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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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面点头揣入怀中,一面拿眼不住的打量后成,后成掉过头不作理会。
汉子回到船梢去,走后成身边擦过,故意踏得舱板一翻,趁势将身体向后成一偏,一手触在后成的包袱上。包袱中还有几十两银子,着手自觉有些分两。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对后成陪话道:“对不起你,没碰伤那里么?”后成已知道他这一碰不怀好意,也笑着摇头道:“只要不把我这包袱碰下河去,碰在我身上不要紧。”汉子到船梢抽起篙来,将船撑走,逗着后成说道:“听你说话是本地口音,小小的年纪,独自驮着包袱,待上那里去呢?”后成随口答道: “我要去的地方远呢。”汉子笑道:“不邀几个同伴的,一个人出远门,也不怕吗?”
后成懒得答白,见快要拢岸了,即立起身紧了紧包袱的结头。
汉子现出踌躇的样子,向左边一篙点去,把船点得回过头来。船上的人齐声喊到:“怎么不拢岸,反向左边下篙呢?”汉子恶狠狠的答道:“老子驾了一辈子的渡船,怕不知道拢岸,要你们多事吗?”说着,用力将船梢抵着河岸,双手持篙,钩住岸上的木桩,回头喝向乘船的人道:“船头坏了,不能靠岸,你们快打船梢下去。”船梢是朝天跷起的,有四五尺高下,又靠在一面斜坡底下,离岸更觉得高了。乘船的人都存着畏惧的心,不敢不依汉子的话只得一个一个走船梢跳下去。也有跳跌了,半晌爬不起来的。
这河虽小,河流却很急,轮到后成往下跳的时候,那汉子抢住后成的包袱,往上一提,后成身体往下坠,包袱便从颈上脱出来,到了汉子手里。跟着将钩在桩上的竹篙一松,那渡船便被河流推着,朝下水如奔而去。后成心里气不过,指着那汉子骂道:“象你这种没天良的恶贼,真应倒在这河里淹死。”说也奇怪,后成这话一出口,那汉子便是奉了军令也没这们服从,随着后成所指,真个向河心里一个跟斗,连包袱掉入水中。水面上只冒出两个泡,就淹死了。同船渡河的人都立在岸上看了,诧异道:“这汉子的水性极熟,怎么自己会钻下水淹死呢?”
后成心里更是惊疑,暗想我并不曾施用我的法术,如何一动念头,不用口诀,也和用了口诀一般呢?遂又指着河心说道:“我的包袱你既无福受用,就应该还我,免得我在路上没钱使用。”说来更怪,后成说这几句话时,两眼望着河心,只见一个大浪卷过来,包袱竟随着大浪卷到了岸上。后成赶紧拾了起来,不觉怔了半晌。暗自寻思道:这种法术的厉害还了得吗?潘道兴七孔流血而死,我还只道是偶然和我心里思想的相合,照这样看来,只要一动念,就如斯响应。那么潘道兴的确也是被我用法术杀死,不是偶然的事了。这种法术又灵验又厉害,真是再好没有的了。怪道二师兄说有了我这般的法术,已足够报仇。原来一些儿用不着施展,只一起念头,就随心所欲,无不如意,使仇人没有反抗的余地。不过好虽是好到无以复加,险也就险到极处了。
我除了潘道兴是我的仇人而外,再没有仇人,即如这个驾渡船的汉子,行为自是可恶,然他是一个无知无识的人,生成了这种凶悍的性质,只知道要钱,不知道有礼义,遇了有力量的人,看见他这种行为,也只能责骂他一顿,教训他下次不可如此欺人,充其量也只能将他痛打一番,勒令他改途向善。除了地方官有惩处他的权柄,旁人断不能将他处死。
我今日因一动念,送了他的性命,论情是他罪有应得,论理则我犯的法,比他夺我的包袱还重。我的年纪,此刻还只十三岁,后来的日子长,少年人气性大,将来怎能免得有与人口角相争,或意见不对的事。倘若我和这人平日并无丝毫嫌怨,就只为一言两语不合,两下动起气来,我在气头上,心里巴不得他立刻就死,而仅仅这一动念,他竟不由分说,立时便如我的心愿真个死了,像这样任意杀人,即算国法无奈我何,天理也就不能容我。我原是为要替母亲报仇,才刻苦修炼法术,如今母亲的仇已报,这种法术再修炼了有甚么用处?
后成正思量到这里,猛觉得有人在肩头上拍了一下,随即唗③一声说道:“好小子,敢用邪法,将驾渡船的淹死,这还了得。”后成大惊,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同渡河的穷道人。口里只得赖道:“他自己不小心,掉下河去了。我站在这里,谁有甚么邪法淹死他?”那道人哈哈笑道:“你想赖么?你用邪法淹死了他,还说他是罪有应得。他为甚么是罪有应得?”后成见道人居然能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话,料知他的本领必不寻常,想再不承认是不行的,遂指着包袱说道:“他抢劫我的包袱,你就没瞧见吗?”道人摇头道:“包袱现在你手中,他甚么时候抢了你的?”后成忿然说道:“你既说他没抢我的包袱,那么,他掉在水里淹死,就更不与我相干。他在船上,逼着你要渡河钱,你就忘了么?我不为替你出渡河钱,他也不至想抢我的包袱。”道人又打了一个哈哈道: “一个驾渡船的人,抢夺了你的包袱,你便要他的性命。有异种人抢夺了你的祖宗产业,你倒象没有这回事的一样。一个道士杀了你的母亲,你拚死拚活的跟人学法,回家乡报仇。有异种人惨杀了你无数的祖宗,你倒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原来你只会欺侮比你弱的人,势力比你强大的,你不但不敢去惹他,反而想去巴结他。哈哈,有人告我说欧阳后成是个神童,谁知乃是一个这们没志气的小子。”
后成一听道人的话,虽一时不懂得异种人抢夺产业和惨杀祖宗的话是甚么意思,然自己在南京学法与这次回家报仇的事,除了庆瑞而外,再没人知道。这道人竟绝不含糊的说了出来,更知道必有些来历。心里又暗自思量道:“我于今父母双亡,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在南京幸遇了二师兄,得了学道的门径,并一再说我的根基好,今日又遇见了这道人,必是我命里应该学道,这道人无端对我说这一派话,自有用意。我何不向他问个明白?”想罢,遂急换了一副笑脸,向道人拱手说道:“我的年纪太小,只知道潘道兴咒死我母亲的事,是我母亲临终时吩咐报仇的。实在不知道有异种人惨杀我祖宗抢夺我祖宗产业的事。还要求你说个明白。”不知道人怎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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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睄,小视。或谓音义同“瞧”,乃其古字。
②值价,四川等地的方言,犹言值钱。后引申为掂量某物的价值。
③唗(dōu),斥责声。
第三十五回 偷路费试探紫峰山 拜观音巧遇黄叶道
话说那道人听了后成的话,仍是笑嘻嘻的答道:“你想知道惨杀你祖宗抢夺你产业的人么?我知道的很详细。不过不能就这们说给你听。”后成问道:“要如何才能说给我听呢?”
道人忽然正色回问道:“你真想知道呢,还是随口问着玩呢?”后成遂也正色答道:“我实在是因父母去世太早,这种大事,没人肯向我这未成年的小孩子说,所以不知道还有这般大仇恨。于今既承你老人家肯指点我,岂有不是真想知道的道理。”道人点了点头道:“你既是真想知道,且同我来,此地不是谈话之所。”
后成遂驮上包袱,跟着道人行走。才走了十来步,后成在后面留神看道人两脚,行动时好象不甚方便的样子。左脚略略有些偏跛,皮色也和右脚不同,右脚杆上有汗毛,左脚杆上光溜溜的,一根汗毛也没有。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铜铸的假脚,只是行走的比寻常人还要迅速。在路上不只一日,将后成带到贵州境内一座山里。
那山十九是岩石堆成,最大的岩石,占四五亩地没有裂缝。山高不过五六里,却陡峻异常。岩石上长满了青苔,脚踏在上面一溜一滑,并没有上下的道路,也没有树林藤葛可以攀扯。若是寻常人,断不能从岩石上向山顶行走。欧阳后成做了三年服气的工夫,又是童身,早已身轻似燕,能在薄冰上游行。跟着道人行走,因此才不大吃力。看那道人两脚,在岩石上和打鼓相似,左脚触在岩石上,更铿锵有声。
一会儿便到了山顶。后成看这山顶的形式,甚是奇特。最高处有一饭桶形的圆石,足有一亩地大小,七八丈高下,当中一条裂缝从上至下,如弹了墨线锯开的,不偏不倚将圆石分做两个半月形。裂缝约有七八尺宽。中间搭着一条石粱。石梁方正平直,有一丈多长,二尺多宽,尺来厚。可由东半圆石,走过西半圆石。看这石粱的重量,和圆石四周的形势,决不是人力所能造成这种奇迹的。
道人指着圆石向后成道:“这山叫饭甑山,就因这石形似饭甑。你不要小觑了这石梁,顺治初年,黄叶道人在这山里修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石梁架成的。”后成问道:
“费九牛二虎之力架成这粱,有何用处?”道人笑道:“没用处,便不足奇了。这山与陕西终南山相通,黄叶道人在此山修炼《中黄宝笈》,常有山精海怪前来劫抢,黄叶道人修炼不曾成功,没力量抵御,竟被山妖将《中黄宝笈》夺去了。后来亏了终南山昭庆寺碧云禅师,施展无边佛法,取回《中黄宝笈》,交还黄叶道人。黄叶道人就架了这条石粱,与昭庆寺的铜钟相应。一遇意外的事,只须拿铁如意三叩石梁,昭庆寺的铜钟,便应声而响,黄叶道人就赖这石粱,将《中黄宝笈》炼就。你能小觑他吗?”
后成听了这派虚无缥缈不可究诘的故事,也不知毕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懒得寻根觅蒂的追问。心里忽然想起道人所说异种人惨杀自己祖宗及抢夺产业的话,忍不住问道:“你老人家说惨杀我祖宗抢夺我产业的,究竟是甚么人?此时可以说给我听了么?”道人道:“于今还没到向你说的时候。你的年纪太轻,工夫太浅,你这仇人的地位太高,本领太大,你不能去报仇雪恨,便说给你听也没用处,徒然分了你向道之念。我这木箱中,便是黄叶道人传下来的《中黄宝笈》。我和你有缘,可传给你,就在此山中修炼。”说罢,耸身上了石梁,开了手中木箱,拿出一本八寸多长,五寸来宽,一寸来厚的书来。
后成此时忽然福至心灵,忙跪在石梁下面,朝着道人叩了四个头。道人笑嘻嘻的招手叫后成上了石梁,传授了《中黄宝笈》,将后成引到山阴一个小庙里。庙中有两个小道童,供道人驱使,做砍柴烧饭种种粗事,终年也不下山。道人传授后成的工夫,与方振藻所传的,完全不同。道人说后成在南京所学的,不过是一种很厉害的邪法,这种邪法,将来定要祸国殃民的。道人此时所说,只是一句推测的话,谁知后来庚子年的义和团拳匪,所崇奉的就是这种类似白莲教的邪法。此是后话,一言表过不提。
且说后成在饭甑山重新修炼《中黄宝笈》,朝夕不辍的,不觉三易寒暑,年龄已是一十六岁了。这日,道人忽然拿出一柄剑来,指给后成看道:“这剑不弱似莫邪干将,也是雌雄两柄。这是一柄雄的,我传给你,并传你一路剑法。你用心练习,将来可凭着他做些事业。”
后成得了这剑,依着所传的剑法,又练习了六个月。道人道:“剑术已经成功了。你此时可以下山去先成立家室,我再指引你上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你的大仇,也就可望报复。”后成问道:“怎么谓之成立家室?”道人笑道:“男愿为之有室,女愿为之有家,女嫁男婚,便谓之成立家室。”后成苦着脸说道:“弟子愿终身修道,保守这点元阳,不愿成立家室。”
道人摇头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修道成功与否,并不在乎童阳。你将来的事业,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成功,非先成立家室不可。”
后成见逼着教他下山成婚,只急的哭起来,哀求道人将他留在身边修炼。道人沉吟了一会,说道:“修道原不是要独善其身的,你一点儿功德有,就跟着我修炼三五百年,也不见得有成功之望。你真是一心向道,也得下山做些功德,到了那时分,我自然引你重上山来。”
后成见是这们说,才不说甚么了。
道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后成道:“这封信,本来要教你直送到蒙自茨通坝掌寨杨钺胡那里去的。只因此去茨通坝路途太远,不多给你些盘缠不能去。而我在这山里,一时拿不出多的钱,只好教你藏好这信,先到安顺府一个富人家取些盘缠,再由安顺动身去蒙自。
“安顺城南二十多里有一座山,叫紫蜂山。那山底下,有一所很高大很华美的房屋。屋内主人,只有母女两个,以外都是奴仆。那人家姓杨,在三十年前和我有些嫌隙。我多久就想报复他,只因没有闲工夫前去,又因不是深仇大恨,所以迟到于今,不曾去得。那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