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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宁为欲碎-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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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尽失,他做不到剑落亡,所以用了最原始的方式杀。

最原始,却也最残暴。

如此得心应手,又如此干净利落。

行未多远,林中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打斗声,他们拔腿冲了过去,只见林中一处空地,红衣的展樱正力敌着两个褐衣大汉。那褐衣大汉手持钢刀,刀尖悬环,正与之前追杀她的打扮一致。

展樱单短剑,毫不落下风,比之之前救她时对阵三更煞七分。一对双刀,竟然没有谭中柳能插手的空隙。

二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纳闷了。忽闻一声“啊”的惨叫,他们视线齐齐投了过去,却是展樱一剑生生地斩下了左边那左手五指。但这骤然的剧痛并没有让他停下攻击,反而咬牙继续坚持着。

都是以死搏命啊。

但他们也看得分明。展樱就算再天生蛮力,但终究是个孩子,这番耗尽心力,这一战结束,就算能赢,也非生出一场大病不可。思及此,谭中柳便顾不得什么了,笔尖插入书册,再挑起来,直接变身书签铁剑手。纵剑而上,[小说网·。。]身如绿虹与那红云一道,共同御敌。

梅牵衣思及她也插不上手,便退后两步一旁凝神观战。背后忽然有靠近,她霍然惊觉,肩头一沉,一个“鹞子翻身”避过那朝她肩膀的一袭,再反拿手腕。一击得逞,迅速抬手牵起他胳膊,弯肘朝他腋下撞去。只不过,她抬肘的那一瞬间,眼瞥见来袭者的一片蓝衫,那一击便慢了下来,最后停寸许之外。

来正是展凉颜。

梅牵衣松了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他看着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脸上诡异的几处刮伤,衣服也有些几处撕破以及几处深色的痕迹,猜出应该是血迹,但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他眸色阴暗,有些许阴沉,但看到她后,似乎稍稍好了一些。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二见面,都没有关心对方是否受伤,反而是展凉颜先开口道:“不能动武很糟糕,是不是?”

梅牵衣睨了他一眼,再次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道:“出手不是一点儿都不糟糕么?”

展凉颜眉心微蹙,道:“若非必要,并不希望这样出手。”

梅牵衣不觉有些好笑,道:“不出手,难道想乖乖束手就擒?”

展凉颜不置可否,并未回答。梅牵衣也没再问,看了一眼受伤了仍旧抵着谭中柳和展樱的那两个杀手。

“他们到底是什么,知道么?”

展凉颜摇头,看了一眼那厢的打斗,忽然“咦”了一声,道:“谭中柳的武功似乎……”

梅牵衣的思维陡然被中止,她猛地抬头看他。展凉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改口道:“似乎与寻常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梅牵衣压下那一瞬间的惊愕,以寻常口气掩饰着问他。

展凉颜细思了一会,道:“武功讲究形气意相合。形即是招式,气是内功,意则为攻击力。以内力催动,以招式发出,最后都落一个“意”上。寻常练功,一心一气一意,用身体表现出来,就算左右手不同,但也是相互配合而动。但看谭兄的身手,他倒像是一心有二气二意,压,压,此起彼伏,此消彼长,像是自己与自己相斗一样,却这斗争中配合得……唔,尚缺点火候。”

展凉颜是武学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谭中柳左右手的形意之分,这与当初他的武功大相径庭。刚才惊讶之下,失口梅牵衣面前说了出来,幸好改口及时,把话圆了回来。

梅牵衣自然不知道他心理的变化过程,听他这番话说完,她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暗想自己是多心了些。展凉颜既然是“飞梁锁燕”的孩子,再加上灵婴楼之前的传言,她老忍不住去怀疑,那他是不是也会穿梭时空,也从那个“未来”而来呢?但转念一想,若是那个展凉颜,只怕见了她只会想杀她泄愤,防止她将来为祸江湖,哪里还会有心待她好?如今看他解释得道理,便将刚起的那点疑念压下了。

原来,这谭中柳如今的武功,的确是大有蹊跷,且不说与寻常不同,就是与当初他自己的武功,也相差不止一点两点,不只是简单的招式,而是形气意完全不同。当初的谭中柳,气聚成股,形如箭矢,意似芒击,如白虹贯日一般,潇洒不拖泥带水,大有横风过尽,只管向前之势。而如今,他气分两股,形如香雪绕寒枝,意刚柔。左手书册与右手书签铁剑相配合,却不是同一路招。左手刚烈,右手画柔,一招两式,招招相争,形意两然。

就算这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但怎么一个素来所学的武功还会出现这完全不同的结果?

二各自寻思着,那边谭中柳与展樱也已经归剑入鞘了。谭中柳留意留了一个活口,却仍是赶不及让他自杀了。

虽然疑惑为什么这些原本是追捕展凉颜的,如今也把目光移向她了,但好歹眼下情况也算圆满解决,至于这些到底是什么,也只能从长计议。放下这个,梅牵衣这才有时间来问谭中柳怎么会出现这里。

谭中柳转着手里的青玉笔,洋洋一笑道:“不止是,现金陵城各城门近郊,大家都等着接应牵衣回家。”

再听他细说,才知道自他们离开庐山后,当时场的江湖群豪果然是不出展凉颜所料,大多都想悄悄尾随,要跟去一探究竟。梅青玄思及展凉颜所说“多反而坏事”,原本对此极为不快,却也不好明说,加上他也极担忧女儿的情况,索性就与大家一起跟后面,这样既是控制与他们的距离,算是控制了“多反而坏事”,同时也是暗中保护他们,替他们开路。沿途果然就遇到了那些想下手的“神秘杀手”,但都被他们悄悄打发了,没有让他们影响到展凉颜安排的行程。结果,这么一路追下去,一直到了长江入海口,却只看到了等船上邀大家喝酒的林行甫。

梅青玄一见同行三唯一的保镖竟然是调虎离山的幌子,当时就急了。若被那伙神秘杀手知道了展凉颜与梅牵衣两个无法动武的单独上路,那就糟糕了。但此时,尽管林行甫大方地说出他们芜湖时就已分道扬镳,也无法知晓他们去往何方了。当下他们哪还顾得上喝酒,立刻起航返程,却又苦寻无路。考虑到若疗毒成功,他们必会返回金陵,故金陵各城门周边候着,若有异常,也好及时接应。

谭中柳放一个响炮冲天,道:“当看到这个响炮时,就表示南门这边,牵衣出现,已经安全到达。他们就都会回家等着牵衣了。”

梅牵衣极是开心,每次要回家时,她都会有如同再世的感觉。这一次,更是解决梅庄头号难题之后,她自己也历经生死之劫而完劫回家,就更别提有多开心了。想到如今梅庄无忧,想到谭中柳也身边,想到还与这里的展凉颜无仇无怨,她情不自禁地抬头深吸了一口林间清爽的味道,尽管这味道中仍然掺杂着淡淡血腥,仍旧觉得一切都好。

“那还等什么,快走呀!”她催着上马,策马疾行,将展凉颜与展樱抛了后头。

这一路再无阻拦,顺顺当当,不需一个时辰,便到达金陵南城门下。下马牵辔,走过吊桥,再进城门,那守城的老将老眼昏花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叹了一声,道:“如今金陵不安全哟。小姑娘生得这么俏,可还是别进去的好哇。”

74回城

这说的什么话?梅牵衣微微皱眉;回头看了那守城老将一眼。谭中柳一只胳膊揽上她肩头,极具保护姿态地笑道:“老将军放心;这金陵城再不安全;也没敢来寻家牵牵的晦气。”

守城老兵坐一张矮凳上,敞着老瘦的胸膛;一把蒲扇无力地摇了一下;耷拉着头;唉声叹气道:“小姑娘生的这么俏,说不得就是来寻她晦气的。”

梅牵衣听他说话奇怪,不记得几时和这守城的老兵有什么关系。细看了他一会,那老兵像是很久没被年青姑娘这么看了,大方地抬头也看过来;满布皱纹的脸,浑浊发黄的眼。

她眨眨眼,那老兵也跟着眨了眨。梅牵衣忽然笑了笑,道:“生得俏就有危险?难道是那个采花贼戚寻乐城中作案?”

守城老兵道:“小姑娘此言差矣。戚爷怜香惜玉之辈,若看中了哪家的俏姑娘,那是去疼爱的,怎么说是寻晦气?”

梅牵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谭中柳也指尖旋笔。展凉颜转头望了望群熙攘的金陵城街,看似一切照常,并无异状。他们三个对戚寻乐都是有所了解的,他话说到这份上了,若还不知晓这守城老兵就是那无孔不入的戚寻乐,也枉自白活一场了。虽然好奇他不扮潇洒郎君反倒扮成了这么一个所有俏姑娘都绝对会退避三舍的守城老兵,但重要的事,该问的,还是得先问清楚。戚寻乐猎艳成癖,除去风月场所,最喜出没各犄角旮旯里,窥女与情郎的各种隐私,然后多假扮其情郎,成其好事。江湖大多只知道他采花好色,却不知,他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百事通,任何江湖秘辛隐闻,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毕竟,谁背后无说,谁背后不说。

“那倒说说,谁要寻晦气?”

戚寻乐挤挤眼,将原本老皱一起的眼皮挤得更加不见影踪了,暧昧地道:“若信戚爷的话,今日就先别进城。晚上陪戚爷一晚,戚爷把该告诉的都告诉。”

虽然场几个都知道他绝对不敢对梅牵衣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对他这暧昧挑逗的话也仍是相当不悦。戚寻乐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眯着那老皱的眼皮,一双色迷迷的精光透出来,上下打量着梅牵衣。

梅牵衣倒没觉得怎样,戚寻乐这种眼光,她看来就是好玩,心情好时便大意纵他,心情不好时,他那一双眼睛八成就得吃不少亏了。今日赶上她心情好,就不与他计较了。倒是谭中柳护着将她挡身后。展凉颜未靠近,那眼神一冷,戚寻乐就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咧嘴干笑两声,摇了两下扇子,然后慢吞吞地道:“姑娘生的俏,天下多有情郎喜欢。但有了情郎后,可不就是要被寻晦气了?”

难得这三双眼睛直刷刷地一直看着他,戚寻乐顿时觉得价值存感直线上升,打哑谜打得越发上瘾了。

梅牵衣与谭中柳对视一眼,二眼中情意分明。谭中柳便笑了,道:“戚兄这话可怪了。与牵牵两情相悦,江湖早不是秘密。如今亲事已定,牵牵自是谭家的,还有何敢来寻她晦气?”

戚寻乐扯了扯眼皮,朝展凉颜看了一眼。展凉颜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于是又扯开脸部皱巴巴的面皮,笑了一笑,道:“别说姑娘没嫁可以有情郎,就是姑娘嫁了,有情郎的也不少哇。”比如说他戚爷自己,就是多少姑娘家或已知或未知的情郎啊。戚寻乐自得地咧开黄的发黑的一口破牙,将眼前三个的表情全部忽视得彻底,继续道:“梅姑娘未嫁,有情郎很正常。说的对吧?”

戚寻乐自是知道谭中柳与梅牵衣算是两情相悦,终于快“有情早成眷属”,但他的前任东家对姑娘家好像也情意不少。尤其是钟山之后,相救梅家,冒死混进狂谷,最后还舍身助疗毒,闹得江湖皆知。这梅姑娘,他当初一见就知道是个勾魂的,这可好了,不光他的魂儿勾了,谭家这个风流画痴的魂儿勾了,现连这个素来玉面冷容的前任楼主也被勾了魂儿。只可惜,最后这个魂勾得,可真是不巧啊,勾上大麻烦了哟。

对于展凉颜对梅牵衣的殷勤,如今这三几乎都是心照不宣了。谭中柳美怀,别的男根本不放心上,对于“情郎”二字,他只当是说自己,乐着呢。梅牵衣一心要嫁谭中柳,展凉颜与她前世有纠葛,今世除了奇怪,再无其他,听到戚寻乐说自己的情郎,有些面皮发热,但也并不多羞。而展凉颜呢,心中愧疚,就算掏心掏肺了,也不敢索她半滴回报,此刻听到这两个字,还意犹未尽地舍间缱绻两下,细细回味着,情,郎。

但那情感过去,联想到正事,便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去。

展凉颜对梅牵衣如此喜爱,连性命都不顾,那为她说一两句假话,甚至做些什么损己利她的事,又有什么不可能?当初钟山之上,他一句话把自己与灵婴楼推了江湖的刀口剑尖,一转眼,又与梅家姑娘言好如初。那他当初明显是为保护梅家姑娘的话,又还有谁能当真?众不会看最初陷害梅牵衣的是他,只会看最后他替她说话了。

那话,自然全都做不得数了。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追捕展凉颜的,忽然将眼光也放了梅牵衣身上的原因。因为事情回到了最初的原点,灵婴楼时空穿梭,梅牵衣是那试验之。

戚寻乐道:“自钟山一役,江湖群豪嫉恨上了灵婴楼。结果展楼主只爱美,不要江山,比戚爷还戚爷。如今灵婴楼已江湖群豪的掌握之中,展楼主仍然迟迟不现身。灵婴楼如今就跟戚爷看上的美儿一样,失身沦陷是迟早的事。这→文·冇·人·冇·书·冇·屋←灵婴楼要了结了,剩下来怎样?首当其冲可不就是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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