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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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拽入怀中,那种同生共灭的感觉,竟更令人感到窒息颤抖。
当脱离冰冷,那怀抱就变得如同炼火一样灼烫,身体几乎难以承受,然而又像飞蛾扑火,明
明越接近毁灭,却越想努力依靠,形成病态一般的眷恋。
奚勍听到他冲四周大喊,对自己的呼唤,一层柔软轻轻包裹住身体,才阻断他炽热的温度。
很快,奚勍陷入一场冷暖交替的梦中。
那静谧山坡上,遍满纯白山花,全如雪铃一样齐齐摇晃,而一道仿佛春风所化的人影就立在
中央,长发纷舞,衣袂翻飞,却始终隔着薄薄雾霭,看不清,触碰不到。
那时她的心扉,也跟那蓝色一般温暖如春,可转瞬之间,又不知被谁拽入没有月色的冷夜,
勾着她的手,一起寂寞、颤抖。
奚勍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那张冰雅出尘的容颜,眸底一缕忧急晕散不开,沉淀黯然,双手
不时抚过她的额头,揉搓她的掌心,凝固般的注视,是费尽心力的痴执等待。
奚勍随即又闭上眼,只觉他指尖温度,带来一种令人疼痛的温暖。
奚勍坠入荷池后就染上风寒,祁容在旁陪伴,一夜未眠,第二日他将妆儿单独召入龙瞻殿,
整个人乌发未束,顺肩而披,以手支颐,袅袅紫烟熏得看不清脸容。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静养几日即可,还请陛下放心。”
妆儿说完,却见祁容没有反应,思绪片刻道:“林、许两位更衣今日前来宫中请罪,奴婢已
经按陛下之前指示,将她们请回了。”
听到这里,祁容微微抬起眼:“对这件事,你怎样看?”
妆儿垂首道:“林氏与许氏自入宫以来,彼此就势不两立,互不顺眼,这次为了能‘偶遇’
皇上,特意贿赂在寿心殿当差的小太监,想借纸鸢引起皇上注意,不料二人又意外碰到一起,才
引发这么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如今皇上将她们二人从贵人降为更衣,禁足一个月,奴婢认为皇
上处罚得当,并无不妥。”
祁容从椅上直起身,慢慢道:“但这件事,却让皇后无辜受难,加上之前失去子嗣,就算这
一次过去,将来还会有诸多类似的事发生……朕只想给娴儿,一份平静的生活。”
“陛下!”妆儿听此却突然开口,“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必定清楚后宫充盈不仅代表帝王尊
威,更能以此平衡权臣之间的相互倾轧,所以陛下该知,将来后宫佳丽无数,争斗更是无止无休
,而娘娘身居高位,又怎可能远离宫中波谲云诡的纷争。”
祁容垂落眼睫,声音涩滞道:“你说的对……刚刚,是朕痴人说梦了……”沉默半晌,他又
缓慢启唇,“所以,朕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其中,替她扫去这些祸乱。昨夜经过一阵深思熟虑
,朕今日,才将你单独召来……”说罢,目光深深投射过去。
妆儿心头腾跳,顿时明意,叩首道:“承蒙陛下看重,只是奴婢身份低贱,怎敢……”
祁容极淡一笑:“你是皇叔暗下心腹,当年太后一事,也算为朕报去血仇,至今朕对你尚无
赏赐,只是,你可愿……”
“能够为皇上效命,是奴婢前世修来之福,从未妄图恩赏。”妆儿俯首跪地,语音微顿,方
道,“奴婢愿效犬马之劳,今后为娘娘披荆斩棘,排忧解难。”
祁容听此满意点头,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伸出手。
妆儿目光荡漾,依旧不敢抬头,动作迟缓地将手递进那莹白掌心中,站起身来。
“陛下,只是娘娘那边……”妆儿犹豫片刻,道,“不如先跟娘娘解释一下,以免对陛下误
会,平白伤心……”
祁容把手收回,长睫遮住眸中神色:“即便不是你,后宫的事她迟早也会知道,朕不求她能
明白,只要在这宫中……避开纷争,平安无恙。”
祁容说完看她:“今后这段日子,就要辛苦你了。”
妆儿垂眉一应。
**********
两日后,奚勍的风寒已褪,靠在床头被弄秋哄着喝药。
“娘娘……”弄秋手持调羹,将一勺温药递到唇边,对方却把头别过去。
“娘娘,陛下今夜……真的不会过来了,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不会!”奚勍鼓起嘴,憋气道,“会来!每天都来!”
想到那件事,弄秋满面愁急,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咬紧唇:“奴婢没有骗娘娘……陛下
今夜,会歇在罗云宫。”
“罗云宫?”奚勍转头,显得不明所以。
弄秋想皇上既肯这样做,也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对眼前人来讲,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她深吸口气,错开奚勍目光:“前几日娘娘昏迷不醒,陛下将妆儿召进龙瞻殿,最后……宠
幸了她……”
☆、争端
青金石地面上碎光刺闪;祁容低头看后;细美若竹的眉拢起愁弧。
“陛、陛下;因为娘娘情绪闹得厉害;所以才……”
当宫女到罗云宫禀完消息,祁容立即赶来;才踏寝宫;入目的便是满地瓷器碎片,似乎室内能
摔能砸的无一幸免。
“有没有伤着?”祁容突兀一句,打断弄秋。
弄秋声音一哽;连忙垂目:“没有,只是娘娘哭的伤心;眼圈都肿了,奴婢在旁怎样劝说;娘
娘都听不进去。”
祁容一听,指甲扣进掌心,疾步绕行过去。
轻扬的鲛绡帐幔内,奚勍将脸埋进绣枕,一头未挽青丝流云水瀑般泻肩而下,伴哭声起伏颤
动。
“娴儿,娴儿……”祁容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轻轻扳过那纤柔身子,所有浓忧布满在脸上,
“娴儿,别哭了,让朕看看……”
听到他来,奚勍果然停止哭声,被祁容搂进怀里,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祁容一见她满面泪痕,眼眶周边红肿,胸口一紧,当即心便慌了。
他薄唇启阖,却吐不出字来,急取绢帕替她拭泪,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在接捧弥足珍贵的鲛
珠,可回想曾经那名冷艳冰清的女子,一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此时奚勍眼底除了伤心,更掺杂着几分委屈、几分幽怨,因为今日她才知,眼前这个人,是
可拥三千佳丽的帝王,宠的,并非她单单一人。
只是,怎么可以这样?原来对方对她的好,并不是唯一,别的女子同样可以被他搂抱,与他
同枕而眠……
当时奚勍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撕碎,那一种骨子里迸发的不可接受,独占坚决,让她除了痛哭
,就只能通过摔东西来发泄情绪。
他不是说过,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吗?
奚勍扑进祁容怀里,用力环住削瘦的腰身,喊道:“不许走……不许走……”
祁容双手搭在青丝上,眸光隐乱闪动,最后声音轻如羽毛般落下:“好……朕不走。”
奚勍抬头,彼此目光对上:“以后也是,永远都不走!”
“娴儿……”
听出他语中犹豫,奚勍的眼泪便“唰”地滚落下来,盯向那张容颜:“娴儿……只有容,容
也……只能有娴儿……”她心急地想要表述,但后来哭得泣不成声,泪珠滴落在祁容手上,活像
沸腾的水,狠狠灼烫雪莹的肌肤。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却让祁容听得肝肠寸断,一边替她拭擦眼泪,一边握紧那只玉手,最终
情难抑道:“娴儿,你听朕说……”
锁视她的目光,祁容整顿下措辞,轻轻开口:“朕如今登基不久,尚需要那些臣子的支持,
所做一切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朕现在……只想让你置身事外,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真挚与心痛,奚勍呆呆望后,却除了皱紧眉头,再无任何反应。
祁容脸上逝过一抹失望,知道她终究不能理解,将手搁在心房,凝注的眼神与发出的声音,
都含有一丝颤抖的祈求:“娴儿,给朕一段时间好吗……等朕将来有能力做到一切,一定不再让
你受半分委屈……”
奚勍听得似懂非懂,面对他灼急等待的目光,思绪却始终纠结在一个问题上:“以后,都来
!”
祁容纤长的十指徒然拢紧,隐忍开口:“娴儿,朕近来……会在罗云宫……”
奚勍听完蓦然睁大眼,那种惊伤与无法接受,如同利刃挖绞着胸口,祁容急忙解释:“娴儿
,不是你所想那样,等至深夜,朕会再来……”
岂料话未说完,奚勍便一把推开他,啜泣地喊出两个字:“骗子!”
祁容一听,当场呆掉。
想他还是要找别人,奚勍打从心底里无法忍受,她早就把祁容视为唯一,那份独属情感,怎
么能与他人分享!
况且一直深深记着,他说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可现在却没做到,浑身上下,连带内心,
都受到极端伤害。
“骗人!你骗人!”
奚勍拿起绣枕朝祁容身上狠狠砸去,而这种逾越之行,简直是对皇上的极大不敬,当弄秋听
到喊声冲进来,几乎要吓傻了。
但祁容脸上没有丝毫震怒的表情,仿佛任命一般任她砸过胸口、肩膀、甚至是额头,束缚发
丝一根根纷乱而下,样子已显狼狈,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双哀痛瞳眸,慢慢发深的颜色,代表
痛楚沉淀心中,似乎只等她发泄完情绪,再去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奚勍对他的毫无反应,却觉失望透顶,最后对他连推带搡,便有轰赶出门的意思了。
“娴儿……”到这里,祁容终于忍不住出声。
“走!不想见!”
奚勍将他推到屏风外,动作剧烈间,颈上项链左右摇晃,她注意后,气怒之下竟扯掉摔在地
上,只听“啪”一声响,软玉一角被硬生生摔碎。
祁容瞳孔剧烈紧缩,眼前一幕犹如往事重演,身形立即不稳地倒退一步,目不转睛盯向那碎
玉,脸色惨白得像被霜冻。
“娘,娘娘……”弄秋留意到他神情变化,急得满头大汗,将碎玉拾起,对奚勍小声劝道,
“娘娘,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啊,娘娘怎能……”
奚勍却听不进去,赌气地把脸撇到一旁。
“弄秋……”半晌,祁容盯着那块玉,突然缓缓开口,“既然不要,就把它丢了……”
“陛下!”弄秋顿时一惊,左右为难,而奚勍听到这句,也有些惊慌无措地抬起头。
此时祁容如受刺激,那碎玉落入眼中,简直像被针活活刺扎一般,竟上前从弄秋手中夺过,
一把甩出窗外。
“陛下!!”随即弄秋见他走出内室,急忙跟了出去。
奚勍僵立原地,瞅眼窗外,又望向祁容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已不知如何是好,泪水再次夺眶
而出,止不住地流淌。
当晚祁容哪里也没去,只歇在了龙赡殿。而奚勍经过一场痛哭,竟跑到窗外将软玉重新拾了
回来。微凉寂夜,她半蹲下身,那玉质散发在掌心的温暖,让她想起祁容当时柔溺铭心的眼神,
就好像他把心给了自己,如今却被自己摔成两半。
奚勍这次摔玉举动,引起祁容莫名震怒,一直没有踏入倾鸾宫,奚勍也渐渐不再哭闹,每日
呆在寝房里不说话,彼此之间陷入一场冷战,谁都绝口不提对方,连续数月不见歇止,而这段期
间,宫中被人议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妆妃,有人说她机敏聪慧,有人说她狐媚惑
主,有人说她城府之深,有人说她不过昙花一现,总之各种褒贬言论,嫉妒艳羡,都集中在这位
曾是宫女出身的女子身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原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受容帝宠幸,从此扶摇直上,短短时间里从婕妤、贵嫔
到现在迁为妆妃,一下子成为后宫除去皇后,品级最高的嫔妃。可因她身份低微,不少朝臣曾上
表反对,后来淮庆公的夫人袁氏收对方为养女,背后有了豪门贵戚的支撑,此事才算渐渐平息下
来。同时皇后之前小产,悲伤过度,身体一直欠佳,而容帝对妆妃宠爱不倦,深为信赖,便让她
暂替皇后打理后宫,消息传出后,众妃一片哗然,对妆妃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甚为关注,而那位身
居高位的皇后娘娘,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渐渐遗忘……
临近年关时,空中飘起鹅毛般的雪花,巍峨富丽的宫殿银装素裹,好似梦幻天宫一般,奚勍
倚在窗边,伸手接住一片莹洁雪花,感受那种渗入肌骨的冰凉,内心仿佛也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
,静谧,却也寂寞。
园内空置的秋千,曾经被他推得高高的秋千,现在也被白雪堆满,而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
祁容了。
其实后来一段日子他有来,但奚勍却蒙在被褥里不肯相见,因为始终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最
重要的他还是去了妆儿那里,将自己的真心弃置一旁。
深夜,奚勍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