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图-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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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青锋道人的答辩,将“在清虚”与“在道中”等同起来。实际上,“在清虚”却是“得真道”这个意思。人固然时时都在道中,不可能超出道而存在。却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真道,用心若镜。
“你得一了么?”
钱逸群的问题虽然简单。却让青锋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般。他空寂良久,方才小心翼翼道:“道人若是得了一,便只知道‘一’,断然不知道‘得’了。”
钱逸群咧嘴一笑,顿时浑身舒爽,一股浩然之气由下而上,直冲膻中,盘旋成云,良久不散。他踏出一步,神清气爽。再踏一步,骨散寒琼。第三步踏出,却是身轻无物,飘然若升。
“人言知道实不知啊!”钱逸群喟然而叹,旋即又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句话。他脑中渐渐勾勒出一座山坳小庙,其中有师徒三人,皆是静坐入定。中间那白发老道,蓦然间身放光明,身上污浊道袍,化作庄严法衣。
钱逸群心头一颤:其实师尊何尝禁语?这无言之教中另有别传,只是我迷障深厚,身在宝山而不自知罢!
非毒,归位!
仿佛天神呼号,钱逸群顿时浸入紫府之中。一颗圆坨坨光灿灿的珠子在虚空结就,正是七魄之中的第六个,安安静静悬浮其中。
黑色的清心钟上发出卡啦之声,不绝于耳。
钱逸群循声探去,只见兑卦上显露出无数裂纹,宛如龟背,流淌出阵阵金锐之气,只差最后剥落。
这边是顿悟。
由渐悟而来的顿悟。
青锋道人只是略有所得,心中已经欣喜非常。他回过神来,却见厚道人转眼之间已经气息大变,隐隐中有超凡脱俗之气,再细细一观,竟然顷刻之间凝成了第六魄,不由惊喜交加。
惊的是,居然真有人是天生神仙种子,修行到了他手中竟然如此得心应手,进展非常。
喜的是,第六魄可不同于前面五魄,是最为难炼就的。因为到了这一破,之前积累的量变转成了质变,三毒几乎绝迹,身中浊鬼也近乎败亡。此时凝成第六魄,许多修士都会因此得到自己的神通。
神通!
非学非炼非传,无根无缘无耗。
只是一念所感,莫不应从随心。
古今修道人多如牛毛,九成九的人都是冲着这两字而来。
古今得道人凤毛麟角,九成九的人也是止步于此。
青锋正要与他说神通之事,只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钱逸群也放眼看去,一个中年道长从容而来,手持一杆拂尘,往臂弯里轻轻一敲,竖起手掌:“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慈悲。”
“天尊怜悯,老爷慈悲。”钱逸群躬身作揖回礼。他在抬头时,细细打量那个道人,只见骨骼清奇,灵蕴清澈,一双细眼仿佛能够阅尽天下之事。
——他该是一个擅长推衍的高手吧。
钱逸群心中又是一动,道:“道长莫非便是壶中子?”
“贫道以壶为号,”那道人笑道,“让道友见笑了。”
“壶中乾坤大。”钱逸群笑道。
“梦里rì月长。”壶中子对接一句。
两人相视而笑。
——这才是青山为我友,风月共往来的清修高真啊!
钱逸群心中暗暗赞叹,再想起当rì穹窿山上真观,虽然有道场庄严,却少了道人逍遥,私有不值。
再回头看扬州琼花观,那更是一处世俗宫观,弘道与否都难说得很,更无这般的神仙人物。
“贫道见道友久立门庭,为何不入耶?”壶中子上前扶住钱逸群那只乌黑的手,细细一观,旋即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葫芦。
那葫芦里叮当作响,不知道放的是铜钱还是金币。
壶中子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清香传出,如梅似兰,绝非俗物。
“这阳chūn丹,正能驱散阴邪。”壶中子说着,将手中丹丸放在钱逸群麻痹的手心中,包着钱逸群的手用力一握。
钱逸群只觉得掌心刺痛,哎呦叫了一声,惊异道:“我这手……有知觉了。”
四三章女真汗退兵大辽河,大明军重筑广宁城(一)
“其实以道友的修为,想化去这阴邪也不是难事。”壶中子并不居功:“只需要些光阴罢了。”
钱逸群眼看着自己一条乌青发黑的手臂,渐渐有了暖意,血流冲撞得经脉发麻发胀。一股股黑气从指尖流淌出来,散入空气之中,带来隐隐恶臭。只是呼吸之间,这条手臂便渐渐恢复了血色,仅剩的略略麻感反倒让人有些舒服的感觉。
钱逸群躬身道:“若非道友灵丹,小道难免多遭折磨,解脱之恩,铭感五内。”
“道友指道之恩,方才是让贫道铭感五内的。”壶中子指了指门口的联句,道:“贫道自幼在此山中,这联句看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却从未如此堪过。”
“功归大众。”钱逸群谦逊道。
壶中子欠身回礼,一甩拂尘,躬身道:“道友请移尊座谈。”
钱逸群答礼再谢,这才移步进去。他自捉到了第六魄,虽然神通尚未显现,但是心性之学又上了一层,走得气定神闲,怡然自乐。
这龙空谷有数百年高真大德坐镇,内中或隐或现的阵法不可胜数。钱逸群一一观察,只是惊叹古人创造力之强,名为阵法,却无定法,只是牢牢把握天地五行,随境设阵。这般境界真是自己枯学苦背难以企望的。
“道长,”壶中子出声笑道,“我谷中景色若何?”
“果真是烟霞凝瑞霭,rì月吐祥光。”钱逸群赞叹道:“老柏青青,与山风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
壶中子笑颜眉开:“道长这两句话,说得很有韵味,颇有妙文手笔,可还有后续么?”
钱逸群略一回味,笑道:“小道随口而出,竟然不似平素粗鄙无文,可见真是胜境之功。”
二人纷纷笑和,催着钱逸群再将后文道来。壶中子更是招呼道童前来,着令他好好记着,回头去抄录出来。
钱逸群见这小道童梳着总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摸到了文辞,边走边朗声诵道:“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时闻黄鹤鸣臬,每见青鸾翔舞;红尘绝迹,无非是仙子仙童来往。玉户常关,不许凡夫凡客闲窥;正是: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一赋立成,壶中子与青锋道人抚掌赞叹,让小童回去抄了出来。
钱逸群笑道:“小子多年不曾著文,想以往的才学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哪里想到今rì竟然能够行文做赋,实在是意外,意外。”
“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壶中子道,“道友捉了六魄,三毒消灭,心中清静,对外景外物自然感应。外有感,内有应,感应之中自然才思泉涌。此正所谓:诸般情意无非清静,万千有为总归无为。”
钱逸群知道壶中子修为极高,恐怕也是修成圣胎之人。这样的人物肯出言指点自己的性学,已经相当于坠崖遇高人的待遇了。厚道人再施一礼,前方已经出现了高楼亭台,宫殿森森,分明巍峨玄都镇,哪似荒野苦修家?
一行人上了摘星楼,将岸已经候在了阴阳鱼外,见了人影浮现,躬身道:“道友,别来无恙否。”
钱逸群笑着回礼:“原来道友早就在此了,甚好甚好。”他这话难免有些敷衍,因为他正被这神奇的传送阵所吸引。这阵法不像狐族的传送阵那般繁琐,上面甚至连个符文都没有。在钱逸群的概念里,越是高端的东西越是让人用起来舒服,看起来迷茫。
就像他小时候用过的电脑,普普通通,只要会用电视机的人就会开机。可是在他穿越之前的时候,电脑机箱就呈现出各种美观设计,有透明的,有科幻的,有夜灯的……反倒是那个开关越藏越好,让人不知道要害在哪里。
如今这传送阵就是如此,朴实无华,门道高的让人彻底看不出来。
与这传送阵一比,将岸便连丁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四人并席而坐,自有道童送来水酒花果。钱逸群本来是不吃外面的东西,不过这些果子却是灵气荡漾,显然也不是凡品,便取了一个尝尝,味道果然鲜美。
“这偌大的谷中,莫非就只有三位道友么?”钱逸群问道。
“这里曾经也是仙家往来的圣地,”将岸休息妥当,“只是这些年来法脉断的断,散的散,这才看起来冷清凄凉。”
“还有一位云中客,”青锋道,“他倒有心出谷,只是眼下还在闭关,何时出关还要看他的文章做得如何。”
钱逸群哦了一声,道:“如今天下大势变幻,正是我辈修士积累功德之时。”他虽然才知道功德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要想说动这些不贪慕人间富贵的隐士下山,总得有些诱饵。
青锋知道厚道人这是现买现卖,不过他想劝壶中子出山,自然很高兴听到钱逸群如此说话。
壶中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得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师兄缘何发笑?”青锋问道。
“随便笑笑。”壶中子卖着关子。
“贫道愿与道长并行入关。”钱逸群拱手道。
壶中子一愣,道:“道友何出此言?贫道并不曾说要出谷下山啊。”
“咦?”钱逸群假装惊异,“道长所谓的随便,难道不是随天机之便,笑看红尘么?”
壶中子面带笑意,抬眼道:“道友真是善谑。”又道:“贫道其实颇为如今风气忧虑。”
“愿闻其详。”钱逸群道。
“老君爷留下道德灵文五千字,哪说什么神通?你我修道修心,命功只为得行天命,性学方是合道之梯,而如今人人追求小术尘技,恐怕天下大统之争,非但没给我辈修士带来功德,反倒要坏了许多人的慧命呢。”壶中子面带隐忧,对钱逸群道。
四四章女真汗退兵大辽河,大明军重筑广宁城(二)
钱逸群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自己本来就是的半吊子神职人员,对于“弘道”“传法”“普度众生”之类的事并不上心。然而如今壶中子将这隐患点破,自己也不能装聋作哑。
“道长,小道却有个想法。”钱逸群脑中略一组织,道:“我想变法。”
“变法?”壶中子一愣。
青锋也侧目看着厚道人,暗中奇道:修行人中只有张天师领天下道教事,捏着“万法宗坛”的印玺,算是个领袖。这位厚道长却要变什么法?
将岸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钱逸群,短短时光不见,没想到这位道友又精进了。
“如今法不见于黔首,术不上于大夫,小道正想以修法、玄术大行于世。”钱逸群说道。
三人沉默良久,壶中子幽幽道:“如今我总算明白,为何会有道友入世了。”
青锋之前与壶中子讨论过钱逸群的本尊法身到底是位在哪一层天。如今听钱逸群说了要普传弘法的大愿,纷纷展望未来的情形。不过他们不同于钱逸群,他们的立足点是修行人。
假设能够在街坊书肆里购买到修行功法,肯定会有许多人蜂拥而至,如同飞蛾扑火。虽然不得明师是不可能修出什么成就的,但难免会有一两个慧根深厚,资质超人之辈因之踏上修行之路。
至于玄术,却未必是件好事。
三人都知道,许多玄术的门槛极低,尤以符法为表例。那些心没有修,毒没有去的人,贸然得到威力惊人的玄术,谁能保证他不会乱来?
可以说,此门一开,自从黄帝以来的天下秩序,便会被打破。到时候极有可能宪令出自教门,而非朝廷。
那朝廷又会如何应对?
壶中子轻轻捻须:“道友,为何儒、兵皆是秘法显学,如今却是传人聊聊?”
钱逸群也觉得这种状况十分奇怪。既然儒家、兵家的地位最高,生源最广,那他们的门人数量和质量都应该比道门佛门高出许多才是。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儒家的秘法传承泛滥成灾,却没几个有玄术的。兵家最需要玄术来帮忙冲锋陷阵,到了孙承宗手里却只是个兵法策略大师,本人连灵蕴都没有开启。
“这是为何?”钱逸群问道。
“因为他们怕,”壶中子捻须道,“凡人怕。”
“怕?”钱逸群一愣。
“道友不曾听说叶公好龙么?”壶中子苦笑道:“凡人都希望能够看到神仙出来救苦救难,但若是你真的现身其前,广施术法,得到的却绝不是亲近。而是畏惧。”
“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都会有些害怕。”钱逸群能够理解这种心态,到底一个玄术小成的修士可以轻易将一个凡俗之人抹去,甚至让人无从调查。在法力神通面前,人会觉得自己的命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掌握,从而产生抵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儒家要与天子一同治天下,兵家要万里封侯,觅个身前身后名,都离不开官家。”壶中子道,“官家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亲军护卫在‘仙人’手下如同土鸡瓦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