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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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油!
石路面上沉积了这么厚的人油,除非杀人取油,或者长年累月有尸体碎块经过!到底什么原因柳儿没有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只想着能赶紧离开,离开这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地方。
即便这样,柳儿依旧没有丧失警惕和小心。在胡同中她没有碰一点两边墙壁,奔出胡同口之前,停了一下,试过外面的街道为固面儿后才从里面出来。
胡同口外的街道很短,往左或者往右都只有二十几步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左面的岔路口分出四条道,却不是十字路口,那些岔道都是歪斜无规则的,往那些岔道里看,街面房屋都影影绰绰,虚实难辨。右边的路口分出有五条道,情形也和那边四岔道一样。
“四分五裂迷踪道”,柳儿看出来了,这是鲁家最早创出的技法,用于修建小型的孤立无援的城池和大宅,这样就算被敌人攻开城门,仍可以利用街道和巷弄进行躲避和回击。
鲁天柳在这条短短的街道上来回走了有四五趟,始终无法确定该往哪里走。从两边迷踪道的设置来看,倒和鲁家的手法没什么两样。但柳儿接受了前面的教训,看着像鲁家的坎实际却不会一样,对家会改坎,而且改后的扣子一般都是针对懂原来坎面的坎子家的,这样才有出其不意、请君入瓮的效果。
这里两边的街面房屋都有门有窗,但柳儿看都没看一眼,她知道这些都是死路。进去后,人是伤、是死、是困都有可能,而路却是绝对不可能走通的。
柳儿再次在胡同口停住脚步,她静心思考了一会儿,又用鲁家“定基”一工中的“指度”一技,以四周高山为基准目测了一下自己位置的高低,还有远处可以看清的鳞披屋脊的分布,再回想了一下进镇前看到的建筑格局,她推算出这里房屋数量不会多,而且从分布上看,街道巷弄也应该基本是规则的。所以这里的“四分五裂迷踪道”肯定有虚道儿和循道儿。
虚道儿是设置倒镜和图样利用回光和反射来迷惑踏坎子的。循道儿是借用位置高低产生的错觉,再加上一些廊檐、房角、树木、招牌布挂的巧妙摆布,让迷踪的人在一个小范围中不断转圈。而且每次转过的角度、高度和顺序都会变化,使他们无法找到基准物,就连自己做的记号都会看不到或者前后混淆重叠。
“带着虚道儿和循道儿,难怪瞧着那街里影绰恍惚。”柳儿心里说。随即果断地往五岔路口走去。
有虚道儿设置的“四分五裂迷踪道”一般正路都在五分上,因为虚道都要摆对称格,在数量上为双。如果有单数的话,那么其中多出的肯定有一条生路。这道理不光是鲁家,哪家坎子家都是一样的。
五分道前,柳儿先是辨别的其中的“合线儿”(成对配合的),她打眼瞧出由左起第一道和第四道是对弧合线儿,相互间呈S型延长,可产生方向性错觉和高低误差。还有一对合线儿她找了好久,终于看出左起第三道和自己所处的街道是交纹合线儿,是街面房屋的凸出凹下,再加上路面的起伏,达到重叠纠合在一起的错觉。
剩下的就是第二道了,也就是唯一的一条生道。
柳儿“飞絮帕”甩出,帕子中的钢球在岔道口的路面上飞快地点了几处。路面没问题。于是柳儿快速通过路口,脚下步点踩的都是刚才帕子试过的地方。
进到第二道里,柳儿舒了口气。相对来说这里应该比较安全,因为这道儿对家自己平常也是要走的。还有只有这条道可以让她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其他的道儿只会让她不停地转圈,直到饿死累死。
从空石中被水冲出,柳儿全身湿漉漉地,刚才专心辨别坎面没觉得,这会儿小风一吹冷劲儿就上来了,不禁打个哆嗦。但她现在最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想找个地方洗洗自己在胡同里沾附在身上的黏滑人油,这东西让她始终觉得恶心,心里腻得慌。
前面她听到流水声,于是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山泉还是雨水,从街道边的一条石砌的水沟中流过。从水的流速来看,这里面是无法下毒招子的。水很清凉也很清澈,柳儿都有了想喝一点的欲望。但她克制了自己,她知道许多无法下毒招子的水中可以下蛊咒。于是只是用这水清洗了一下自己。
洗好后,柳儿又把衣角裤脚的水绞了下,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让她感觉很好的是头上那枝小花还在,这让她为之一振。坎面的巨大压力和冲击竟然没能让这样一串小花凋谢破碎,自己又怎会连枝花都不如。
道路再往前很短的距离就要拐弯了,可这么短的距离的一个弯儿,柳儿在路口的时候竟然没看见,而是看到的另一番景象!
对这情况柳儿没有感到意外,因为生路总是会有所掩饰的。可是奇怪的是,这条生路的掩饰是如何实现的呢?
柳儿渐渐放慢了脚步,边走路边思考是会放慢脚步的,边走路边寻找东西是会放慢脚步的,边走路边产生疑问也是会放慢脚步的。
脚步骤然停住会意味着什么?那一般是幡然醒悟,发现自己错了。
鲁天柳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这条道上没有发现掩形反射的镜面和水面,也没有看到可以惑眼的图样和墙体。那么这道的拐弯是怎么掩住的?自己怎么在路口没有看到这里的拐弯?
除非它有合线儿,从合线儿那边反射景象来掩盖这边的情形。而有合线儿也就意味着这不是一条生路,而是一条道形扣子!
柳儿慢慢地回过头去,进到这条道里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过。此时眼中的情形让她确定了自己错误。
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很远,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就连另一端的四分路口的分道都能看进去很深。
来的方向依旧屋是屋,街是街,树木凝翠,招幌摇曳。但这屋不是柳儿刚才过来时记得的屋,这街也不是刚才走过的街,树木招幌不是刚才没注意,而是印象中根本就没看见过。
还是中招了,这里的迷踪道竟然是反常理的。柳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边五条道,脚下这条单数道又是与哪里成合线儿相互掩形的。但有一点是明白的,对于一般的坎子家来说,这里的设置是请君入瓮的路数,困的就是坎子家的内行们。其手法、技巧比鲁家要高出不止一筹。
柳儿不能往前走,因为前面断定了是死路,继续往前只可能是寻茧自缚。
柳儿不敢往后走,因为她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虚路,没寻到缺儿盲目地往回退只能是越绕越深。
就在柳儿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来路方向传来轻轻的一声脆亮响声。那声响虽然很低,却逃不过柳儿清明的听觉。那声音像是崩簧出鞘,又像是指弹锋刃,还像、还像……袁大头!对,大个银元的弹边脆响。
紧接着,柳儿又听到银元的声响,但这次不是弹边,而是在石头路面上滚动蹦跳的声响。
柳儿动了,脱兔一般地动了,朝着银元滚过来的方向。那方向有墙角,有树杈。但柳儿就像看不见似的,也不避让绕过,只管直线撞去。
真的是一枚袁大头,蹦跳着穿墙而出。柳儿看到那枚袁大头时,正好是要撞入一个屋角。
其实当柳儿离那屋角很近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止是那枚银元,她还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跟她刚才看到的有很大区别的景象。
银元从柳儿脚边滚过,没有停留的意思;柳儿从银元旁边冲过去,更没有止步的打算。清明的听觉已经把银元滚动的途径画了条线路在她的脑子里,她要在这条线路从脑子中消失之前把这条途径走完。
在又钻过一道墙,撞过一棵树后,柳儿到了银元滚动的起点。停下脚步,两边一踅摸,自己已经到了另一端四分岔道的路口。回头看时,刚刚走过的还是刚出胡同的那条短短街道。墙也没有,树也没有,房屋更没有变。虚景儿,刚才那些全是虚景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映射过来的。
这些虚景只有自己进了那条坎道后才能看见,而且从那方向过来一直要走到这边四分路口才消失。而刚才自己在这条短街上来回走了几趟都没看到那些虚景。
对了!这短街是条“连理道”,不入坎,它为实,入坎之后,因为它本身就是交纹合线儿的扣子道,自有对子道的设置给它掩形布虚景。也正是这“连理道”,它可以把四分与五裂两边岔道中的两条连成三节合线儿,一节连一节,一节套一节,使视觉误差,导致远近难辨,虚实不分。
认清这样的坎面布置后,柳儿倒吸一口凉气。以前虽然听老爹他们说对家如何厉害,自己总没太大感觉,与对家碰过几次,也都是你布我破、我设你解,没有感觉对家技法上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眼前这个“四分五裂迷踪道”,要不是那枚莫名滚出的银元,自己恐怕怎么都逃不出了。
“奇怪,怎么会有那么个银元的?有银元就有人,而且这人好像还在帮自己。”柳儿倒是很乐观的,什么事总是往好的方面想。“就算不是帮自己的,而是对家杆子不小心落的,那也说明这里有人没有鬼,因为鬼是不会用钱的。”
不管是哪种结论,对柳儿来说都是好事。想着想着,柳儿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一时间都忘记了刚才误入扣子道可能产生的可怕后果,嘴角竟轻轻牵起一丝笑意,浅淡清爽得如同她插在头上带些淡蓝的白色小花。
此时,没人能注意到,在四分岔道口边一座房屋的屋脊上,多出了一只脊兽(做在屋脊上镇邪的塑像)。那只脊兽突然翻动了一下眼皮,能看出眼皮下是一双硕大的眼睛,只是那眼睛虽然大,却似乎只能勉强开启一条缝,而这缝里看不到眼黑子,只有一团黄白。那一团黄白紧紧盯视着鲁天柳,盯住鲁天柳脸上的笑意。
“武夷东揽胜,千岭列如翎。”是说在福建武夷山以东,有一片地域是岭连岭、岭叠岭,坡崖交错,沟谷纵横,就如同排列着的层层翎羽。
鲁承宗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在绍兴查探宝迹时,结识过一个篾匠,他就住在这片层叠如同翎羽的山区,一个被竹海翠嶂围裹的山村里。
那篾匠叫祝节高,有一手妙到毫巅的竹器手艺。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用篾条编竹筐竹篓和一些小器物,从剖竹、剔片、刮芒,到编制成器,整个过程只在片刻之间。并且还同时利用竹料各层面色彩和深浅的区别,在竹器上编出图案花样。鲁承宗曾经看过他编过一次竹篓,只看到双手十指翻飞,蔑条左旋右摆,还没等瞧得仔细,那米黄色中嵌几朵墨菊的竹篓就已经编成。
第二十六章 逆流急
“切切慧心,轻轻雁翎,哪辨得许多天机。
竹高莫知虚与实,自有我意说黄绫。
别时不辞,来时不揖,说高池如眼泪流。
夜长不知天明事,一谷青蒿绝人现。
——踏莎行”
不过鲁承宗与他深交却是另有一番道理。那是因为他从祝节高编制好的众多竹器中看出鲁家特有的工法。像做竹家具时,祝节高的特别之处是在承重主料边加暗销,既防止使用时间长了以后连接部位脱落,又不影响美观。这点和鲁家六工“架梁”中柱梁之间加暗榫的方法是一个道理。还有编好的器物外加编凸出样式图案,他使用的引枝错插手法和鲁家“余方独刻”的木工雕刻技法非常相似;最重要还有一点,他编出的大六格眼提篮,竹片篾条的排列格局与鲁家独有的“斜插竹篱格”是完全一样的规律。由此,鲁承宗认定这个祝节高是哪处护宝祖辈的后人,就算不是,也肯定有些关系。
但在与祝节高交往几次后,鲁承宗发现祝节高完全就是个不见世面的木讷手艺人。他的竹器手艺是祖传的,祖上却没传下一丝和鲁家有关系的信息和线索,所以对鲁承宗许多试探的话他听了就像遇到天外人一样茫然。而且据他自己说,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山里头,三十多岁了就出过两次山。这点鲁承宗也看得出,他对于外边的人情世故是懵懂的。
但鲁承宗同时又发现祝节高的谈吐很是老道,很有些老江湖的味道,而且,这人定力很好,不惊不咋,很难从他神情上琢磨出心里想什么。
其实人都有两面性,像祝节高这样的一个人,要么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淳朴之极,要么就是连江湖走老了的鲁承宗都骗过,城府之深无法揣度。
但从那以后,鲁承宗去福建经过千翎山区,都会去看看这位朋友。其他要有人去福建经过那里,鲁承宗也总是让带些东西物品给他,因为山里的生活比起外面来要艰难许多。
这一趟往那地界去,第一站他们就直奔祝节高居住的小山村。
一条溪流贯穿的山坳,两边的山坡上全是竹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山坡的小道上,三四个壮硕的汉子肩扛着刚砍倒的青竹往下面走。溪流边一块圆滚的巨石上坐着个几个姑娘婆姨。正悠闲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