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四德好难-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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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皇后听了,意味不明地一笑,宽容道:“既如此,让太医院好生调理就是,请安不请安的,等身子大好了再说,还望敬妃务必遵照太医所嘱,‘静养少思’,切忌忧思过重反累了身子!”
人打发走了,傅清扬从后头屏风转出来,笑着道:“看样子敬妃坐不住了,三皇子倒是好定力!”
庄皇后轻轻捏起一枝花,握着精巧的银制小剪刀修剪枝桠插。进瓶里,摇头笑道:“三皇子不容小觑……大皇子居长,自小备受关注,他的野心和能力,从来不知收敛,一直和煜儿争锋相对,并不陌生,五皇子年幼尚且不论,老四一心习武,只想去军中历练,他的想法也简单……惟独三皇子,最懂隐忍,心思诡谲深沉,平日看着也是沉默少言,这样的人,要么一辈子忍下去只求自保,要么就是暗藏着天大阴谋,危险之极!”
傅清扬叹道:“我和几位皇子都见过,唯有三殿下最不熟,总觉得他隐于皇子之中,十分不显。”
庄皇后淡淡地笑道:“别忘了,他有个不省心的生母!有这样的母亲,三皇子怎会甘心一辈子受制于人?”
傅清扬眨了眨眼,问道:“想必姨母对三殿下已有了防范?”
庄皇后摇了摇头:“一直都是敬妃在蹦跶,三皇子不出手,他的虚实还不曾知晓!”
傅清扬一笑:“总归姨母心中有数,三皇子不成大碍的!”
赵侍郎传讯后,很快挨不住全部招了,言道是自己鬼迷心窍,暗恨二皇子来了户部后对他处处打压,所以怀恨在心,才会栽赃嫁祸中宫……那根金钗是他偷偷留下送给平阳侯府的,一切都是平阳侯府主谋,他不过是想借此让二皇子离开户部,并没有戕害皇裔之心……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矛头直指平阳侯府。
这下,平阳侯世子是彻底乱了,老侯爷远在边关,世子到底年轻自高,真遇到这等灭族大事,才发现力有不及……
阖宫震惊,满朝喧哗,一时间上书参奏平阳侯府的折子雪片般涌如朝堂。圣上龙颜大怒,立即下旨削去平阳侯世子一切职务,革除世子爵位,贬为庶人收押宗人府等待进一步调查!
☆、第24章 贬斥
有哪个官员经得起盘查?
平阳侯世子落在御史台手中,半分通融包庇的可能都没有,他是武将,平日里最看不上言官们一副没事放嘴炮的德性,仗着家世爵位没少奚落,再加上他妹妹当众辱骂御史……新仇旧恨加一块儿,御史台哪儿能轻易饶过他!
安彭祖倒也没多嘴硬,御史台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更何况让人收买户部暗中截下一两件庄皇后贴身物品的事,的确是他干的,如今他被削官除爵,贬为庶人,到底没有判他坐牢或者行刑。安彭祖便将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言道此事皆是他一人鬼迷心窍所为,与宫中娘娘和平阳侯都毫无干系。查出来的其他事,如私自挪用军饷、纵使家仆在外骄纵欺人、收受贿赂等……
安彭祖咬咬牙,一应全扛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十分清楚,保全平阳侯府就是保全了自己。只有父亲仍然把持军中,重兵在握,深受帝王倚重,妹妹和他才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妹妹如今被贬,但依然是宫里贵人,未尝没有重获盛宠的时候,再说还有皇子傍身,皇上总要顾念一份情意!
待得父亲得胜班师回朝,妹妹再夺恩宠……便是他安彭祖翻身的时候!
官员倾轧,一道道参平阳侯府的折子被皇帝留中不发,然后收拢好命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随行的还有御史台,喝问训斥平阳侯罔顾圣恩,居功自傲!
很快,平阳侯亲自上书自辩,言道自己年事已高依然镇守边关,数年无法回家,对家中子女管教疏漏,实在是有罪云云。他内心十分惶恐,深知治家不严之罪,望圣上重罚……字字饱含独守大漠风霜的凄苦,以及子不教亲之过的悔痛。
皇帝冷笑着将折子摔在地上:“他这是拥兵自重!瞧瞧他都写了什么?莫非朕还要感激涕零,因为他替朕守着边关抵御外贼!所以朕对他的家事就得胸怀广大包容过错?只怕有一天这龙椅换上他来坐朕还得对他三跪九拜呢!”
路公公连忙跪下,颤巍巍地劝道:“圣上息怒……”
皇帝沉着脸,沾墨书写:“卿言之有理,戍守边关数十年,近些年更是家都顾不上!然卿既言老矣,思家心切,朕准解甲归田……”
写完,皇帝看着手中奏章凝眉,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将折子丢给路公公道:“烧了吧!”
随后,皇帝脸色阴沉地重写道:“其子早已成家,其心不正,与卿何干?卿乃朝中老将,为百姓守卫国家……”
皇帝写完将笔扔在一边,疲惫至极地捏了捏眉心,哑声道:“发出去吧!”
路公公恭敬说是,收拾着桌案,轻声劝道:“侯爷手握重兵,乃朝中第一大将,必能明白君恩浩荡!陛下批了一晚的奏章,先歇歇吧!”
皇帝若有所思,忽然出声道:“路通,你觉得皇后如何?”
路公公有些摸不着龙心,只得慎重回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宽宥端正,乃天下之母的典范。”
皇帝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助朕良多,一心为国为民,大盛有此皇后,方能内无忧患!只看她为朕的儿女所做一切,便可看出她的心胸!”
路公公笑道:“四殿下自来一应用度和二殿下一样,公主们也很仰仗娘娘!”
“是啊……”皇帝面色淡淡,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上朝,便颁布了旨意。平阳侯教子不当,罚俸三年,除一品侯爵,贬为平阳伯,降三级留任!
安氏目无尊卑,恃宠而骄,且为人刻薄,骄狂蛮横,心狠手辣……无才无德,难以行教养之职,自今日起,五皇子盛舒焰交由皇后抚养,无谕不得安氏与五皇子私下相见!
天气依然冷冽,宫里的风似乎都比外头多带了逼人寒气,让人无端冷到了骨子里。所幸今日太阳高挂,总算给这阴冷的天气,增添了一丝温暖。
瑶华宫依然是富丽堂皇,珠宫贝阙,只是少了以往骄奢的面容,竟显得凋零荒凉起来。
瑶华宫偏殿,安贵人自从遭到贬斥,便移出主宫,内设摆件按制由内务府管理,自然不复往日的精致奢华,就连身边服侍的宫人,以往的亲信皆被处死,余者重罚之后发往内廷司,现在的人全是新面孔,安贵人连个得力的亲信都没有,真正被困在高墙之内,孤立无援。
庄皇后缓步进了殿内,姿态端庄地在上首坐了,屋子里哗啦啦跪了一片,只余中间倔强立着的安贵人,突兀站着,双眼满是仇恨。
莲蕊柳眉一竖就要张口训斥,庄皇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娘娘向来以慈悲面孔示人,若让外头知道娘娘耀武扬威前来,在臣妾面前以势压人,恐对娘娘声誉有损!”
庄皇后丝毫不理安贵人的冷嘲热讽,端着茶盏却不喝,淡淡笑道:“这话奇了,妹妹尊为贵妃,本宫尚且没将你看在眼里,如今你贬为贵人受困于此,又哪里值得本宫冒着寒风前来?”
安贵人脸色一僵,俏脸含霜,她之所以如此痛恨庄皇后,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一直以来,庄皇后都高高在上,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无论她做什么,有多受宠,庄皇后始终冷淡理智不曾失态,仿佛在她眼中,你就是个跳梁小丑……哦,不,不对!应该说庄皇后眼里从不曾看过她,仿佛她不配成为对手,不值得费心思针对!正是这般赤。裸裸的忽视,才让向来骄傲的她无法忍受!
安贵人心气难平,都是侯府嫡出,谁受到的宠爱重视也不小,同样位居后宫,庄氏尊为皇后自然贵不可攀,可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同样有儿子,她的孩子还更受宠,她年轻,她更受宠,她知情识趣……她有哪点比不上庄延青!
庄皇后仿似没看到她的怨恨,淡淡道:“本宫前来,无非是问些五皇子的日常,往后焰儿就要在本宫身边,本宫自然要细心照料,你是他的生母,应该最清楚不过……”
庄皇后每个字都如一把刀,狠狠剜在安贵人的心上,瞬间鲜血淋漓。
安贵人恶毒地瞪视她:“害子之仇,夺子之恨,我安卉林与你不共戴天!”
庄皇后一双冰雪似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慢悠悠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这些都是我做的?你有多少皇子,与我何干?你当真以为就能动摇我的地位?”
安贵人恨恨看着她,恨不能扑上来将她咬死。
庄皇后叹了口气:“想必你心里有数,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问问自己,自你入宫以来,本宫何曾苛待过你?”
是,是不曾苛待!可你那赤。裸裸的无视,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庄皇后淡淡继续道:“害你流产的真凶,你自个儿清楚,甚至引导你拿了我的东西陷害我的人,你也明白是谁,翠竹也是你平阳侯府安排的……至于我,我只不过是明哲保身,翠竹不得不死。”
户部赵侍郎被革去官身,全家流放千里永不回朝……赵侍郎是大皇子的人,三皇子和大皇子近日来往频繁,共同筹备春闱,难保不是敬妃一早拉拢了母家不显的大皇子!
安贵妃愤恨哼道:“即便如此又如何?最终受益良多的,还是你!”
庄皇后微微一笑:“有人想让我俩斗个两败俱伤,她好从中渔翁得利,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安贵人忽然开口:“那现在呢?你告诉我这些,无非也是想让我和她争个你死我活,你好坐山观虎斗罢了!你的用心,和她一样险恶!”
庄皇后不以为然地笑起来:“你这样想也行!但是你得问问你自己,是否咽得下害子之仇,夺子之恨!就算没有我这番话,真相如何你也心知肚明,我不过是让你更清楚罢了,免得你被蒙蔽,白费一腔心血,得不偿失!”
安贵人眯了眯眼:“你若想帮我,就把孩子还给我!”
庄皇后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想帮你?五皇子是皇上亲自下旨交由我抚养的,就算我想还给你也没办法!不过你可以放心,只看阿煊如此出息,就该知道我绝不会亏待焰儿!”
安贵人颓然叹气,寄人篱下岂能和在自己生母身边一样?饶是面上庄皇后一视同仁关照有加,可背地里呢?
孩子在她手里,就等于将自己的王牌交给了她,以后便要受制于人……
安贵人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中是一波又一波滔天的怒焰。
“现如今我被禁足,根本没办法再和她斗。”
庄皇后看着她,慢慢笑起来:“那你要尽快重获圣恩了,不然过几个月宫里进了新人,你的机会就更小了!”
安贵人把持后宫和庄皇后针锋相对多年,自然不是轻易可以打倒的,闻言冷冷一笑:“这点,不劳娘娘费心!”
☆、第25章 上元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大早傅怀淑就命人点亮家庙灯烛,吩咐下人挂了大红灯笼,才往老太太处匆匆敢去,与姐妹们一起陪老太太用饭。
上元节这天难得青年男女可以肆意出游玩乐,傅怀淑傅清扬早就接到了盛舒煜的帖子,邀她们一道去护城河边看杂戏。
傅怀淑和盛舒煜在后头慢慢走,傅清扬却是闲不住的,早扯着盛舒煊一路蹿进了人群,战车、舞狮子、跑旱船……伴随着人们大声喝彩,热闹非凡。
路边自有小贩早早摆起了摊,精致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才子佳人以灯相约,于河畔并肩缓行,小孩子追逐打闹,吵嚷笑骂,一派安乐盛世。
傅清扬人实在太小,一不留神就失去了踪影,盛舒煊无奈,怕她跑丢,只得一路紧紧相随,盛舒煜端着皇子身份,傅怀淑自恃闺秀矜贵,都不愿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便只能着急地远远看着。
傅清扬很想去看杂耍,奈何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厚厚人墙,她只能在外头干巴巴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喝彩,正着急地蹦来跳去,猛地腰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傅清扬短促惊叫一声,只听底下传来颇为恼怒无奈地叱骂:“闭嘴!扶稳了!”
傅清扬眨巴眨巴眼,眉开眼笑地揪着盛舒煊的发髻,站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摇摇欲坠往人群里望去。
盛舒煊憋得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握着傅清扬胖藕似的小短腿,驮着个人本就辛苦,偏偏傅清扬还不老实,看到高兴处不是狠揪他的发髻扯得他龇牙咧嘴,就是扭来扭曲大声喝彩没个消停,气得他恨不能将人给扔出去!
所幸傅清扬还算有点良心,看了没多会儿便察觉到脚下肉肩摇摇欲坠,当机立断地下来,一本正经地开口:“煊哥哥身份尊贵,清扬刚刚冒犯了!多谢哥哥体贴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