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长公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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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恍然道:“哦,想必那些竖三世的寺庙里头尊的如来佛、弥勒佛,还有一个就是燃灯佛祖了吧。”
独孤晟道:“不错,燃灯为过去之佛,如来为现世佛,弥勒为未来极乐世界之佛。”说完这句后,他似乎完全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盯着那佛塔上的风铃一动不动。
阿蘅这些日子偶然在隆福太后那里遇见他几次,都是这般郁气深重的神色,不由的有些吃不消,便道:“这些日子听闻皇兄修行颇有成果,妹妹最近看了个禅语故事,却有些不解,想请教皇兄一二。”
独孤晟淡淡道:“你们少年人不要看这些东西,涉世未深,经事不多,反而移了性情。”
阿蘅笑了笑道:“有个禅师问另外一个禅师:‘和尚修道,还用功否?’那个禅师就说:‘饥来吃饭,困来即眠。’前一个禅师又问:‘一切人总如师用功否?’后一个禅师回答说:‘不同,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你瞧这个故事,我可看不懂,原来吃饭睡觉,也算修行?”
独孤晟低低重复了句:“百般须索,千般计较……”一边却是自嘲的笑了笑,一直紧紧皱着的眉毛略略松了些,拍了拍阿蘅的肩膀道:“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好斋饭吧,吃过便要回宫了。”
斋饭自然是干净精美的,加上独孤泓说话风趣文雅,十分讨隆福太后欢心,平日里作为开心果的阿蘅倒是退居第二了,不过阿蘅近日话也少了些,隆福太后只以为是她及笄礼过了,成大姑娘了,开始矜持起来。
吃完斋饭略略小憩了一下,便登车回宫。
山路上弯弯曲曲,车子还算平坦,阿蘅和隆福太后在一辆车,最后朦朦胧胧快要睡着,却忽然被马车突然的停止以及马啸叫之声以及呼喝之声而惊醒,阿蘅挺直了身子,去掀那车帘,却一眼便看到无数箭矢,如暴雨般从密林深处射出,嗖嗖作响,她吃了一惊,旁边李星望却纵马过来挡住帘子喝道:“请公主太后不要往外看,低下…身子,有敌袭!”
隆福太后早过来拉着阿蘅往马车座椅下伏□子,手一边发抖,声音却还稳定:“阿蘅别怕,咱们带着的侍卫和御林军都很强,没事的,咱们伏倒,箭射不到我们的。”
阿蘅将身子俯低,一边却将扯下了汗巾,撕成细条,将自己的宽袖子紧紧地扎了起来,一边又将下裙撕开,露出下头的裤子来,异样也将裤脚和鞋子紧紧地缠了起来。隆福太后知她是担心不便行动,只是宽慰她道:“不至于此的。”却听到一声巨吼,她们所乘的马车却忽然动起来,然后听到不断有人喊:“保护太后公主!”然而那车子忽然狂奔起来,侍卫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阿蘅心知她们这辆马车必是被贼人劫持了,后头紧紧的跟着马蹄声,应当是有侍卫追了上来。
她立起身子来,隆福太后在颠簸之中很是不安的按着她道:“阿蘅别乱动,抓稳了,等你大哥来救你。”她声音发抖,显然也知道如今情势不妙,阿蘅扶着她道:“嗯,母后您也注意点。”一边心里快速的计算着,若是跳车,隆福太后年事已高,这般在疾驰的马车上跳下去,只怕就要完蛋了,想来想去唯有去制住那驾车之人,然而隆福太后肯定不肯让她冒险,争执之下浪费时间。她一边暗恨今日出来礼佛没有带上自己的弓箭,一边伸手悄悄拔下自己的发簪,心想大哥还真是乌鸦嘴,才给自己准备这东西马上就用上了,她一边悄悄用个帕子接了那一些迷药,屏住呼吸,悄悄假装无意扬了扬在隆福太后鼻子前,她尚未发觉,便已经昏迷下去。
阿蘅连忙又撕了条结实的绸布,将隆福太后紧紧地绑在座椅上省得她掉落车下,然后抽了簪子割开马车前窗,果然看到一黑衣男子骑在马上疯狂的甩着鞭子赶马向前,前边座位上的马夫已死了,瘫在座位上,前边可以远远看到一截断崖,阿蘅脚一蹬早飞扑在那马上,一手拿簪子狠狠插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黑衣男子身子摆了摆,双眼暴凸,却已没了生机!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这车上仅有隆福太后和明华长公主,老的老,弱的弱,毫无战斗力,正适合做诱饵,没想到居然被一击必杀!
谁又能想到才及笄的长公主就敢拿着簪子狠绝的杀人呢?阿蘅骑在马上,努力去勒那匹马,却发现马已经发狂,根本拉不住!那断崖倏忽已在眼前!阿蘅已经来不及思考,一手抽了那黑衣男子腰间的刀子,反手奋力一割,将那马套着车的缰绳狠狠一划!
后头却听闻一声巨吼,阿蘅转头已看到独孤晟已从马上奋力跃在空中,落在马车上,骇然发现阿蘅斩断了缰绳,马车惯性往前滑动着,而马已向断崖堕去!四周却已埋伏下箭手,此时万箭齐发,阿蘅从马上跃起,将那些箭斩落,却发现已来不及跃回崖上!
独孤晟一边斩落向他射来的箭,一边全力对那正因惯性向前的马车狠狠一脚蹬去!这一脚刚猛无俦,力贯千斤,狠狠地将那马车往后踢去!后头的侍卫也已跟了上来,纷纷围在那马车周围,而独孤晟却借着那一踢之力,腾跃往阿蘅,一下子便将正在下落的阿蘅抱住,然而两人却双双往断崖下坠落!
独孤晟并不惊慌,一手揽着阿蘅的腰,一手拿着剑看准了松软的土壤便往里头插,一路减缓着下落的冲势,一边借力看准了有灌木丛的地方便调整着往那里滚落,也不知落了多久,这山崖颇高,阿蘅正心想要糟糕,不料不知为何滚到一处较薄的沙土,居然直接陷落下去,两人眼前一黑,竟然落入了山腹内的山洞之内,然后往下坠落,又掉落了颇久,才噗通一下全掉入水中。
幸好这下头是水,阿蘅屏住气让自己浮上水面,黑暗中很快又被一只强健的手臂揽住,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阿蘅没事吧?”
阿蘅连忙道:“我没事,皇兄你呢?”
独孤晟一边答:“我也没事。”一边揽着她摸索着往岸边游了一会儿,摸到陆地上,带着她爬了上去。
☆、27 刺杀
漆黑的洞里潮湿阴冷,有着青苔和洞窟里特有的阴凉味道。
阿蘅爬上岸;一边拧着身上衣服的水;一边暗自恼火自从当了公主;再没有身上带火折什么的习惯,却听到了旁边独孤晟也开了口:“该死;自从当了皇帝,就没有身上带火折子的习惯了。”
阿蘅忍不住笑了笑;反正黑得很,独孤晟也看不到,她低声道:“反正就算带了;掉进水里也用不了啦。”
独孤晟却说道:“我有内力不怕;你身子娇弱;生病可不得了;我们要赶紧找到出路出去。”一边却伸出手掌抵在她后心,注入了一些内力,阿蘅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我没事的,皇兄你别浪费内力了。”
独孤晟嗯了声,又输了些内力,才道:“你在这里等等,不要乱走,我去找路。”
阿蘅抬了抬头,说道:“我和你一起走。”
独孤晟有些意外:“你不累么?”
阿蘅连忙掩饰道:“这里太黑,我一个人怕。”
独孤晟笑了声:“跳上马砍那套车的缰绳的时候倒不怕了?”拉着她的手道:“那走吧。”便拉着她沿着石壁,感觉着微不可查的风的方向,摸索着石壁走了起来。
独孤晟的手还是那样,手里都是老茧,却温暖宽大,阿蘅在黑暗里默默地走着,想起刚认识他没多久,看到他手里全是老茧也很吃惊,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年,应当是经过细心保养……就像她大哥,即使长期拿剑拿枪,手也经过细心的养护,不会留下这样粗糙的老茧,而她自己,因为是女孩,大哥更是注意,每晚都让服侍她的丫鬟用珍珠蜂蜜替她敷手。记得他当时笑道:“没法子,爹爹死了,大哥也死了,独孤家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再不能和从前一样躲在爹爹和大哥的保护下啦……”
她一向知道他是多么努力,独孤家被诬谋反,索性走上了造反的道路,一路披荆斩棘,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这个十六岁就被推出来联姻争取联盟的少年,稚嫩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担了多少东西,之后父兄惨死,他一个人将独孤家这副担子挑了起来,殚精竭虑……
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你怎么就有那么大胆子去跳上马,那马上的人是被你杀的?”他追击的时候在马车后头,却只是看到了个黑衣男子从马上摔了下来,并没有看到阿蘅簪子杀人的一幕。
阿蘅道:“生死关头,好像只有拼死一搏了。”
独孤晟继续笑了笑:“你那一刀倒是有些气力,看来李星望教了你不少?”
阿蘅不说话,心里想就李星望那小子也能教人?他当初的马术比起我来简直是蠢爆了好吧。
独孤晟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也不说话了。因为黑暗,他一直牵着阿蘅的手,阿蘅有些别扭起来,只好又问:“这次刺杀会是谁做的呢?”
独孤晟走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是冲着我来的,前边的路被大石堵死了,然后驾走你们的车,引着我不得不跟着你们的车子走,然后落入埋伏圈。因为之前的路线都有御林军勘察,他们没办法事先埋伏,只能做这一招,但是如此准确的找到母后和你的车子,必然是有内奸的。”
阿蘅沉默了,独孤晟一向事母至孝,这人的确十分了解他,如果仅仅是刺杀独孤晟,不说独孤晟自己个人武艺很高,便是那大内侍卫也都不是吃素的,的确是调虎离山这一招最灵,他们只算错了她,如果当时独孤晟不追上来,她自己一路落下山崖,有武艺内力护着,也应当不会死,偏偏当时独孤晟追上来了……
他会不会怀疑是大哥做的?她心里有些不确定,虽然她很肯定大哥绝不可能拿自己冒险。但是独孤晟不知道呀……若是又猜忌崔家,大哥大概只能提前行动了。
想到这些她有些心乱,独孤晟却忽然脚步一顿,手上剑断然往下一划,阿蘅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丝什么东西在地上打滚扑哧的声音,她毛骨悚然道:“什么东西!”
独孤晟一边道:“没什么,是蛇,大哥已经杀掉了。”一边蹲□去,声音很沉稳。阿蘅却感觉到他似乎在往他脚上扎着什么,她猛然伸出手去握他的脚,声音都变了:“皇兄,你被蛇咬了?”
独孤晟沉默了一下,一边推了推她的手笑道:“别乱来,小心大哥剑割到你,别担心,应该没有毒的。”一边去挤那伤口上的血,一边却盘膝坐了下来,说道:“大哥运一会儿功,你别害怕,歇息一下。”
阿蘅用力握住发抖的手心,那里已经湿漉漉的都是汗,她却不再说话,她知道那必定是毒蛇,独孤晟适才应该扎了脚且切开伤口放血,如今应当是正在运功逼出蛇毒,自己乱说话只会打扰他的行功,一个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
她不敢惊动独孤晟,却默默地数着独孤晟的呼吸,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过了一会儿黑魆魆中独孤晟倒了下去,阿蘅全身发着抖扶起他来,一掌按在他后心,将自己的内力全数灌了进去,独孤晟的内力正在六神无主的乱撞,显然是意识先昏迷了,这蛇必然是剧毒,阿蘅一边护着他的心脉,一边用内力缓缓引导他的内力向脚踝那儿引去。
运功一周天,她收了内力,去探独孤晟的呼吸,感觉到他的呼吸虽然粗重,却似乎没有危险,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仍提着,这里黑漆漆的,连火都没有,又没有药。她紧紧抱着独孤晟,去替他擦额头上的冷汗,那一年燕子矶,知道他可能会死时,她也是这样的前所未有的惶恐和失落,违抗了向来敬若神明的大哥的命令,她带着自己的私兵去救他,她当时只有一个愿望,就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独孤晟忽冷忽热,浑浑噩噩间,只觉得一直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抱着,替他反复敷着额头,又给他喂水,那感觉熟悉极了,他喃喃道:“华澜。”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黑乎乎的地面上,下边似乎垫着布,他动了动,有脚步声音过来,按住他:“皇兄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终于想起昏迷前的记忆:“我昏迷了多久?”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阿蘅道:“不知道……这里太黑……约莫总有一天一夜了吧,你之前一直在发烧,后来才慢慢退了。”
独孤晟运转了一下内力感觉到无碍,只是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还有酸疼感,他微微松了口气,歉然道:“吓着你了吧。”
阿蘅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茬,却拿了一张帕子接着什么东西递在他嘴巴前道:“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独孤晟讶然道:“是什么东西?”
阿蘅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是水里的鱼肉,虽然是生的,但是比饿着肚子好,鱼骨头我已经挑掉了。”
独孤晟笑了笑:“你居然还会捉鱼了。”一边就着阿蘅手里的肉尝了尝,却皱了眉头:“你撒谎,这不是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