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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水煮天下:十夫九美-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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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管家,你乃是摄政王保举入府之人,本王要你两日内查清王府近日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本王要知道,究竟是谁害得我儿如此!”一向温润柔弱的苏慕颜如今恨得咬牙切齿,势要挖出真凶!

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终却看向宫漓尘,眼眸微眯,“你来路不明,却与月儿日夜相伴,本王现在不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也难逃罪责!如今月儿需要人照料,她若醒了,重罪轻罚,如若不醒,你就等着陪葬吧!”

宫漓尘看着床榻上的珑月,直到众人都散去,才拿起帕子,小心替珑月擦拭着额头。珑月的睡颜那么安宁,没有呓语没有挣扎,总是给他一种错觉,珑月真的像方柳书所说,已经无力回天。

只有在触摸她脸颊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些许温度些许呼吸,告诉他,珑月还未离开。

他着实没有料到事情会在他手中变成这般,但他必须承认,那一刻,他失了分寸,甚至失了理智。

他痛责她十日不归,那焦急那彷徨让他口中的担忧变成了质问。他担心她的安危,却因为是帝景天带走了她,让那质问变成了讥讽。

予取予求 (4)

他想找回她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明明知道那个时候最不该有的就是质问,可他仍旧放不下傲气,掩不去心中的彷徨,他以为自己逼出珑月一声歉意,便能掩盖他所犯下的错。

他以为以气势逼得珑月低头,珑月便不会怪他间接害死帝景天的所作所为,她只要肯低头,他便释然,他们之间还能继续享受粉饰过后的太平。

他其实同样害怕珑月质问他,指责他,他选择了先声夺人,他以为……珑月还会如往常一般迁就于他。

可这一切却是自欺欺人,珑月虽然因为爱他而放弃了帝景天,却最终也因他的逼迫,放弃了所有。

她其实早有准备,可如果在她回来的那一刻,他不去顾及自己可笑的遮掩,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还会不会全都放弃?

“月,再低一次头,那么难么?你平日里明明不是这样……”宫漓尘轻声似乎像自言自语,珑月听不见,他口中的话语仍旧不那么对心。

珑月可以容忍他的背叛,可以一而再再而三迁就他的任性,可以状似淡然答应他送走身边所有的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当有人因为他的狭隘而丧命,她仍旧会无动于衷……

在她昏迷的这些日子,从府外传来的消息各地都有,却均只有一个消息,找不到帝景天,哪里也找不到。

他甚至开始怀念当初帝景天屡屡捣乱的时候,最起码,那个时候的珑月同样一心爱他,与他相伴亲密无间,又与现在她心中爱他,能有什么区别呢?

恐怕最大的区别,便是她如今可能仍旧爱他,不愿恨他,可那道伤痕,却将他们生生划开。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仍旧亲手将珑月推向更加无奈的深渊,但是,他真的没想过会重伤她,他只是想……

国家责任乃是借口,忠孝节义全是掩盖……

他恨珑月的放弃,恨她不肯再给他机会,恨她居然不愿再听自己的解释,她不承认恨他那就意味着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他甚至恨她事事都顺着他,最终……

她从来不用权势压制他,她从来不以爱管束于他,她对自己所有的要求哪怕委屈了她自己也不让他委屈半分,他恨……

突然,脑海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他以为,那个声音,自儿时已经泯灭。

还要再自欺欺人么?还要将一切错处归结于她人身上?认为这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那些人心甘情愿,咎由自取,认为珑月的生命中本就该仅他一人存在,就能安心了么?

他又有多久没有去思考过其他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自从儿时的伙伴在他身边变得冰冷,自从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么世态炎凉,自从一场战争毁了他臆想中的归宿,自从他的主子,用事实告诉他,他不该拥有思考……

他一意孤行斩去珑月尚未丰满的羽翼,他说,是为了她好,树大招风不如平庸一生,哪怕没了自由,性命得以保存。可他却未曾想过,珑月要自由,她甚至想要他也一样自由,哪怕用她的性命去拼,也要为他争取一份自由。

予取予求 (5)

他自作聪明去万山偷解药,自认为珑月必会感恩戴德,却不想,那根本并非珑月需要,还给她带来了无端灾祸。珑月不计较,他却记得,是他惹上了帝景天,帝景天一直以来要报复的人不是珑月,而是他。

他自以为佯作背叛重新入宫,乃是帮珑月挡去所有灾祸,乃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幸福。可是,当珑月重伤匆匆离开京都,她可曾希望并非一路平安,而是有他相伴?他没有私心么?他想借纳兰珑馨的权利铲除青刃教,铲除帝景天,却最终自食苦果,害死帝景天,也失去了珑月。

他自以为珑月爱他,就不应该再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她不该有善意,不该有怜悯,她的目光就该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只因为她说爱他,一个爱字,便是所有承诺!可是,他没有朋友,珑月却有,他对其他人从来没有善意,但是珑月是善良的……

她不计较他的过去,不在乎他的过失,轻描淡写将他的背叛一带而过。她宽容他的狭隘,容忍他的任性,尊重他,爱他,唯恐他再受半点委屈!

并非情不得已就不是错,并非言不由衷就不是伤害,并非难言之隐就能盖过所有他所有的错。

是珑月的善良宽厚将他带离阴暗的深渊,可是他做了什么?

一次又一次,他居然是在试图将珑月变成如他一般的人,狠辣,绝情……

宫漓尘抬手轻轻理过珑月鬓边的发丝,看着那已经棱角分明的侧脸,为什么不醒呢?为什么要这么一直睡着?你在恨我么?纵然是恨,也要醒过来才能恨不是么?

“月……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恐怕在这一刻,宫漓尘是诚心祈求上苍,祈求天上的神明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祈求哪怕折损他的寿命,也让珑月醒过来,最起码……能让珑月听见他的忏悔,他也能死而无憾了。

然,这世间,并不是所有诚心恳切的祈求,上天都能听得见,也不是所有做错的事,抱着虔诚的心就能创造出奇迹。

苏慕颜下发的招医令遍布了北瑶各大城镇中,陆陆续续有自称名医且信誓旦旦的人上门,苏慕颜开下的条件虽说不甚明确,却也异常吸引人。

予取予求,谁人不知如今北瑶乃是摄政王一手把持?医好了摄政王的病,大好前程一片光明,那是唾手可得。

形形色色的医者一时间纷纷前来拜访,却均信誓旦旦而来,摇头叹息离去。

有其他府中的医者前来一试,可明眼看着诊脉断症便不如方柳书,自惭形愧灰溜溜离开。

有各城镇中自称五代单传的妙手回春,然,虚名者甚多,哪怕医术尚可的,也同样束手无策。

江湖游医者有,行医天下者也有,可是,能过了方柳书那关的人少之甚少,也有人不服气恳求一试,却在探脉之后才知,无力回天。

西方一些看似旁门左道的医者也有登门,开出的方子光怪陆离,黑狗须白孔雀翎,碾碎了煮水。宫漓尘万不能让珑月喝下那些东西,几声盘问便将人扔出府去。珑月是病了,且回天乏力,但是,他不能让那些人为所欲为在珑月身上尝试。

予取予求 (6)

倒也有些据说不出世的神医,一脸的仙风道骨,给了人们无尽的希望,张口便是下狠药开头颅。狠药下了,却使得珑月整个身体僵硬痉挛,差点儿就没了气息,谁还敢再让他试开头颅?

还有人来说,摄政王乃是中了邪,必须开坛做法三牲供奉。在院中焚香祈天,又手执桃木剑在珑月的房间内挥舞乱刺一番,符纸贴得满屋且烧了一堆,还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北莫瑾也从宣国送来了最顶尖的医者,仍旧……一声叹息。

渐渐的,前往摄政王府要求一试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后来,所有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命不久矣。

唯有那份刚刚注入珑月身体中的强大内力,久久蛰伏,一丝丝损耗着,才让珑月撑着一口气。

试问,一个人如果吃不进东西,补不进药,仅靠一些偶尔能灌进去的汤汤水水来维持,且身上的伤再好的药也不愈合,还已经开始溃烂狰狞,她还能撑多久?

那强悍的内力本就不属于珑月,在还没有完全接纳的情况下,抽丝剥茧一缕缕损失着,又能支撑多久?

试问,一个人如果日夜不眠不休,也同样不再进食,仅靠些清水和药维持着清醒,靠着心中一股意念凡事亲力亲为,不再愿意错过与珑月的任何接触,他又能撑多久?

他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内力,还有他的心神,而时间,也同样消耗着他的希望,消耗着他心中支撑自己不能崩溃的期盼。

苏慕颜的崩溃就在眼前,一句句声嘶力竭的呼唤,直至眼泪哭得干涸。那双眼睛偶尔瞥向他,怒火似乎要将他焚灭,若不是珑月在身边,若不是乔易在中间道尽了利害,他恐怕不会放过他,恨不得食他血肉。

而溯,懊悔自责之余,他也在恨他。恨他无视珑月心中的伤痛,仍旧对她下了重手,恨他只为自己心中信念,却将珑月逼向了绝路。

但是,溯却有着与珑月一样的善良与宽容,每个夜晚,他都会坚持把苏慕颜带回去,将珑月单独留给他。

最起码,每个夜晚,珑月仍旧属于他。

宫漓尘将珑月轻轻抱起,自己倚靠在床头,敞开衣襟,让珑月趴在他身上。或许只有她身上仍旧散发的温暖可以让他暂时摆脱绝望,可以让他暂时不再那么恐慌,他真的害怕一个不经意之间,珑月就会这样悄悄离开他。

哪怕珑月淡淡的呼吸洒在他胸口,他也不敢睡,生怕自己一旦合眼就会失去所有,没有最后留给他的话,没有原谅。

月,我并非要打伤你,曾经那些重伤你都能坚持下来,这些伤痛……你其实不会被打倒,对不对?

月,我并非要质问你,只是想证实你心中有我,不会恨我,其实你仍旧爱着我,对不对?

月,你其实并非真的要全都放弃,你不舍得,对不对?

月,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要那么残忍,不要用悲剧来化解这一切……

予取予求 (7)

一声声的呼唤,他相信珑月会听见的,他相信珑月的善良不会在旦夕间化为乌有,她或许只是累了,或许只是需要时间平复心中的伤痛。

可是,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久到让他恍惚间以为就这么守了她一生,等老了一颗心,等枯了满眼的泪。

那毫无起色的伤,那屡屡让他产生错觉以为已经消失了的呼吸,那身上不易察觉却依然在变冷的温度,上天听不见他的祈祷,珑月也听不见他的呼唤……

……

在溯看来,这场人祸其实可以避免,在他看来,这几个人根本还没有走上一条不归路,可是,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说不清楚。

他痛恨宫漓尘打了珑月,但他也知道,那些伤远不可能致命。而当时宫漓尘只说要给她些记性,让她以后莫要再任性,他便信了,他如今恨的是自己。

他痛恨帝景天一意孤行毁了珑月的清白,但是他知道,其实终算下来,帝景天才是遭逢大祸之人。而他有些不明白,珑月本就是摄政王之尊,在北瑶,用清白来衡量她都可以实属大不敬之罪,清白之于北瑶的女子,无非只是一件送与最爱夫君的礼物而已,珑月为何会如此伤心?他如今也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珑月,没能让事事随了她的心意。

所有人都在说,珑月已经时日不多,且很可能就这么一直睡着便香消玉殒,所有人都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可是,他不信。

他一点儿都不信!

他曾经被杖毙仍旧能活下来,一副伤残之身的时候,所有人也都说过奇迹不可能发生两次,但他如今武功恢复了近九成,与昔日相比几乎没什么差别。再逢阴雨,他除了感觉些许疲惫外,已经与常人无异。

所以他相信,他都可以活下来,珑月也可以,因为他们都有未完的希望,也有牵挂着的人。

唯有一个人比他更加淡然,千净流。他说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生死乃轮回,并不算得消亡。

他不知道千净流为何从来不去看望珑月,不知是看淡还是看透,他宁可相信,千净流乃是先知,知道珑月不会死。

如往常一般端着早膳进门,虽然两人恐怕都吃不下,他可以多少让珑月喝下去一些,再坚持让宫漓尘也吃一点儿,唯有如此。

而一进门,溯猛地一愣,端着托盘的手无端颤抖。

宫漓尘还如往常一般坐在床边,束发一丝不乱,面容干净整洁,他说,珑月喜欢他的脸,弄脏了,珑月醒来会皱眉。

可是他今天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一抹惨烈的白,就连那束发的绢布也是白的,白得刺眼,白得惊心。

“我并非诅咒于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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