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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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雪笑道:“你请王莽不远千里的将我从南陵送到杭州,便是要告诉我,我闯了大祸?”
张起波一怔,道:“不错,老夫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在,可……”
白雪接口道:“老元帅想说的是关于皇子的传说是吧?”
“正是。”张起波见他已点明,也不再拖拖拉拉,点头称是,“你已经见过蟠龙令了吧。”
白雪右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枚黝黑的玄铁令,张起波接过仔细分辨了一番,长吸一口气,激动的面色涨红,恭恭敬敬的跪倒在白雪面前,道:“不错。二十四年了,整整二十四年,老臣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殿下,实是天人垂鉴,神灵庇佑。”他已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第116章 墙内佳人
“验武、品菜、看人、最后查看令牌?这些年来难道你们还没有验清楚吗?”白雪道:“现在你终于证实了我的身份了?”
张起波恭敬的交还令符,道:“殿下失踪十年,不可不察,还请殿下恕老臣冒犯之罪。”白雪不置可否的说道:“你做事谨慎也是好的,只是不明白为何……”
张起波起身回坐,他明白白雪未说完的意思,他说道:“那个人现在还不能见你,只因这不是一件小事,老夫今日在朝廷上只是略微提及一些,已遭到群臣非议,实在不可操之过急,何况殿下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任务?白雪的任务是什么,他忽然大皱眉头,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冷冷的望着他。
张起波设想中只要自己说出这番话,这个白雪一定会有一番说辞,可谁知他只是如看戏一般的冷冷看着自己,被他看的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禁问道:“怎么?”
白雪叹道:“一直而来都是你们在说我是谁,也为了设定了种种我该走的路,可曾想过,我为何要走你们希望的这条路。”
“或许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可你没有,”张起波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他近乎残忍道:“这是殿下的宿命,这个宿命在你一出生便已注定了,绝不是由不由得你要不要做的……”
“你看我今年几岁?”
白雪默然不语,他知道眼前这个帝国元帅其实才不过五十,可已是满面沧桑垂垂老矣,帝王不可伺候,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这句话并不是那些舞文的骚客胡乱杜撰的。
“我若说不呢?!”
空气犹如冰凝,白雪一下下机械的摸着怀里暹罗猫的柔顺的皮毛,他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突然多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父亲和一个沉重的任务,这让散漫的白雪绝对无法接受,也根本不想接受,他想要的是回苗疆,回去见他的朋友们,回去过从前的日子,可偏偏各种古怪的事情和人纷纷找上了他,让他早已回不了头,更看不到前方。
他只觉得自己犹如被人蒙上双眼的骡子,永不停歇的围绕着那个磨盘不停的转圈,一圈又一圈,直到累死为止。
一直摆着不动的青铜棺忽然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响声,“杀气!”白雪的心中已有了杀气,铜棺欢鸣想要饱饮鲜血,他蓦地一惊,发现自己竟有些隐隐不能控制那心中流溢的杀气,这主要是因为张起波戎马一生杀人无数,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此时两人对峙他的血腥气不免勾动了本就控制力不足的白雪。
白雪面具下的双眼已不经意间闪过红光,多日不见的心魔已将要被激起。
“雪少,”便在那一刻,郑老头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众小厮,鱼贯着将各式菜肴送进来,“久等了,呵呵。”
“呼……”白雪被这么一打扰也摆脱了心魔,强吐出一口气忽然招招手,压住郑老头双肩将他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道:“这些菜给你吃,我去找老板娘。”
“这?”
“这就这样!”白雪不容他多言,又转头从张起波道:“今夜我再拜访元帅府,那件事到时候再说,此棺还请替我保管,此时我有事先走了。”
他匆匆说完早已掠出门去,只怕迟了一步,他已要开棺取枪,到时候魔性一起,这个杭州城将无人能够克制,当日即便是天下第一剑也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才勉强将魔枪骗回铜棺。
……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个白衣藤木面具男子在花园的围墙外停住。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景致,轻声道:“就是这里?”点点头走到大槐树下,怔怔地发呆,然后纵身掠上树梢,停脚在一根隐蔽的结实的树枝上。
花园里娇笑连连,姑娘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清新明丽:“小娟,再推高点,再高点!唔……飞起来了耶……”
那个位置十分隐蔽却刚好可以看见园子里秋千高扬起来时女孩子的一缕倩影。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可以让人忘却一切忧愁。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也是他相见的女人,她没有名字,人们都称呼她老板娘,漂亮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老板娘虽然叫老板娘,可她的年纪今年才过了二十五岁,很多时候看着不过是个小姑娘,而现在躲起来看她的人正是白雪,日日青楼白雪下的白雪。
白雪目无表情,正是站在树荫深处静静的看着。
园子里不断有笑声传出。
“嘻嘻,小姐还要再高点吗?”
“啊!不要……小娟你个死丫头,啊!太高了,好吓人……”
“小姐你不是说越高越好吗……哦,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也怕了呦,大家快来看哦……”小丫头的声音笑嘻嘻的。
“死丫头。看我不下来撕烂你这张嘴……”老板娘也笑嘻嘻的。
“啊,小姐不要,嘻嘻……小娟知道错了。”小丫头讨饶了。
“哼……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老板娘得意道。
“嘻嘻,啊?!不要……我知道了,我不敢了,小姐饶命……”小丫头不懂,“小姐,其实你一直害怕秋千荡高了,可为什么每天不论多忙都要坐一会儿秋千呢?”
“因为他喜欢,他喜欢女孩子坐秋千……”老板娘的声音有些空灵飘逸,很久以前那个人便是喜欢上了一个秋千上的女孩子,为了她不惜一起的去爱。
“不疯玩了,让我静静的坐一会儿……”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落下暮色沉沉,女孩子也早就下了秋千回到闺房。
夜风如梦,金黄色的槐花像细碎的铃铛飘落肩头,引得幽幽飘香。
草丛里,已有虫儿细细的鸣叫,把这个夜显得更加宁静。
“我来了,”白雪开口低声道,声音显得有点沙哑,在说给自己听,也似乎在说给那早已离去秋千上的人影听,“你现在这样很好,比有我的时候更好。”
他掠下大树,跌跌撞撞的离去,却没有看见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院子里重楼后一扇女儿闺阁的窗户悄悄打开,露出一双痴痴守望的明眸。
“小姐,为何不去告诉他,你一直在等他?”
“他来过了,便足够了,这对他对我都好。”
“为什么?”
“你不会懂的,他有他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他肯过来看一眼我已是心满意足,这些年的等待也值了,算是自己没有看错人。”
“小姐,我不懂,难道这便是爱情吗?”
“这是命,谁也无可奈何的宿命。”
第117章 诸葛神算
白雪漫无目的的穿梭在灯红酒绿的杭州城街巷间,已是月上柳梢头,人们经过一天辛勤的劳动,此时也可以洗个澡,换上舒服干净的衣服,带上一些平时节俭下来的钱走到街上,享受属于自己快乐而安宁的夜晚。
白雪只觉得自己莫名的烦躁,胸口时不时的气血翻腾,这种情况自从龙洞里出来后便时有发作,他现在的脾气变的也有些古怪,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冷漠无情,时而暴躁嗜血,迷离的灯光,迷离的夜晚,他也快要迷醉了。
“翠红阁?”他喃喃的望着眼前的小楼,楼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莺莺燕燕的依依呀呀声,酒不醉人人自醉。
“客官,你好久没来了……想死奴家了……”早有红翠柳绿依了上来,招揽着生意。
“哎呀……是不是讨厌人家了吗……”
“官人……深闺寂寞,可知道人家夜夜都独守空房,以泪洗脸等着你呀……”
白雪左拥右抱,轻捏了一把一个双十年纪的红衫女子,浮笑道:“我不是官人,我是哥哥……”
“好哥哥……”那女子只觉得那捏了她粉脸的手似乎带有迷人的魔力,脸竟不自觉的红了,“且随我进来呀……”
白雪哈哈一笑,正要进去,忽见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在夜色中闪过,那刻骨铭心的一眼,他忽遭雷击,心痛如绞,一把推开身上的姑娘,追了过去,“歌儿?那是歌儿的眼神!”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耽误老娘白费功夫……”
那群拉客人的姑娘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心里怨恨嘴上骂个不停,这种烟花场、皮肉所最是淡薄无情,前一刻人走下一刻茶凉,没钱管你是谁都一律滚走。可惜这骂声白雪已听不见了,他一直朝着那一眼消失的方向追去,可面前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即使是风云腿的白雪也无法施展开身手,那一眼只一闪便从此消失。
“那是歌儿吗,的确很像,可是她既然见到了我,为何不与我相见呢?”白雪不住的问着自己:“难道是我看错了……”
方才人声嘈杂,灯红酒绿,他又只是随意一瞥,极有可能是看错了,不过是心中思念作祟,这里是整个杭州城最繁华的小吃街,他微叹口气,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随意在身边的一家米线小摊坐下。
“吃啥系?”老板生硬道。
“一碗过桥米线。”白雪道:“再给我加个衢记鸭头,一笼蒸饺。”
“鸭头没地,蒸饺没地,爱要不要野!”老板冷冷的说。
皇帝舌白雪走遍大江南北,去哪里吃,大厨不是拿出浑身解数来招待,可今日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吃摊,可被狠狠的吃了个瘪,他一愣,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道:“那便一碗米线。”
“行了,等着……”
白雪望着他去忙碌的样子,嘀咕道:“杭州佬。”
江浙一带,苏州多是吴侬软语,听着让人酥软,可杭州城这边遗承的是生硬冲人的越语,外地人听着极不舒服,有句话说:苏州人吵架像是在聊天,杭州人聊天像是在吵架,便可见一斑。
“测字算命,趋吉避凶,当当当……”远处热闹的人群中走来一个邋遢道士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一手举着个布招牌,招牌上面四个字“诸葛神算”,他一边敲着手上的铃铛走到白雪的桌前坐下,一边高声唱着,“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这算命测字是术数家用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按天干、地支依次排列成八字,再用本干支所属五行生克推算人的命运,断定人的吉凶祸福。当年名草堂中余歌也是精于此道,白雪偶尔也有兴趣会像她讨教一些,也算是有一分香火情意,可眼前这个道士一看便是江湖上骗口饭吃的下三流,他不理不会,依然在等着自己的米线。
他虽不愿招惹人家,可人家却念着他,那邋遢道士往桌上随便一放自己脏兮兮的招牌,高声道:“老板,一碗过桥米线,一个衢记鸭头,一笼蒸饺!要快!”
他要的东西和白雪喊的一模一样,白雪心中冷笑一声,静观其变。
“鸭头没地,蒸饺没地,爱要不要野!”老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硬邦邦,他端着白雪的那碗米线“啪”的摔在桌上。
“什么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那就米线吧。”邋遢道士搓搓手,咽了下口水盯着白雪的那碗米线,忽然笑笑道:“这位相公,测字不?”
白雪从留青雕的筷子笼抽出一双筷子,道:“不测。”
道士不死心,继续说道:“头一个字免费,说不中您砸了我这招牌没话说,说中了您请好,可若要测第二个字,便得要五十两黄金。”
“哦。”白雪埋头吃米线,随意应付了一声,这种话他心念一转可以想起无数句,都是骗骗无知妇孺罢了,什么“父在母先亡”,既可以说是父亲健在,母亲已故,也能解释成父亲死在母亲前头,江湖术数不外是察言观色、拿捏人心罢了。
“好,便测这个‘哦’字,”邋遢道士沾了沾嘴里的口水,在油渍斑斑的桌上写了个“哦”字,皱眉自顾看了一番,喃喃道:“这个‘哦’字正是口在我之外,是非任人言,看来这位相公惹上了一些不想惹的麻烦。”
白雪低头呼啦啦吃米线,不语。
“再看这个‘我’字,”邋遢道士自顾说下去,道:“‘我’由禾与戈组合而成,禾者,民之本,社稷之本也;戈者,国之利器也,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已是两国之纷战也,不妙不妙……当真是不妙。”
“相公惹上的只怕是大麻烦,”邋遢道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