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后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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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想到敌人阴险狡诈,所说也许藏有阴谋,还须留意,免得上当。心念一动,冷笑答道:“老魔鬼,你那邪法毒计,我全知道。休看我门人年幼道浅,但她累世修积,才有今日,仙福至厚,又是圣姑伽因记名弟子,你决害她不了。此时虽受你那邪法阻隔,不过恶运未终,暂时被困,时机一至,你便形神俱灭,能奈她何?见否在你,如有神通,无须闹鬼阻隔。她那微末道行,难道你还怕她是我援兵不成?是好的,放她过来,与我会合,看你所炼魔鬼有多厉害?”鸠盘婆也未答话,接口冷笑一声,重又不见。易静毕竟老谋深算,见多识广,情知仇敌不怀好意,持久无功,必下毒手。方在暗中戒备,暗命石慧不可事前妄动,乱发石火神雷,以免一时疏忽,受了魔法暗算,难于补救。眼前倏地一花,先前密布阵中的血焰魔光,连同百万金刀、烈焰、飞叉,全数不见,上下四外,只是一片黄昏暗赤色的沉沉雾影,只不见一丝天光。仇敌师徒,仍是不见。却在东南角上,现出大片金光霞影,定睛一看,正是爱徒上官红,在一朵金花之上盘膝而坐。
身外本有飞剑法宝金光笼罩,外层又有乙木神光笼罩其上,无数巨木光影,排列若城,把人围在其内,青霞湛湛,时隐时现。本就戒备重重,魔光血焰,决难侵害。那菊花形的金光,再由外而内,往里合拢,看去恰将三四层宝光一齐包住。光华虽然强烈,人却看得逼真,看出不是幻象。暗忖:“红儿哪里得来的仙府奇珍?便此坐守之法,也似受了高明指教。”心中大喜,知道无害。试用传声笑呼:“红儿,可能看见我?”
上官红原因用尽方法,不能传声,第二次向仇敌发话恫吓,又未回答,自知无效,只得澄神定虑,安稳垂帘,端坐金花之上,静守待援。忽听师父传声相唤,不禁狂喜,忙即回应。抬头一看,师父同一从未见过的绿发少女,同坐兜率宝伞之下,身外光芒万道,宝气腾辉,更比平日所见要强得多,光幢却不甚高。不知鸠盘婆居心残忍,凶毒无比,听出易静口气坚决,己然横心。只不过怜爱上官红,适才收徒妄想仍未去尽,准备先使师徒见面,再下毒手。能迫对方降顺,固如心愿;否则,索性豁出树敌,放出秘魔九鬼,把敌人生魂精气吸去。这类元神炼就的法体,最能增加本命神魔的威力。上官红再如倔强,便把生魂摄来,以为祭炼主幡之用。表面二人东西相对,实则中有魔法禁制,可望而不可及。并还利用对方七情哀乐,去分仇敌心神,以便进攻。上官红初经大敌,自然不知。因见师父并未被擒,心中欢喜,只觉宝光太小,忙用传声回问。鸠盘婆当日心中有事,神志不宁,忘了峨眉传声最为神妙。先前隔断双方语声,本出无心,此时更未想到。易静虽见爱徒在前面出现,因那金花广约数亩,宝光强烈,在易静眼里,也有亩许大小,初见此宝,不知底细,以为本来如此,不曾在意。及听爱徒回话一问,猛想起魔教中好些最阴毒的邪法,不禁大惊。本来一见上官红,就想接应过来,及被提醒,便知仇敌阴谋毒计,巴不得双方会合,只一行动,立即上当,不禁大惊,忙喝:“红儿,魔法厉害,千万不可妄动。万一少时传声,再被老魔隔断,无须愁急,上来我已占了机先,防备周密。只为命中该有此难,不能避免,在此坐候,并非真个被困。现已数日,至多二十天内,援兵一到,老魔便即伏诛。你决不可一误再误,老魔阴险诡诈,稍不留意,必为所乘。只可照仙人指点,默运玄功,静坐花上,千万不可妄想与我会合;否则,你固无幸,我也心分两地,好些不便。”随问上官红金花来路,来时所说陈仙子,是否石慧所遇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元神化身。上官红便把前事说了一遍。
鸠盘婆因觉敌人师徒所用法宝均具极大威力,急切问决难兼顾,意欲准备停当,再以全力施为,一举成功。一面指示铁姝机宜,一面暗中布置,满拟仇敌师徒情重,只一见面,必想合会,稍微行动,便可驱遣神魔暗算。不料对方一个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一个素来谨细,心有成见,竟不上当。虽然误入幻境,闻声见人,并未妄动。跟着上官红便奉师命,专心防守,以待时机。等到鸠盘婆魔法布置停当,觉出敌人各自静守,直如无事,心中奇怪。试一查看,上官红目注前面,樱口微动,一字也听不出。这才想起峨眉千里传声之法,一时疏忽,忘了禁制。易静又是行家,必命爱徒静守,阴谋已难成功。重又急怒交加,忙施魔法时,最关紧要的几句,敌人已然说完。恨到极处,先朝上官红冷笑道:“无知女娃,我已成全你的心志,许你师徒见上一面,再不见机降顺,就来不及了。我先给你尝点味道。”说罢,把手一扬,立有一条魔手,看去比血还红,由左臂上飞起,晃眼加大,布满空中,朝上官红当头罩下,似被金花宝光往上一冲,便自飞回。
上官红先觉金花宝光强烈,魔手难侵,尚自心喜。因奉师命,不令言动,也未出声发话。猛觉那带着大蓬黑烟的血手只空抓了一下,便自撤回,不知怎的,心旌摇摇,神魂似欲飞越,离体而去,暗道不好,忙运玄功镇摄。正在戒备,忽听远远鬼哭之声,十分凄厉刺耳,若远若近,惨不忍闻,听去似在呼喊自己名字。刚宁静的心神,重又起了震悸,老想朝那哭声奔去。料知仇敌正用呼音摄神之法,意图暗算,忙用本门心法,潜光内视,不令心神稍受摇惑,一切付之不闻不见,果然要好得多。可是那血手魔影和那鬼啸呼名之声,由此起伏循环不停,此去彼来,不胜其扰。虽听女仙陈文玑说过,只要人坐花中,静守不动,在灵符法宝联合防护之下,至多暂时神志昏迷,昏坐花中,决不至于受什伤害,无须害怕,终觉可虑,哪敢丝毫大意。到了后来,看出魔法越来越凶,只得把双目闭上,连师父也不敢看。心神虽得勉强镇静,但是身上时冷时热,烦躁不安,有时更如芒刺在背,说不出那样难过。
当魔手初发之时,上官红便接师父传声,说:“仇敌已下毒手,最好谨防六贼,一念不生,连我也置之度外。尤其耳目两官,最为厉害,倘能守定心神,不为所惑,多厉害的魔法也难伤你。中间我若被魔头擒去,或受恶鬼啃咬,不是我想仗着石慧带来忍大师的佛家无相神光护体诱除凶魔,便是幻象。须知你尚无害,何况于我。时机一到,自然正胜邪消。千万不可惊慌,致为仇敌所害。”上官红自与师父二次传声,证明老魔所说被擒之言是假,心便放了一大半。不知易静受有神尼指点,意欲借此减消夙孽,并想试验自己的道法定力,拼受十余日痛苦,准备以身啖魔,诱那九子母天魔来犯,到时将其困住,以待最后成功。因恐爱徒见那惨状伤心,平白受害,自己又无法兼顾,所以编了上面一套言语。上官红素来敬奉师长,信以为真。心想:“平日听说恩师这场劫难简直一发千钧,存亡关头,此时一见,不过该有二十四日灾难,并不妨事,此来反似成了恩师累赘,岂可还让恩师分心?”主意打定,索性端坐花中,用本门心法入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忽听有人怒喝:“鸠盘婆魔鬼,你恶运已终,还敢害人,今日叫你知我厉害!”口音是个熟人。因前数日虽然受了许多无形无声的侵扰,苦痛非常,近三日因为定力日坚,金花已与元灵相合,鸠盘婆的秘魔六贼已无所施其技,心智澄明,身便康泰。知道本身道力已然战胜,多日不曾查看恩师是何光景,一听有人呼喝,当是援兵到来,忙即睁眼一看,不禁心神皆颤。原来易静仍在神光宝光笼护下,端坐兜率宝伞之下,只是上半身衣服已全毁去,身上钉着九个拳大死人头颅,都是白发红眼,獠牙森列,不知何时被其侵入宝光层内,将前后心和左右膀一齐咬住,二目凶光四射,口中呼吸有声。宝光层外,更有一幢时碧时红的血光,似一口极大的钟,连人带宝光一齐笼罩在内。石慧不知何往。易静头上,似有一圈淡微微的金光将头罩住,和画上佛光一样,但是眉头紧皱,咬牙切齿,满脸均是痛苦之容。方才发话的,正是师父三生好友陈岩,独自一人,肩上背着一个花篮,身外裹着一片白色仙云,手指一道朱虹,口中喝骂,正朝师父身前赶去。
上官红这一惊真非小可,心中悲愤,情急欲起。忽听一幼童传声说道:“红儿不可妄动。陈哥哥不听话,说好待机而动,他偏心急,见你师父受难,便不顾命一般赶来,其实徒自陪同受苦,并无用处。鸠盘婆老魔只有限数日的寿命,但她魔法之高,与尸毗老人各擅胜场,不在以下,你我只能在她要紧关头,寻她晦气,要凭我们除她,实是万难。你师父虽然受难,因祸得福,结局甚好,只管放心,听我调度。方才石慧见你师父受苦,激于义愤,她本知道此中因果,仍想螳臂当车,如非干神蛛道友夫妇赶来,乘着老魔心慌意乱之际,冷不防用一件法宝由地底冲入,将她救走,几遭不测。此女年纪轻轻,看去那么娇小和善,对敌之时,却不顾性命,竟比她兄弟石完还要蛮横。如非认得干道友,白救她一场,还几乎翻脸,闹个没趣,大家都说你好,千万听话,免得误事。
如今老魔师徒正在当中魔坛之上闹鬼,你往东南方一看,便能看出。只等日内铁姝离坛飞起,忽然不见,便到紧要关头。此时万动不得,否则,我素不服人,看你师父受罪,岂能置之不问么?”上官红听出李洪口音,惊喜交集,忙问:“李师叔怎得到此?师父何时出困?九鬼啖生魂之言已验,结局有无妨害?”问完井无回应。猛想起恩师前说之言,既然九鬼附身,如此苦痛,为何身外各层宝光依旧原样?心疑是幻象,陈岩已往光层之中冲进,百忙中似见师父微微睁眼,朝陈岩叹了口气。宝光分而复合,电也似急闪得一闪,最外层血光先被陈岩冲破,竟似活的一般,待要随人侵入宝光层内,势甚神速。
陈岩似有防备,回手一扬,手上飞起一片明霞,将血焰挡得一挡,人也飞入,与易静会合一起。看了心上人那等惨状,不禁悲愤已极,扬手一片红光,待朝那九个魔鬼飞去。
易静突把双目一睁,疾呼:“五哥不可妄动,事决无害,不受此苦,如何成道?此时我以全力在此苦熬,你如动手,累我前功尽弃。无暇多言,守在一旁,共此患难也好,你只说你来意便了。”陈岩见她说时忍痛挣扎惨状,越发不忍,只得停手,空自愁急,无计可施。强忍悲怀,说了经过。其实易静此时身受奇惨,如非神尼暗助,将本身元神隐向头上,早为九鬼所啖。因知陈岩情深爱重,不惜死生相随,故意如此说法,好使放心,免得知道此是自己存亡关头,稍一疏忽,便铸大错,哪有心肠听话。陈岩不知心上人心意,为想减少易静苦痛烦闷,一面戒备,防那九鬼暴起伤人和仇敌魔法暗算,一面将别后情形详细说出。
原来陈岩自从同了笑和尚、李洪、甄艮、甄兑,在北海绛云宫听苏宪祥、归吾、虞孝、狄呜歧说易静误入魔窟,被鸠盘婆师徒困入魔阵,九鬼啖生魂的噩耗,心如刀割,恨不能当时飞走。偏生事情未完,为与绛云真人、赤尸神君双方解和,又耽延了一会。
及至二次向众催行,众人知道易静难期未满,去也无用,再三相劝。李洪更说:“来时本定先去灵峤仙府,求取蓝田玉实,不料机缘不巧,先来此地。此是必须之物,你和易姊姊均非它不可。这次是她屡劫多生的成败关头,难期未满,去决无用。最重要的一件事如何忘却?你只顾情急赴难,可知她已被困魔阵,元神必有损耗,不将蓝田玉实先取到手,就算手到成功,将人救出,试问用何灵丹,培养她的真元?”陈岩一听,空急无用,只得一同起身,往灵峤仙府飞去。
那灵峤仙府乃东海尽头落涤过去,是高接天界的一座海上神山,由中土前往,中隔十万里流沙,始到天蓬山下。上面还有七层云带,离地万丈以上,罡风凛冽,吹人欲化,黑风如潮,冰雪蔽空,更要经过三四处寒冰风火之区,才能发现生物。由此往上,始见嘉木繁花,珍禽奇兽,沿途景物,也越往上越灵秀。再冲过未了一片云层,快到绝顶,灵峤仙府便在其上。众人久已听说,心生向往。除陈岩一人心中有事,愁闷不解,全都兴高采烈,亟欲前往观光。笑和尚和苏宪祥二人知道归吾和余、狄二人以及南海双童飞行较慢,谈完前事,互一商量。因笑和尚虽未到天蓬山去过,曾听师长谈说途向走法;甄氏弟兄更因金蝉、石生、英琼、朱文等几个男女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