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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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草原上居住过几天,都知道这是几千铁蹄的狂奔与怒吼。
禺疆悚然而起,翻身下床,急切道,“快起来,收拾好东西,马上走!”
杨娃娃弹起身子,看着他狂奔而出,心里惶惶然的不安。迅速穿好衣服,胡乱抓起几件衣服,塞进蓝色包包,来到帐外。真儿已经在帐外等候,咬着牙,脸色苍白,沉默着伸手接过她的包。
铁蹄呼啸,迫近寒漠部落。
酋长营帐的前面,火把熊熊燃烧,照亮了静谧的黑夜。帐前站立着酋长的护卫队,个个沉默不语,脸色凝重,却也气势迫人。
两个勇士跨上骏马,往南疾驰,奉命打探敌方虚实。
禺疆面色冷沉,怒睁黑眼,眸中精光闪耀,“大家分头行动,即刻召集兵马,在大帐集合,不得有误。懈怠者,斩;贻误战机者,斩!明白没有?”
“明白!”声音宏亮,声势壮阔。
瞬间,十来个护卫迅速散去,消失于浓稠的夜色。
形势紧迫,生与死之间,严峻如山。他的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麦圣,带上三个身手高强的勇士,护送阏氏往西走,不许回头,不许稍有差错,以死保护!明白没有?马上走!”
麦圣已经复原的差不多,前两天才恢复原职。他惊愕地看着酋长,脱口道,“酋长!这不妥!”
禺疆的眼中窜起两簇火苗,厉声叱喝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麦圣不敢!”麦圣无奈地低下头,咬牙叹气,随即走开,点选勇士,准备骏马和粮秣。
禺疆转过身,看向杨娃娃和真儿,“真儿,好好照顾阏氏!”
真儿仰脸迎视着他,目光坚定,“酋长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阏氏。”
杨娃娃有点慌乱,却不由得赞赏他的临危不乱和镇定自若,钦佩他的将领气度与统帅才能。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服从他的安排,立马离开?还是留下来,与他共度患难?
这是一场激烈、狂热的生死对决,成王败寇,谁主沉浮?惟有拼死对抗。
她担忧地问道,“铁蹄声好像是从南方传过来,知道是哪个部落吗?”
禺疆看着她,金红的火光辉射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脸蛋娇艳如花,粼粼的忧色漫化开来,他的眸光倏的幽沉,黝黑发亮,“来了就知道了!麦圣一来,你马上走,千万不要回头,知道吗?”
千万不要回头!因为突袭,她必须提前离开寒漠部落,他不让她出事呵!很有可能,这是一次生离死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别!她感觉心脏上负荷着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
他俊豪的脸庞漾满了忧伤,如水的目光绝烈无比;他抬起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柔得微微颤抖,“一定要活下去,替我把孩子养大,不要让我担心!嗯——答应我!”
他根本就不想让她走,他无法放开她,没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可是,他不得不放手,因为,那迫近的危险,无比强大,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能让她陷身于危险当中……
她感觉到他隐忍的悲伤与坚定,硬汉子的内心,也会有无助、无奈的时候。可是,她说不出口:留下来,陪着他,不离开他……思维高速运转,却又好像停摆不动,这一次,她面临着痛苦的生死抉择。
他跨步上前,嘴唇轻点着她的额头,温烫的,颤栗的……他把她拥入怀中,慢慢地收紧双臂,逐渐加大力度……好久好久,他舍不得放开……他不愿意放开……
在他紧密的拥抱中,即使快要窒息,她却丝毫不敢动弹,内心开始凝噎、揪结。那飞奔的铁蹄声,愈加清晰;天地间滚动的轰响愈加雄重,局势刻不容缓。
麦圣和三名勇士站立一旁,安静地等待着。骏马、干粮、水等等所需物资准备齐全。
他的双手摩挲着她的后背,深情的,缱绻的,在她耳畔,他柔声呢喃着,以一种眷恋的、悲痛的嗓音,“我爱你!”
杨娃娃浑身一震!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感情,此刻听来却完全不一样,而且是在局势紧张的离别时刻。这三个字,蕴含了多少内心的焦灼、苍茫的心绪、沉重的悲伤,隐藏着他怎样的离愁别绪?!
炙热的气息尚在耳旁,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这三个字的份量,她就被他抱上骏马。她凝眸看着他,好像一个布娃娃,眼睛空洞得一眨不眨。
“麦圣,记住我的话!”他猛地一拍马臀,“烈火”长嘶一声,飞射出去,如风如电地呼啸着。
他怕自己狠不下心,怕自己反悔,而让她陷于危险之境,因此,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离开。如果,如果,他侥幸地躲过这次劫难,麦圣听闻了,就会回来的,带着她回来——这是他仅剩的一点希翼。
她回头,想要说些什么话,离别的话,却始终呆滞得说不出来。
麦圣和真儿等五个人,紧紧追上,策马狂奔……
望着消失于黑暗中的背影,他抽紧下颌,却没能忍住——一行清水,从眼眶滚落,滑过脸庞,洒落在衣服上。他清晰的听到内心的哭泣声与疼痛的尖叫声,感觉到身体的崩塌与轰陷,感觉到生命力量的终结……
寒漠部落沸腾了。骑士们快马加鞭从四面八方涌向议事大帐;部民们惊慌失措,涌出毡帐、聚集在夜幕下的草地上,小孩惊恐的哭叫声,大人慌张的议论声,牛羊的轰叫声,马匹的嘶叫声,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阵阵叫嚣声,流窜于各个营帐之间……
兵马尚未整顿,敌人已经猛扑过来,疯狗一样。
为红颜(2)?
为红颜(2)
烧……杀……抢……掠……
铁骑轰响,如狂风暴雨,气势汹涌,源源不绝地冲杀过来。无数铁箭有如密密麻麻的蝗虫、遮天蔽日地飞过来,射向手无寸铁的老少妇孺。纷纷倒下的部民,还未看清敌人的面目,已经成为蹄下冤魂。
风驰电掣的死亡之雨。
寒漠部落的部民们惊恐地四处逃窜,无头苍蝇一样,惨烈的尖叫声撕裂了夜幕,回荡在深夜的阴风中,惨绝人寰。
火光烧天,浓烟滚滚,骑士们狞笑着烧毁一座座营帐,惨白的战刀砍下脆弱的头颅,沉重的铁蹄踏碎柔软的肉身,毫无知觉的尸体,血肉飞溅,粉身碎骨。他们驰骋在毫无抵抗力的部落草地上,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痛快淋漓。
敌方骑兵的一杆黑色大旗,绣着金色的豹形图腾,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旗幡下面,昂然跨立的,是一个粗眉小眼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威风八面。
此刻,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并不见抵抗和反击,不见一兵一马?寒漠部落的骑兵呢?难道他们预先得到消息、跑掉了?不可能的,禺疆绝不可能知道。
他挥手,示意骑士们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议事大帐,黑灯瞎火,死气沉沉,在浓重的夜幕下如同一座坟墓。
猛地,毫无预警的,箭雨从四面八方涌现,呼啸着狂射过来,接连不断地扎进骑士们的身躯,穿膛而过,扎进手臂、头颅、大腿和战马。立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骑士纷纷倒地;马嘶声高亢不绝,战马前仰后跳、狂乱奔冲。
与此同时,号角声尖锐飚响,以灭顶之势响彻夜幕,直贯耳膜,摧毁敌人的意志。
黑色大旗领导下的骑兵,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个个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不知道隐藏在夜色中的寒漠骑兵到底有多少。战马上粗眉小眼的中年首领、怒光大放,知道禺疆善于用兵、诡计多端,依这情况看来,定然做好反击准备。
中年首领扯高旗幡,大声呼喊着,率领一众骑兵且战且退,拼命突围出去。
他掉转马头,往来路狂奔——冷不防,一支铁箭呼啸着破风而来,劲力汹涌不绝,直奔胸口。
他眯起阴鹜小眼,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枚箭头呈三棱状的铁箭,长度约60厘米;扯满硬弓,松开、放箭,咻的一声尖叫,铁箭迎浪而去。
只听见铮的一声鸣响,两枚穿透力一样大得惊人的铁箭、在夜幕中碰撞在一起,火花喷溅,最后应声掉落。
紧接着,两枚铁箭一前一后追随而至。他大吃一惊,急速侧身,箭羽从耳根飞掠而过,拉出一道血痕。另一枚铁箭、追风逐电一般地凶猛而至,力贯流风,当胸罩来。他斜侧魁梧的身躯,却没能躲过,镞尖尖锐地没入左手臂。
中年首领皱紧眉头,咬着牙、握着箭杆,猛劲一拔,霎时,锥心的疼痛弥漫全身,让他精神一震……他明了,一定是禺疆射出的铁箭;他那张三百石雕花硬弓,闻名草原南北,不是普通的草原勇士能扛得起、拉得开的。他一定隐匿在黑暗中,这个孬种!
箭矢飞天掠地地飞射而来,号角声铺天盖地的滚滚轰响,一批批骑士中箭落马……
中年首领扯高喉咙,面向虚无处猛吼,“禺疆,我知道是你!是好汉的,给我滚出来!”
一片死寂。
倏然,鞞鼓声、号角声、冲杀声有如风雷大作,惊爆夜天。几千铁骑奔涌而出,狂猛地杀向敌人,战刀的白光在红耀的火光中簌簌抖动,杀气霍霍。
顿时,两方骑士混战在一起,血肉横飞,血光横扫。
火光辣辣,耀如白昼。
中年首领一眼瞥见威猛的高大人影,狠抽战马,大吼一声,提起宝刀,策马冲进敌方主将阵营。部下骑兵眼见首领勇猛地狂冲而去,立马紧紧跟上。
禺疆的唇角冷冷扯住,紧握宝刀,双腿一蹬,鞭马迎上。
主将业已开战、厮杀,骑士们丝毫不敢懈怠,纷纷拥上,与敌人拼斗、纠缠在一起。
横刀立马,宝刀纵横、虎虎生风,银光闪耀,如千军横扫。铛铛铛、铮铮铮,金属的碰撞声激烈叫嚣……高手对决,血气翻涌,一会儿工夫,已然交手数十招。
中年首领横刀砍来,劲风扑面;禺疆仰天横躺马背,凶险避过,立马弹起身子,瞬时斜砍一刀,撕开中年首领的右臂肌肉……左右手臂已经受伤,好像折翅的飞鹰,再也英雄不起来了。
他恼怒地瞪着禺疆,眼睛充血,虽仍威猛,力道大不如前,越战越挫折,越败越丧气;身上已中数刀,全身的力气似乎不受控制,怎么也使不出来。
最后,落为寒漠部落的俘虏。
三四名勇士押解中年首领来到议事大帐前面,他部下的骑兵,剩下四千骑,损失一半。
金灿灿的火光,照耀在中年首领的脸上,乖戾得似要喷出血柱。辉映在禺疆俊豪的脸上,孤冷得接近灭绝。
冷风荡开禺疆的黑发,他阴笃的双眸聚拢起来、即又睁大,“须卜也刚,在死之前,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
须卜也刚呸的一声,愤愤道,“哼,我是来替老单于收拾你这个兔崽子的!”
“哦?是立脱哥哥让你来的?”他平静的语气中,涌动着颤抖的暗流。
须卜也刚不驯地叫道,“我要收拾谁,还用不着他命令!”
须卜氏部落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十几年来,在酋长须卜也刚的带领下,发展迅速,部民众多,牛羊成群,马匹肥膘;拥有铁骑一万,与挛鞮氏部落实力相当,虽听命于联盟单于的军事号令,但绝对拥有部属骑兵的统治权。
“很好!把他押下,立刻斩了!”禺疆面向四千敌兵,霸气的脸容展露出凛凛的气势,“给你们两个选择,降者,编入我部骑兵;不降者,立刻斩杀!”
他坚狠的话音,流荡在冷涩的夜幕下、恣意的火光中,四千骑兵,沉默、冷肃。
禺疆微眯双眼,转身——恍惚看见阴白的刀光骤然闪过,心道不妙,反应过来时,背部已被斜砍一刀,从右肩到左腋,辣辣的生疼,身体似乎被一分为二。
蚀骨的疼痛,充斥了全部意识,灌满全身每一根神经末稍。
“酋长!”抽气声、嘶吼声冲天而上。
禺疆转过身,看见一个握刀冷笑的清奇男子,呼衍揭儿。
他登时明白,这次夜半突袭的主谋,是他。好个呼衍揭儿,隐藏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刀,为的就是致他于死地。
嗜血的宝刀横在他的脖颈处,呼衍揭儿沉声问道,“她呢?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禺疆神色自若地盯着他,眸光不屑,铿然道,“你趁早死心,她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你!”
呼衍揭儿心里抽紧,不明白他所说何指,清俊的眼神霎时阴暗下来,神秘莫测,“只要你死了,她自然会嫁给我!”
禺疆仰天狂啸,旁若无人的狂傲。笑毕,怒目一瞪,脸上飞扬起笃定的笑容,“我死了,她更加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试试看!即使她恨我,我也心甘情愿!”呼衍揭儿阴暗的眸子,因为某种期待而熠熠闪光,迸出灼热的神采。
“住手,呼衍揭儿!”黑压压的骑兵中,突兀地冒出一句娇喝。
应声走出来的,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娇媚女子,霓可,步伐刚正,脸容冷艳,愤然地瞪着呼衍揭儿,“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什么?”
禺疆兴趣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