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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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鱼形妖精挥动优美的尾巴在马路中穿梭,游动之后留下一串梦幻的水泡以及清脆的笑声;那些年老的太太就坐在院子里,用极细的海藻丝纺纱织布,一边哼着懒洋洋的小曲,时不时吃两口新鲜的小米虫。整个城市如梦境般动人而不真实,仿佛一遮住眼睛就会从面前消失似的。
城里的妖精见了陌生人就稀奇地围拢上来,玩耍的不玩了,织布的也不织了,统统绽开灿烂的微笑,热情地接待两位客人,四周一时间喧闹起来。然而一听说是来找寻老乌龟塔嗒先生,众人立刻像是被乌云蒙了脸的太阳,霎时寂静一片,紧接着便骂开了。
“噢,这两人是来找那个‘老东西’的,天哪!我真诚地怜悯他们!”
“老领主的客人!啊,怎么样的可怕啊!”
“你难道是来自寻烦恼的么,我可怜的姑娘,你还这么年轻,不要一朝失足后悔莫及!”
“去他的老乌龟,无耻的恶魔!”
“嘘,你小声点。”
……
莎拉和德纳斯先生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趁着人们激动愤慨的时候悄悄离开了那个地方。她虽早就听闻塔嗒先生的风评不好,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不得人心,从刚才那番七嘴八舌的讨论来看,他似乎是管辖芙城的领主。这让莎拉想起了在孤儿院时期一位处处刁难她的权贵霍奇老爷,同样地喜好美色,同样地不得人心,她的心底不自觉就燃起了想狠狠恶作剧一番的欲望。
可是,事情出乎人意料,当他们来到塔嗒先生的城堡时,却被告知:主人到王宫处理事务去了,要过十天才能回来。
“十天?我可等不了那么久!”莎拉失望得叫起来。
“这真是不巧,久里安太太,可除了耐心等待之外也别无他法,不是吗?”德纳斯说。
“你错了,先生。我们可以去找他,到王宫去!”
莎拉很快做出这个决定,却看到德纳斯忽然间瞪大双眼,剧烈喘气,两只手痉挛地环抱住胸口,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第八章 父与子 黑色重逢~
“在那些遥远遥远的过去,
当水波像天空一样湛蓝,
白色的失车菊洒落祝福,
那美丽的人啊,
出现在海的另一边,
她把思念织成琴弦,
她用忧伤歌唱爱情,
喃喃叹息啊,
望不穿的黑暗和强颜欢笑,
当钟声迎接日落,
在那些遥远遥远的未来……”
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妖精用膝盖打节拍,轻声唱着歌,躺在床上的久里安先生缓缓醒来。莎拉从床沿上站起身,向他说着关心的问候,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同情的眼光。“你可把我吓着了,德纳斯先生,一声不响就昏过去,还是在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海底,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莎拉说,指了指身后的小妖精,“是好心的妖精们为你提供了休息的场所,尤其是这位芬妮小姐,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自始至终照看着你。”
德纳斯把手贴在左胸,向小妖精低头致谢,然后接过帽子小心谨慎地戴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莎拉问。
“说不上来,不好也不坏,我的身体总是如此。”德纳斯问她,“你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我请人带我去王宫──啊,你别生气,我一开始想,不能老是依靠你的帮助,特别是在你生病的时候──太太们告诉我去王宫的正路,而我在租马车的时候遇上了麻烦,因为我没有钱,可是光凭走路根本到不了王宫,所以我只能又折回来了。”莎拉说完,重重叹了气,烦恼得揪起眉头。
“幸好你回来了,我的天啊……你要知道,一旦离开我太远,我在你周身施下的保护屏障魔法就会失效,若真如此事情就糟糕了!”
“噢,真可怕……可我回来了不是么?”
“放弃吧,久里安太太,别到王宫去,我们就在这里待到塔嗒先生回来,好吗?”
“我说过,十天太久了,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也不想等。”莎拉定定望着他,像是期盼什么,他仿佛意识到了,垂下眼帘支吾着回答:“别这样坚持,也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有钱……真的,我无能为力。”
他的这种反应看在莎拉眼里,却表达着相反的意思。“他在说谎──因为他几乎不敢看我。”莎拉从他退缩的神情里读出来,“这位先生一定有办法帮助我,却隐瞒我,噢,这不奇怪,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他也不是必须帮我。但看得出来,他越来越犹豫,他的坚定就像阳光下的冰雪,正在慢慢融化。也许只要我稍加试探,他就会有所反应……只是,希望他日后能原谅我对他的利用,我的任性,以及我的绝情。”
于是她假装懊丧地摇头,背转过身子,低声说道:“我很失望,久里安先生,我曾以为你是一位坦率而诚实的人,对我的热忱帮助也是出于一颗善良的心,可我是多么傻啊!你吝啬于付出,对我的殷勤也只是自私地想体会交谈的愉快,你或许此刻正在嘲笑我的愚蠢呢。”
德纳斯惊讶得从床上跌下来,口中一连喊了好几声“不!不!”,太急于辩解反而叫他词不达意,舌头仿佛打结了似的。趁这时候,莎拉又接着说道:“噢,就让你尽情笑我傻好了,我不能怪你,既然你不愿意再继续帮助我,那么至少请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吧,让我飞去王宫,无论如何,我要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不!请你别冲动!飞去王宫?这是多坏的主意啊!而且没有了屏障,你在海底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德纳斯果然急得团团转,他扳过莎拉的肩膀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迫使她冷静──可事实上最不冷静的恰是他自己。“我不会把魔杖给你的,太太,决不会!要我看着你送死,这我做不到!”
“这么说,你是连最后的希望都不肯给我了?哎呀,你是何等冷酷无情!”
“你错怪我了,我……我……、
蒙面的久里安先生抱着脑袋苦恼地坐倒在床上,肩膀剧烈地抖动──他被刺激到了极点,身体上已保持不了克制,某种狂乱的情绪发作了出来,而精神上,他仍然清醒着,一颗心仿佛裂成了两半,正作剧烈的斗争。他的声音焦躁痛苦,仿佛咬着牙喃喃自语,而在一声剧烈的呻吟之后,突然像无风的海面一样沉默了。
莎拉望着他这般模样,后悔起来:“久、久里安先生,对不起,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的话被打断,德纳斯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面祈祷,一面又很快放开了,只是看着她。现在的眼神既冷静又疯狂,既脆弱又无比坚韧,叫人难以抗拒。
“我会的,我会替你实现愿望。”他哆嗦了,嗓子沙哑极了,声音透出难以言喻的悲哀,“只希望到时你会遵守承诺,陪在我身边,啊,这就比什么都好了。”
他站起来离开屋子,亲自去租了辆马车回来,把莎拉迎上车,然后自己坐在她身边。海底的马车身是用巨大的贝壳做的,铺有金黄的海绵,柔软舒服,车下却没有车轮,一条盘旋的花斑鱼匍匐在贝壳底下,撑开的尾鳍形成漂亮的弯月,靠它摆动来掌握方向。拉车的两位海马妖精脱帽向莎拉点头,再用丝带将帽子牢牢绑在脑袋上,从两边分别向后吐出一大串气泡,马车便飞快地启程了。这当中,德纳斯始终一言不发,失神地低着头,好几次他想抓住莎拉的手来保持镇定,却被她有意躲开了。
在莎拉小姐的坚持和德纳斯的妥协下,大约三小时后──也就是傍晚的时候,马车来到了宫殿,一阵湍急的水流滑过王宫城墙,花斑鱼咬住海草紧急刹车,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莎拉边揉着坐麻了的屁股,一边仰着脖子发出比先前更大的赞叹声。
据海马先生的介绍,这一整块海域的水下世界──西从南岛的柯斯柯自由港湾起,一直连接到东岛南边的近海──全都归于伟大的丽马海沙陛下统治。“西蒽”是这个王国的名字,也是海底富饶的象征。眼前的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即是最好的证明,相比之下,陆地上的巫女神殿简直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一个海鱼模样的妖精走上前,莎拉猜测他是守护城墙的卫兵,简单地向他说明来意。或许是莎拉的妖精语不太地道,也或许是德纳斯的奇怪打扮令卫兵心生怀疑,他不理会莎拉,而是对德纳斯大声嚷嚷,反复向他提问。
“要求见塔嗒先生的那个人是我,与他无关,先生。”莎拉这么解释,却丝毫没有作用。
“快!摘下黑布,可疑的人类!”卫兵开始急躁了,把长枪举到德纳斯跟前,威胁道。
德纳斯无奈之下照做了,只一会他又重新蒙上脸──可就那么一小会儿工夫也足以使年轻的卫兵看清他的面貌了──对方大惊失色,夸张地抛下长矛,毕恭毕敬跪下亲吻德纳斯的袍子,便急忙进去通报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莎拉,心里狐疑地想:他的脸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呀?还是,他原来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哎,那他明明早可以这么做了,却拖拖拉拉耽搁到现在,未免也太不仗义了。
没过多久,两人被恭敬地领入了王宫大门,顺着蜿蜒的紫红色海星铺筑的小路,穿过许多个开满鲜花的庭院,来到大理石砌成的蓝色宫殿,一间顶漂亮的屋子里。
莎拉显得十分激动,一想到很快便能得到老乌龟的鳞甲,然后回到地面,回到奎斯特,最重要的是不久之后能见到萨克,她心里就平静不下来。“快些出来吧,塔嗒先生!”她默默念道,“我只是向他要一片,不,一小片头顶上的鳞甲就行了,我想这种小小的请求,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久里安太太……”
德纳斯叫了她一声,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莎拉转身看到两名魁梧的侍从从身后挟住瘦弱的德纳斯,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德纳斯开口告诉她:“请在这里等我,太太,千万别离开,我会尽快回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极力使自己显得很冷静,为了不叫她担心,他又强调说,“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助你,就不会食言的,所以耐心等我回来吧。”
“嗯……”他那副神情严肃得让人拒绝不了,莎拉点了点头说,“祝你好运!”他走出门,只留下莎拉一个。
起初,莎拉流连于屋子内装饰的奇珍异宝,那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引起了她很大兴趣,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塔嗒乌龟和德纳斯还不见踪影,屋外丝毫没有动静,连个送点心茶水的侍女都没有,她就开始按捺不住了。“我在房里走累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德纳斯先生却还没有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呢?”她转念一想,“对了,我已经到了王宫,塔嗒先生一定在宫里的某个地方,既然他不来找我,我为什么不出去找找他?”
她透过昏黄的琥珀色玻璃窗看了看屋外,发觉走廊上除了一些漂游的小鱼之外,空无一人。她试着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答。
“真奇怪!他们好像是把我忘在这儿了,多气人啊!”这时候的莎拉开始担忧起来,她并非忘记了德纳斯的叮嘱,放弃对他的信任而凭一时头脑发热行事,但呆得越久她就越不安,心里充满怀疑。当在屋子里踱了不下十圈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去。
刚要打开门,莎拉听见几声奇特古怪的叹息从她身后传来。她停下脚步留神倾听,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正在感叹饥肠辘辘给她的听力带来了坏影响,那种空洞而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声响又一次从身后的那堵墙上发出来。这一次,莎拉十分确定了,那是德纳斯?久里安先生的声音。
“他就在墙的另一头!”莎拉高兴地自忖,她摸着镶满宝石的墙壁,把耳朵贴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仔细倾听。她的动作无意间触摸到了某个机关,墙壁突然间变得透明柔软,莎拉的眼前一花,身体便倾斜地倒了进去──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大为震惊,几乎就要尖叫起来,是远处传来的声音使她打消了求救的念头,硬生生把受惊了的呼喊吞回了肚子。
“我的朋友又在说话了,这显然不太对劲。”莎拉安静下来想,“他说过只有我能听得见他的声音,如果他没有欺骗我,那么证明可能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听呀,那声音竟然像在呻吟,我得赶快去看看!”
屋梁上的蚌壳一张一合,里面的珍珠发出晶莹的光芒,朦胧地照亮四周。莎拉摸索着在通道里行走,靴子敲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回绕在长廊里,混合着海底腥味,诡异和奇特的感觉冲击五官,使她不由得提心吊胆,心跳加速。为了避免招来麻烦,她干脆脱下靴子提在手上,静悄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