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枫红-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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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焜道:“为何不去不行?”
凌晓玉道:“路上我会详告,这会儿就请各位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吧。”
侯四姑道:“上哪儿去,远么?”
凌晓玉道:“离三山门外的码头不远,陈剑书师兄有位堂叔是个富商,在码头外有座庄院,陈师兄借了来,供大家暂时栖身。”
冯二狗道:“好极好极,这就去收拾。”
凌晓玉道:“陈师兄已在那儿恭候,马车等在外面,我们过一会儿见。”说完走了。
众人忙乱一阵,提着包裹,锁上房门,出大门来,有两辆马车停在巷中,汤燕从一辆车里伸出头来,叫侯三娘侯四姑与她们乘坐一车,其余人上了另一辆车。
距码头尚有五十来丈,马车离开大道,折入西侧一条小路,行约百丈,离秦淮河边不远,绿树环绕着一座大庄院,里间有二十来幢房屋,张元顺父子、韩老镖头一家、九宫门骆艄、白鹤门裴泱、陈剑书一行人、严壮行一家都已经先到,大家相互见礼,十分高兴,这许多人在一起,还怕金龙会夜袭屠戮么?还有镖师和门人弟子,一可警卫五柳庄,二可出外打探消息,三可分担食用诸般杂事,使众侠不为生活操心分神。五柳庄内务由宣琼玉、侯三娘、侯四姑包揽,陈剑书则统率镖师门人弟子担任警戒,一切安排都井井有条,大家欢喜不尽。
凌晓玉住处离此不远,但她没有告诉东野焜,有婆婆在,她不能接待任何客人。
安置妥善,凌晓玉把东野焜拉到一边,告诉他明日一早便走,她带宣如玉,要他把严仁君带上,他说宣严二人武功高,合四人之力定能应付复仇山庄那些高手。
东野焜仍有些犹豫:“复仇山庄人太多,玉妹何苦去冒险?只要不来侵扰我们,就不必去招惹他们,他们爱干什么,与我等无干。”
凌晓玉叹口气道:“与东野兄可能无干,但与小妹关系就大了,小妹不能不管。”
东野焜诧道:“复仇山庄并未出来作乱害人,不过是个秘密帮派而已,怎会和玉妹有关?
这其中是何道理,能告诉我么?”
“我早就要告诉你的,无奈这一向彼此都在东奔西跑,连个说话的空儿都没有,明天上路后,我会详细告诉你,好么?”
“玉妹非要去复仇山庄?”
“是的,小妹职责所在,不能不去!”
“那好,去吧!”
“焜哥,你真好,小妹拖累于你,实感内疚,但小妹在这世上还能依靠什么人呢?只有依靠你呀,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真是对不住。”
这话说得情深意切,东野焜听来如沐春风,心绪一下欢跃起来,他昂首挺胸,热血沸腾:
“玉妹,愚兄愿为你赴汤蹈火,天大的事愚兄愿为你扛着顶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让玉妹为难受屈,终此一生不离玉妹左右……”
凌晓玉眼眶湿了,心中柔情缱绻,她轻声说:“但愿如此,小妹也离不开哥哥……”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一吐心中之情愫,但周围来来往往出出进进都是人,便强自忍住改口,“那么,明早我来五柳庄,你们等我。”说完叫上四星女径自去了。
东野焜不知道,她此去复仇山庄,一半就是为了他。借此机会,她要对他推心置腹,因为事态的发展,逼使她要立即作出抉择。
昨日回到京师,婆婆立即召见了她和雌雄刀卢新泰、风尘二怪惠空玄灵及羊操。
卢新泰详述了此行经过,东野焜等人的情形只说了个大概。他把失败的责任归结到凌晓玉的头上,说她:“明知对方设有圈套,偏向人家圈套里钻,不听劝告,刚愎自用!云云。
婆婆阴沉着脸,问她:“你有什么话说?”
她道:“属下遵照婆婆令谕,追捕金龙会首脑,因此不顾危险……”
“照你这么说来,是老身逼你上人家的当?”
“不是,属下……”
“住口!你三番五次自作主张,不遵照老身令谕行事,以至一败再败,此次差点全军覆没,还断送了下属不少人的性命,老身问你,你该当何罪?”
“任凭婆婆处置!”她心中委屈已极。
“老身早命你将秦玉雄召来,但你迟迟不动,再三推诿……”
“秦玉雄已成相爷螟蛉义子,死心蹋地效忠相爷,属下曾规劝于他,他执迷不悟……”
“胡说!正因为他成了相国义子,就能知晓相国身边机密大事,是以更要将他招纳过来,如果你以身相许,成为他枕边之人,就能让他言听计从,相爷的机密还怕不吐露于你么?”
“启禀婆婆,属下双亲仍在牢中,属下怎能论及婚嫁之事……”
“谁说不能!老身可以为你做主……”
“属下克尽职守,不愿谈及婚嫁。”
“老身做主,你有什么愿不愿的?何况这并非你一人私事,事关朝廷社稷安危,你舍身下嫁也属应该,况秦玉雄是个英俊男子,武功文才均属上乘,配你也正合适,并不辱没了你!”
“属下不愿与这种攀龙附凤的小人……”
“什么?你敢顶撞老身?”
“不敢,但属下……”
羊操插言道:“凌姑娘,把秦玉雄召纳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尽可以从长计议,你可以慢慢思量一番……”
婆婆道:“此事迫在眉睫,怎能任意延时,把秦玉雄召纳过来,才能探知相府机密……”
“这并不见得,据老夫所知,秦玉雄所知甚少,他这个螟蛉义子徒有虚名,明天就是能把他召来,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现在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所以不必急在一时。”
惠空道:“这话不错,相府中护卫堂究竟是何人主事,秦玉雄到现在也不知,把他召来固然是好,但不必操之过急。”
卢新泰道:“我们所知情形,不过是卧底说的,秦玉雄腹中所知,并不全部告诉卧底,因此秦玉雄到底知晓了相府有多少机密,谁又能说得清?婆婆高瞻远瞩,观人观事入木三分,指令凌姑娘舍身招纳秦玉雄,实在是条妙计,此计万不能拖延施行。”
凌晓玉悲愤已极,若不是双亲落难,她早就要以死相拒,幸而羊操等人替她说话,她稍稍得到些慰藉,但卢新泰却吹捧婆婆,逼她舍身招纳秦玉雄,她恨得咬牙,心又悬了起来。
婆婆道:“舍身喂虎,旨在保江山社稷,老身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再多说!”
她又羞又怒,道:“属下尽忠职守,相府机密定能查到,召纳秦玉雄之事别有他法……”
“凌晓玉,你敢违抗本官的令谕么?”
“要属下以色相诱人,属下万难从命!”
婆婆大怒:“大胆!老身的令谕决不改变,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限你三月以内,把事办成,否则军法从事,决不姑息!”
“属下为国尽忠,但……”
羊操道:“凌姑娘,凡事从大局着眼,不拘小节,婆婆令谕既下,你不必再多言。”稍顿,又对婆婆道:“三月之限太短,何况除金龙会外,复仇山庄也不容忽视,凌姑娘无分身之术,不能顾此失彼。以老夫之见,以半年为限,先让凌姑娘探查复仇山庄,然后再与秦玉雄联络,设法招纳,操之过急,反难成事。”
玄灵道:“半年之限为好,三个月太短。”
婆婆无奈,道:“好,就依了各位,半年为限吧,但不得再拖延!”一顿,续道:“复仇山庄的底细要迅速查清,不得有误!”
凌晓玉知道羊操向着她,拖延半年必有深意,况婆婆一向固执霸道,多说无益,因此心里尽管气愤,也只能不再作声。
稍停,婆婆又道:“卢新泰指挥权解除,负监察之责,惠空玄灵羊操三位,对凌晓玉负指导之责,此次凌晓玉损兵折将,本当问罪,但本官权且记下,戴罪立功,限一月内查清复仇山庄秘密,之后为招纳秦玉雄尽心尽力。此外你们说的东野焜、张劲风、侯三娘等人,也可接纳进来,效忠朝廷,不得有误!”
议完事,她回到绮香楼,忍不住大哭一场,慌得四星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挥手让她们离去,独自倚窗而坐,思绪万千。
记得小的时候,父母均宠爱于她,事事都由着她,她十分任性,无拘无束,后来家里遭了变故,父母入狱,她被师傅带到黄山,识文学武,十六岁便被师傅带到京师交给婆婆,嘱她一切听命婆婆吩咐,不许有半点违迕。
此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件兵刃利器,在婆婆手中任由她挥来舞去。不仅如此,她还是婆婆身边的一个奴隶,听命终身!三年来她奔波江湖,刀光剑影,历经磨难,婆婆的旨意,她从未有过半点违迕,命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总不如婆婆的意,经常假以辞色。这些,她都忍受住了,婆婆权势极大,对她对下属握有生杀之权,她只能唯命是从。
但是,婆婆竟然要她以色相招纳秦玉雄,强逼她嫁给一个追名逐利、趋炎附势、奴颜媚骨的小人,毁掉她的一生,让她遭受无边的耻辱痛苦,她岂能这样糟蹋自己任人摆布?
不!她绝不会逆来顺受!
可是,爹娘双亲身陷囹圄,不就指望着她等待着她来解救么?她难道狠下心来不管?
啊,老天,她岂能做一个不孝的女儿!
她泪流满面,绝望已极。她要拒婚,父母就无出头之日,她要允婚,自己毁了自己。
她想去死,一了百了,但她又不能死,只能活着受煎熬四星女在楼下窃窃私语,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姐竟如此伤心,一个个坐立不安。
紫梅何凤娇道:“从未见小姐如此悲伤,莫不是此行失败,遭到了责罚?”
青梅杨杏道:“难说,走,上去问问。”
白梅乔玉珠道:“她心中烦恼,不愿我们多嘴,去问了也白搭!”
黄梅汤燕道:“我们一心与小姐祸福与共,她要是遭到婆婆责罚,我们也会遭殃,我看事情不小,还是去问问吧。”
何凤娇道:“走吧,在这里议论无益。”
于是四女上得楼来,环伺在小姐周围。
凌晓玉仍呆望着窗外,浑如不觉。
乔玉珠等人齐把目光对着何凤娇,意思要她开口说话,她却朝着汤燕努嘴,要她说。
汤燕摇手,指着乔玉珠和她,要她们两人中之一人说。就这样比来比去,谁也没勇气开口,却被凌晓玉发现了。
“你们怎么这付怪模样,有什么事?”
何凤娇只好道:“小姐有什么伤心事,不能对属下们说么?叫属下们好生难过。”
凌晓玉道:“你们和我情同姊妹,怎么不能说,你们且坐下吧。”
四星女连忙坐下,听她说了适才之事。
四星女大惊,一个个面面相觑。
杨杏先忍不住道:“啊哟,如何使得,这秦玉雄根本不是人!”
汤燕愤愤然道:“婆婆也是的,怎能这般强人所难,这不是把人推进火坑么?”
乔玉珠道:“事已至此,快想办法!”
何凤娇道:“婆婆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令谕一下万难更改,此事确实棘手,但我想到一法,也不知小姐愿不愿意。”
凌晓玉道:“你说说看。”
“依属下之见,只有来个移花接木。”
三梅同声问:“怎么个移法,快说!”
“小姐,事到如今,只有以东野相公来替代秦玉雄,我知道小姐不愿把傻相公拖进来,但舍此外别无他法。傻相公人好武功高,秦玉雄哪里比得上,将他引荐给婆婆,不就替换了秦玉雄么?这样做一来小姐终身有靠,二来在婆婆跟前也交代得过去,不知小姐以为如何?”
三星女大喜,纷纷表示赞成。
凌晓玉道:“纵使我这么做也无济于事,一来秦玉雄是相爷义子,从他身上可得知机密,东野兄不能和他比,二来婆婆已下令,要把东野兄一班人召纳进来,所以替换不了。”
“啊哟,小姐说得对,那怎么办哪!”乔玉珠道:“东野公子确实代替不了秦玉雄。”
杨杏道:“糟、糟,这法子不成。”
何凤娇道:“我们都是女流之辈,想不出什么高招,不如告诉东野相公和严前辈他们,看他们有什么好主意。”
三星女齐道:“好主意,小姐你说呢。”
凌晓玉道:“等我好好想想再说。”
夜里,她拥衾靠在床栏上,苦苦思索。
她若不愿毁了自己,唯一可依靠的便是东野焜,他不仅武艺高超,还是个谦谦君子,她一颗心早已属意于他,这是不用再想的。但婆婆为此决饶不了她,要怎样对付呢?
据她所知,婆婆功力与师傅相若,还可能在师傅之上,她决不是敌手。东野焜是否能与之匹敌,她尚无把握。另外婆婆握有大权,她若与东野焜逃离京师,只怕终身躲不开大内高手的追杀,这样的日子又怎么过,她不是害了东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