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策云若皇后-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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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死,兵临城下,内忧外患,且大军几乎灭亡。
西陵,即将亡国。
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瓦解,崩溃。拓跋泽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挣扎,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冰冷的雪地。
这一场,西陵彻彻底底的输了,而他,也彻彻底底的输给了慕云若。
“大殿下,快撤兵吧!现在议和还有机会!!”副将在旁边用力劝谏,可刚要碰到拓跋泽的手却被拓跋泽狠狠挥开。
他癫狂的笑了,若有似无地说着:“撤兵……回西陵?呵呵呵……大军压境,那些贪生怕死的、又没有种下西陵蛊的人,早就已经丢下西陵,跑得一干二净了吧……”他自嘲的笑着,双目空洞。
然副将却拧眉大喊:“大殿下您说什么呢!西陵的百姓一个都没离开,全都在境边守着呢!!说是要与西陵共存亡!他们都在等着大殿下呢!!”
心上蓦地一紧,拓跋泽恍惚的侧头看向副将,“他们……在等……我?”
副将不解,用力点头,“都在等着大殿下呢!”
拓跋泽一时好像有些迷茫,撑着刀晃身而起,茫然的看着夏侯伊,茫然的看向副将,茫然的看着这东卫领土上死去的所有的人。
‘拓跋大殿下,你可有过想要珍惜的东西?’
‘泽,君王,要知王权与百姓……孰轻孰重。’
‘大殿下与靖相处三年,真的没动摇过吗?真的没有因他而想过,民心君心为何物吗?’
忽然间好像有些明白了,明白了慕云若当初所言,当拥有了眸中想要守护的东西,可以不惜放下尊严。
拓跋泽轻颤地抿了唇,然后恍惚地看向夏侯伊,“如……如果,如果我死……西陵……西陵灭,你们……你们会如何处置……处、处……处置西陵的人。”
拓跋泽像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蹩脚,却又焦急。
夏侯伊沉默半晌,道:“西陵人,皆有西陵蛊,不能与本国相容,也许只有斩草除根这一条路。”
“斩……斩草除根?”拓跋泽重复,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大殿下,大殿下!!越合部队马上就入境了!!大殿下您快做决定吧!您绝对不能有事啊!这场征战不能再继续了啊!!”副将焦急的大喊。
拓跋泽紧握双拳,用力呼吸着,抬头看向夏侯伊,启唇,合上,想要说的话如此艰难。而后他突然无声的嘶喊了一下,终于咬着牙,一字一定的说:“议和!!西陵议和!!议和!!!!”
最后一声,几乎撕心裂肺。
三国曾有约定,征战一方喊议和,便要全部终止停战。
夏侯伊看着痛苦不已的拓跋泽,半晌,将长剑收回,“君王之道,在乎百姓。百姓在,君在,如此而已。……西陵议和,东卫全面收兵!”
说完这句话,夏侯伊便转身离开了中线,亦带走了剩下的所有东卫士兵。
拓跋泽恍然一惊,突然间起身向着中线东侧跑去:“睿……睿!!”
而在离开了西陵视野的一瞬,夏侯伊却突然抚住心口,呕出了一口血,副将紧忙上去搀扶,想来是这三日与拓跋泽的对决,也让他到了极限。
一种莫名的悲伤袭上,痛到无法呼吸。
转头间,看到了已经向着这方走来的岚,他脸上那沉痛而悲伤的神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夏侯伊缓缓合上了双眸,痛苦地呐喊出声,终于……也流下了悲伤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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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卫与西陵的这场大战,终于在西陵的议和下结束了。
这场战争之惨烈,几乎无论是西陵还是东卫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痛彻心扉。
东卫的大将损失不少,皇甫骁重伤,士兵们找到子盈的时候,她也几乎已经没了意识,看样子是胜了,可是据去找人的兵士说,却并没有在那里发现女将军的尸体,只是在地上看到了许多的血渍。
西陵那方,龙炎殿的王在与西陵的对战下,最后只剩下了包括琦阳在内的两人,再返回西陵的时候,琦阳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偶尔会看向东卫的雪,像着过去每年靖会做的那样,将落雪接住,许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其实无论过了多少年,靖都从来没有离开过东卫,蛊,终究是控制不了人心的。
关于慕云若与夏侯靖的身体,好像在那一日突然消失了。东卫认为是西陵带走了,西陵也觉得是东卫的人带走了两人。可是关于他们究竟身在何处,在这场战事里,却成了一个谁也无法知晓的谜。
战后的那天,他们双双离去的消息,很快便在东卫传开,东卫之人悲伤不已,军营中将慕将军过去最喜欢的酒还有桂花糕全部集齐,慕将军出征前的莞尔一笑,犹在心中,永远不会忘记。
西陵亦是如出奇迹一般,过去从没有任何情感的龙炎殿中人,也在得知靖离去的消息后,哀默了
许久。这让包括拓跋泽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讶异,也让拓跋泽想起了慕云若那日的话。靖在西陵三年,不是他们去改变了靖,而是靖在无形中改变了他们。
不过唯一一点相同的是无论对于西陵还是东卫来说,靖与云,似乎都是一个传奇,一个无人可以打破的传奇。
此后,将不会有人忘记,忘记这两个名字。
说到战事,自那日之后,在越合的监督下,西陵东卫签订了一份和平协定,约定从今往后,不允再肆意侵犯。不过在这场协定中,似乎还有一样特别的约定,除了几位王之外,谁也不知道,是东卫给西陵定下的、取代割让土地的另一个条件。而关于这条秘密的协定,拓跋泽竟爽快的同意了。
不久后,西陵方便传来了拓跋泽登基的消息,他终于成为了西陵真正的王尊,而他下的第一条旨意,便是将所有人身上的西陵蛊全部摘除,从今往后,以人心治国。
刚开始众人不解,还有人为此而暴动,虽然过程有些艰辛,可是西陵大多数的人都对这西陵的新王刮目相看。
也是在同年,传来了龙炎殿解散的消息,似乎是第二王琦阳自己不愿做王首,而且也在没有承认过任何一位王。从此她专心习武,辅佐王尊,将王朝与龙炎殿合一,真正成为了一位武将。
关于新王的弟弟拓跋睿,据闻因着伤口没有伤及肺腑,终于还是救回了一条命,可是自那日起,他似乎就再也没有笑过。一个人就像死去一样,安安静静地望着东卫。众人都说,其实二殿下早便已经死了,就在东卫皇宫事变的那次,就已经随着“宁北凡”这个人死去了。
拓跋泽也会经常来探望睿,睿似乎是对这个哥哥还是稍微有些反应的,但是,也就仅限于有些反应而已。拓跋泽知道许多事还要慢慢来,他不去惊扰他,却又很珍惜他。或许在经历了这场生死离别,他才真的明白了一个人的心,血亲究竟是多么的重要,要比任何的东西,乃至强者尊严要重要千倍。
另一面,东卫当然也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登基仪式,夏侯伊在经历了十多年的变革,终于登上了东卫帝王的宝座,他合并南雪,并将一度因战争而变成断壁残垣的东卫,重新恢复了繁华。其手下的几员大将,自是封了武将之位。
而在此番征战中立了大功的皇甫骁,也再度加官进爵,不过因为他实在已经官位很高,所以就在中山穆王的名号下,又填了块免死金牌。不过比起这些,更大的奖赏,是在夏侯伊登基后的一道赐婚圣旨,让他如愿以偿的抱得了美人归,明媒正娶地迎了户部尚书的千金姜凤贞。虽然姜凤贞当年是后宫女子,但其实大臣们皆知夏侯靖几乎不近女色,所以没人怀疑她的完璧,再加上在这场西陵东卫战役中,姜凤贞与百姓同吃苦,也立了不少功,更是封住了所有人的嘴,顺顺利利的成为了堂堂大将军夫人。
欧阳珏则是自然而然的被封为了左丞相,每日公事缠身,几乎连相女子的机会都没有,可他与这徐府徐将军那微秒的关切,不免也成为了朝廷里私下热议的话题,都在猜测什么时候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提到徐家,不免还要再提一句徐家的大女儿,一道圣旨将她从后宫中解放出来后,她倒是一手撑起了徐家,其干练的样子,招来了许多偏偏男子的喜爱。不过人家徐大小姐却一点都不动容,只是一心操劳着家事,还有惦记着自家妹妹的婚事,而且是两个妹妹的婚事。
徐子盈倒是不用说了,徐夙瑛比较头疼的便是这第二个妹妹,文荣公主,自从大战之后,她便又回到了东陵一心守着皇陵,人倒是平和多了,就是当真变成了大门不出的女子。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在文荣心里,那块无法愈合的伤,兴许还要过许久才会淡化。
就这样,一晃又是三年。
过往的血腥,已经慢慢从东卫西陵的空气中散去,苍天清云犹在,时而鸟儿嘻戏,天下一派祥和。
西陵王都,似乎已经掀去了笼罩了多年的黑纱,任阳光洒入,将这冰冷的宫阙,铺上了一层暖意。
身上的伤已经复原的拓跋睿,今日安静的在房里抄着书,近日来,许是因为阳光大好,在他静默的脸上,终于稍稍绽放了些笑容。
这时一阵熟悉的气息卷入,拓跋睿停下了手上的笔看向来人,然后道了一声:“王兄。”
拓跋泽轻扬唇,突然间回身将大门关上,似在逃避着什么人,“嘘,睿,千万别出声,若是答吕晏齐进来,便说我不在!”
自从登基,答吕晏齐又恢复了丞相的职位,辅佐拓跋泽恢复朝政。只是或许是因为化解了心结,所以答吕晏齐又再度对拓跋泽严厉了起来,每每下朝都会追着他批折子,天知道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多讨厌。所以每每这时,他都会来拓跋睿这里避难。
拓跋睿难得笑了下,“当一个好王,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有个麻烦的君主,可是会让臣下头疼的。”拓跋睿说道,眼神好似望去了回忆深处,淡淡一笑,又低头撰写自己的东西。
听到拓跋睿的话,拓跋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一把抽走他手上写的东西,道:“西陵的书够多了,不用抄了,答吕晏齐追着我,是想让我出宫去一个地方监工。可近来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能代替我去。”
已经三年不问政的拓跋睿有些讶异,觉得拓跋泽这要求极为奇怪,可是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兴许是想让他出去散心,所以扯出来的理由。
不过说起来,他还真的是三年没有离开王都了。
好像就是从……
睿垂下眸,不敢去想心中最痛之处。
终是不想负了拓跋泽的好意,拓跋睿终于长叹口气,点头应了,“地方在哪儿?”
听到睿的话,泽脸上稍显露了喜色,然后拿过一张地图,点点上面不曾记录的一块地方,“云城。”
云城?
闻所未闻。
“上次大战之后,还是有些百姓无家可归了,所以东卫西陵为表和平,在百里邵河的要求下建的,此处不属于东卫,也不属于西陵,许多府宅正在建造。替我去那里看看吧。”
睿微怔,接过了地图,终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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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拓跋睿终于上了前往云城的马车。
一路上清风拂面,绿树成荫,将手伸出帘外,偶尔会有鸟儿围绕嘻戏。
睿笑得温柔,闭上眼睛感受那拂面清风,怡然响起,似是在这时会感觉到自己的心极为宁静。
渐渐地,一股有些发甜的清香顺风吹来,让他有种怀念,好像曾几何时在哪里闻到过。
未及多想,车夫便自上下来,说道:“二殿下,到云城了。”
仿佛还在留恋方才的宁静,拓跋睿有些不舍,停留了半晌,这才从马车下来。
仰头看去,虽叫“云城”,却并不是很大,倒是像一座小镇。
首先传入耳畔的,是孩童洪亮而清澈的歌谣声音。
睿不讨厌这个气氛,唇角微微扬了一丝弧度,他今日恰好一身简单的衣袍,并不扎眼,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云城,走在百姓中央。
慢慢的,他发现这里竟有种落叶归根的怀念感。
可才走三步,忽而有一个年约两岁的小娃儿,在睿的脚下拽了拽他的衣角。
睿微怔,倾头看去,然后蹲下身望着这双眼清澈,如一尊玻璃娃娃般极为漂亮的小女娃道:“你在叫叔叔?”
女娃笑起,用着稚嫩的声音道:“……叔叔,可不可以,带小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