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书-情越大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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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样,只怕不妥。”淑人沉默了一会,才婉言说道。
——果然,还是不行么?
连希玖一下便泄了气。
姐姐平常不大表露情绪的,可现在,姐姐的那副表情表明,她还真是很吃惊。
连希玖当然知道,以这个年代来说,她那种想法很难被人接受。她会问出来,也只是心存侥幸,徒然抱着点希望而已。
连姐姐都说不妥了,这样看来,如深哥哥那般讲究规矩的,就更不可能赞成了。
连希玖愈想便愈发沮丧。
她神色怏怏道:“姐姐,我胡乱问的,你就当没听过吧。我有些闷,想去后院走走。”
也不等姐姐说话,她便起了身。
“妹妹,且慢。”终是见不得她难受,在她离去前,淑人喊住了她。
连希玖立在门首,回头。
淑人有些犹豫。连希玖等了一会,才听她道:“妹妹且莫灰心,问过你二哥再作计较罢。……当年,我若能如你这般,兴许,又是别样光景了……”
一过园门,便见泡桐树旁有一个眼熟的身影。
“深哥哥,你怎会在这里?见过二哥了么?”
昨日城南之约后,她便以为他这几日都该不会再来了才是。他总得留足打点行装和打理商号的时间吧,这样一算,恐怕也得临行前才有机会再见,却不期然今日又在这里撞见了他。
连希玖心头涌起难言欢喜,霎时间便神采奕奕,一改先前的郁郁模样。那些个纷乱心思如今哪里去寻她脑中空隙?当下便被丢在了脑后。
见是她来,何近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待她走近了,才道:“方才已见过表兄。他一时不得空,我便来此走走。”
“这样啊。”连希玖随口应着,想了想,又问:“不知深哥哥打算几时启程?”
何近深沉默了。他笑意不再,有些刻意地撇开眼,看向别处。半晌才道:“很快。”
连希玖静静地瞧着他,不再说话。“很快”到底是在什么时限内, 她不想去了解。只知道,能和深哥哥如此近身相处的时光愈发少了。她不想再为那些有的没的枉费心神。
何近深忽而转过脸来,投向她的目光透出某种决心,随即又向她走近了半步。
他那样子看起来,仿佛就要向她表白什么了,她登时有些没来由的心慌意乱。但她还是坚持住不让自己怯场。
何近深显是听不见她的心声,直待走近她身前,亦未见他有进一步的表示,倒是目光较方才柔和了些许。于是连希玖不由再度怀疑起自己:莫非,又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而幻想过度了?
但她已没有功夫为他的不曾表白而惆怅失落。只过了片刻,就听他语带惋惜地说道:“此去行期难定,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怕是要错过表兄成婚之日了。”
她正琢磨着要如何对答,便听深哥哥又说道:“此间人手不足,只怕还要劳你多加费心。”
原来,他只是想说这个?这原是她份内的事不是么,偏深哥哥还要如此客气托付,却连半点体己话都不舍得给她。
她早该想到,深哥哥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偏她总是忘了。
连希玖暗暗哀叹口气——为何她总会忘记这点,甚而衍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来?
是她偏要自寻烦恼,活该。
她只能自嘲一笑回应:“我能费心什么,能不劳烦到二哥和姐姐替我操心便是好了。”
何近深闻言也是一笑,之后便一言不发,目不斜视,似是想着什么心事。
偶尔,他也会注视她一阵,就像是忽然想起还有个她在近旁似的。每当他移转心思,视线专注于她时,他的目光是那样深邃,教连希玖登时忘了一切,只顾得与他四目相对。
这种奇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似是有一股暖流不知从何处涌来,先是暖透了她的心,然后便洋溢开去,发散到她的周身,她的指尖,令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名状的幸福。
这,就是爱么?还真是奇妙不可言啊……
深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总觉得与他之间,似是亲近了些,可又比不得从前以妹妹相称时那般亲切体贴了。也是啊,虽说误会已消,但他如今挂念久未见面的父亲,自然没有什么心思来顾及她的心情。
她不由开口:“深哥哥别挂心了,找着父亲要紧。”
此时,何近深正垂眸思索着什么,听见这话,便低低喃道:“是啊,找着了,我才能……”
她正留心着要听他说下去,他却生生住了口,眉间的郁结却是纾解开了。
他忽而仰起头来,瞧了瞧天色:“长宁,你多保重罢。我再往前堂走一趟,之后……便要回了。”
言罢,他随意拱手作别,便自迈开步子往园门走去。步子又快又急。
才刚和他说上几句话,他怎么突然又要离开了?连希玖一时反应不及,待眼睁睁看他走得有些远了,才急急赶了上去:“深哥哥这便要走了么?”
看他没有回头应她的意思,连希玖也顾不得许多,一伺离他近些了便伸手去捉他袖摆,何近深被她扯着袖尾,不得已才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
连希玖虽是郁闷至极,却也不得不先开口:“为何你……总要这样来去匆匆的?”
何近深将一声叹息哽在喉咙里,缓缓回身。垂眼瞥向她仍扯着他右袖袖摆不放的手,无可奈何地,他将左手笼在左袖之中,隔着衣袖搭在她腕间,欲借此拂开她的手。
“长宁,你又何须如此……”
这声音落进她的耳里,不若平时亲切,甚而有些偏冷。
连希玖抿着唇,如他所愿撤了手中劲道。他的袖摆失了牵制自然垂下。她木然地看着他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面向她,又向后退开半步站定。
“你……好好保重吧。”
——深哥哥,你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啊。我想挽留住你的心意,如今已清清楚楚展现在你的眼前了。你却仍是只拿这话应我?
连希玖忍着眼泪,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这一次,他走得慢些了,是不是,他其实是不舍得她的?
是她强求了么?
连希玖攥紧拳头,忽然有股冲动,想冲到他面前,当面告诉他:“深哥哥,我想跟你走。我不想只在这里等着你啊。”
她不想后悔,不想后悔啊……
人有旦夕祸福!命运又是多么无常!昨日分明还在谈笑风生的人,今日便有可能生死不明!这两日,她再度深深体认到这一点。深哥哥此去会遭遇什么,几时回来,又有谁能预料?明天的事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她不能什么也没有做就让他这样离开。
在电光须臾的一念间,她终于下定决心。
放开双脚飞奔,她再度奔到何近深的身前,将他拦住。“深哥哥。”
何近深不得已,只得再度站定。
第三十二章 兰心可期
“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说。”他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她直说了:“深哥哥,我不想只在这里等着你。”
此言一出,何近深眉宇微拢。“你……”
她注意到了,但话已出口,又岂能回头?“我想随你去。”
“胡闹!”何近深闻之,俨然正色。
“可是……”
“不可!休再提了!”
听他口吻,连一丝犹豫也无,连希玖心中一凉,极力控制情绪,怀揣一线希望再问:“即便二哥允准?”
“是。”他答得干脆。
连希玖不是没有被他拒绝的觉悟。只是,他的态度为何要如此冷硬?
她暗自气闷,一声不响,梗在原地。
何近深并未趁此机会离去,只是静立一侧,即不说话,也无动作,任由她如此。她不由沮丧更甚:深哥哥还真是块木头,木头!
何近深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罢。未久,他终是开口道:“长宁,此事甚为不妥。旅途辛劳自不必说,何况,男女终是有别。”
“深哥哥,你不必说了。”
他说的这些世俗道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居身市井之间,“男女之大防”较为宽松,她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深哥哥还算自由地见面和说话。
她既然要留在这里生活,就不能把家乡的那一套行为举止、生活方式给生搬了来。将来她若是能和心仪之人相守到老,就称得上是足够幸运了。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注:'唐'李益《江南曲》)
她真不想像诗中那样,聚少离多地过上一辈子啊。可既然她明知可能会这样,还是喜欢上了深哥哥,就没有什么理由可再埋怨了。
也罢,她还是不要为难他了。至少方才,她已经让他知道她的心意不是么?如今她该做的,就是好好地和他道个别。
好好地道个别啊……
她慢慢地,仰起脸儿。看他。双瞳剪水,秋波流转。
“深哥哥,珍重。”她轻声道。
“嗯。”他应声,语犹未尽。
她猛然欺身贴近他,在他有所察觉欲向后退之前,扶上他的臂弯,紧攥着他的衣袖,借力踮起脚跟,侧过脸去靠向他的脸颊。随即直觉闭上眼,唇瓣飞快地在他颊面处轻触一下。
然后,也不看他。放手,转身,飞奔而去。
直转过几处回廊,她才背靠着廊壁停了下来。
有些疑惑地,抚上自己的唇。
方才她亲的,真的是脸么?为何竟不像年幼亲哥哥时,那种较为粗糙的皮肤触感?——总不会是,亲到了……不该亲的地方吧?
脸腾地发烫起来。
她捂上脸,喃道:“完蛋了。”
片刻后。
表兄弟二人自前堂一路行来,没几句话功夫,已行至永康堂后院。院门大开,门外,秦方已备好马车,在此等候多时。
何近深朝表兄深深一揖。当视线触及表兄身后静谧院落时,他低眸掩去思绪,转身上了马车。
车行一阵,已然离开永康堂范围。秦方按原先安排,驾车前往此地新开分号。后日,主人便要启程远行,商号中诸多未尽事宜便须在这两日安排妥贴。
此时,身后的马车内忽传来主人指令:“改道驿馆!”
正在前座专心驾车的秦方一愣,忙停住马车,掀帘。
“去到驿馆,你自行折返,不必等我。”何近深简短地交待了下,便陷回自己的思绪里。
秦方讶然:爷这是怎么了?他自小跟在爷身边服侍,这还是头一次见爷对已安排下的事项临时作出变动。
他口中称是,不禁掉头望永康堂方向投去一眼。
“有劳了。”马车内,声音再度传出。
“应该的。”秦方及时回神,掉转车头,改往驿馆行去。
傍晚时分。到用饭的时辰了。
连希玖离开房间,先去见了淑人,再同淑人一起往主厅走去。在主厅门外,不期遇见了自内里出来的秦方,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秦方坚守本分,拱手见礼后便低头退立一旁。她也就随他去了。
姐姐先自进了厅,她尾随其后,也要进去,便听身后秦方低低道:“我家主人午后已自启程北上了。”
连希玖猛一转身,脱口:“他走了?”这么快?总觉得,他先前虽说过“很快”,但也不致如此。
“是。爷临行之时吩咐,若姑娘有事,可尽管找小人。”
“多谢。”她定定神,开口谢过。秦方这才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她因为想着深哥哥的事,使得这顿饭吃来真有些茶饭不思之感。
离开主厅后,连希玖原想慢慢散步回房,不知不觉却又来到后院,她便寻了处廊凳坐下。
有道是,身闲心劳。如此悠闲之际,她不免回想起方才,在饭后用茶的间隙,姐姐忽而避过二哥目光,悄悄握了她的手,十分欣慰地低声笑说:“恭喜妹妹,好事近了。”
她怎好意思接口追问姐姐下去,只好在心里暗自猜度起来。
先前二哥也淡淡告诉她,秦方此来找他,是为他家主人传封书信,原说预备两日后启程,再来辞行,如今负约,多有抱歉。
细想去,深哥哥恐怕也在这封信里提到了什么,有关于她的事情。姐姐即使不便去看这封信,也有机会听二哥转述信的内容,要不姐姐怎会在私下里这样取笑于她。
她原先还有些忐忑,怕午间那样的冒失举动,会惹得深哥哥不快。如今看来,深哥哥的古板程度倒比她原先估计的要好多了。——亦或是,只因人们常说的,“女追男,隔层纱”?
那时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会抛下未经情事的羞怯主动去亲他。尔后扭身跑开,不敢与他再多相望。如今想来,与他贴身极近时的别样心绪,不但难以用言语表达,恐怕在将来,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她兀自陷入回忆,不自觉地嘴角含笑。
忽然,一阵窸窣声传进她耳内,令她从回忆里惊醒过来。
她起身,四下望了望,并不见有人。
许是一阵风吹过,草动树摇所致。她想。
至于院墙附近,那些贴着墙面长得老高的野草不知何时,略略歪斜倒伏了几处,不留心分辨也是看不出来的,她自然也就难以留意到了。
她心神略安,也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