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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有暗香盈袖-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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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怎不见佘青青随行?就算身为混沌之妖入不得勾陈帝君寝殿,随你来往于浮台海泽之间,她应该很是乐意的罢?”总觉得这一路少了些许聒噪,直至现在才想起是未见着佘青青,她不禁问道,“许久不见,也不知她怎样了。”

一路听得殷肆描述,她很清楚,玄苍能平安无事归来,多亏了佘青青以身犯险,冲破诏德泉底冰窟的混沌浊气。依她与殷肆纯澈至极的神明之躯,根本连接近都困难得很。

“玄苍这些年在浮台苦心支撑你留下的基业,身边若无人照应,当是件寒心事——我不能久留于此,只得让青青帮他做些事情,有她相伴,玄苍的日子或许才不会那么索然无味。”殷肆笑了笑,手中折扇在掌心一敲,“其实,这是她的意思,我想拦也拦不住;收的这般随从,当真不知是福是祸……想来,便随她去了,在她眼里,恐怕有那个男人的地方才是归宿。”

似乎是忆起什么,他接着又道,你现在若见得她,恐怕要认不出。

十年,或许当真能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佘青青也罢,她自己也罢。

“哦?那倒是有些期待。”姻姒点点头,模样从容不迫,唤了痴儿欲往浮台宫的方向去。

白凤銮驾载着三人,落在浮台城门外便沿路折返,来去匆忙未差遣旧时部下出城迎接,自这里至她寝殿,脚程快的话也得有大半个时辰。她本不喜走路,只是今日与那个男人并肩而行,无意间便有两股气场在较量,恍惚竟觉得走回去消磨时间倒也是个不坏的注主意。

空城,几近是死寂。

黄沙将视野罩上一层浓重的色彩。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的错!”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三人间的沉默,语音刚落,便有掰碎的菜根丢掷到姻姒裙子旁边,不偏不倚。她有些茫然,抬眼张望,那妇人的后半句话便像是一把刀子扎进她的心窝,“要不是你这个西参娘娘擅自离开,疏于治理辖地,害得我们没有神明庇佑,浮台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

妇人模样的妖物隔着一扇木门冲她喊话,手中菜叶忍不住往外乱丢,口中责备不绝于耳,根本没有因西参娘娘的尊贵身份而有所顾及——她是那样愤怒,那样歇斯底里,好像除了谩骂已经无计可施,那间屋子稍显破旧,屋外种植的绿植均已被沙子浅浅没住,还有两个孩子躲在妇人的身后,怯怯看着街道上的三人。

姻姒从不知道,十年可以让一座城变成这样。

这不是她的浮台。这不是曾几何时人人爱戴敬畏西参娘娘的浮台。

她将痴儿紧紧护在怀中。小小的女孩子因为惊讶而有些迈不开步子,殷肆没说什么,将两人挡在身后,蹙眉凝视那妇人,表情复杂。哪知她不依不饶,口中依旧骂骂咧咧,“这些年浮台屡遭异族欺辱,若不是东商君率海泽精兵抵御,等不到下一次沙海过境,浮台早就要灭了!要你这个西参娘娘有何用!你现在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骂得气足,随即是木门紧紧闭合的声音,砰地一声,姻姒心间生疼。

先走。反反复复思量,也寻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殷肆冲远处的浮台宫点了点,西参娘娘咬着下唇,沉默着迈开步子——街市上已没有那妇人辱骂的回响,她心中却一声比一声骂得更为难听。而那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这个西参娘娘,当真做的失败至极,根本不及她父亲的十之一二,更不及一人兼顾两城的东商君。

“那女子的夫君前几年离开了浮台,她独自一人拉扯几个孩子长大,不肯离开,这几日分到的清水又较少,这才有些疯癫,娘娘莫要放在心上……浮台,还并未如娘娘所想般不堪。”

熟悉的男声响起,玄苍像是一片落雪,生生挤进她的视线。一身白衣,三千银丝,五官挺立精致,微微扬起的唇角,几欲漾出世间所有的温柔。他静静立在长街一角,看着她,雪白鬓角竟是徒增几分沧桑。

她驻足,心忽然就安静下来,声音却是颤的,“玄苍……”

眼前依稀还有他幻化做天狡神兽跌落断崖的模样,冷汗涔涔。

“娘娘。”他笑得依旧温润如玉。

姻姒松开痴儿的手,上前几步去迎他,只恨不能来个拥抱,将这只左膀右臂熔炼到骨子里,“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玄苍摇头,眼神中弥漫着温柔。

“西参娘娘这些年究竟是去了哪里?咦,怎么还带回个小娃娃?”碧色而宽大的纱衣裙摆飘摇而至,佘青青一如既往缠在玄苍身边,一步不肯落后。如殷肆所言,她的变化稍大,较先前丰腴了些许不说,眉眼间更有女人的温婉。

她本想调笑几句,咱们玄苍这儿的伙食当真不赖,只是一声笑压在喉咙中,怎的都吐不出来。再转念想,这青蛇妖十年间褪去了混沌之气,眼下成了真真正正的女子——为所爱之人变成更好的人,终于读懂殷肆这句话的含义,只可惜,她所钟爱的他,并非是同一类人。

他只会巧取豪夺,花言巧语,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曾几何时想象中的东商君。

佘青青看一眼殷肆,那男子的神情略显疲惫,面上却是由衷的欢饮。数年来奔波于浮台与海泽之间主持大局,忙于勾心斗角的扶桑神魔之间谋得一处清净之地,东商君这些年来的积郁,像是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后全数爆发,短短几个时辰间仿佛苍老许多。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轻叹,“娘娘是不知,这些年可苦了我家爷。”

姻姒没有说话,觉察痴儿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另一手不由揉了揉女孩子简单束起的长发,模样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爱,告诉她不要害怕。

都说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她的离开那么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却差一点就被遗忘。

这样盛大的离开并没有等到多么盛大重逢,甚至,为此还失去了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

她不知道殷肆苦不苦,玄苍苦不苦,殷泽苦不苦,浮台的百姓苦不苦。

她只知道,苦了她的痴儿,也苦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一张是东商君调戏小萝莉

第66章 买卖上

*

一夜无眠。

直到天边微微泛白,姻姒才昏昏沉沉睡过去;依稀记得梦中有人将痴儿从她身边带走;痴儿不哭不闹;像是沉默着在想些什么在一片黑暗中慢慢隐去身影,她跟在那二人后面追了许久;不断呼唤;却怎么也追不上。

醒来时已然是正午;推开窗便被阳光耀得眼睛生疼。略微有些头痛。姻姒开口唤了侍婢;不想接连几声都无人应和;连玄苍也不似往昔般在屋外候着。她怔怔从锦被之中起身,这才想起缘由:十年来她出走扶桑;浮台无雨,四处水源接连干涸;千百妖仙不得不设法搬离,玄苍一人支撑勉力,按照殷肆的提议将浮台宫中侍婢全数遣散;眼下西参娘娘回到浮台宫中,大小事务全数落在玄苍一人身上,自然无空侍候她起床。

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了啊。

殷肆居于别院,距她这儿少说也有半柱香的脚程。东商君的执着远远超乎自己想象,她害怕毫无准备地与他见面。

渐渐清醒,伸手却探不到痴儿,唤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吓坏了,匆忙洗漱起身四下寻觅,推门出去,才发现痴儿竟被殷肆带着在院中玩耍。阳光正好,痴儿笑得似朵花儿,正捉着男子的手在他周围转着圈圈,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殷肆亦是忘我,弯腰与她逗闹,日光将他染作淡淡金色,白玉羽灵束冠熠熠生辉。

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心思与城府,纯粹得如同倾城第一滴甘露。

可东商君到底是东商君,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改变。而那个男人何时来到她的寝房,又何时将痴儿带了出去,姻姒全然不知——怕是那个追逐的梦境太深太沉,又或是被他施加了何种沉睡的术法。

她小心匿了气息,往院落中山石后藏了藏,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巧可以听见痴儿的声音。两人笑闹了一阵,终是有些疲乏地坐在草地上休息,也不知之前殷肆与她说了什么,再细听时,只有男子的问话声,“……痴儿可有想念过自己的父母?”

姻姒微怔,自山石的缝隙朝外望去,心中算是明了那男人为何挑在她熟睡之际将痴儿带在身边玩耍。

只见女孩儿摇了摇头,干脆道,“并无。”

她的胸口还有些许起伏,似乎是因方才跑动还未缓神。

殷肆注视着她的面庞,一字一顿反问,“为何不想?”

痴儿脚尖点着地面,闭紧的双眼在此刻更像是一种镇静与淡然,“每日吃饱睡足,还要听阿姻教授仙术法咒,学几招防身的武艺,痴儿眼睛看不见,学的自然也慢,无空去想。”

男子不由语噎,默了半天才又道,“那,痴儿可有想睁眼见一见这大千世界?”

她继续摇头,“并无念想。”

“这又是为何?阿姻可有与你说过,世间万物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绝不是如你所见的一团黑暗……”他蹙起眉,暗忖这女娃儿的性子好生古怪,想的念的异乎寻常,好似泛着微澜的一池死水,远远看着清澈纯净,走近之后才发现深不见底。

但他们的对话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阿姻说是说过:天是蓝色的,草是绿色的,痴儿的头发是黑色的……只是,蓝色是什么样子,绿色是什么样子,黑色又是什么样子?痴儿一点都想象不出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女孩子想了想,声音平静,“阿姻说我这眼疾是天生的,既然老天不让痴儿看见那些颜色,那痴儿便不看,反正也没有看见过,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期待。”

眼瞅着谈话又一次陷入僵局。无所不能地东商君此刻满脸写着“挫败”二字,乏力地坐在痴儿身边,连呼吸都有些沮丧——这孩子的破性子究竟是像谁啊?那女人的教育方针何止是偏离跑道,简直是在摧残扶桑未来的花朵,当真令人发指!

内心默念“淡定”二字一百遍后,殷肆决定改变对话策略,抚着痴儿的脑袋,故意将声音压得轻柔,“痴儿喜欢阿姻么?”

“喜欢。”她笑起来,好似听到这个名字就很是开心。

黑瞳微微流光,他随着她笑,“那你可愿阿姻做你娘亲?”

诶?小口中发出惊愕的声响,女孩子想了想,末了重重点头,说想。

殷肆拉她入怀,坐在盘起的双腿之间。几日相处,她心中明白这男子与阿姻交好,是扶桑神魔之中不得了的大人物,内心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点愿意亲近;只是究竟那二人有多要好,他又有多么了不起,这些,却无从得知了。

阿姻从不肯说起他,才识得的天狡神兽玄苍,蛇妖青青也不会无故提及。

她张了张手,触到殷肆束发的头饰,好奇地摸索着,口中不忘与他说话,“东商君会告诉阿姻吗?就说痴儿很喜欢她,希望她做痴儿的娘亲,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再说痴儿没有爹娘了!那天,我们乘着銮驾回浮台的时候,我还听见有人说,我是阿姻捡回来的野孩子,阿姻生气了,阿姻生气,痴儿也不开心。”

好。我与她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不知怀着何种心情说出这句话,殷肆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强扯出一个笑容,故意引着她继续往下说,“那痴儿有了娘亲,可还想要个爹爹?”

殷肆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猎人,在沿途搁下一块块肉丁,只等着盲眼的小兽一路贪吃,掉进他早早布置好的陷阱里。

他等着听他最想听到的答案,然后顺理成章问出下一个问题。

“不要!”痴儿显得有些激动,拼命摇着脑袋,“痴儿才不要爹爹!”

“为什么不要?”女孩子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殷肆连声音都有些莫名上扬,力争道,“有爹爹多好啊,要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漂亮衣服,神兽灵药……痴儿想要的,只要有爹爹,全部都可以给你……可、可你为什么只要娘亲,不要爹爹?”

痴儿歪着头想了想,一番话说得小小声,“虽然阿姻从来不与我说她自己的事情,可是,她夜里抱着我睡觉的时候,常偷偷哭鼻子,每次我问起,她都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她还告诉过我,我的娘亲是个可怜人,我的爹爹却是个混蛋——想来爹爹们都是极坏的,会惹娘亲不高兴哭鼻子……我有阿姻作娘亲,还要个混蛋爹爹做什么?”

呃。殷肆倒吸几口冷气,干干赔笑了几声,“那,痴儿觉得我是不是混蛋?”

她顿了顿,声音愈小,“……谁知道呢?”

“诶,痴儿有说什么么?”他觉得自己的颜面快要低到泥土里去,倘若往后当真认了这女娃儿作女儿,加上个西参娘娘日夜相伴,恐怕每天都能吐出三两血来。

“阿姻说平白无故给我糖的奇怪叔叔都不是好人。”

“……那你方才还吃我随身带着的松子糖?”

“阿姻也说莫名其妙告诉我哪里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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