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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翠峰双星-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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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古木参天,松篁滴翠,红墙垩壁,隐现於深林丛薄间,梵音清磬,时与湖水时相应和,景胜幽绝。
  口口    口口    口口
  日影西斜,湖上吹来习习凉风,燠闷苦热为之一涤。
  两处帐幕外正烤着羊只,横穿於铁条上。
  下以本地出产之无烟煤烤烘,熊熊旺盛,铁条不时转动,发出吱吱声音,香气四溢,不少人竚立参观。
  面对着烤架有一梨摊,堆置於地,梨只巨大,十数斤重一枚,俗名水多瓜,摊主盘坐於地,凝视着烤羊入神。
  忽地,走来两个黑衣劲装带刃大汉,面像阴骛慓悍,满头大汗,浑身汗渍浸透,似奔波很远路程。
  其中一人发现梨摊,目露喜容道:“贤弟,俺委实口渴难忍,咱们每人吃上一只也好,泸山在望,反正也误不了事。”
  另一人点首道:“也好。”
  遂取出指大金块掷与摊主,每人选上一只张嘴大咬。
  此刻,突奔了过来两夷人装束老叟,形状奇丑,在一双劲装漠子身旁擦挤过去,每人购上一只大梨,扬长走入牛群中不见。
  离去之际,一个面上青筋凸虬,高鼻海口老叟,目光如炬望着两劲装大汉轻笑一声,两大汉懵然无觉。
  两个汉子梨子吃尽,口渴已止,但饥火随升,炯炯目光瞪着两只烤羊。
  终於走了过去,情商让了两只羊腿,向邛海走去,跳上一只小舟驶往对岸泸山,舟行似箭。
  片刻已远在数十丈外。
  一双夷人装束怪老叟忽出现海边,目注远去的小舟一眼后,相视大笑。
  高鼻海口老叟道:“南宫兄,我严苕狂可与老偷儿比身手了。”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和阗玉盒。
  两老叟正是南宫康侯及严苕狂。
  南宫康侯微笑道:“想必桫椤兄一封信函也放在两个蠢牛身上带交双煞,这样极好,省得费事找寻双煞。”
  说此一顿,目光望了玉盒一眼,又道:“盒中必不是寻常之物,何不掀盒瞧瞧?”
  严苕狂鼻中哼了一声道:“如是寻常之物,我何至於蹑踪四十里不舍。”
  南宫康侯双目合成一线,道:“原来你是早知两个狗腿子身藏此盒,可瞒得我好紧哇!”
  严苕狂道:“这也不然,我亦是触机忆起,所以蹑踪不舍寻求下手的机会。”
  顺手一指,指向正南方,道:“他们是在此山下来的。”
  甫宫康侯循着手指一望,纵目极处,远远只见一突出高峯,矗立云表,峯顶白雪皑皑,与落日余晖相映,发出异彩。
  南宫康侯不禁诧道:“你何以见得他们由此山下来,此山相距西昌不过八九十里,我俩只在另一岔道绕来未经过此山,难道此山隐有什么盖世魔头,武林奇人吗?”
  严苕狂微笑道:“我四十年前行走江湖时,因雅牧游癖,边陲胜境,无一不登眼,只有此山未曾深探其游,如今想起尚为之抱憾不已。”
  南宫康侯笑道:“大概你遭遇什么挫折,不然,以你这执拗个性,那能未竞全功就此而退。”
  严苕狂点点头道:“倒被你猜对了,此山就是露荒三险之一的螺髻山,蜀人有峨嵋开螺髻闭之谣,山闭则仙凡止步,妄登者必死无疑。
  绝顶较峨嵋千佛顶犹高出千尺,山上多珍禽异兽,原始森林,掩蔽天日,神桧古柏十抱合围者比比皆是,无径可行,唯悬崖峭壁可取径。
  虽武功卓绝者亦无法日夜可竟成巅,酷寒奇冻犹是小事,可惧的就是绝顶之下谷中寒罡狂飚挟着巨大冰雹如辨山倒海,千军万马之势奔卷狂吹,日以继夜不休……”
  南宫康侯眯着眼笑道:“你是闯此关不过才知难而退,究竟你是为何物吸引而犯险登山?”
  严苕狂道:“绝顶之上约有两亩见方大之天池一泓,池水终年四季不涸不冻,清莹澈底,池中有千年雪鳅两对,另有万载雪芝深植池底,两物都具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之功。”
  说着一笑,手指盒中道:“此中如非雪鳅就是雪芝。”
  南宫康侯冷笑道:“能获此灵物当系身手绝高之人,那两个酒囊饭袋怎有此能力?”
  严苕狂摇首道:“何止说对一半,这两人虽非你我可比,但亦非庸手,不过下手取出雪鳅雪芝二宝的另有其人,此人定葬身寒潭,不然亦遭此两人毒手所害……”
  南宫康侯不觉凝耳静听。
  只听严苕狂说下去道:“天外双煞久居泸山,必处心积虑谋取二宝已久,亦必然思考下手之法,如我料想不错,他们耗尽时日不少才探出寒罡暂止之期。
  无奈蓝太泽身受天魔罹体之苦,兀万亦因黑煞钉毒未清,难禁酷寒,是以惑动另一高手前往,俟其得手后已精疲力竭,怎可闪避猝袭之下。”
  说着不禁朗笑道:“鳅芝二宝倘被双煞服用,宇内当无对手,这一来,双煞不气死才怪咧!”
  南宫康侯目瞅着严苕狂冷笑道:“我俩此行,你必是桫椤老儿授意行事,为防我嘴快泄漏,难怪你一路而来守口如瓶。
  否则你那有这么清楚,哼!回至峨嵋后山,我自去找桫椤老儿算账。”
  严苕狂道:“你不可怪他,桫椤老儿一生谨慎,不至必要,决不轻言出口,你知沈谦这娃儿在察视兀万背上黑煞钉毒时,用了一种极巧妙的手法,将一丝钉毒逼向空穴药力不到之处。
  其后双煞犯鸣凤山庄时,沈谦娃儿以黑煞毒钉解药换取白骨钉解药,沈谦娃儿明知不可化解全部钉毒,落得个大方人情做。
  盛百川跟踪双煞,见双煞在青城一个秘谷中,兀万为蓝太泽驱除‘八界天魔’附体之苦时,突发觉自己钉毒始终残余不清,功力不能运用由心,不禁暴跳如雷。
  蓝太泽忽狠声道:‘老二,有仇不报非君子,蓝太泽想起一物可救,此物到手后,宇内当无敌手。’
  兀万一怔道:‘你是说何物?’
  蓝太泽瞪着眼道:‘就是螺髻山绝顶天池中千年雪鳅,万载雪芝。’
  兀万叹气道:‘我俩数次冒死登山,均为寒罡所阻,莫说是冲破寒罡,就是天池之水酷寒无比,你我又不识水性,必然生生冻死池中。
  何况你我功力今非昔比,更是痴心妄想,望梅止渴了。’
  蓝太泽狂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来时途中已设想寻取二宝之策,那寒罡必有短暂停止之期,或在一日十二时辰之内,亦可能在每月期中。
  相传有据,传出之人他定登上绝顶无疑,他可找出时机未必你我就无能耐,禁受醅寒入池之法,蓝老大已想出,昔年有一方外知友制有一种丹药,可耐酷寒奇冻。
  你我不如返回泸山,你观察寒罡暂止之时刻,我去访那方外之友,复仇不在一日,只要你我不死。’
  兀万概叹一声,与蓝太泽双双如飞奔去。
  盛百川老偷儿立即赶返峨嵋后山暗暗说与桫椤老儿,称我等俱不知情。
  桫椤老儿知我昔年久游边陲,与我密商,又嘱我不得外泄。”
  南宫康侯冷笑道:“我也算得外人吗?”
  严苕狂瞪了他一眼,道:“不是桫椤老儿藏私见外,他知鳅芝二宝一外泄,武林之内必又掀起一片骇浪惊涛。
  你又是急性子,难保你不找上螺髻山犯险,是以密遣一双神狝远来泸山,大灵暗随兀万,二灵蹑踪蓝太泽之后……”
  南宫康侯突然高声道:“难怪不见一双神狝半月之久,我只道又是奉命采药去了,原来如此,好啦,你也别说了,我已猜测出其中大概。
  那蓝太泽所邀请之知友即是那天竺魔僧沙宗喀巴,你我此来,也是桫椤老儿算准日期时刻的。”
  严苕狂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南宫康侯道:“千年雪鳅,万载雪芝已得,你我亦可返回峨嵋了。”
  严苕狂道:“慢着,桫椤老儿尚有事分派你咧!”
  南宫康侯一怔道:“什么事?”
  严苕狂道:“天外双煞片刻之后即可见桫椤老儿书信,双煞定然怒发如狂,立即兼程赶去少林作一殊死之战。
  桫椤老儿本想把少林置身事外,但少林定要湔雪圆通禅师为蓝太泽白骨钉毙命之仇,所以不得已约斗少林。
  但桫椤老儿白骨钉毒犹在,服用冰芝须七日后始可行动自如,故有烦你去泸山故弄玄虚,不正面为敌,延阻天外双煞及天竺魔僧七日,我即赶回峨嵋。”
  南宫康侯冷笑道:“你们倒是一厢情愿,不明不白的难差事与我来办,人地生疏,七日之期,叫我如何排遣。”
  严苕狂呵呵笑道:“如何排遣却也不难,我指点你见识天下第—奇景,你见了只怕乐而忘返!”
  南宫康侯亦深具山水之癖,道:“天下第一奇景在何处?”
  严苕狂手一指碧波千顷之邛海,道:“就是邛海。”
  南宫康侯摇首道:“邛海风光虽佳,但与滇池洱海五湖相较,亦别无奇特之处,你不要骗我。”
  严苕狂正色道:“我岂能骗你,邛海原为古邛都县城旧址,隋大业五年,一夕自陷,变为巨海,每当夏日晴朗,水波不兴时,泛舟邛海。
  往往能见水底城郭雉堞,屋宇街道,人物车马,幢幢望来,依稀若画,与山东平莱海市蜃楼并为奇景,你到得正是时候,眼福不浅。”
  南宫康侯道:“有此等事,我姑且留此,证实你言有无虚假,否则,我饶不了你。”
  严苕狂大笑,身形疾展,流星奔电而去。
  此时,黄昏日落,一抹残霞,水光山色,宛若图画,南宫康侯跃上一只小舟,呀咐舟子驶向泸山。
  舟影如豆,转瞬隐入水天飘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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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泸山半峯玉皇阁中一高大狞恶黄衣僧人正与天外双煞闲谈。
  阁外松风送涛,涧泉淙淙,若挂千琴,不啻人间仙境。
  三人谈话之际,一个青衣小童走入向双煞禀道:“朱陈二位大侠由螺髻返回。”
  蓝太泽大喜道:“看来他们已得手了,只待我等分服后,立即重入中原,湔雪前耻,唤他们进来!”
  青衣小童领命而出。
  须臾,领着一双黑衣劲装带刃大汉走入玉皇阁中。
  蓝太泽目注两人徽笑道:“两位辛苦了。”
  两汉子欠身施礼道:“不敢。”
  其中一人手往腰间一搭,不禁面色大变,楞目张口,额角冒出汗珠。
  双煞舆番僧见此人神色不对,情知不妙。
  兀万忙道:“朱鸣,你这是做什么?”
  说时已霍地立起。
  朱鸣目露惶骇之色,嗫嚅道:“在下该死,芝鳅二宝已然失去。”
  他那五指仍紧搭着腰际,只觉触手有物,不禁一怔。
  蓝太泽大喝一声,离座窜起,右臂一探,迅如电光地一把抓住朱鸣肩头,目露杀机喊道:“无用的东西!”
  手指一紧,只听咔喳一声,朱鸣肩骨揑碎,人也惨噑一声,几乎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
  另一大汉也惊得魂飞胆落。
  兀万皱了皱眉头道:“老大,你这暴躁性情怎么不能改,事尚未问明,你就妄下辣手,此盒之失甚是可疑。
  因千年雪鳅、万载冰芝,除我等之外,武林之内并无一人知得螺髻天池寒潭有此二珍,及我等取二珍之期,莫非螺髻绝顶尚隐居一个武林高人不成?”
  未出一言的黄衣番僧徐徐出言道:“贫僧忖测也如兀施主之见一般。”
  蓝太泽五指缓缓松了下来,沉声问道:“陈权,二宝是如何失去的?”
  陈权惶恐答道:“在下两人趁着寒罡未起时,掠下绝顶到达山麓,二宝始终慎藏朱鸣怀中,在下从未沾手。
  但奔离螺髻山麓时,朱鸣兄曾摸了摸玉盒仍在怀中,一路毫未停留,又未发现可疑人物跟随,在下实不知道是何时失去的?”
  兀万道:“这样说来,定是途中被人窃……”
  说此,眉峯浓聚,摇首面露不胜困惑之色道:“不对,途中并未停顿,怎能与人可乘之机,何况你们两人身手并非庸俗,被人窃去怎可懵若无觉……”
  目光转落在朱鸣面上。
  朱鸣面如死灰,浑身颤震,极勉强地由怀中取出一个摺叠的信封,嗫嚅道:“这封信不知何时放在在下凄中。”
  兀万怔得一怔,一把抢过朱鸣手中信函。
  触入眼帘者,信封上并无字迹,只绘上一个桫椤散人趺坐於桫椤花下形像,面目逼肖,栩栩如生。
  登时兀万面目变色。
  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抽出笺函一瞧,只寥寥数语。
  “……蒙二位见赐芝鳅二珍,老朽愧感拜领,七日之后老朽当在少室北麓少林寺中恭候大驾……”
  笔力雄健犹劲,直透纸背。
  兀万两目怒射电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重重的在地上蹬了两脚,高叫道:“老鬼,我兀万与你誓不两立!”
  蓝太泽从兀万手中抢过。
  一览之下,激怒得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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