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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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引狼入室?”萧千清笑。
“看你说的。”我白他一眼,“你们不明白,其实我爹并不是真的自己想当皇帝,他只是,你知道吧……”我停了停,想起父亲的种种作为,“他只是想把那个权力握在手心里而已,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想要握着那个东西,他也只是想要握着而已。”
萧千清静默了一下,笑着接口:“看来你还挺了解你父亲的。”
“闲话少说。”我舒了口气,“再说,你新登基,不是也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辅佐才站得稳脚跟?”
“是,是,”萧千清点头,不忘问,“还有另一件呢?”
“你要先做一段时间辅政王,”我说,“我会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怀上了萧氏朱雀支的血脉,在皇子降生前的这段时间里由你辅政,保持德佑的年号不变。”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萧千清笑着,“这么说如果你生下儿子,我就要让位给他?”
“哎呀,骗人的,骗人的,”我摆摆手,“我没怀孕,辅政只是幌子,到时候皇位还是你的,我不会拐弯抹角,说话一定算数的。”
萧千清颇有些无奈地点头:“在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他说完了,忽然挑起嘴角笑了笑,“你应该很讨厌我的,为什么要帮我?”
“谁知道。”我笑笑,重新起身走到窗口,“也许只是不想让太后太舒服罢了。”
窗外的人流穿梭不息,他们头顶的一块块白布也跟着晃动。按理说国丧期间是禁止一切买卖的,但现在临近年关,老百姓忙活了一年,都想好好过个年,就算是禁大概也禁不了吧。
其实这样最好,就这么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吧,不管是不是国丧,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我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从房檐上漏下来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距德佑九年的元旦,还有七天。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六,大丧的第三天,群臣以帝位不宜久悬为由,上表劝谏皇太后选立新君。
腊月二十七,豫王萧千鸿被特使匆忙从封地请来京城,这位年仅六岁的亲王马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同日,率领着勤王大军到达京城的五位萧氏宗室亲王身披重孝哭进紫禁城,在灵柩停放的奉先殿拜祭了皇帝的英灵。
腊月二十八,久谈未果的宗室亲王们和皇太后正式闹翻,五万勤王部队和拱卫京师的十卫羽林军开始在城外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腊月二十九,刚归顺不足一月的承金国重新出动铁骑进逼山海关,危机重新笼罩在帝国上空。
也就是在这天,豫王萧千鸿的登基大典在紫禁城里匆忙举行,这个孩子被裹在明显是被临时改小的衮冕里,在中极殿接受百官的朝贺。然而没等礼炮和奏乐声响起,一队身份不明的卫兵就冲进了紫禁城,当朝臣被明晃晃的利器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所谓权力的核心,不过是这些冰冷的兵刃。
留下身后的萧千清,我提着刀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我身上披着的铠甲哗哗作响,我的皮靴咄咄敲在御道上铺着的猩红地毯上,声音沉闷。
我把刀架在太后白皙丰腴的脖子上:“你输了。”
我的声音因为连日的骑马驰骋而有些沙哑。我刚从山海关回来,在那里,我不但借到了库莫尔的十万铁骑,而且凭借萧焕的亲笔遗诏得到了戚承亮的支持,只要我一声令下,戚承亮就会打开关门,引领十万女真骑兵直捣京师。
太后的脸色很苍白,她紧盯着我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收起刀,撇下她,越过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萧千鸿,径直走了出去。
内宫里还有零星的厮杀声,那是哥哥带着他的属下和武林中的朋友在与御前侍卫两营的人纠缠。
刚下过雪,乾清门广场上还堆着些积雪,偌大的广场空无一人。我穿过广场,走向奉先殿。
轩峻高大的奉先殿里挂着巨大的灵幡,灵幡后停放着一具乌黑的棺木,棺木旁的数百盏长明灯在似有似无的寒风里微微摇晃。
殿里很静,大多数人都到外廷参加喜庆的册封大典去了,留在梓宫里守灵的只有几个小宫女。
我又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大殿的角落里有什么人在小声地哭泣。我转过棺木,看到一个小宫女缩在棺木旁低声地哭,她的哭声很压抑,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那个小宫女连忙抹了抹眼泪,慌张地站起来,看到我,她愣住了。
我眯上了眼睛,她是武怜茗,那个被我戏弄过的武昭仪,那之后她就被夺了封号,一直在偏僻的宫殿里做宫女。
武怜茗慌忙福了福:“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我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起来,摸了摸身边冰凉的棺木:“别人都走了,你还哭什么?”
武怜茗摇了一下头,晶亮的泪滴从脸上滑下,她哽咽着:“这几日大家伙都忙着这个事那个事,这殿里人手不够,奴婢就在这里添添灯油,陪陪万岁爷……”
“辛苦你了。”我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武怜茗抹着眼泪摇了摇头:“奴婢不辛苦,奴婢是甘愿的,万岁爷现在没什么人陪,一定寂寞得很。奴婢愚钝,万岁爷在世的时候,没能好好伺候他,如今也算尽点心意,盼着万岁爷在天之灵能够不孤单。”
“傻姑娘,”我拍拍武怜茗的肩膀,笑了笑,“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在天之灵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只要你能在心里记着万岁爷就好了。”
武怜茗抽泣着点了点头,我停了一下,问她:“你想不想出宫?”
武怜茗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我。
“后宫还没有生育的妃嫔,按例是要全部送进冷宫的,但是我能放你们出宫,你想不想出宫?”我问。
武怜茗愣愣地看着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慢慢射出了光芒,她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真的能……出去?”
“我说话算数。”我笑,“到宫外更广大的天地里去,见更多的人,到更多的地方,也许还能碰到另外一个让你喜欢的人,好不好?”
武怜茗用力地点头,眼眶中的泪水甩了出来,温热的泪滴滴在我的手背上。
我笑了,伸手用力抱了抱她,转身走出了殿门,再没回头看那个巨大的棺木一眼。
出了门,太后在门外站着,身后跟着押送她的亲兵和萧千清。
太后看着我冷笑:“皇后娘娘真是镇定啊,在自己丈夫的灵前还能言笑不忌。”
萧千清在一旁轻笑着:“我想你有话要对太后娘娘说。”
我深吸口气,摆摆手,他就笑着领那两个亲兵退到一旁。
等他们站到廊下,太后冷笑了一声:“在焕儿的灵前,你还有颜面对我说什么?”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重檐之下阴沉的天空:“你一定在想,虽然不是我下的手,但他是我害死的对不对?”
太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当你知道我们被萧千清擒住,他已经活不了几天的时候,你索性就不再管他的生死,只管让人冲进去杀了我和萧千清出气。”
我低下头看她:“你那时只想着,是我害死了他,你恨我,要杀了我,但是你没有想过,就算是要死了,可他还活着,活着就会有喜有悲,有怒有哀,当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指着他的鼻子对别人说你们的皇帝已经死了,当他被逼着向自己最亲信的下属动手的时候,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你告诉过我,他的心思总是藏得太深,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心思总是藏得太深,你已经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一个无血无泪的人偶,只是为了你的社稷、你的天下而存在,一旦有一天这个人偶坏了,你先想到的不是这个人偶会怎么样,而是你的社稷会怎么样。你能明白地告诉我,当他死的时候,你是痛心你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是更痛心你失去了一个皇帝?”
太后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慢慢移到殿中的棺木上,她久久都没有开口。
“我告诉你,你的社稷在我眼里连一分钱都不值,我把你从登基大典上拉下来站在这里,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东西,不管你认为它在你的江山大义上有多微不足道,也决不能轻视。”
太后沉默着,轻轻合上眼睛,没再说话。
我走到门口,招手让萧千清过来:“把太后软禁在慈宁宫里。”
萧千清示意那两个亲兵过来把太后押走,然后笑了笑:“你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别的事务我和绝顶兄会处理。”
我摇摇头:“不用了。”
萧千清停了一下,笑笑:“不再看他一眼吗?”
我停了一下,挑起嘴角笑:“不用。”
说完我径直走下台阶,走了出去。
匆忙之间接手整个帝国,何况还有繁杂的丧仪要依照程序进行,一时间真的有些千头万绪理不清,幸亏萧千清已经把父亲从家里叫了出来,倚仗父亲多年来在朝中的威望,一切还算应付得过来。
后宫由于御前侍卫的坚守倒是费了哥哥一番工夫,折损了不少好手,不过随行营的两位统领不在,实力大打折扣,再加上很多人对萧焕还存有忠爱之心,并不真正想替太后卖命,所以也不算太费周折。
攻破内宫后,哥哥在一个偏殿里找到了荧和宏青。宏青被归无常击伤,荧在一旁照料他。一同被找到的还有石岩,萧焕那剑只割破了他的血管,并没有真正伤及要害,虽然血流了不少,但是并不危及性命。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哥哥居然在储秀宫里找到了小山和娇妍,原来那天宏青并没有杀她们,只是把她们击晕了,他在奉命杀戮的时候还是对她们手下留了情。
我把所有妃嫔都叫到跟前,告诉她们如果想出宫可以自行离开,想留下来的虽然要搬到冷宫去住,但是可以按照原来的品级领取俸禄。很多妃嫔都还年轻,怎么甘心就这样一辈子留在冷宫,纷纷请愿出宫,只有寥寥几个找不到归宿,又想守成的人留了下来。
忙完了这些,我去探望了一下宏青和石岩。石岩的精神很不好,他坐在床上几乎像块石雕,一动不动。
宏青还好些,看我去了,还向我笑了笑。荧像一只小猫一样乖乖地坐在他床头,时不时帮他取些东西,扶扶枕头。
这一天下来,我也有些累了,晚上就回储秀宫睡觉。一觉睡到天色大白,已经是腊月三十了,德佑八年的最后一天。
正好赶上国丧,宫内的新年庆典是不会有了,我用皇后的名义下旨准许民间自行庆祝新年,只要不太过喧哗就好。
这一天也不清闲,我与萧千清和父亲商量着拟了两道诏书,一道是昭告天下我怀有萧氏朱雀支血脉的诏书,一道是任命萧千清为辅政王的诏书。依照萧焕的遗诏,如果一年之后我还没有生产或者产下女婴,辅政王萧千清就可以登基称帝了。
诏书虽然只有几十个字,但是要反复斟酌推敲,一天下来弄得我头昏脑涨,从内阁出来,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总算清醒了些。
冷冽的空气中有些隐约的水汽,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阴沉沉的。
身后父亲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他也抬头看了看天色,静默了一下,缓缓地开口:“又要下雪了。”
我点了点头:“嗯,今年冬天的雪有点多。”
“你娘走的那年冬天……也是这么多雪。”父亲突然说,慢慢地接着说下去,“我认识你娘那年,也才刚过二十岁,傲气十足的穷举人,你娘却已经是江湖上成名的女剑客了。跟我成亲退出江湖的时候,有很多人都说你娘傻了,难不成要守着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过一辈子?可你娘却说她很快乐,我也很快乐,我们成亲五年,生下你哥哥,又生下了你,一直都很快乐。
“可是第五年的年三十,那天也下着雪,你才刚两个月大,你娘却说她要走,再也不回来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太窝囊了,她不能跟这么窝囊的男人过一辈子。我那天都快疯了,你哥哥围着冰冷的灶台叫饿,你在屋里哇哇地哭。我拽着你娘的袖子问她要怎么才肯留下来,她的目光真是冷,她硬邦邦地抛出句话,说要想她回来见我,除非我能位极人臣。
“她是算准了我绝对不能办到才这么说的。那时候我连进士都不是,在朝中也没有任何靠山,想要位极人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夜,你娘抛下这句话就走了,就像她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