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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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是白雪。
有时候,真该劝劝这些杀手,不该去杀白雪。
只因白雪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白雪肯如此轻易就死呢?
弓弦之声响起,白雪却在这之前便嗅到了杀气。
风是清的,杀气是腥臭的。
风中若是有了杀气,那么风也是臭的。
这个道理,白雪在七岁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也在他十二岁那年,能够清楚的闻到了杀气的腥臭。
所以,弓弦之声响起之前,白雪已经动了,蝶恋花动。
乌黑的钢铁急箭“砰”一声牢牢的插在床板上,就差了白雪身子不到一寸,箭杆还不住的“嗡嗡”作响。
可刺杀要没有结束,或者说,刺杀才刚开始。
随后射进来的一百八十八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针如雨,针如电。
每根针上都散发着幽蓝的光亮,这是剧毒的体征。
每根针都好似长了眼睛,冲着白雪而去,若是白雪已经自己躲过了那一箭而有半分懈怠的话,那么此时,他也变成了一只刺猬。
人怎么会是刺猬,只有人被扎满了针才是刺猬。
这连环招不可谓不毒、不狠。
偏偏白雪又躲过去了,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也不见得他怎么动作,已是一滚一闪,顺势将巫梦推到墙角,再一跃,白雪已经破窗而出。
白雪已破窗而出,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掌握到如此火候、时间,想要将自己一击必杀。
窗外,等待他的是八张强弓。
每一把弓都需要五百担的气力才能拉开,现在这八张弓已经全部拉开,正静静的等待着白雪,等待着白雪破窗而出。
每一张弓都好像一张笑的很开心的嘴,放佛在嘲笑着白雪的自动送上门来。
箭未出,只因命令还未下。
白雪正面对着这八张强弓,离他们甚至不到两丈之远,任由他轻功如何盖世,要想一口气躲开这样的八支急箭,也是绝不可能的。
白雪也没有躲,他已经躲过两次了,不可能再躲第三次,就在他破窗前,早已有另一条幽灵般的小黑影一闪而出,迅疾无比的在每一张强弓的弓弦上划过。
犹如流星划过天际。
“砰砰砰砰……”
八张弓弓弦断声,如同一时间响起。
这是什么,能够有这么的速度和锋利,竟能瞬间割断八张五百担的强弓弓弦?
“喵”一声,那小黑影一闪,又顺势扑入白雪的怀里,月光下,锋芒如刃的猫爪收入肉掌里。
“乖小猫。”
白雪拍拍暹罗猫软绵绵的绒毛,后者轻轻“喵”了一声,然后躲进白雪怀里。
这暹罗猫之术,竟有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之感。
出现时如同自空虚而来,善无形而灭影来无踪。
实在可怕,可她跟在白雪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白雪难道也从来没有想过吗?
他们一人一猫就这样奇怪的在一起,实在有说不出的诡异,可偏偏他们相处的又是那么的融洽,似乎他们天生本该就在一起。
现在,白雪已经掌控了一切,他望着这八个人。
然后,这八个人缓缓倒下,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的微笑。
“任务失败,死!”
这是名草堂神剑门的规矩,如今连阳春也走了,神剑门自然也是没了,不过这规矩倒留了下来。
白雪也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便已经知道没得救了。
毒囊是藏在智齿里,毒一混入唾液,大罗金仙也难救。
白雪目光一直注视的人是更远处一直躲在阴影处的一条湛青色人影。
人影极淡,青光一闪,可白雪还是看见了,他想也没想的追了过去。
蝶恋花的轻功天下无双,这人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白雪已经追了出去,他似乎忘了自己屋里还有一个裸着身子的女人。
难道他不奇怪为什么巫梦要抱得那么紧,也偏那弓箭手的刺杀也刚巧能够掌握到他几乎不能动弹的那一刻吗?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想要先将那条人影追上再说。
他冲天而起,凌空一折,已经朦胧的月光下飘了出去。
秋初的月,清,冷。
却也清明。
那人影的轻功极高,又不走大路,专穿小巷,只见他身形如游鱼般东一滑,西一折,似乎对这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白雪也不敢过于跟的太紧,他也不敢肯定或许某一个转折处就藏有伏兵,名草刺客,无孔不入,实在防不胜防。
再一个转角,前方,是一座三层高唐式模样的小楼,抬头一块纯白银打造大匾,上书:老凤祥银楼。
“老凤祥银楼?”白雪顿住身行,但见银楼内灯火辉煌,却不见任何人声。
大门也是镶了银箔的,雪亮雪亮,虚掩着。
第293章 火烧银楼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内堂传来。
白雪推开大门,反而立即掠开墙边,等待片刻,不见得屋内有任何动静,他皱眉思索后拍拍怀中小猫的身子。
“喵……”暹罗猫极轻极轻的额抗议了一下,也只能乖乖的落地如一团绒毛般滚一圈已闯进屋内。
再等了片刻,又是一声“喵喵”叫,不过叫声大了许多。
“奇怪。”白雪从来没有听过暹罗猫这个叫声,他竟听不懂暹罗猫在说什么。
这叫声似乎在说安全,又似乎充满了血腥和危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屋内明明还亮着灯,可白雪却觉得里面是黑洞洞的,一旦踏入恐怕会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这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就在此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肆虐而疯狂的血味。
那不是一个人的血,而是一堆肆虐疯狂的血海。
血腥味对于白雪来说并不算陌生,但是要一口气嗅到这么多的血腥,只怕这银楼内的人……
“灭门?”白雪最后决定决定进去。
他走进大厅的时候,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变得冰冷。
这大厅已经化作一个寒冷诡异的深渊。
在深渊里燃烧着火红的龙凤双烛,火红的火焰,火红的蜡烛。
还有火红的鲜血。
触目惊心。
白雪眼中所看到的人,都已经全部倒下了,倒在血泊中,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也倒在别人的血海里。
大厅只有一个活人,一个穿着湛青色衣服的活人。
他张开森白的白牙,咧嘴笑了。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在朴索诡异的灯火下更显得森寒。
他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眼睛发直,人已僵硬,偏偏嘴里却在吟唱着:
“今夜要百花齐放兴上红尘正断肠,暮雨晴落花相思翻飞找寻那春蝶此恨绵绵。
就让我死在这一片片空虚的迷雾里,当魂魄渡远清歌行舟送人间苍茫晓梦烟云。”
他的眼迷离,声音飘渺迷离,唱的词已是不如人嘴中唱出。
他虽然还活着,却已失去了魂魄。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吟唱听在白雪耳里时,是什么滋味,甚至没有人能想象。
这情景之诡异。
在满地有少有老的尸堆里,鲜血里,有这样的一个人。苍白而空洞的人。
白雪没有没有再看下去,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鲜红的血,已看不到别的。
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偏偏在白雪想要来老凤祥银楼查看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血案。
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场刺杀。
白雪很想问问那青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那人已经死了。
他也倒下血泊中,面带着空洞的笑容。
白雪就这么看着他倒下,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杀死老凤祥一家?”
“我为什么要杀死老凤祥一家?”
“难道这一家人是我杀的?”白雪不懂他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他这句话是对他背后的那个人说的,再问那个人为何要杀老凤祥一家人?”
他已经死了,那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知道当时他到底是说什么意思?
白雪在叹了口气,他招招手,先收了暹罗猫,才开始慢慢的检查每一具尸体的伤口。
伤口全部在喉咙间,一剑划破气管,每个人都死得很痛苦,他们都是得不到空气而憋死的,双眼怒凸,血丝布满了眼球,脸上带着痛苦和不甘。
死,也死得这么痛苦。
人生,一切都是何必呢?
“这种伤口?”白雪想到一个人,他也是这么死的,“呆木。”
“看来杀呆木的人和灭老凤祥满门的是他一个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白雪边检查伤口边思索着:“难道这人是怕我在银楼里问出那天路的事情,所以索性杀了所有人灭口?”
“天路?天路是拜月祭祀的秘密,和名草堂之间难道也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说名草堂不愿我找出天路的秘密,他们不愿意惊动拜月祭祀?”白雪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勉强可以解释,似乎也是唯一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白雪忽然笑了,一个人在尸山血海里微笑实在有些寒碜,不过白雪还是笑了,他笑笑道:“不论你是什么人,还是什么目的,即使你杀了所有人,可偏偏这样的做法,却正好说明了这银楼内大有问题,人能杀死,难道这楼?你也能毁去吗?”
“实在是欲盖弥彰?”
不论怎么说,他这一趟总算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了这楼是有问题的。
于是,白雪又能笑一笑了。
忽然,伴随着他这一笑,那八仙桌上的大红蜡烛如被风吹过一般跌落在地,立即将地上的鲜血燃烧起来。
血怎么可能会燃烧?
血的确在燃烧,如烈油般烧的火旺,甚至比烈油更旺。
只一刹那,已是满厅的大火,满厅的鲜血化作无尽的烈火。
“这血有问题!”白雪豁然起身,足下一点腾空而起,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这难道是?”
白雪心中一惊,竟如惊鸿般身子一折,转身冲回火海。
烈火无情,甚至比死亡更无情,甚至比死亡来得更快。
这种猛烈的火势,又有谁能抵抗。
没有人能抵抗!
“轰隆”一声巨响,房顶的大梁已经烧断,带着大火狠狠地炸落下来,正冲着白雪当头砸下。
但白雪为什么还要返回去呢,难道他不怕死吗?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让他不得不回去,究竟什么样的魔力让他不顾自己的生死要这么做?
木板隔成的厅堂,转眼间就已被火焰吞没,熊熊的大火已经燃烧了一切,燃烧了整个血海。
放佛它还要燃烧完这个人间。
如果大火真的能够烧尽一切,那么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可惜,大火能够烧毁房屋栋梁,却不能烧毁人心中的感情。
大火烧了一夜,火烧透了云。
天边的云。
白雪始终没有再出来,这样的一夜很快过去了。
烈火烧红了整个天地,烧红了苍穹时,黎明终于要来了。
只是,这个黎明红耀的更加厉害。
白雪啊,白雪。
你是否就这样的死了。
在白雪的这一生里,有过无数的惊险和风浪,难道这一次他会就这么默默的死去吗?
可是,这样的大火,大火烧了一夜。
整整一夜,白雪都没有出来。
他还能活的了吗?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白雪这个名字已经渐渐的成为了传奇,受到了许许多多江湖人的传说。
这样一个已经渐渐传奇的人的死,是否应该有一个浪漫而美妙的死法呢?
谁也不知道。
第294章 红布婴孩
黎明,早已黎明。
老凤祥银楼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大火烧了一夜,竟没有人上前去救火,放眼望去,老少爷们或是笼着双手饶有兴趣的看着,或是捧着只大青花碗喝着粥远远站着,看客的人很多,动手的几乎没有。
这就是人,人永远喜欢的是远远的看着热闹,却不曾想过万一有一日自己换位成为热闹的中心时,被人这么看着,又该是何等样的情景。
人性之悲哀,莫过于此。
“呼呼呼……”大火一夜,也终于渐渐熄灭。
等巫月赶到的时候,三层高的银楼早已化作一堆废墟,昔日的荣耀只化作那一点的青烟袅袅,除此之外,百年基业又能剩下些什么呢?
“哎,难道里面竟没有一人活着出来吗?”
他的身边只有巫梦,这话自然也只有巫梦来回答。
“听街坊说,没有。”
巫月点点头,沉声道:“查出是谁下的手吗?”
巫梦道:“应该和昨夜在听雪轩暗杀的刺客有关。”
巫月想起方才在听雪轩看到那八具尸体,全部毁去面目,浑身上下除了一张弓,一身麻布衣裳外,竟无任何特征,看来这些人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要死的。
“这些刺客组织之严密,计划之周全,的确非同凡响。”巫月沉声道:“名草堂!实在可恨!”
巫梦望着袅袅青烟的废墟,低声道:“姐夫,很可能也在这里面。”
巫月道:“他也没出来?”
巫梦摇摇头。
巫月点点头,他面色不动,谁也不知道在他心底想些什么。
“姐夫……”巫梦小声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