但项阳比魅然更懂观天象,精通占卜算卦看面相,所以,两人各有所长,相得益彰。

项阳屏息诊脉,许久,才放下。魅然见项阳结束了,也将阮依依的手腕放好,替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与项阳肩并肩的离开大帐,嘱咐看帐的士兵守好大帐,两人来到僻静处,开始窃窃私语。

“你有什么看法?”项阳问魅然。

魅然脸色一暗:“气血两虚,脉如细丝,忽强忽弱,犹断未断,眉心间,隐约发黑,眼角和眉梢处发青,阳气不足,阴气攻心,恐有性命之危。”

项阳点头,没有异议。

魅然见他愁眉不展,又问:“你能看出,会发生什么事吗?”

“占星算卦,这些都是我在佛牙山学的小技俩,比起一般的江湖术士,我能做他们的祖师爷,但要我窥透天机,我没有这个能力。”项阳有些颓废的摇头,说:“但我了解师兄,了解仙医的禁忌,所以,我大约能猜出一些来……”

魅然见项阳拐弯抹角的,就是不说正题,急了,正想大声嚷嚷叫,忽然想起这事不能声张,只能压低嗓音,小声问道:“与我师傅有关?”

“嗯……我师兄,怕是遭了天谴……”项阳一语未了,魅然就懵了,犹如五雷轰顶,差点失控的要骂人。

魅然好不容易强压下心中那团怒火,揪着项阳的衣襟,恶狠狠的骂道:“你胡说什么!我师傅,就是你师兄,你怎么能咒他被天谴!再说,天谴不是得日日电闪雷击被鞭笞,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再不济也提拆骨抽筋,被阴界鬼魂茹毛饮毛,被荆棘刺穿身体高高挂起点天灯!或者,下油锅,上刀山,永世不得轮回!但是你看师傅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能吃能喝能说能笑,怎么可能被天谴!”

项阳见魅然几乎要发疯,心里泛着苦汁。他何曾愿意相信颜卿会遭天谴,哪里愿意让颜卿被天谴。但仙医的命运,早由上天注定。每一任仙医的继任者,都必须仙医,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当年在佛牙山,他们三兄妹,都视升仙为毕生追求,可是到最后,他和齐浓儿率先放弃,投身红尘。而颜卿,因为天生缺少七情六欲,升为继任者,继续修行。谁也没有想到,阮依依会这样神奇的穿越而来,又神奇的虏获了颜卿的真心。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发展的这样迅速!

项阳相信,颜卿在决定与阮依依共赴一生时,就已经想到了结局。他们都知道会有天谴,只是不知道,天谴何时来,以何种形状出现。如今,颜卿急急召来他们,来的路上,项阳就已经猜到,颜卿已经洞悉了天谴。

“阮依依身上流的是我师兄的血,她以前身体弱,是因为纸人的原因,但一直被我师兄看护得很好。你以前,何曾见过她这样虚弱,她现在,生命已经在她身体里流失,可是,她却没有非常明显的反应,这不是病,而是师兄遭受天谴的症状,在她的身体里有所反应。”项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堂堂七尺男儿,已经是热泪盈眶,拳头用力的顶在嘴边,不让自己失声痛苦。

魅然也慌了,六神无主,无意识的不停重复着:“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你能诊时她还有多长时间吗?”项阳问得很隐晦,魅然知道,项阳信任他的医术,想先了解阮依依的详细情况。只要知道阮依依的情况,就能推算颜卿的。

自他们来到无忧国后,颜卿对他们避而不见,只通过袁铁轩传话,应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追问天谴的事,所以才这样的避忌。颜卿不肯说,他们只能猜。

魅然摇头,说:“诊不出来……我尽力,但我真得不知道……”

“也是,天机,怎么可能让我们只诊诊脉就能知道……”项阳叹气,仰头,将要流下的泪全都倒回眼眶里,密布的血丝看上去象眼红的兔子眼,在暗暗的大漠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和荒凉。

这世上,如果说还有谁能坦荡安宁的面对自己的生死,大约只有颜卿。但项阳不相信,他真得会这样从容,因为,还有阮依依。

颜卿亡,与之血肉相连的阮依依,也会随之死亡。颜卿可以自己死,但他绝对不会让阮依依,就这样因此丧命。

魅然是花妖,他没有眼泪,但眼睛酸胀得难受。他拼命的揉着,好象整个沙漠都塞进了他的眼睛里,干得难受。他见项阳仰头看天,远处的士兵以为他们在欣赏大漠冷月,便没有来打扰。

魅然尴尬的扭着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泪流满面才对,可是成妖之后,竟然没了泪腺——或者说,花本身就没有泪腺。他四处张望时,忽然看见远处帐营外的沙丘后面,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颜卿,另一个是柴智。

“咦,师傅大半夜的,跑去跟他说什么?”魅然自言自语。

项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颜卿与柴智,肩并肩的走着。他们都没有说话,冷清的月光照在颜卿脸上,风轻云淡,沉着冷静。而柴智,很明显是强忍的镇静,尽管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双唇,因为太过用力,显得有些苍白。

“走,我们过去。”眼见他们来到营地,互相作揖告辞,项阳拉起魅然,纵身飞到颜卿面前。

颜卿被从天而降的他们吓了一跳,看上去,他还在想心事,否则,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两个大活人。

“你……”颜卿发觉项阳红着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哭了,顿时便明了,心跟明镜似的,也没说透,只是淡淡安慰他:“我没事。”

“师傅,你没事,就不会叫我们来了!你和小依最讨厌有第三者吵你们,没道理,你眼巴巴的叫精灵把我们些第三者都招来吧!”魅然虽已成妖,但性格还是没有变,他不象项阳能沉住气,巴拉巴拉的就自己把事说破了:“师傅,你如果真得遭了天谴,应该早点跟我们说的!”

颜卿见魅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多说,只是笑。

项阳见他不置可否,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师兄,你……”项阳到底还是无法在颜卿面前,安然的说出“天谴”二字。他焦虑、担忧、害怕、着急,但在颜卿面前,这些情绪都不能起到任何帮助。他只能强忍,一直坚强的忍着,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天谴降临,他和魅然都将会是阮依依最强的而且还能活着的靠山。

颜卿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然后对着魅然招了招手,又将他们带到沙丘之后。

因为有沙丘的阻隔,从帐营里无法看见沙丘的背面。颜卿再三确定,无人偷窥时,便慢慢的宽衣解带。

脱去白袍长衫,解开中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月光皎皎,如一道道银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修长的颈下,细细密密的裂纹,仿佛有上百张蜘蛛网重叠在他如玉的肌肤之上,自颈窝一路下行,锁骨、胸膛、腹部、肚脐,直直深入到胫裤之内。

“噬骨蛛裂!”项阳失声大声,颜卿出手如闪电,点了他的哑穴,魅然只看见项阳的嘴快速的开合,豆大的眼泪滚滚而出,悲壮,痛苦,无与伦比的忧伤,但因为只不到他在说什么,而变得特别的鬼魅,如幽灵跟随在死神身后,看到一条条生命无声消失,想抓住,却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一缕幽魂一般,面对现实,无力的垂死挣扎。

终于,项阳没有再说话了。他用手背擦干净了眼泪,然后做了个口型,颜卿才解了他的穴。

“师傅,噬骨蛛裂是什么?”这次,魅然没有再象刚才那样鲁莽。他小声的问着颜卿,他知道,颜卿会给他们看这一身裂纹,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颜卿竟然还能笑,他拉着魅然,在沙丘中腰坐了下来,然后很平静的说:“这些裂纹,起初会出现在皮肤表面,然后就象种子一样,慢慢的生根,不过,不发芽。”

魅然点头,项阳知道,颜卿在用比较生动形象的比喻来告诉魅然这是什么。项阳觉得,这很残忍,但示意颜卿休息,自己接过话慢慢说道:“裂纹会一直往身体深处蔓延,透过皮肤,穿过血管,分裂肌肉,直至骨头。然后,在骨头表面,又重新密布,直穿骨髓……当骨髓里面也布满了蛛丝裂纹之后,会突然的在某一天……”

项阳到底说不下去了,魅然等了很久,又不敢问,这时,颜卿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动作,温和的说道:“接着,我会四分五裂,变成无数块血肉,这些血肉,还会在半空中继续分裂,最后,细如沙漠,风一吹,便再也找不到。”

魅然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应该安慰颜卿,至少要说两句比如“一切会好”的这种无用的话。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很想找个地方,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在里面,大声的哭,哪怕没有眼泪,也要哭出血来。

可是,他现在手脚冰凉,所有的血液瞬间倒流脑子里,嗡嗡直响,乱如浆糊,恍惚之间,他竟然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许久,才说:“师傅,你痛吗?”

“有一点。”颜卿无所谓的笑笑,只有项阳知道,噬骨蛛裂是十重天谴中的最后一重,尽管它看上去不象剥皮拆骨雷电鞭笞那样轰轰烈烈,但它的痛楚,是前面九重天谴的累积。

一个人活着,还有痛感时,比被人同时剥下表皮、切肉割筋、折骨拔指、活取器官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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