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策云若皇后-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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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孩子,她不能悲伤,再大的痛苦,她也能承受。
因为泰是爱她的,纵使那份爱,已经变得可怕。
但他仍是爱她的,也许孩子诞下,会改变泰现在对她的残酷,也许泰会回到初时认识她的那个温柔的男人。
渐渐地,千雪平复了心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将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去想。
因为,此时的她,只能这么做了。
离开后的夏侯泰,也是渐渐敛住笑意,双眸里沁着一丝丝的冰冷。
对于千雪,他想,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闭上眼,右手逐渐贴上心口,然后紧紧抓住龙袍最尊贵的象征。
明明,在她叫住他的时候,他是那般雀跃,可是他能对她所做的,却只有无尽的折磨……
但,纵然如此,全天下能够伤害这个女人的,只有他,夏侯泰一个人。
忽而抬开双眸,夏侯泰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与冷静。
这时郑喜拿着册子,双手端向夏侯泰道:“皇上,这是明天要一并册封的嫔妃的名录,您一直没有看,是否现在——”
“不用了。”夏侯泰冷冷打断,扬身离开。
郑喜长叹一声,自己翻了翻名录,突然一顿,视线落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面——梁乐蓉。
坊间传闻,工部尚书梁大人的女儿梁乐蓉一向聪慧,可却傲慢,而且对下人极狠,更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主儿。
“梁大人可是塞进宫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皇上看也没看这个女人的名字,大致是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想宠幸。可在宫里久了,有些事总是有规律的,比如越是不在意之人,越容易引起风波。
希望,是他的错觉。
“郑公公……”这时,一个小心翼翼的少年之声自旁边传来,郑喜转头,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儿。
他看起来憨实,而且战战兢兢,身体纤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
“张保,师傅让你学得东西,都学好了吗?”郑喜开口,脸色露出了笑容,如是在看自己家的孩子。
张保点点头,“师傅教的我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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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喜满意点点头,拍了拍张保的肩,随后带着他一起离开。
“张保,你知道吗?我们当奴才的,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会追随一生的主子,除非主子赶我们走,否则我们不会离开主子。”
“奴才不都是只听总管分配的吗?”
“傻孩子,奴才也认主子的。罢了,你说这个还小,我是从皇上皇子时就追随皇上了,皇上的喜怒哀愁都看在眼里,所以就认定这个主子了,皇上之痛,我会更痛。师傅也会将你带给一位善待你的主子的,等你可以独立侍奉主子的时候。这点权力,师傅还是有的。”
夜风再是吹过,撩起了一阵难得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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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皇后之日,终于来临。大臣们个个喜色眉飞,尤其是要成为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丈人的钟将军,大臣们的巴结不在话下,就连同玥虹也得了好,被婆家人个个捧在手心。
当然,今日入宫的,不仅仅是钟家凝文,还有其余几位大臣的女儿,都是想趁着皇上这一松口,能送多少送多少,有个身份,将来好在朝堂上,帮他们挣上一席之地。
是了,后宫之位,便是映射了朝堂,难得机会,谁愿错过,其中就包含了工部尚书梁守业。
他的女儿梁乐蓉终于也要送入宫中当嫔妃,而且他一直是中庸派,说白了是躲在后面观察局势,纳兰千雪不能掌握大位,就算是得宠,可总有一天也会被皇上淡忘,而钟家的女儿钟凝文……
早便听说是个善茬,所以纵然当了皇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关键是,宫里的女人,皆是羽翼未丰,可梁乐蓉,他的女儿,便是比他们涉世要多,所以他才安心送入。
梁守业不言,默默含笑看着那些巴结着钟将军的大臣们,又将视线投向了钟将军。
“总会乐极生悲的……”梁守业无声无息地念着这几个字,一见钟将军看向他,他马上也摆起笑脸,上前道:“哎呀,钟将军,今日大喜,可别忘了守业。”
钟将军俾倪地笑笑,明显看不上梁守业,却也顾忌官场上的事,所以也就和他同行一同前往册封妃子的皇极殿。
册封之日,非常郑重,而且异常盛大,其势要比当年封纳兰氏做皇贵妃时,超出了不知多少倍。
众人眼中,钟将军是极其得宠的,凝文也是非常受皇上照顾的,所以才会有如此阵势。
钟将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美到不行,因为这样的程度,便是连他在先帝那里,都没有过的殊荣。
然另一方,刚刚来到皇极殿的夏侯泰,却也神色难猜,唇角始终噙着笑,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每每对上夏侯泰不经意露出的这幅深情,钟将军的心底都会有些发慌。
很快,几位要被册封的小主一一步入,为首者便是一身正袍的钟凝文,今日她的着装是红色,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容。
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脸上挂着浅笑的梁乐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座的夏侯泰,双目泛着光亮,有了一瞬的讶异,然后低垂了头,唇角扬了扬笑。
夏侯泰眯动眼眸,看了眼凝文,不由想起昨夜千雪的话。
牺牲品……权力的,牺牲品……
夏侯泰心情忽然有些不好,索性闭上眼眸,道:“开始吧。”
郑喜接令,走到前面,摊开圣旨。
而当那一句句冰冷冷的册封之言响彻皇极殿时,众嫔妃都是低头喜悦的,唯有凝文,不落痕迹的抬头看了眼始终闭着眼的夏侯泰,静静地,落下了一滴泪。
仿佛是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将会走入一个永远见不到光的黑暗之中……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31)
册封,终于在一阵鼓乐声中结束,但是说愉快,各自却有着微妙的情感。
因为按照东卫的礼节,当皇后册封之后,皇帝要亲携皇后龙凤共祥,一同昭告天下。
同时,宫里所有嫔妃也要一并祝贺,跪拜,以承认皇后之位揠。
而带着整个后宫俯首在凝文面前的,除了那些新纳的嫔妃外,便只有皇贵妃一人。
千雪一身并不华丽的衣裳,带着新妃来到了凝文下方,她面色平静,却也看得出一夜未睡花。
她看了眼凝文,金眸中依旧是透着当年见到她时凝文时的清澈,然而让凝文也为之心痛的是,不知何时,在那清澈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无法言喻的暗淡。
不由在心里想到了被囚禁的火凤,失了自由,只能日日哀鸣,攀着冰霜冻结身上的火羽,直至死亡。
凝文紧紧咬唇,心中无比排斥那即将而来的一拜,她不经意看向一并站在她身边的夏侯泰,发现此时他的双眸,竟旁若无人的看着千雪,而他的深情,说不上温柔,说不上无情,而是一种,已经超乎情爱的执着与占有,甚至能在愈发深邃的眼底,看到一缕几乎无法遮掩的疯狂。
凝文垂了眸,长长舒口气,想要缓和心中的沉重感,忘记自己是介入这段刻骨爱情的罪人,然而随着呼吸的加重,她的心,却更疼更疼。
“千雪愿皇上皇后,白头偕老,愿皇后母仪天下。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时千雪上前两步,喃喃而语,她刻意收回了看向夏侯泰的神情,反而好像是害怕凝文多有在意,她半步,弯身行礼,身后嫔妃继而随之,一同喊着:“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回荡不止,凝文却攥紧了双手,一句“平身”,却如重石压心,令她难以呼吸。
然而这时,夏侯泰却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凝文那颤抖而冰冷的手,他安静而又温柔地看向她,点了头,如是在安抚着她此刻的心情。
而那紧握着的手,也恰恰落入了千雪的眼中。
说那一瞬没有动摇,心里没有一丝的酸涩,那便是骗人的。
她强将心里的这种感觉压下,不愿自己有难过的想法。
然而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落入了钟将军的眼中,且见他唇角悄然一动,眼中布出了无人发觉的笑意,却是没看见,那同样在夏侯泰眼中一闪而过的深邃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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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终是在这样复杂的你来我往下结束了。
凝文终是成为了与夏侯泰平肩而站的位置,千雪也终于选择靠在了一旁,沉默着。
朝堂里的人,也终是要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封后掀起一阵新的波澜。
而那下这盘棋的人,也终是在看着自己那人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布好的网中。
随着喧闹,夜幕降临,酒宴之后,大臣们便要拜别皇上皇后纷纷出宫,而后将这难得的“洞房花烛”留给皇上与皇后。
千雪如平常那般,也行告退,从始到终也是没有直视夏侯泰的双眸,反倒是对凝文有着一种不经意的担忧。
临行前,她被特允上前与凝文说几句姐妹间的私房话,而千雪说的唯一做的,就是温柔笑着对凝文说:“凝文姐姐,不用在意我……我们,都是皇上的妻。”
她依旧是如许久前那样,无邪可人,然短短地一句话,却让凝文心中更沉更重,若有似无地摇摇头,紧紧抱住了千雪,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畔说着“对不起”。
千雪无声,只是回拥着凝文,没有再说一句话。
夜深,凝文沐浴后在宫女太监的服侍下住入了东卫皇后所居“月华宫”,宫里清清冷冷,虽然极为干净看得出是每日被打扫,可也同时能够看出,这里当时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想来,大概是从先帝那时候就是了。
凝文浑身不自在,坐在榻上正中央不停的攥着手,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而且定然是一场噩梦。
不过,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她这皇后是挂名的,她希望夏侯泰今夜不要前来,而是在千乐宫过夜,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许多。
她心里暗暗祈祷,但那声由远至近的“皇上驾到”,彻
tang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咬咬唇,万分煎熬,可也不得不起身前去出门迎接。
夏侯泰看到凝文,沉默半晌,在无人发觉之时,长长叹了一声气,而后便径自走入。
凝文疾步跟上,忐忑地揣摩着眼前人的想法。看他虽然对自己相近如宾,却好像没有要强来的样子,凝文稍显宽心,而后说道:“皇上,不若,今夜还是去千雪——”
妹妹两字未出,凝文便被夏侯泰侧眸间不经意的一道凛冽的视线冻住。她紧忙收了声,眼中稍显哀伤。
那一记眼神,如是在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他不愿出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去提及千雪的名字,尤其是她。
不过很快,夏侯泰便收敛了视线,转为一抹温雅,“你是朕的皇后,今日又是刚刚册封,朕与你同寝理所应当。……来,来朕这里。”
他言道,对凝文伸出右手。
凝文心上一紧,竟是不敢看夏侯泰的双眸,因为她其实是知道的,与这样一个君临天下,又气度不凡的男人结为夫妻,若是相近如宾便好,可是朝夕相处……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为之倾心,害怕会伤害千雪。
所以凝文虽然上前,却没有将手伸向夏侯泰,秀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拘谨与警戒。
这样的神情,倒是让夏侯泰微微淡笑,不再多言,而是径自宽了衣,径自掀开纱幔入了被,闭上双眸用着沉静的声音道:“朕一天累了,歇息吧。皇后。”
凝文突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夏侯泰不过是在出言稍稍戏弄下自己,这才长舒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那人为甚突然要娶自己,但也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并没有刁难自己的意思。
凝文踌躇许久,遂也褪下厚重的凤袍,可依旧是和衣而卧。她侧躺在边上,只躺在最靠边的位置,背对夏侯泰,然后静静闭上了眼眸。
身后很快便传来了轻声的呼吸,像是夏侯泰已经入睡,凝文这才长舒口气,安心的睡去。
只是她却不知,待她也睡去之后,夏侯泰这才稍稍侧过身子,借着月光凝望着凝文的身影,指尖撩过她身后的长发,松手,双眸化为了最深的冰冷。
“牺牲品……吗。”夏侯泰深吸口气,平躺于榻,眼神渐渐淡出了一缕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