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长相思-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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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没说话,臂一扬,手中铜牌飞出,挟着一丝尖厉的呼啸射向徐大川。
徐大川垂下独臂,凝身未动。
铜牌射向徐大川咽喉,宛如怒矢。
徐大川仍未动。在高手手中,一片树叶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何况一块铜牌?若徐大川被铜牌击中必死无疑。蒙面人冷眼瞧着徐大川。铜牌飞抵徐大川咽喉的瞬间,徐大川手臂猛地一抬。“当!”一声震响。射来的铜牌撞在徐大川手中的铜牌上,高高弹起,射向空中。徐大川上身微微往后一仰,手中铜牌摔出。蒙面人卓挺立,伸手将飞来的铜牌扣住。空中铜牌落下,徐大川接牌在手。蒙面人斜横半步,双手低垂,锐利如刀刃的目芒盯着徐大川。
徐大川脸色冷漠,但却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磕飞铜牌后,一股冷森的厉气依然浸入了他的咽喉,使他感到一阵炸痛与恐惧,刚才的“卖弄”险些丢掉了性命,他不觉有些儿害怕。
蒙面人也在暗自后悔,刚才不该托大用手硬扣铜牌,若不是暗地里练过祖母的“移功大法”这条手臂恐就已废了。此刻,他右手掌虎口已被震裂,鲜血正在往外流淌。
须臾。蒙面人涩声道:“昨夜你在葫芦谷场救走了霍梦燕?”
徐大川坦然地道:“是的。”
蒙面人沉冷地道:“为什么?”
徐大川冷静如冰石:“我和宫主拟定的计划中没有要杀霍梦燕这一条。”
蒙面人阴冥森地道:“你可知宫主的计划已有改变?”
徐大川反诘道:“宫主什么时候改变计划了?”
蒙面人端然地道:“在你救走花容容之后。”
徐大川凝眉道:“我要见宫主。”
蒙面人断然地道:“不行,宫主正在练功,七日之内不能见客。”
徐大川声音不高,却很激昂:“宫主怎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练功?武林阴冥大会的事怎么办?”
蒙面人道:“武林大会的事,由在下全权处置。”
徐大川脸上泛出青煞,手背上的青筋起:“你是谁,你如何能担此重任?”
蒙面人眼中精光暴炽:“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须听从命令就是了。”
徐大川沉脸道:“除了大行宫宫主之外,担此重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大行宫的人,怎能指挥大行宫的行动?宫主对你救走花容容的举动已十分不满,他要我转告阁下,你若愿合作就得听我的指令,否则你就请便。”
徐大川沉叱道:“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蒙面人冷声道:“我对阁下已经是够客气了。”
“好,这件事待见过宫主后再说。”徐大川顿了顿,又道:“你可是准备在九蟒洞中除掉姚星华?”
“是的。”蒙面人点头道,“他死盯着杨艳艳不放,妨碍了我们的计划。”
徐大川道:“杨艳艳在仙记酒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约会姚星华,若姚星华死了,杨艳艳又有何能执行自己的行动计划?”
蒙面人道:“关于这点,在下已有安排,天须阁下操心。”
“不。”徐大川道,“既然宫主不在,我不允许你做这种冒险的事。”
蒙面人目光放亮:“体是为救姚星华而来?”
徐大川哼声道:“我是为救你。”
说话间,他手已搭上肩背上的刀柄。
蒙面人微微侧身,手握住腰间剑柄,眼里发出了惨绿的冷酷光芒。
刀出三寸,寒芒耀目。
剑出路三寸,星月失色。
一种无声的杀气,立即掩盖了整条小路。
徐大川忽然身子抖动顾一下,退后一步。
咽喉突发一阵刺痛,令他难以忍受。他明白遇上了真正的对手,今夜要闯上大仙岩九蟒洞是万不可能。
“当!”刀入鞘,徐大川转身就走。
蒙面人沉声道:“请阁下履行原计划中的职责,休管其它闹事。”
徐大川没答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蒙面人松开握剑的手,剑柄上已沾满了鲜血。
刚才徐大川或要硬闯大仙岩,只怕他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他瞧着徐大川飘逝的背影,眼里闪出一团凶狠的毒焰。
第十八章 连环陷阱
九蟒洞在大仙岩上,九蟒楼后不远的地方。
传说此洞为尔朱洞,是尔朱仙炼形处,故常有人游入到洞中观赏,但后来谣传明弘治二年,御史杨公巡按至,登丰都山路过此洞,洞中奔出九条蟒蛇绕车而亡,此后无人再敢入洞。
姚星华站在黑魅鬼折洞口前犹豫不决,是进洞,还是不进?
杨艳艳狡诈多端,素来言而无信,她是否会在洞中?
洞中同一阵阴风。
他嗅到风中有股浓浓地腥气,不觉感到有些害怕。黄山盘龙剑客居然会有害怕的时候,这话宣扬出去,准会叫人笑掉大牙!
然而,眼下这却是事实。
他正在犹豫,洞里却传来杨艳艳的声音:“姚大侠怎么不进洞来,害怕了么?”
姚星华闻言胆气顿起,一抬脚,便进了九游洞。
洞中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灯如豆。
姚星华跃身上前,在灯前丈外距离站定,他是个江湖老手,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一石块上搁着一盏清油灶,灯旁盘坐杨艳艳。杨艳艳掌合十胸前,低着头,像是在打坐。
杨艳艳道:“姚施主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了。”
姚星华目芒一闪,身形微侧,手已接住腰间剑柄:“你不是杨艳艳!”
“杨艳艳”抬起头来,灯光照亮了他清秀的脸,却原来是余双仁。
余双仁悠悠地道:“请姚大侠息怒,在下是不是杨艳艳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在下知道道尊夫人当年失踪的真相就行了。”
“你……”姚星华瞪圆了眼,“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夫人失踪的真相?”
余双仁沉静地道:“你不必要知道我是谁,也不必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尊夫人失踪真相的,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就乖乖地坐下来,听我说话。”
姚星华想了想,松开握剑的手,盘膝在地下坐下,安静下来,能得知妻子失踪的真相,此一切事,甚至比他的生命都要重要。
他闪亮的眸子盯了余双仁。
余双仁缓缓地道:“二十年前尊夫人嫁给你时,她已经怀有身孕……”
“这不可能!”姚星华嚷道。
“这是事实。”余双仁平静地道,“你与尊夫人是三月十八成的亲,而尊夫人在九月底就生下了姚云瑜,时间只有六个多月,而当她临产时的婴儿是足月的……”
“别说啦!”姚星华厉声一喝。
余双仁道:“姚大侠不想知道真相了?”
姚星华摘下头上的小竹笠,双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咬咬唇:“你说吧,请继续说。”
余双仁冷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其实你当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你女儿生下来后,长得像个丑八怪,一点也不像你,你猜到了她的父亲是谁,于是拼命地喝酒,并开始殴打夫人……”姚星华痛苦地扭曲了脸,但没有打断他的话。
“一年之后,你渐渐地平静下来,也觉得习惯了,尊夫人也一如既往地表现出逆来顺受的温柔。你在心里原谅了夫人,不再去追究、计较她的过去。但就在此时,云瑜满周岁的那天夜里,尊夫人突然悄悄离家出走,失去了踪迹。”
姚星华抬起头,喃喃地道:“她现在在哪里?”
余双仁道:“在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地方,和她的丈夫、云瑜的父亲,也是你的师傅丑鬼姚环住在一起。”
姚星华沮丧地道:“怎行会是这样?”
余双仁端然道:“这是事实。”
“不,这不是事实!”姚星华会地叫道:“你在骗人!这都是夫人身旁的那个小丫头杨艳艳告诉你的?”
余双仁一怔,没有回话。他虽然在此扮装杨艳艳引诱姚星华,却不知道杨艳艳就是跟姚星华夫人一同失踪原姚家小丫头。
“不,是我告诉他的。”洞底走出了大行宫总管忠福。姚星华蛑子一张,手按住剑柄:“你是谁?”忠福走到灯旁:“欧阳映雪。”
姚星华霍地从地上跃起:“你就是当年师傅身旁的那个年轻人?”
忠福点头道:“姚大侠好记性。”
姚星华颤声道:“你现在还和师傅……姚环在一起?”
忠福道:“不错,我一直没离开过他。”
姚星华咬咬唇道:“碧云真和姚环住在一起?”
忠福“嗯”了一声。
姚星华眼里闪出灼炽的光焰:“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忠福沉缓地道:“因为她觉得你徒有虚名,并不值得她爱,所以她又回到了姚环的身旁。”
姚星华面色绯红,厉声喝道:“你胡说!”忠福平静地道:“我们本不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免得你痛苦,但你一直穷追着杨艳艳不放,而且追到武林阴冥会来了,因此我们决定将真相告诉你。
姚星华眯起眼:‘我们?这是什么意思?’忠福道:‘决定将真相告诉你的,不仅是我,而且还有姚环和碧云……’
姚星华涨红着脸,身子发抖:‘她不会这么做的,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忠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你看过这盒中的东西就知道,我并没说假话。’
忠福走下石块。
姚星华抢上前去,接过忠福手中的小盒。
他眼眶顿时红了,随即泪水夺眶而出。他认识这只小盒,这是他妻子碧云的梳妆盒。
他的双手在颤抖。盒中装着一只金钗,他曾经无数次打开此盒,将盒中金钗亲手插在碧云的发髻上。
盒中金钗是否还在?
做斗手打开盒盖,盒里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有一股香气钻鼻而入。
他知道上当了,立即弃盒拔剑。但在这一瞬间,他左胸已挨了忠福一掌。
轻轻的,并不是很重的一掌,几乎听不到掌拍到胸肌上的响声。
然而,一股摧山毁石的巨力却在他胸膛内爆开,心脏在巨力下碎裂了。”
他咬着嘴唇,仰面倒下,连哼也没哼一声。
忠福弯下腰,盯着他死灰色的脸道:“姚星华,我刚才只说了一半真话,现在将另一半真话告诉你。碧云回到姚环身旁后,姚环劝她回家,她已决定回心转意了。但是我怎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呢?我想占有她,她要去告诉姚环,我就将她和姚环都杀了。”
姚星华两眼珠突地凸了出来,唇边涌出一口鲜血。
忠福阴侧恻地道:“你已知道了事情全部真相,可以瞑目了。”
姚星华眼皮抖了抖,真的阖合起来,头一歪寂然不动。
余双仁站起身:“他怎样了?”
忠福冷冷地道:“他死了。”
余双仁手指颤栗了一下,没再问话。
忠福用命令的口吻道:“你马上回宫,不要让人起疑心。”余双仁跃身抢至洞口。
忠福又道:“明夜四更宫主召你入宫。”
余双仁身子愣了楞,随即消失在洞外。
忠福拍拍手,抖抖衣襟,返身走至洞底,推开一堵石壁,走进石岩里。
他没有检查姚星华尸体,因为认定姚星已经死了。一个人的心脏已被震碎,此人还能活么?
他使的是崆峒掌门禁止练习了的“五雷摧心掌”。
没有人被“五雷摧心掌”击中后,还能活命的。
姚星华的手动了一下,又一下,接着脚也了下,继而身子向洞口蠕动。
忠福没曾想到姚星华练过“混元一气功”,他虽然心脏被震碎已断无活命的道理,但只要他不说话,不漏气,在憋着的一口真气尚未耗尽之前,他就不会死。这情况就像刑场上逃跑的死囚,被砍了脑袋之后,无头的身体还能跑出十余丈远一样。
姚星华憋着一口气,爬出了洞外,挣扎着向九蟒楼爬去。此刻,正是子时时分。
镇尾,一家农舍茅房。
朱合壁坐在里房的木板床上,不住地搓着双手。
他用一锭大银子,将这房屋的夫妇赶到了后院的柴房里。
他在等待着杨艳艳。
他若没有猜错,杨艳艳在仙记酒店里,向他屈起三指一弹是个约会的暗号,约他今夜三更幽会。
杨艳艳没指明幽会的地点,显然是要他来安排,于是他规了这个不起眼的农舍茅房,作为幽会之地。他在茅房外做了个记号,凭杨艳艳这种聪明人,要找到这茅房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他望着小桌上的油灯,搓着手,心情异样的紧张。
她会不会来?
她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他额头渗出了汗珠。
他虽然是被人称为狡诈之狼和白额母虎朱厚德与邱丹兰的儿子,但为人老实忠厚,至今还是童身,从未碰过女人,所以这幽会使他既感到激动光奋,也感到紧张害怕。
门外响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