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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素手劫-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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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声渐渐低沉、缓慢,但在他这低沉缓慢的语声中,也现出沉重的杀机。

田秀铃心头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寒气,双拳紧握,却仍不禁轻轻颤抖起来。

只听青云道长接道:“就在那死一般的寂静中,山下云雾间,突然冉冉飘上了一条女子的身影。

“她身上穿着一袭纯白的衣衫,面容也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在云雾中看来,实在宛如鬼魅一般.贫道虽然苦修多年,见了她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任相公显然也大为惊奇,口中似乎说了句:‘她怎会来了?’就只这一句话的功夫,白衣少女已飘身来到任相公面前,这时最令贫道奇怪的是,任相公明知道这女子便是方才吹出那奇异乐声之人,想必就是此番带领南宫世家七十二地煞中十八高手前来终南的主脑,而任相公见她来到面前,竟毫无防范。

“贫道大惊之下,那白衣女子已闪电般伸出手掌,在任相公前胸拍了一掌,掌势看来虽轻,但任相公竟已禁受不住,身子立刻踉跄而倒……”

田秀铃牙关颤抖,颤声道:“她……她是否看来只有二十多的年纪……”

青云道长变色道:“不错,女檀越你又怎会知道了?”

田秀铃面上已无人色,又道:“她……她面上看……看来是否似乎有些不对…—”

青云道长叹道:“不错,那时贫道见任相公为了本门负伤,再也顾不得别的,奋力扑了上去,目光动处,却见到那白衣女子一掌拍出后,不但身子似乎一震,她那痴迷的面容,也似乎变了颜色,立在任相公面前呆了一呆。突然挥手转身而去。她身形快如飘风,一会儿已不见了,对方剩下的五六人,也毫不迟疑地随她飞奔下去,贫道……唉,贫道也追赶不及了。”

他也结束了语声,室中再次寂静如死。

田秀铃苍白的面上,却流满了冷汗,暗暗忖道:“她……她—定是四夫人,她一定也被我祖婆看出了破绽,用药物迷失了她本性.但任相公却不知道.只道她万万不会伤害他的,所以……所以才会如此……”

她目中不禁流下了泪珠,泪珠与冷汗一齐流下她苍白的面颊。

她再也想不到她祖婆竟如此狠心,竟连她亲生的玄孙媳妇也一齐用迷药害了。

而这时那青松道人已黯然接道:“等到贫僧出去探视时,任相公已晕迷难支,玄妙观内外,都是一片鲜血与死尸。贫道们虽然悲痛本门的不幸,但却更为任相公的伤势担心,只因那任相公伤势的严重,已使贫道兄弟丝毫无能为力,但任相公与终南派非亲非故,贫道们怎忍心教他为终南派而死。

“这时任相公反而来安慰贫道兄弟,又令贫道等下山去迎接女擅越,女檀越上山时所见到的死尸与棺木,便是昨夜恶战的痕迹。”

青云道长立刻又自接道:“而贫道生怕南宫世家中人去而复返,再加害于任相公.是以便请任相公权且避在棺木之中,南宫世家中人虽然凶狠,但若是见到任相公已死,想必也不会再残害他的尸体……”

他惨然一笑,接道:“哪知如此却引得女檀越你误会于贫道”

这师兄弟三人,交替接口,才算终于说完了昨夜发生的凶险悲惨之事。

田秀铃听完了他们的话.更是面容失色,汗流如雨,良久良久,都作声不得。

青云道长等三人,心头自更充满了悲痛,无言沉默了许久,青云道长面上突地露出了无比坚强的神色,沉声道:“事已至此,我终南派所有弟子,俱已誓死与南宫世家周旋到底,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但此人未死之前,也必要挥剑而战,挥剑而死……”

他望了望那还停放棺木的门户一眼,长叹接口道:“令贫道们死也难安的,只是任相公的安危,只是贫道们身无灵药,无能为力,而终南山玄妙观,又已变作了腥风血雨之地.再难维护任相公了!”

他突然长身下了云床,在田秀铃面前躬身行下礼去.黯然道:“只望女檀越此刻立时护送任相公存身的棺木下山.为任相公寻一神医,我终南派所有弟子,生生死死不敢忘大恩。”

他以一派掌门之尊的地位,竟向一个少年女子躬身行礼,语声更是如此沉痛,显见他心头的沉痛,更非言语所能描述。

立在他身后的青石、青松,自也齐地躬身为礼,目中却已不禁流下泪来。

田秀铃早已泪流满面,躬身道:“道长们如此托付,贱妾自要从命,但—…但……”

她回身望着那重门户,流泪道:“但任相公的伤势那般危急,一时之间,又叫我……又叫我到哪里去寻找那活命的神医?”

语声未了,突然反身扑倒在椅上,放声痛哭起来。

青云、青石、青松三人,流泪对望,默然无语,心中却有如刀割一般。

突听那门户中,又传出了任无心低沉的语声,呼唤道:“道长……”呼声未了,青云、青石、青松,与田秀铃已一齐奔了进去。

只见任无心又已挣扎,坐起,田秀铃急急赶过去为他扶起了棺盖。

青云道长已恭声道:“相公有何吩咐?”

他虽是一代掌门,但对任无心的恭敬,的确是发自内心。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道长自管放心,那南宫世家经过了昨夜的惨败,三五个月里,绝不敢再卷土重来,而三五个月来,他们只怕也无暇再来了,只因我等的攻势,到那时已要完全发动,他们那时自顾已不暇,哪有伤人的力量?”

他朗笑一声,接道:“道长们大可乘此时机,重振终南派的门户,任某日后到终南山来,却少不得要叨扰道长们素酒三杯。”

他伤势虽沉重,语声虽微弱,但神色间却仍然是谈笑自若,宛如无事。

青云道长见了,心头既是悲痛,更是钦佩。

青云道长忍不住黯然叹道:“贫道们的生死,实在其次,但任相公的伤势……”

任无心朗声笑道:“区区一掌,还难要得了任某的性命,道长们只管放心好了。”

青云道长道:“但……但任相公此刻已是寸步难行,而天下武林同道,却都在等着任相公的音讯……”

任无心笑道:“只望道长能遣人将在下送至甘肃境内,在下自有疗伤之人。”

青云道长大喜道:“真的吗?”

青松道人亦自大喜接道:“贫道虽无能,但任相公无论去何处,贫道亦愿相送。”

田秀铃幽幽长叹了一声,道:“护送任相公之责,自然是该贱妾承当的。”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多承夫人好意,但在下却不敢偏劳夫人。”

他面上虽仍带着笑容,但语气中却显然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意。

青云、青石、青松齐地呆了一呆,他们见到田秀铃对任无心那般关切,而任无心对她如此冷漠,心中却不禁有些奇怪,也猜不透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一时间目光都不禁望在田秀铃身上。

田秀铃木然呆在当地,身子又微微颤抖了起来,目中更是热泪盈眶。

但她却勉强忍着目中的眼泪,突然嘶声道:“你口口声声唤我夫人,为何不说出我是谁呢?”

惨厉的语声中,充满了悲愤。

任无心呆了一呆,苦笑道:“这……”

田秀铃反手一抹面上泪痕,面对青云道长,凄然一笑,道:“不用他说,我自己来说.我便是南宫世家中的第五代的寡妇。”

青云、青石、青松心头齐地一震,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田秀铃凄然笑道:“道长们可是奇怪吗?南宫世家中的寡妇,为何会与任无心走在一起?”

任无心忍不住长叹一声,接口道:“这位夫人身虽在南宫世家中,但心胸却仍皓洁如月,她也不忍再看南宫世家中的所作所为,是以不惜冒着极大的危险,反出了南宫世家。”

青云、青石、青松恍然对望一眼,心中又不禁为之深深叹息。

只见田秀铃又自凄然一笑,道:“道长们此刻想必已了解,为何任无心会对我如此羞侮.只因我是南宫世家的寡妇,而这个寡妇却偏偏……偏偏对他……”

喉头一阵哽咽,语声难以继续。

任无心长叹一声,道:“在下何曾出言羞侮了夫人,夫人只怕是……”

田秀铃又自一抹泪痕,冷笑接口道:“相公你也不用解释,一个寡妇,不去悲悼亡夫,反对别人关心,别人自然是要瞧不起的。”

任无心黯然道:“你错了……惜了……”

他目光隐隐似也被激出了泪光,黯然一笑,接道:“有什么话,你何苦……”

田秀铃凄然笑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有什么话,都要在此刻说出来。”

青云、青石、青松悄悄对望了一眼,知道此事必定复杂纠缠,自己实不能参预其间,悄然使了个眼色,便待退出房去。

哪知田秀铃却突地大喝道:“近长们莫要走……”

她面上满布着的笑容是那么悲惨而凄凉,使得青云道长们再也不忍移动脚步。

只听她缓缓接道:“贱妾要当着三位道长之面.说出件久已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好教道长们知道,贱妾并不是个厚颜无耻的人。”

青云道长等齐地垂下目光,不忍再看她面上无声流下的泪珠。

田秀铃任凭泪珠涌泉般流下,也不去拭擦,目光梦幻般望向窗外迷茫的天色,开始叙出了她那段深深隐藏着的秘密。

“十年前,有个家世凄苦的髫龄女孩子,却被一个声名显赫的武林世家看中,收为他们的童养媳,她那时也不过只七八岁光景,而她的未来夫婿却只是个六七岁的童子。这一对少年童子,自幼生长在一起,又是对未来的夫妻,在别人眼中看来,自应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幸福的很。

“哪知事实却绝非如此,他两人竟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对头,无论谁瞧着谁,都会有种厌恶之感,自心底涌至,而两人却又绝不似别的同龄童子,要互相捉弄自己厌恶的人,却只是互相逃避,谁也不愿见着谁的面,只因他们在互相厌恶之外,还互相畏惧,一见对方之面,便宛如见到毒虫蛇蝎一般。

“但他两人却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在人人面前,绝不将这种厌恶之情现于词色,而他们心底的厌恶与憎恨却在日日加深。”

她语声凄凉而哀婉,宛如在叙说别人的故事,但谁都知道她说的正是自己,也猜出她所厌恶的人,想必就是南宫世家之第五代少主人。

人人心底,都不禁泛起惊异之情,屏息静气.凝神倾听。

烟云缭绕,檀香的气息更见浓郁,但却仍冲不淡室中悲哀沉重的气氛。

只听田秀铃缓缓接着道:“时日便在他们憎恨与厌恶中无形逝去,他们也都由髫龄童子变为少年,这两人无论自何方面看来,俱是双天成佳偶,那武林世家的主人,便决定在那女孩子十六岁那年,为他们俩正式成婚,她久在那家族的束缚之下,心中虽厌恶不愿,却丝毫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但是她外貌越不敢反抗,内心的反抗却越是激烈,到了成婚那日,她竟在吉服下暗藏了利刃,准备只要她夫婿触及她身子,她便要先杀了他,然后横刀自刎。”

青云道长等不禁齐地惊叹一声,任无心目光闪动,忍不住沉吟道:“不知那女子为何会对她夫婿如此厌恶?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田秀铃幽幽一叹,垂首道:“人之喜怒好恶,有时根本无法解说,但是她之所以厌恶憎恨她那未来的夫婿,却确实别有原因。”

任无心脱口问道:“什么原因?”

田秀铃霍然抬起头来,沉声道:“只因他天性狡黠多疑,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加信任,人又寡情,自幼所说之话,便处处和人相反,即如此物明明是甜的,他偏说苦的,明是方的,他偏说圆的,教人无从捉摸,而且随时随刻,都生怕有人加害于他,每日晚间,要等别人全都睡了,他方肯安睡,纵是他亲生母亲所说的话,他也丝毫不加信任。”

她长叹一声,接道:“这种性格,或许是因为他生长的环境所培养而成,只因他数代祖父,俱是成婚后便立刻遇难而死,是以他自幼便憎厌成婚,自然也就连带地憎恶于他未来的妻子了。”

任无心沉重地叹息一声,黯然道:“无论何人,生长在那种环境之下,只怕都难免变得神志失常,行动怪异的。”

青云道长等更是耸然动容,他们年纪虽大,实是涉世不深,听得人世间这些光怪奇异之事,一时间都不禁惊得呆了。

只听田秀铃接道:“若要那女孩子与这种性格之人结成夫妻,她自是宁死不从。婚礼那日,仪式虽也隆重却极简单,只因这武林世家声名虽显赫,但却极少与武林人土往来,是以可说是绝无贺客。”

青云道长叹息一声,道:“南宫世家的少主人迎亲,在武林中应是件大事,但却做的甚是隐秘,贫道们连讯息都未得到。”

田秀铃接道:“只因婚典那日,绝未发出一张请柬,是以不但没有贺客.连贺礼都未见有人送来。”

任无心目光突然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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