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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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庆寿的筵席,如何好随便说出药字来?只心里猜度,以为金波酒本是这般的味道,喝了两杯之后,便不觉得有药味了。
六姨太殷勤劝敬,柳无非觉得九杯之数未曾喝足,不好意思推辞,勉强喝过了九杯,已实在不胜酒力了。六姨太即向她说道:“妹妹今夜无论如何得热闹一整夜,我知道妹妹的身体不甚强健,此时可到我房里去休息片刻。”说着,起身走到无非跟前,就无非耳根低声说道:“喝酒的人,每小解一次,又能多喝几杯。”柳无非此时正想小解,听了这话,便也起身对同席的说道:
“对不起,我立刻就来奉陪。”大家齐起身说请便。六姨太搀着柳无非的手,一同走进卧室,推开床后一张小门。
柳无非举眼看这房间,比六姨太的卧室略小些,房中灯光雪亮,陈设的床几、桌椅,比六姨太房里还加倍的清洁富丽。正待问这是谁的房间,六姨太已说道:“这是我白天睡觉的房间,床头那个形象衣橱的,不是衣橱,拉开橱门,里面便是马桶,妹妹小解后,在床上略坐一会,我去教人弄点儿解酒的东西来给妹妹吃,我这房里谁也不敢进来,外边有甚么声息,里面毫不听得。
这里面也不论有多大的声响,只要关上房门,那怕就站立在门外的人,也简直和聋了的一样,因为我白天睡午觉,最怕有声响。就被惊醒得再也睡不着了。为此弄这们一间房子,连我自己的丫环,都不许进来。”柳无非心中羡慕不已。六姨太回身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关了。柳无非走到床头,轻轻将橱门一拉,看橱里果和一间小房子相似,并有一盏小玻璃灯,点在橱角上,照见橱里不但有一个金漆马桶,并有洗面的器具,琉璃灯侧还悬挂了一轴五彩画。
柳无非这时忽闻得一种极淫艳的香气,登时觉得浑身绵软,心旌摇摇不定,两肋发热,自知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金波酒,连忙解衣坐上马桶,两眼不由得望着那轴五彩画。那画不望犹可,一落眼真教人难受,原来是一幅极淫荡的春画。柳无非初看时,吓得掉过脸不敢多望,只是两眼虽望在旁处,心里再也离不开那画,觉得房中没有人,我何妨多看看,这类东西是轻易看不见的。
谁知越看越不舍得丢开,欲火也就跟着越发腾腾蒸上,不能遏抑,却又恐怕六姨太送解酒的东西进来,撞见了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心思起身,决然步出来。关了橱门、整理了衣带。觉得这房里的香气,比橱里更甚,看壁上也挂了好几幅工笔画,以为这壁上的断不是春画。柳无非本是会画的人,尤喜工笔画,就近看时,不是春画是甚么,并且每幅画上,都是一男数女,妖亵不堪。柳无非正在春兴方浓的时候,再加上看了这类东西,那里还讲得上“操守”两个字,两脚竟软得支不住身体了,就到床上横躺着,一颗心不待说在那里胡思乱想,正在此时,忽见马心仪从床后转出,走近床前,笑嘻嘻的打了一躬。
第八十八回 马心仪白昼宣淫 张汶祥长街遇侠
话说柳无非眼望着马心仪笑嘻嘻的向他打了一躬,说道:“好妹妹,你真想死我了。”柳无非吓得心里一跳,正待挣扎起来,无奈在醉了酒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马心仪来得真快,只一霎眼工夫,已被搂抱入怀。柳无非身体既不能动,惟有打算张口叫六姨太快来。不张口倒也罢了,口才张开,随即就被塞进一件又软又滑的东西来,只塞满了一口,不能出声。动不能动,喊不能喊,挣扎又无气力。此时的柳无非,除了听凭马心仪为所欲为外,简直是一筹莫展,因此柳无非遂被马心仪玷污了。马心仪最会在妇人跟前做工夫,柳无非一落他的圈套,便觉得他是个多情多义的人。大凡妇人一被虚荣心冲动,“操守”两个字是不当一回事的,只有如何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倒是马心仪还存了几分畏惧郑时的心思,明知道郑时有杀柳儒卿的事,因恐怕对柳无非说出来,柳无非不能忍耐,在郑时跟前露出形迹来。
郑时机智过人,必能看出其中毛病。万一因这奸情事,彼此弄决裂了,郑时不是好对付的。
此时的马心仪心目中,只觉得郑时可怕,以为张汶祥不过一勇之夫,不足为虑的。幸亏马心仪不把张汶祥放在心上,方有以后惊天动地的事闹出来。若马心仪将张汶祥和郑时一般看待,那就难免冤沉海底了。这是题外之文,不去叙他。
且说马心仪既诱奸了柳无非,就每日教六姨太借故将柳无非接到上房里来,以满足双方的兽欲。郑时虽也是一个好色之徒,然尚顾体面,不似马心仪这般不择人不择时不择地,公然白昼行淫。郑时自进巡抚部署院后,每日除了同张汶祥去外面闲逛些时外,总是独自坐在西花厅里看书。
白天非有事故,并不和柳无非在一块儿厮混。也不是郑时对柳无非的爱情减少了,不愿意亲密。
一则因已成了眷属,自以为夫妻是天长地久的,不必和露水夫妻一般的如胶似漆。二则因柳无仪与柳无非不曾离开过,姊妹的感情厚,欢喜时刻在一处笑谈。并且马心仪的六姨太太和春喜也不断的到柳无非房中来,自觉坐在一块儿不方便。加以郑时喜读书,日常手不释卷,夫妻在一间房里坐着,总不免有些分心,不如独自在花厅里的清静些。因此六姨太每日来引诱柳无非到秘室去行淫的事,郑时丝毫没有察觉。
马心仪的欲望若是容易满足的,便不至有了六个姨太太,又弄上了春喜,还要想方设法的锈奸柳无非。即是个逞欲无厌的人,初与柳无非成奸的时候,似乎很满足,及至每日欢会,经过若干度之后,趣味就渐渐的减少了,一缕情丝,又不知不觉的绕到柳无仪身上去了。寻常爱情专一的女子,醋心也非常浓重。和马心仪鬼混的这些妇女,既无所谓爱情,便也没有甚么醋劲,并巴不得多拖几个人同下浑水,免得人家独为君子。
柳无仪从小就异常服从柳无非,有时他母亲叫她做甚么事,反不如柳无非说的,一些儿不敢违背。就是在船上与张汶祥成亲的事,柳无仪因张汶祥的年龄比自己大过一倍,又是一个武人,没一些温柔文雅之气,原不甚情愿的。只为柳无非已与郑时发生了夫妻的情感,郑时恐怕张汶祥不高兴,也是竭力想把张汶祥拉下浑水,教柳无非劝柳无仪与张汶祥成亲。柳无仪服从惯了,不敢说出不情愿的话来,张汶祥一般的是服从郑时的人,遂由双方生拉活扯的成了眷属,然这般成亲的夫妻,自表面上看去,好象是经过一番患难的,可以称得是一段美满姻缘,其实夫妻各有各的情愿。加之张汶祥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早晚必锻炼身体,终年无间,对于女色,虽不说视如毒蛇猛兽,但是存心要留着这有用的身体,好待将来做一番事业,是绝对不肯在妇人身上销磨豪气的。因此柳无仪空得了一个嫁人的名,夫妻之乐领略得极少。心里早就有些怨恨柳无非,不该拿她当送礼的人情。柳无非这回引诱她上马心仪的圈套也和六姨太引诱她一般的做作。柳无仪一旦尝着了这滋味,对张汶祥更加冷淡了。
张汶祥那里拿他的行为言语放在心上。尽管柳无仪冷淡,他只是不觉得。倒是郑时看出柳无仪不亲热张汶祥的神气来了,背地里劝张汶祥道:“我知道三弟把工夫看得认真,不肯在女色上糟蹋了身体。不过少年夫妻,实在不有过于疏淡。你要知道,你是练工夫的人,越是不近女色越好。三弟媳不是练工夫的,又在情欲正浓的时候,何能和你一样呢?”张汶祥听了,从容问道:
“二哥这话怎么说起来的,难道无仪对二嫂说了甚么话,二嫂叫二哥来劝我的吗?”郑时连忙摇头,笑道:“岂由此理。不但你二嫂不敢对我说这类话,就是三弟媳又难道肯拿这类话向你二嫂说么?”张汶祥紧接着问道:“然则是二哥亲眼看出无仪甚么情形来了么?”郑时道:“你知道的,我生平的大毛病,就在好色。因为好色的缘故,和女人亲近的时候居多。因亲近得多,对于女人的性情举动,也揣得很透澈。我眼睛里三十年来所见的少年夫妻,其和好亲热如胶似漆的,必是男女的身体强弱相等,性情灵活也相等的。聪明强健的丈夫,没有亲爱愚蠢衰弱妇人的。反转来,妇人对丈夫也是一样,少年夫妻不和好,不是一边的身体太衰弱,便是一边的性情太古板。
总而言之,十九是由于情欲上一方太过,一方不及。若两边能如愿,夫妻就没有不和好的了,你对三弟媳,自成亲之日起,到于今举动言语都无改变。只是我细心体察三弟媳对你的神情,就仿佛一日冷淡一日,不似成亲时那般亲切了。”
张汶祥笑道:“我倒不曾在她身上留心,不觉得她冷淡,也不觉得她亲切。二哥既看出她对我冷淡的神情来了,却教我有甚么法子又使她亲切呢?”郑时笑道:“你我做丈夫的,也得代她们做女人的设想设想。她们终身所依赖的,在儿女未成立的时候,就只能依赖丈夫。若丈夫不和她亲近,她终身的快乐便保不住了,她心里安得不着急呢?只要你我做丈夫的肯体贴她,亲热她,除了生性下贱,不顾名节不知廉耻的女子而外,决没有不体贴丈夫亲热丈夫的。”张汶祥也摇头道:“这只怪我的生性不好,从来拿女子当一件可怕的东西,不仅觉得亲近无味,并时刻存心提防着,不要把性命断送在女子手里。我未尝不知道这种心思,只可以对待娼妓及勾引男子的卑贱妇人,不能用以对待自己的妻子,无奈生性如此,就要勉强敷衍,也敷衍不来。我这头亲事,原是由二哥二嫂尽力从中作成的,我自己不曾有过成立家室的念头。二哥方才劝我体贴亲热的话,我也知道是要紧的。但我仔细想来,即算我依遵二哥的吩咐,从此对无仪,照二哥对二嫂一样,无仪心里自是快乐。不过我为图她快乐所受的委屈,就真是哑巴吃黄莲,说不出的苦了。何况在我这个生性不会体贴不会亲热的人,纵勉强做作,能不能得她快乐,还不可知呢?我想与其是这般两边不讨好的延长下去,不如仍由二哥二嫂作主,另物色一个好男子……”
郑时不等张汶祥再说,急伸手去掩着张汶祥的口,说道:“这不象话,快不要如此乱说,便是这般存心也使不得。休说无仪是你很好的内助,你不可胡存这骇人听闻的念头。就是无仪的德、容、工、貌都很平常,只要她没有失脚的事,你也不能这们乱说。你非不知道她姊妹都是诗礼之家的小姐,这话若传到她姊妹耳里去,你试代她们着想。寒心不寒心?”张汶祥道:“我并不是胡乱说的,二哥既以为不能这们做,我只好依二哥的话,此后凡事将就她一点儿就是了。”郑时喜道:“好嘛,夫妻间很有一种乐趣,非做丈夫的凡事将就妻子,这种乐趣便不能领会。你依我的话,将来尝着了这种乐趣,还得向我道谢呢。”张汶祥不说甚么,自闷闷不乐的走开了。
过了几日,张汶祥忽于无人处对郑时说道:“我们山遥水远的来依靠大哥,到这里也住了几个月了。初到时还见过几次面,近来简直面都见不着了。他口里虽道竭力设法安插我们,心里不见得有这一回事。我想久住在这里也无味,我们原不是为官作宰的人,娶了个官家小姐做妻子,已经是不相匹配了。再加上久住在这种富贵的地方,使他们终日和一般骄奢淫逸的姨太太住在一块儿厮混,把两个眼眶儿看得比篮盘还大,将来一定有不把我们这些穷小子看在眼里的时候。我想不如趁早离开山东,去另寻事业。不知二哥的意思以为如何?”
郑时笑道:“三弟的性情,还是这们躁急。你不知道在官场中误差候缺的人,每日得上衙门钻营巴结,无所不至。常有候到几十年,还候不着一点儿差事的。我们在此地才留了几个月,也并不曾去巴结人,向人求差事,怎样就着急要去另寻事业呢?我并不是贪恋这地方,且图一时的快乐。我们既是在几年前便动了这个想混进官场去的念头,好容易才得了这条门路。你不要把这条路看轻了,寻常做官的人,花多少万银子,还赶不上我们这种际遇呢。”
张汶祥见郑时这们说,没话回答,只低下头象思索甚么。郑时道:“我料着你说这番话的心事了。你必是因三弟媳近来终日和大哥的几个姨太太在一处厮混,你觉得对你益发冷淡了,由这一点原因就动了率眷离开此地的心思。我料的是与不是?”张汶祥面上透着不耐烦的神气,说道:
“这倒用不着说了,我当日在四川的时候,看了那些督抚司道的排场,只觉得做官的快乐。于今来这里住了些时,才知道做到督抚司道的人,都已受过大半世钻营巴结的苦了。我生性不惯巴结人,将来有不有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