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 作者:南风暖(晋江vip2014-07-23完结)-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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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的眼下意识地落到穆荑的腹部,而后扫视两人相互偎依的身影,眼帘微垂,稍稍别过头不打算再看。
沈择青请他们入座,并请管家看茶,他则拉着穆荑的手转到通往后院的小门,“静女,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与他们商量,待会儿再去看你。”
穆荑抓着他的手:“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沈择青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薄氏欲立幼主为帝,借垂帘听政之名总揽大权,顾丞相一党不同意,如今我们在商量对策。”
“你与晋王明远侯走到一块儿了么?王大将军作何打算?”
“将军自然是同我们一道儿的,国难危亡之际那还分晋王陛下,如今只剩下萧家薄家,待会儿将军亦到府上来。”沈择青拍拍她的手背欲走。
“阿木!”穆荑拉住他,低声叹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反对了薄氏立幼主为帝,又该扶持谁上位,难道是晋王?倘若你们一直等着陛下,可陛下一直毫无踪影呢,你们又该如何?”
“如今之计,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薄氏掌权,不管将来这天下是陛下的还是晋王的,总该姓萧,而非姓薄。”
“可我不想你搀和这趟浑水,与我而言,不管姓薄姓萧,都与我们无关。”穆荑到底也只是个女子,丈夫和家人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皇权、天下,她并不关心,她没有这么宽广的胸怀去理会,当年她的父亲便因皇权而死的,她不想沈择青再重蹈覆辙了。
沈择青双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我知道你担心我,然而身为臣子,领皇家俸禄,不可能弃国难不顾,哪怕不是为了皇上,也该为百姓着想。想当年武曌上位,排除异己杀了多少人?倘若薄氏效仿,这天下又有多少忠良冤死乱刀之下?又有多少忠义之士不甘乱臣贼子统治起戈造反,那又得死多少百姓?不管是陛下还是晋王,当然陛下能活着回来最好,倘若陛下回不来了,晋王上位,他姓萧,民心才得以安定。”
“你总是有许多道理,然而不管谁对谁错,我从不认为这天下本该姓萧……”穆荑轻声叹息,毫不畏惧说道,“皇朝更替是历史必然,纵观青史,有哪家之姓可永久统领皇朝,有哪一位皇帝真正做到万岁?秦始皇当年以‘始皇帝’自封便是希望嬴姓秦国传千百代,永无更替,然而不过传了两朝。因此我不明白为何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良’为何千方百计维护那一姓王朝,倘若顺其自然了,未必他人不做得比萧家好呢?阿木,芸芸众生,我们不过沧海一粟,我只希望你我珍惜短暂时光过得开心,而不希望你卷入皇权纷争的洪流中!”
穆荑说得恳切,当年家破人亡的阴影犹在,沈择青守君子之礼,守君臣之节,想法与她不同,她不希望他太过陷进去。
沈择青非常惊讶,穆荑这番大逆不道之言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不知如何接受。他从来不知穆荑心里对皇权竟然是这番见解,若说她错了,可她也并没错,若说她没错,但这番言论总归逆耳。
沈择青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望了望,还是低声道:“你先回去吧,如今陛下和顾丞相都下落无踪,让我置之不理万万不可,然而我也会为你及腹中的孩儿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穆荑也不好逼迫他,这是男儿的事业,也是男儿的天下,她不可能以己之见左右他的想法,只得点了点头,默然回后院。
穆荑让豆蔻搭着手回后院之时,竟看到几个新进府,未懂规矩的小丫头爬到槐树上摘槐花。她们手中皆挎着一只小竹篮,或者把竹篮搁在树梢,一手攀着树枝,一手勾花,有说有笑,天真烂漫。
“这时候的槐花可是最嫩嘴甜了,待会儿我们把它蒸槐花糕怎么样?”
“我想把它晒干制成香囊送给小二哥。”
“你就惦记着你的小二哥,真不害臊!”
豆蔻见状,站出来训斥她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个小丫鬟往下一瞧,吓坏了,呆愣在树梢一会儿,才一咕噜爬下,那动作十分灵活,可见之前在府外多么机灵。她们诚惶诚恐地站在树底下,一个个垂首耷拉着头,担惊受怕,有的人甚至把嘴唇咬破了。
穆荑道:“你们且摘着吧,我也喜欢槐花,这时候的槐花最想最甜,搁些时候就涩了。”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豆蔻也不解。
穆荑摆手:“去吧,顺道摘一篮给我。”她自个儿走到树底下的石桌边等候,那几个丫鬟又诚惶诚恐地爬上去。也许路过的人看到这幅景象皆觉得十分古怪吧,可穆荑并不计较这些,这几个小丫鬟让她想到水家村的同伴,这般无忧无虑,不受高门大府规矩束缚的年华实在太过美好!
几个小丫鬟见穆荑不责不骂,就又高兴起来,摘了满满几篮子之后下来,把最好的一篮递给穆荑。
穆荑捏起花色看了看,点头,“很好,都散了吧!”那几个小丫鬟便走了,隐约听到穆荑询问豆蔻:“我们也回去做一盒槐花糕如何?”
豆蔻很是高兴:“好啊好啊,又可以吃夫人做糕点了!”
几个丫鬟皆十分惊奇,心想将军夫人似乎没有这么严厉,还十分亲切呢!
穆荑刚把槐花糕做好命人从庖厨里端出来,那香喷喷、热烘烘的糕点令人食欲大动。
沈择青恰巧这时候回来了,穆荑道:“你倒是会踩点儿,才刚做好你便回来了!”
沈择青看着桌上的糕点,笑道:“看来为夫与娘子的确心有灵犀,知道你在后院做糕点儿,于是准时回来了。”
“他们都走了么?”穆荑问的是晋王和明远侯。
沈择青正不怕热的捏了糕点往嘴里塞,烫得他声音都呜咽了,嘴里都能吐热气,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穆荑无可奈何地嗔了他一眼,想看到一个孩子。
沈择青把烫手的糕点吃完了之后才道:“娘子手艺极好,太好吃了!他们走了,没口福呀,我只能自个儿享用了!”
他表现得十分高兴,穆荑忍俊不禁,回头让豆蔻把庖厨里还在蒸煮的糕点给分了,她则和沈择青吃桌上那一笼。
恰好也该是用膳时间,沈择青又传膳,与穆荑吃饱喝足了以后他才谈正事。
“有一件事,须得与你商量一番。”沈择青放下筷子,拿丝绢擦了擦唇道。
穆荑转头:“何事?”
沈择青摆手命左右人等接下去。他垂眸思索片刻,那目光把桌上食物尽是打量一番,也不言语。
穆荑察觉出他有心事,心下不安。
沈择青抬眸望着她,艰难开口:“静女,明日起你先移居城郊三十里外的永兴镇宽住几日如何?”
“你们打算做什么?”穆荑直觉便猜出沈择青与晋王等人商量了什么。
沈择青拉着她的手揉了揉道:“过几日便是薄太后扶持幼主登基之时,届时朝堂上又起一番风波,我怕你在经历不安全。”
“阿木……”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令你移居京外只是令我安心一些,免我后顾之忧。”
“你们打算做什么?”
“我们恐怕……将要阻止薄氏。”沈择青说得极坚定。
他不告诉穆荑细节,当夜即命人给穆荑收拾了行李,他陪了她最后一晚,天未亮之时便让原先邶风院的两个武功卫小风及小白驱车护送穆荑到郊外。
穆荑回望巍峨的永安城都城城门,想起八年前他们回京的情景,她以为那里面皆是锦绣江山,不过是一座金丝牢笼,如今她出来了,心还在里面,但愿阿木真的没事。
永兴镇便在骊山脚下,四面环山,即便只离京城三十里,可京内的纷争皆听不见,也看不见硝烟四起,倒也是个宁静安祥之地。
穆荑住下来五日也听不见京里的任何消息,因离小凉的忌日近了,穆荑便打算到骊山上祭拜小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天比较奔波,这一章都是挤时间写的,比较匆忙,请大家见谅,你们应该感觉到结局离你们不远了。本文5月16日发出,如今7月10号,差不多历时2个月,写了将近20万字,我的速度不慢了,(*^__^*) 如今我又开始存稿新文了,新文打算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于我而言也是挑战和突破,求收藏专栏,专栏里有新文介绍,也求收藏新文,谢谢大家!(*^__^*) 电脑用户直接戳传送门,手机用户点“南风暖”,新文在【年少的梦】系列里。
第54章 五十四
五月狩猎只是皇帝与几位家臣的简单狩猎;晋王为陛下同胞兄弟;感情深厚,陛下举办任何活动皆随侍左右。
当年先帝病弱,朝政由薄皇后辅佐;先帝膝下仅有五子,太子为薄皇后所出,可惜早夭;剩下的二皇子、三皇子为林贵妃所出;较为年长,且聪颖早慧;为薄皇后所忌。及至先帝驾崩,薄皇后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林贵妃娘家,并强行赐死林贵妃,二皇子、三皇子皆避薄皇后锋芒出逃。薄皇后立尚在襁褓中的五皇子为帝、垂帘听政、总揽朝政。
世人纷纷传说薄皇后有效仿武皇后的野心,朝局至此不稳,党阀相争激烈,其中最厉害的为左丞相一党与薄氏国舅一族的抗衡,直至十年后,幼主驾崩,契柯族趁大颖国中无主之际进攻并掠夺燕云三州,在左丞相为首的众臣逼迫下,薄氏才无奈迎回先前出逃的二皇子、三皇子,并立二皇子为帝。
薄氏退了一步,在皇权上却要压今上十步,今上虽已成年,有后妃有子女,薄太后依然不肯还政,对此,左丞相也十分无奈,因为他也不知把手段强硬、心狠手辣的薄太后如何。只能盼着一个时机,今上与晋王亦盼望着。
北安军王大将军初立战功,势单力薄的今上必然有意拉拢,因此此次狩猎除了陛下信得过的几位家臣和北安军的几位将军以外,再无旁人。
男人的狩猎只是个仪式,交流感情才是主要,因此君臣跑了半日,晌午过后便入行宫中歇息了,宫人把猎来的美食带进庖厨烹饪,舞姬在堂中表演,君臣把酒言欢,十分惬意,王大将军甚至当着君主的面倚靠凭几,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出席案底下也无人理会,左丞相还夸赞王大将军潇洒不羁。说这话的时候丞相本人早已改跪坐为趺坐了,看来君臣感情交流十分成功,已经不分你我。穆荑在大殿外候着,端给晋王的食物她皆要拿银针试过,甚至要亲试一口。
晋王在殿中,从正门望出去便看到她在廊下,非常仔细地试吃他的食物,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感,一时间竟安静地望着,忘了君臣交谈。而这时,他忽然看到沈择青起身离席,走到穆荑身旁。
“穆姑娘。”沈择青拱手,对穆荑非常恭敬,即便他是将军穆荑是奴婢,他对穆荑仍存在对恩人般的敬意。
穆荑回身,给他行了一礼:“沈将军。”
沈择青伸手:“快别行礼,大小姐,您是沈某的恩师,是您一番话令沈某醍醐灌顶,也是您的指点才成就了沈某今天的地位,沈某应当向您行礼才是!”
穆荑笑笑,看着眼前的青年,从当初落魄的小乞丐蜕变成今日英武不凡的将军,证明她没看错人,父亲也没看走眼,她亦为沈择青自豪。
“沈将军过谦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您有今天的成就乃是你自身的条件和努力决定,穆荑只是从旁稍微提点,不足以称为你的恩师,也不足以承受您的感激。”
沈择青忽然笑笑,伸手请道:“穆姑娘可否移步说话?”
穆荑点头,便随他离去。
晋王落寞收回目光,举起酒杯看着晃动的水纹,神情不快地饮了一杯酒。
穆荑跟随沈择青至大殿不远处的一座亭台,沈择青还是郑重地给穆荑行了一礼,穆荑把他扶起,沈择青递给她一只锦囊,穆荑不解,拆开来见里面有红纸包着一只手镯。
穆荑方要问,仔细一瞧才知是当年她赠给他当盘缠的玉镯。那玉镯已有些年代,似乎比当年更光润了,可见主人经常触摸,隔了七年依然保养得十分完好。
穆荑不解地抬头,沈择青笑道:“小姐当年赠予此物,阿木铭记恩情不敢滥用,便一直保存着,惦记着将来还与小姐。”
“沈将军辛苦了,可当年您身无分文,如何独自一人带着伤行至边疆?”
“男子汉大丈夫,天为被地为席,沿路打点活计,实在不行沿街乞讨总有活路去到边疆。”
穆荑感慨,他当年在这般窘境之下也不肯用她的手镯,看来也是有情有义感恩戴德的人。
沈择青道:“大小姐据说要离开王府了,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