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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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务,可知刻苦经营须要投入全心力,才能有丰硕的成果。
密室位于后院几栋房舍深处,是禁止魏家以外的人接近的禁地,在外院执役的牧工仆
从,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密室,反正主人的内院,谁敢乱闯?
两位牧场内外管事,决不在白天被召至密室。
讨论完场务,魏场主俏然出室,巡视附近几座房舍,证实空旷无人,各处毫无异状,这
才满意的返室。
“郑管事,消息如何?”魏场主可映出黄光的怪眼,盯着外场管事低声问。
“解州传来快报,千幻夜叉的人,的确已经在风陵渡聚集,等候她过河。”郑管事用乐
观的口吻说:“可知千幻夜叉的确快要接近解州了,也表示禹秋田几个人,必定与她结伴南
行,可惜咱们的眼线,始终无法发现她们的行踪,按情理,她们不可能长期在山西逗留寻踪
觅迹的。”
“必须发现并证实她们的行踪才能放心。”魏场主对稀少的消息不满意:“咱们的人,
千万不可暴露身份,派出的眼线,务必按规定行事,只准冷眼旁观,不许有所行动。咱们希
望姓禹的留在山西穷搜,万一暴露身份,而又不幸落在那小狗手中,咱们……”
室中灯光明亮,所有的门窗皆紧闭得牢牢的,既不可能有灯光外泄,更不可能有声息传
出,室门一关,室外完全隔绝,就算有不速之客外侵,保证浪费精力,老半天也模不到密室
来,甚至大白天也不易发现密室在何处,所以他们十分放心,决不可能有人侵近密室。
室门方向传出一声轻咳,密室的门正缓缓推开。
“你们将大祸临头。”出现在密室的禹秋田邪笑,态度相当友好:“我已经弄到你们三
个眼线,所以我来了。他们相当合作,武功也十分出众,做眼线未免委屈了他们,做牧工更
是人才上的最大浪费。”
“什么人?”魏场主大惊失色,戒备着厉声问。
“你要留意的人……”
郑管事悄然抬手,一声崩簧响,追魂夺命的袖箭飞出袖口,有如电光一闪,人也同时随
箭后扑上了,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相距不足一丈,声出箭及,按理必定箭出人倒,决难看到箭影,想闪更是不可能。
谁也没看清变化,箭一出应该已成定局。
魏场主却看到了无法看到的异象,看到禹秋田的身影晃动了一下。严格的说:只看到影
像乍没乍现而非晃动,目力经匪夷所思了,所以他的绰号叫金眼雕。
据说,大雕在十里的高空中,可以看清地面一只小鼠,在草丛中走动。
袖箭一闪即没,在郑管事的感觉中,箭是透体而过的,禹秋田的腹部必定有一个两面透
气的箭孔,已经是半死人了,正好扑上擒人,半死的人是无害的。
“噗!”小腹挨了一举。
“叭叭!”脸上挨了两耳光。
“喔……”郑管事闷声叫,姥缩着一头栽在禹秋田脚下呻吟挣扎。
“禹秋田。”禹秋田继续回答,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你不认识我,现在,你认识了,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该死的……”内场管事大骂,声动人到,左手二龙争球取上盘插双目,下出叶底偷桃
摘取心房,右手爪坚硬如铁,真可以插入肌骨把心抓出来。
禹秋田的手也一上一下,分别扣住对方的双手,拉近向外一分,右膝同时抬出,凶狠的
撞在对方的耻骨上,双手一松,将人向前推。
“呃……呃……”内场管事双手抱住下裆,痛得张口吸气,上体一屈,牯牛似的倒下了。
魏场主迅速的拔出腰间的精巧防身匕首,脸色大变,两个得力手下一照面就完了,惊恐
自在意料之中,密室没存放兵刃,只好闲随身佩带的巴首拼命了。
“你的匕首很可爱。”禹秋田邪笑着说,站得四乎八稳抱肘而立:“不知道能不能比郑
管事快三倍或两倍?用手递送如臂使指,应该意到神到,任意宰剖我了,快冲上来呀!等什
么?”
魏场主怎敢将匕首用扔飞刀手法发出?决不可能比袖箭快三倍两倍。
一声厉吼,匕首递出了,幻化为一道精芒,射向禹秋田的胸腹交界处。
禹秋田淡淡一笑,不理会电射而来的精芒,拍右手虚空一掌推出。
魏场主的匕首,是虎张声势的助攻,主攻是左手,虚空一爪抓出。
可怕的劲流碰上了神奇的掌力,半途遭遇发出劲道爆炸的呼啸,罡风四散,寒气中可以
感觉出热流的存在,这是爪功掌力激荡而发出的异象。
禹秋田的左手,已扣住了魏场主的右手掌背,连手带匕扣得牢牢地,内劲源源不绝控制
五指的收缩,要将魏场主的手压缩、爆裂。
“天龙秘爪”,禹秋田冷冷一笑,右手已搭住了魏场主的右肩,扣住了肩并将人向前
拉:“我相信机堡主的武功,必定比你高明一倍,剑术更是超尘拔俗,他竟然不敢和我照面
拼搏,他的确小看了自己了。你的修为,足以跻身一流高手而有余,天龙秘爪已可伤人于八
尺外,在这里隐身做牧人,暗中必定做了许多人神共愤的罪恶勾当,很可能比祝堡主更残
毒,我不能饶你。”
魏场主的左肩已被扣死,左手已失去了作用,天龙秘爪功已经瓦解,真气溃散力道全
失,那能抗拒强大的压力?成了动弹不得任由宰割的羊。
握匕的右手更糟,禹秋田扣牢他的掌背,将他的手徐徐扭转,匕首光芒四射的锋利巴
尖,正徐徐升至喉咙,逐分接近气管,森森冷气已先及肌肤。
“我……我发誓……我从来没……没做过人神共愤的……勾当……”魏场主惊怖的叫:
“我不否认是……是隐身大……大盗,但做案时确遵江湖规……规矩,要……要财不……不
要命……放……放……我一马……”
锋尖已抵及咽喉肌肤,魏场主快要崩溃了。
“祝堡主……”
“他要财又要命,不……不留活……口……”
“他每年都外出在江湖遨游,结交了不少各方朋友。你是他的早年盗伙,有过命的交
情,跟在他的后面暗中做案,他的情形你一清二楚,对不对?”
“我……”
“他有哪些朋友可以投奔,有多少不义之财秘藏在何处,也逃不过你的耳目,对不对?”
“他……他事实上早有狡免三窟的打算,不……不像我死守在这里生根……”
“我要知道他的藏匿处。”
“我……我怎能确……确定?”
“你最好能确定,因为我如果找不到他,就会回来找你,连根拔掉你的根基。”
“天哪……”
“不要叫天,天保护不了你。别以为你能胡乱愚弄我,走遍天下跑断腿,你可以从容扔
下根基,像他一样溜之大吉找地方躲祸逃灾,休想如意,阁下。”
“我……只能猜……猜想……”
“我相信你一定猜得很淮,不然麻烦大了,我会用天下无双的诡异手法,制你的奇经百
脉,直到我找到他,才会来替你解禁制。我有众多的人手,有人在你附近潜伏,监视你的一
举一动,只要你的溜走计策一付诸行动,就是你的死期到了。那时,你连一个村夫也对付不
了。”
“我……我猜……”
“我在听。”
“他可能在……”
※ ※ ※
六月的江左,虽然没有醉人的江南风光绮丽,但另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情趣。炎阳并不酷
烈,遍地桑麻,民风淳朴,生活在这一带是一种享受,既没有江南的醉生梦死繁荣城市,也
没有边地苍凉贫苦的寂寞荒原,举目千里,全是和平安乐的鱼米之乡。
庐州府,就是这种可爱的城市。
这是一座醉人的大城,比周径甘四里的太原府还要大一两里。七座城门,东西两座水关
更是壮观,横跨在贯城的金斗河上,城中有河,真有点像苏州水都。
这里有许多大户人家,地方上的士绅多如牛毛,
并非所有的土豪乡绅,都是多行不义的恶霸,至少拥有城西乡两座大农庄,城内有一座
大院的本城财主郎大爷郎世贤,就不能算是恶霸。虽则他交通官府,有时也巧取豪夺,但他
在西水关外金斗河的上游,距城五里的河南岸,建了一座颇获市民祟敬的安稳园。
那是一座安养病苦的半救济性质,容纳富豪也容纳无依者的养老院。有钱的人,须缴纳
巨额的费用;贫苦无依者,完全免费。所以,郎大爷可以算是善人而当之无愧。
安福园有十余栋主要建筑,分为四区,每区有不少连厢跨院的房舍,规模不小,甚至有
自己的炼药坊,各式药材皆备。
困内有卅余名合格的、经过考试及格领有医土执照的名医,六七十名男女佣人,和一些
专门对付神经错乱病患的打手型男仆。
卅余位名医,包括了十一科,甚至有两位是合格的祝由科,集稀奇古怪的医土之大成,
因为这些从南京以重金雇来的名医,似乎只有负责大方脉小方脉两科的人,具有令病人心服
的风度,其他都是阴阳怪气的郎中。
那时,行医必须经过考试,领有行医执照方能悬壶济世,官方文书称为医士,以表示尊
敬,但民间一律称为郎中,多少减掉一些敬意,社会地位并不高,仍被民间列为医卜星相行
业。
园里收容的老弱病人,也千奇百怪,有些是被子女遗弃的富豪,有些是破落户的残余,
有些是倒霉了的没落的王公大员,有些是外地流落异乡的可怜虫。
而那些人所患的疾病,也是千奇百怪。有些是神经错乱的疯子,有些则是动弹不得的瘫
痪。
当然,另一区安置了一些安养天年的男女,有点像别墅区,亭园花木布置得像乐园。
园后建有自设的义山,那就是这些人最后的归宿处,可知安福园设备之完善,以及占地
之广规模之大。
郎大爷自己很少管安福国的事,他自己是本府的豪绅,不但是有田庄的大户,更在廿年
前一度考取了秀才身份,所以被人尊称为士绅。
至于是否真具有秀才身份,恐怕得找廿年前的学政大人查底案才知道了。而甘年来,学
政大人已经数度更易,那一任的学政大人恐怕早就墓木已拱啦!
郎大爷城内金斗河旁的大院,也大得令人眼红,里面有上百间大小房舍,闯进去难分东
西南北。
郎大爷有两子两女,都是府城人士头疼的人物。男的号称庐州双太岁,大太岁郎德厚,
二太岁郎德馨,都是府城纨绔子弟们的头头,风花雪月门门精通。
郎大小姐已经有了婆家,夫婿曹德更是府城的浪荡子弟魁首,每天仍然打扮得花枝招
展,与那些浪荡子弟勾勾搭搭,曹德一点也不介意。
郎二小姐郎秀英,今年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大闺女,早已超过适婚龄。她一点也不着急,
快快乐乐招蜂引蝶,与城内城外的风流子弟四出结伴招摇,城内城外那些大户人家的别墅园
林,经常有她郎二小姐的芳踪。
府城的正道人土,几乎人人皆为郎大爷慨叹惋惜,怎么一个有名的大善人,居然生养了
这么四个顽劣无行的儿女?真是老天无眼。
※ ※ ※
这天傍晚时分,从凤阳南下的长程客车,载来了一位丰科绝世,风流倜傥的险学书生,
带了一位眉清目秀相当俊俏的十四岁书童,住进了府城东关外,金斗驿对面的豫州老店。
这里在五代时(梁)称为豫州。
豫州老店的旅客流水簿上,登载了书生合法路引资料。
秋五岳,京师人氏,甘四岁,国子监生员。游学,目的地四川成都府。期限半年。随行
书童秋明,十五岁,奴籍。
他一口凤阳腔的京师官话,如假包换的京师佳子弟。路引上盖了城关渡头必须查验的旅
行关防,方印(文职)长印(武职)都有,如假包换,身份毫无疑问。
南都(南京)的侄子弟也很多,也经常光临本府游览,但京都的贵公子,可就很少荏境了。
够资格就读因子监的,应该具有举人以上的身份,比秀才高一级,地位当然也高级,在
平民百姓间足以称爷了,所以店家就称他为公子爷。
他就是禹秋田。这次他改了姓。
在江湖玩了五六年命,十八岁就出道闯剑海刀山。这段时日里,他不求闻达,不出风
头,不露真姓名。今天他是禹四海,明天可能就变成禹九州,或者禹春山禹秋田。这次,他
必须改姓,他有必须改姓的理由。
有人说,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尤其视改姓为耻辱。
他说过,他不是大丈夫,改姓无关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