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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归狐-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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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可是剑,指也可以是剑,剑也可以是剑……茶小葱飞身腾挪之际,又削掉了数条树枝,鲲鹏暴喝一声,表达了胸中的怒意。

没有绝对的上风可言,茶小葱知道自己的勉强,没有了玄武之力傍身,她的内息变成了一座功率有限的蓄电厂,之所以约定时限,就是意在速战速决。鲲鹏王为凤王之良友,修为并不在她之下,茶小葱之胜,仅胜在奇技淫巧。她在剑法当中揉和了擒拿手的几种特质,不再以剑术的精道为依托,而是寄望于变。最简单的剑术,经过灵活变通,就变成了最复杂的杀招,至少,在短时间内,鲲鹏看不出其中的诀窍。

“这样下去,是胜是负尚未可知。”陶朱公沉吟着捋了捋胡须,定定得望着高高在上的两人。

“变了。”黄老三惊异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一点黄光,那黄光只是在剑气周围回荡,沉在通红的火焰当中并不明显。茶小葱身上头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如是几回,仍只是砍下了鲲鹏手下的残枝。

“土系……”鹦鹉一悚,尚未回过神来,却见绿芒自下延上,附着在那段黄光中一同转动,结成了一处透明的光壁。

“五行光屏?”乌鸦皱了皱眉头。光屏的范围有限,这个时候施展,只能保住自己不被火焰灼伤,折心柳不但要分神去对付鲲鹏,更需接续一定的灵息支援五行光屏,这样做,未免不智。所幸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茶小葱挥手格断了鲲鹏的进攻,咬牙引出了第四道光焰,紧跟着,是第五道。第四道与第五道金火光束,在茶小葱的手中变成了无往不利地刀刃。并未像众人想的那样,变成光屏。

她要做什么?黄老三退后数步,才看清了茶小葱指间微妙的动作,金光两道烈光,在她指间化成一把碎星,金光闪闪的彗尾不断飞溅兵刃之间,茶小葱身下一震,突然不受力地矮下半尺。

“输了……”黄老三喃喃出声。望着那没被护住的枯枝,却无意瞥见对面的鹦鹉与乌鸦同时摇了摇头,并不像是叹惋。

“时间快到了。”鲲鹏扬脸提醒,话音刚落,却听地面一阵骚动。五行光束,像无数像利剑,带着盈盈剑气,向着他身下削去。丝毫没有征兆,刚才还是呈环状游走的灵息,不知何时停顿下来,绽成了一大蓬细密的彩针,彩针自四面八方散开,扑着苍天巨梧的树根遁入大地。鲲鹏想躲,却又发现无数可射,茫茫视野当中,他只看见一丛丛寒芒密集地向他刺来,刺中了挥舞的钢手,也刺断了梧桐树中的命脉,他的手,像被无数双镣铐拿住,一时动弹不得。

茶小葱双手叠势。手中金火二脉疾射而出。化作万剑直直地往下刺入,鲲鹏一声闷哼,来不及收起被刺中的枝桠。

“这是八极破!”陶朱公眼睛一亮,扯住了黄老三的袖子。茶小葱没有练成连诛。却学会了群攻群杀为主的大杀招,八极破。

一招定胜负。茶小葱根本用不着去细数身下的树枝,因为鲲鹏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根光竿司令。他咳了两声,艰难地直起腰来,好不容易才叹了一口气,这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

“端极派的眼光果然很好。”鲲鹏站直了,朝着茶小葱微一示意,不再乱动。羽族的子民们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打量了半天,一声“王后”硬是没敢叫出声。茶小葱大概是杀气养成了惯性,纵然是平静地站着,眼睛里还夹着血丝,全身冒着丝丝寒意。就连脸上凶巴巴的表情也没有换回频道。她又一次弄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模样,实在是配不上羽族王后这个尊贵的称谓。

“一招定胜负,要我是早学会这一招就好了。”茶小葱看向地面上的柳枝,折心柳顺着她的心思慢慢变成了原状,她从高处降落,未再看鲲鹏一眼。仰面去看一个手下败将,她暂时还做不到。

陶然村的村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村长果然厉害,丁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茶小葱心想,丁公藤当然没有看错人,他不但没有看错人,还成功地布下了一个局,自己溜得无影无踪,剩下的都是她扛着,一个端极派是这样,现在陶然村亦是这样,仿佛她茶小葱有多大的信誉似的,竟然那么值得信任。

“王后请。”鲲鹏觉得这样的女人成为羽族王后,当真是当之无愧。只可惜茶小葱并不接受。

“不要叫我王后,我不是谁的王后,我只是来尽尽做朋友的责任,而且,我也有些事要他帮忙……”这个“他”指的是孔雀。众羽族激动莫名,却见茶小葱轻轻压了压手,止住了各人的喧哗,想了想才又道,“你们留在这儿,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人去多了,没用。”刚才一仗业已彰显实力,茶小葱相信,这里除了丁公藤,再无一人是她对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得这么强,但事实上她却做到了,这一切来得太莫明,感觉并不真实,茶小葱想好好想想清楚,却总觉得身边少了许多可以佐证自己存的人或物。她收起兵器,理了理完全没有了形状的乱发,慢慢向着黑暗处走去。

鲲鹏目送她离去,却见她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汇处站住,徐徐地道:“鲲鹏,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确定,之前进去的是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人是丁公藤,那另外一个又是谁?

“老夫年纪虽大,却不至于老眼昏花,数个数也数不清。”鲲鹏自从与苍天巨梧合而为一时,每天都要好好修整树根,数数是家常便饭,茶小葱没有理由怀疑这个。他总觉得茶某人话里还有话。

“既然如此,为何四年前有人私闯祭坛,你都没发现?”茶小葱站定,话尾意味深长。

“我等不斥仙门……”鲲鹏一愣,没想到茶小葱会提起四年前的事。鲲鹏王只应凤王之诺,并不以真仙为敌,所以返香他也未拦。

“如此。”茶小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抛下羽族众人与陶然村村民一道,自己转身走进了树洞深处。那里很黑,黑得伸得不见五指,茶小葱的夜视能力完全没有了用处,因为这里的东西只有黑这一种颜色。

一如她那次离去的时候,孔雀炭黑的脸。

不以真仙为敌?哼,也就是说,当年,花叶玖大闹羽族祭坛时,就已经是真仙之躯,那她为什么要瞒着?

流霞庄婚宴,似乎多了几分玩味……

☆、第326章 孔雀归来

树根盘错的迷宫尽头虽然黑暗,却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茶小葱一步步沉入地脉的中心,向着那曾经堆填着白骨的祭坛走去,任凭身后的人声越来越远。

孔雀秀丽的身姿如静水浮萍,停在平滑如镜的地面上,漆黑的剪影如同一只沉默的蝴蝶。四年,对于任何一名仙兽来说都不算长,茶小葱剔骨洗髓的时光,只不过是人家的弹指一眨眼,那些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似乎这些年,她从未离开,从未走远。

她不知道要如何唤醒沉默的容颜,她不知道,羽族的子民们就更不知道了,但是他们却放心地任由她出入,甚至没有违拗。

如败絮般的长裙拖拽至孔雀身前,他一身黑得利落,比乌鸦更没有亮点可言,可那精致的五官,却是世人不可比拟的惊艳。

“我们就这样放她下去……”乌鸦站在山鹦鹉身旁不放心地瞅着那黑黢黢的洞口,话还没落下,后者已经笃定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问下去。他不太服气地收了声,却发现陶然村的村民们和他一样焦虑。

茶小葱踩上地板上,路过的地方,拖着一条条平行的泥印,像漫画中用蘸水笔画出来的速度线。羽族的祭坛静幽无比,脚下因打斗而产生的裂痕依旧清晰明显。祭台倒塌,四面都是残缺不全的柱子。柱子上流中的光华已然淡去,只剩下羽族图腾花纹式的凹痕。

没有了声势的衬托,也没有了打斗时的热裂,茶小葱身形萧索,相比祭坛。显得越发渺小。她有些呆滞地停在了孔雀面前。

孔雀不像是沉睡了,而分明是像死掉了,她弯腰摸了摸手指,跟摸着油煎过的凤爪没两样。

“丁大哥!”身后传来一阵轻响,她微一转头,却见余光中多了一抹不时宜的雪白,那一朵如白云般浅浮的色彩隐匿在石柱后,似一朵转瞬凋零的莲。她的喉间一咸。突然就梗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白色的衣角缓慢地缩回了柱子后,小心翼翼地,像一个不忍破碎的梦。她想好要说的话,在转瞬之间,化成了灰烬。

鲲鹏说进来的有两个人,两个人……一个是丁公藤,那另一个是……她蓦地想起了鹦鹉安静笃定的笑容,心头收紧之时。是抑止不住的阵痛。她失口叫了一声:“婪夜!”

站在门口的鹦鹉一愣,正要向里冲,却被黄老三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两拨人就这样相互看着,直到心知肚明。

“……夫君!”茶小葱抛开了孔雀,向着柱子后绕去,那人似乎轻颤了一下。没来得及躲藏,便与茶小葱碰了个对面,如雪瀑般鲜亮的发丝在空洞的黑暗中飘荡,像浮华的电光。茶小葱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地带了点哭腔。

他的容颜有些变了,眼匝肌的附近多了许多细纹,鼻翼也皱了起来,高挺的鼻子变得不再光洁,看起来油亮亮的。在白发的映衬下。他的肤色也不似记里那样光滑透明,而是变成了近似于黄色的青……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优雅的。或者暴劣的,温柔的,或者倨傲的,记忆里满载的身影,都停泊在举手抬眸之间。

“小葱……”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他太久没说过话,发出来的声线听起来是那样沧桑那样讨厌。茶小葱虽然没有明问,但他却知道她的心思,所有的都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她最想问的,也是他最不想回答的。“来,过来,让为夫好好抱抱你。”他叹了口气,张开了双臂,挑起的眉头露出一丝虚伪的笑意。

茶小葱迟疑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反复,她不要命地扑了上去,抱住了他清瘦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大声哽咽道:“死狐狸,你不能不要我,你说的,要有始有终,你不能不要,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她哭起来,眼水汹涌得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她有力绞着他胸前垂散的白发,也不顾他疼得直咬牙。

“嗯。”他心疼地摸了摸她被火烧焦的头发,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跟着慢慢地寻找着她的唇。

“我知道你爱美臭美,我知道,但是我老了也会变得跟你一样,真的没什么。”茶小葱想起了在血泊里看到的那把梳子,心想着,世间善终之人毕竟是少,能以一心相守,便已足够。此刻,婪夜的手指在她的肩上腰间游走,借着黑暗的掩护,两人只剩下了粗重得没有节律的喘息。她热烈地回应着他,希望他能明白,却没防备他无声接近她脖颈的手指。

“嗯。”他的笑容在祭坛边绽放,同时出手如电,一掌切在了茶小葱的脖肩后,一声轻响,一声叹息。两人衣袂摩娑的声响渐轻,他放下她,慢慢地退开,雪白的足底,似两道冷硬的槽痕,生生地烙在了茶小葱的心里。她没料到婪夜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更没想到,自己会那样狼狈地被他再一次抛弃。朦胧之中,她突然什么都懂了,可是,她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字。

丁公藤从另一侧走来,修长的身影在她面前晃了晃,便模糊成一团青竹色的碎光,她努力支撑着意识,却仍免不了阵阵困意。

“都准备好了?”丁公藤的声音。

“嗯。”婪夜越走越远。

“真的舍得?”丁公藤的语气微微一扬。

“……嗯。”婪夜沉默了一下,给了答案。茶小葱的心顿时空了,空旷的心室里满是穿堂风闲逛的呼呼声,沉重得像濒死的病人。

婪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因为地脉是相通的。婪夜不懂土遁,灵狐族解不开千狐洞的禁咒,联想起来似乎很矛盾,只不过因为茶小葱算漏了一个人。丁公藤。

陶然村的村民们多是土遁之术的高手。丁公藤自不例外。玄武殿之下的玄武地脉可以通往千狐洞,也同样可以通往朱雀地脉。这是一场预谋,整出计划,茶小葱都在外围晃荡,除了表达那点不足慰藉的痴情,她什么也没做过。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还记得他手指的温度,记得他拥抱的力度,记得他眼眸的深度。她记得关于他的一点一滴,记得太细,记得太准,以致于她忘记了他是一位王者,更忘记了他是一只狐狸。狐狸不想讲真话时,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闭眼的刹那,她听到了祭坛外清悦的鸟鸣,清风徐来。仿佛春意的降临,她仿佛看见了头顶的光斑,一如随着夜莺逆流而上的时候,看到的一点明亮。她突然想到了,时间。

婪夜用最后的时间,交换了一个承诺。他给了她寄念,也偿了青丘之国的义务,他虽然骗了所有人,却都是真心的。

“婪夜……你上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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