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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归狐-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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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给了附近的生意人与几名跑江湖的趟子手,后院由御华派接管,不知道这样能否理解为,御华派吞了端极派的一块驻地。

照这样说来,七派内斗似乎从来没有消停过,毕竟三年前。已是茶小葱入派之后了。

两人都还不饿,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仍叫了些点心进房里放着。

万俟正从葫芦里提出一只小妖,准备炼成金丹服用,茶小葱闻着妖气便心里躁乱,便寻个借口出了门。回头见屋内蓬的火光,微微摇头,顺手布了一道木灵结界,即施用障眼法,掩饰住室内的明火。小妖的尖叫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客栈很小,来来去去不过六七间厢房,茶小葱有先见之明,要的是二楼西当头最偏僻的一间,几乎不会有什么人会往这儿经过。

自从有了这只紫瞳,她对妖气格外敏感,经过那位老婆婆提醒,她亦明显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特殊气息。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悸动,她不敢走得太远。

走到楼梯口的当儿,茶小葱听见店小二在门外骂骂咧咧地扫除大门口的红纸碎片:“是送女儿去当糕点,还真以为是出嫁呢,撒什么红纸,直接撒冥钱不就得了!”

茶小葱听他骂得凉薄,不觉心生厌恶,正要下楼,却听掌柜赔着笑招呼了一句:“公子,夫人,你们回来了?东子,去看茶,刘知然,还扫什么扫,扫你家骨灰么?还不快去给夫人准备热水?”

他招呼得十分殷勤,茶小葱猜测对方不是身份高贵,便是金主一名,值得这掌柜使劲哄着。

想到三年前境遇,再想想现在,她不由心生冷笑,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线传入耳中:“不用麻烦,沏壶好茶送来便了。”

这个声音?难道是……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击溃了茶小葱所有的感观,她木在那儿,看雪白的衣角自眼前飘然而逝,一抹纤细娇弱的影子紧随其后,踏上了楼板。

公子?夫人?茶小葱生生地抽了口气,却无端感到胸口疼痛,似被人从里边撑裂了的痉挛……

是他没错!那些都不是传言,青丘之国的王,果真与前王后在一起了。

不……也许不应该称她为前王后,因为她茶小葱,从来就没入过这狐狸的法眼!

血液,在奇经八脉里尖啸,像煮沸的开水。茶小葱只觉得双腿发软……为什么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偏偏让她在这里见到,而且是在她最无助,最迷惘的时候?

路该怎么走,人该怎么选?谁还能告诉她?

无端端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宗主,你不舒服?这蹲在门口做什么?”万俟正听到外边的响动,立即开门走了出来。

茶小葱看到他墨黑的衣摆,才蓦地惊醒过——她方才看到了婪夜,然后,她躲起来了,她居然躲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时隔多日,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的时候,她仍旧没有勇气上去捉奸,或者干脆当着所有的人面,扇那渣男一大个耳刮子?为什么她要心虚?就因为这只妖异的眼睛?就因为自己残余的自尊?

真是可悲!这样的自己,与现世中的那个自己,那个在三次元受尽屈辱的自己,有何区别?

“没什么,我有些头痛。”她用力按下了心中的尘网,站起身来,推着万俟正进了房间。

远远地,她听见婪夜温柔地道:“累不累?累了便早点歇着,一切有我……”

就在那一瞬间,她恨死了蔑人,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这顺风千里的听力。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瞎了,不让她聋了?

一切有我……

换作是她,他又会不会与她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

“那……宗主先休息,弟子在外为宗主守夜。”

万俟正细细打量了茶小葱两眼,确信她并无不适,转身出了房间,小心地将门叶合上。

室内一片漆黑,茶小葱瞪着床顶摇晃的帐钩,一翻身,从被褥边缘扒拉出两大坨棉花,狠狠地将耳朵塞住了,睡觉!

可想而知,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来来去去全是相同的梦,她又梦见了婪夜与婪珂冲上来对她又踢又打,打完了之后还纵声大笑,笑开的脸绽放成一朵朵绚丽的波斯菊,巨大的花盘压得人处处泛恶心。

一整夜都是这样梦,就没停歇过。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终于睡着了。

万俟正坐在门口打盹,习习冷风吹过,他危然不动。

☆、第184章 狭路

晚上睡得不好,茶小葱养不好精神,眼见天已大亮,人却还是糊里糊涂的。

万俟正向店小二讨了些热水端进房里,茶小葱就着抹了一把脸才觉得稍稍长了些力气。她取出塞耳朵的棉花,又贴在墙上听了好一会儿,才放心下楼。

万俟正望着茶小葱抛却的棉花,只觉得这位新继任的宗主,处处出人意表。

那掌柜的看茶小葱起来了,忙叫小二递上早点餐单。

茶某人心里满满都是婪夜挥散不去的影子,此刻呆坐在桌前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万俟正看了半天,只点了两盅茶,一笼水晶包。

门外又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与昨天一般无二,万俟正在为茶小葱沏茶,听得外街喧闹便好奇向掌柜打听:“昨天镇上不是嫁了女儿,今天又嫁?”

掌柜也觉得奇怪,随即叫了两名店小二出去看看。这样一来,原本空荡的大堂又少了两个人,一楼只闻掌柜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分外清脆。

茶小葱举着筷子左一下西一直地戳,忽听门外有人淡声问道:“小二,今天镇上还要办喜事?”

那名唤作刘知然的伙计嘴快:“哪儿啊?是昨天嫁出去的女儿妖皇没收,所以娘家人又高高兴兴地将姑娘接回家了。瞧,这红纸撒得总是真心实意的……”

掌柜与万俟正闻言,同时抬起了头。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门外那声音温润,似隐隐附了一丝笑意,只听得人心神摇曳。

万俟正听着那话,险些忘了要跟茶小葱说什么,就着扭头的当口。才发现蒸笼里的饺子每一个都被戳出两个鼻孔似的洞来,而原本坐在一旁的茶小葱却早已不知去向。

“宗主!”他起身张望,却见一片白如梨瓣的衣角飞扬入目,一位翩跹公子跨进了大堂,那公子衣白胜雪,面如冠玉。双目幽黑如曜。薄唇启合间透着一丝玩味,举手投足间无一处不透着雍贵雅逸,令人望之而自惭形秽。

万俟正陡然见到这么一位神仙般的人物,先是一愣。到嘴的话悉数被搁置一旁。

那白衣男子扬眉与万俟正对视片刻,眼中亦流露出一丝异色。尔后,男子的目光跳过了万俟正。落在了桌面上的那笼水晶饺上。

因为这水晶饺里爱放香菇,婪夜一直不大爱吃,所以每次都添给了茶小葱。茶小葱淘气,吃不下便对着饺子生闲气,仿佛见不得谁好似的,非要将饺子一个个都戳破了才甘心。

难不成……

“宗主!饺子还要不要?”万俟正来不及再打探门外发生的事,伸手端了饺子便往楼上奔。不曾看见那白衣男子快走两步,默然立于桌前。

那桌上确实放着两双筷子。

“掌柜的,这桌上……”婪夜的目光跟着万俟正上了楼。

掌柜的起身赔了一笑。道:“公子,方才这儿确实也坐了一位白衣姑娘。却不是你家夫人,虽然那姑娘也穿了白衣,可没有夫人千分之一的好看,夫人可是比神仙还生得俊俏……”

茶小葱把自己关在房里,却仍听见掌柜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传来:“……公子与夫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的手撑在床沿,又抠下了一把棉花,紧攥在手里的棉花,几乎要团出水来。

万俟正推门进来,未及抬头便被茶小葱周身散出来的负气压吓退了,他讪讪地放下东西,却见原本坐在床边的那人霍然起身,冲至窗边,翻身跳了下去。

“宗主!”他赶至床边,却见茶小葱轻盈落地,几个起落,便没了影子。

“宗主,你等等我!”万俟正似乎到这一刻才发现,茶小葱要真正甩掉一个人何其容易,以她的身手,世间恐怕已无人能及。

婪夜闯进房间,正赶上万俟正向窗外迈出一条腿,厢房门窗大开,一时通明透亮,街上的锣鼓声丝丝入耳,两人见到对方的狼狈模样,均有些愣。

婪夜看一眼窗外,劈头问道:“你家宗主是谁?是不是茶小葱?”

“这位兄台是?”万俟正怔怔地张大了嘴。

……

茶小葱冲进了报喜的队伍里,却被人推搡着丢了出去,一个喜婆模样的气指颐使地指着她骂道:“呸呸呸,光天白日,穿得一身白跟鬼似的,今天可是卢家小姐回门的大喜日子,你来凑什么热闹!死瞎子!”

茶小葱被推挤得坐在地上。

所以说,她最讨厌清水镇的人,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他们都一样势利霸道不讲理。

无端被他们推了个趔趄,低头突然发现婪夜派蒙啾啾送的那把象牙梳子不见了。她怕取下眼罩会吓着镇上的人,只有猫腰重新扎回队伍里寻找,但摸索半天,仍旧一无所获。

那喜婆她固执地要往鲜红的队伍里钻,一时动了真怒,拔下根簪子便扎她的背,但茶小葱似乎在地上滚爬出几分趣味,竟仿若未觉,仍旧伸着一双手在地上抓,到后来,十指葱葱,全都变成了泥地里拔出的萝卜。

那簪子扎得深了,很快就见了血。

“小葱!”婪夜将万俟正甩在身后,一路追了出来,抬眼便见到了这样一幕。

白衣女子趴在满是泥泞的地里寻找着什么,送亲的队伍如潮水般涌过,冲得她东倒西歪,有人从她手背上狠狠踩过,她却好似没有感觉。她虽然执着如斯,但整个人的神情却是木然地死灰,这很容易就令婪夜想起了那个真实的梦境,那段被摧毁而又被拼凑起来的回忆。

“茶小葱!”怒意,将喷发的火山,澎湃而出。

他那声怒吼似给了周围一个震慑的效果,喜庆的队伍顿时像被掐断了喉咙,全场只剩下无声的画面。缓缓流动。

茶小葱却好似没听见,对他完然不理。

“茶小葱!是我!”婪夜的手穿过茶小葱纤弱的腰身,轻易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温暖的触感令她全身一阵机灵,慢吞吞地直起身来。

婪夜这才发现她眼睛上还蒙着一块布,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婪夜胸中一窒,锥心之痛接踵而来。

却不料茶小葱冷冷地挣开了他的手。

“渣男!”两个冰冷的字眼当空砸下。婪夜愣是半天没回过味。

周围的人不叫也不闹了。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指指点点。

“宗主!”万俟正看看婪夜,又看看茶小葱,习惯地摸了摸脑门。

“死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婪夜用力扳过茶小葱的肩,却顺着她冰凉的背脊触了一手粘粘的血。

“渣男!”茶小葱狠狠地撞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人群。

她身上还留有鸾月的手印。身上也因方才的一路爬行和了一身泥,整个人看起来灰不溜秋。婪夜怔怔地看着她笔直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在深渊里挣扎迷惘的茶小葱。究竟是什么让她变了回去。眼看着才好一点,现在却又……还有,她的眼睛又是怎么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那把象牙梳子。

有始有终……蒙啾啾还是送到了……那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万俟正打量他一阵,分开人群追随着茶小葱快步离去。

婪夜抬袖拭净了梳齿上的泥尘,将东西贴身放好。却听人群里一声清亮地呼唤:“婪夜哥哥?”那一声轻呼,如雪花落地般轻灵。挠得人心中温情满溢,随着行人的侧目,众人看清了那张倾世娇艳的容颜。同样是白衣,刚才那位穿出的是泥的效果,而这一位,却是像天边浮白的云朵。女子清丽婉约,柳眉含烟,尖俏的瓜子脸上印着一对甜甜的酒窝,她一笑,仿佛世界万物都向着她生长。

方才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微不足到的小插曲,俨然这位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我刚才见到了我家夫人。”婪夜有心扫了众人一眼,突然越过人群,匆匆而去。

甜美的笑容立时在婪珂脸上结了冰,映得颜色比雪还白。她望着婪夜离去的方向,终于露出了怨憎的表情,原本娇柔如水的眼中,猛地射出一丝厉辣。她转身看了那软轿中的新娘一眼,陡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新娘打扮的姑娘端坐轿中,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掀起盖头看了看,却只看到如梨花白透的一点倏然走远。

断掉的鼓乐又被续起,却没有了之前的欢乐。

整个清水镇的上空,仿佛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就连空气,也透着沉闷与潮湿。

“茶小葱,你给我站住!”

婪夜到底比万俟正快得多,但要追上茶小葱却难,他在肚里将返香骂上了十万八千遍,有什么不好教,入门伊始便教她逃命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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