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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月冷长平-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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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如做梦一般,只觉他似是自己的至亲至近之人,可又隔得极远极远。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中对这人生了淡淡的亲近之意。她情不自禁,慢慢地想要走近了一点去瞧清楚李谈的面目。

可她才走了两步,李谈却“噌噌噌”地后退了三大步,仿佛她是一条毒蛇一般,不敢靠近。(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阿璃一张手,拦在了李谈面前,叫道:“喂。我大哥又没说错什么,你想做什么?”她记得上次自己说了什么同她夫君相关的事情,赵姬便要伤害自己。阿璃只怕自己大哥又惹恼了她,大声叫道:“胡大哥,胡大哥,你快过来……”

她一着急便忘了,胡衍只会对赵姬有求必应,怎能拦得住赵姬。胡衍不住苦笑,只是以指贴唇,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赵姬愣愣瞧着李谈,他周身都藏在黑暗之中。中间又隔着阿璃,她便再也瞧不清这人的样子。她心中突然又升起了一股抑制不住的哀伤之感。她轻声道:“胡大哥……”

胡衍忙到了她身边,赵姬道:“胡大哥。你可会吹叶子么?”

胡衍为难地摇了摇头,吹叶子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只是恰巧他不会。

“我大哥会吹叶子。”阿璃拦在李谈面前,神情洋洋得意,好像自己的大哥会吹叶子,便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物。

赵姬面色一黯,悄声道:“算了……”

其实吹叶子确实是一件极寻常的事情,只是因为吹的人是他,吹的那首曲子是她唱的歌,才变成了一件叫人伤心断肠的事情。

便是胡衍会吹,吹了同一首曲子,她又怎么屑于理会。

她望着月儿,不由自主轻哼起了那首歌:“花若雪兮……”不过四个字,歌声嘎然而止。

她又沉默了。

花若雪兮晨染霜,忧思君兮不敢忘。

越是唱,便越不能忘,越是不能忘,便越不敢唱。

“咦……这首曲子,我怎么好象听过?”阿璃挠头想了想,又仰起头问李谈,“大哥,这不是……”

“阿璃,我们走罢。”李谈打断了她,“莫要再打扰胡兄和赵姬姑娘了。”他转身便对胡衍拱手:“胡兄,这两日阿璃在快风楼多有叨扰,多谢了。”

“哪里哪里,”胡衍笑道,“阿璃妹子可人,我巴不得她多呆两日呢。”

“你真的巴不得么?”阿璃扮了个鬼脸,“那也一定是因为我在,赵姬才肯同你多说几句话。”胡衍闻言哈哈大笑,阿璃笑嘻嘻地,对着赵姬也扬了扬手,高声道:“喂,我们走了。下次让我大哥给你吹叶子听,他吹得可好听了……”

赵姬凝目望着李谈,除了雪笠,他身上什么都是模糊不清,可那股亲近之感,在她心中竟始终不曾消逝。她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璃见她摇头,只当她不稀罕听自己大哥的曲子,伸了伸舌头,再不言语,随着李谈便快步走远了。

阿璃和李谈两人一红一灰,身影迅速地消逝在暗夜中,赵姬心中怅惘之意突起,竟也想跟了上去。

好似,她真的想听他为她吹上一曲。

可她还是没有叫出口。

唉……为何她就没能听一听他吹叶子呢?若她听到了,她便会晓得里面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相思,和无尽的情意。

和她从前唱过的,他一直吹着的那首曲子一模一样。

胡衍见到李谈和阿璃两人走得没了身影。笑道:“这个阿璃妹子人可爱,就是话有些多,你别放在心上。”

“她嘴巴是很刁。心里头却比谁都清楚,”赵姬淡笑着。她又轻声道,“胡大哥,若我叫你带我离开邯郸,你可愿意么?”

胡衍登时愣了。赵姬见他不回应,蹙起了眉,嘴角似在讥笑:“你舍不得这快风楼么?”

“只要你舍得,我什么都舍得。”胡衍忙柔声答道。

“是你叫卉姬来同我说那些话的么?”赵姬立刻脸色一变,冷笑道。

“什么话?”胡衍怔住了。急忙反问。他实在未曾听到卉姬同她说过什么,他也实在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虽然猜不透,可他却突然明白了,赵姬今夜对他态度大变,不过是因为卉姬说了一番话,而来试探他。他苦笑道:“赵姬,我不晓得卉姬同你说了什么。可我不会对你耍诈,也不会对你使心机。”

赵姬紧紧地盯着胡衍,看见他眼里的愕然之色,真真实实。并无虚诈。她蓦地也糊涂了。

他本以为是胡衍哄了卉姬,骗她随他离开邯郸,若是那样。她决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可现在瞧起来,竟然不是。

可卉姬怎么会说那样一番的话?竟会来劝她依从胡衍?她们两人,一直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从来都是心照不宣……赵姬忽地心头一惊,她错了,确实不是胡衍在哄骗卉姬。

胡衍可以说得动卉姬来劝她,可胡衍一定劝不动卉姬改嫁。

从来都无人能劝得动卉姬的。今日卉姬一副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态,显然是为了迁就什么人。能让她这样委屈就全的。大约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他早已死在了长平。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魂,真的会来托梦么?

她全身冰冷。只觉得一阵晕眩。她左右思量,终是心跳难安。她伸出手来,歉声道:“胡大哥,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你。”

胡衍不待她握过来,抢一步想去握住了她的右手。可这一次,她却轻轻地抽了回来。

胡衍讪讪地笑着,垂下了手。罢了罢了,反正他一夜之间,已不知得了多少惊喜。他的心,早都已经迷糊了。

就算她为了哄他做事也好,为了试探他也好,他也都认了。

他有足够的耐心,可以慢慢等,等到哪一日,赵姬会忘了那个人,跟着他离开邯郸。到了那日,一切,他都可以舍得;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可赵姬,真的会忘了她心中的那个人么?

※※※※※

赵姬说的对,许多事情,对于旁人很难,可对于胡衍来说,却很容易。

只不过两个晚上,他便说动了赵老夫人和赵菱,同意去雁门。

他又亲自带着赵姬的书简去了雁门,见过李牧。李牧不但一口应承,更派了亲随与胡衍同回邯郸,护送赵老夫人一行去雁门。

这样的事情,不能大动干戈。胡衍已经安排妥当,明夜戌时送赵老夫人和赵菱出邯郸城,李牧的人在城北郊区接应。

明日之后,王恪便不必再日夜守在马服君府外面了。天寒地冻,这样的孤冷,他一守便是三年,若不是心甘情愿,只怕三日都难。

只是若再见不到赵菱,王恪又会成了什么样子?

赵姬又只能叹气。一切都那么顺利,好似冥冥中,有人同她一起,安排好了每一个人的去处。卉姬会有嬴异人照应,过了明日,赵老夫人和赵菱也有李牧可以托付。

这邯郸城里,他的故人,她也都算是一一安排妥当了。

到了此刻,还有一个人,她或者也该去见一见了。

她悄悄出了快风楼,一路向东。她几乎又要朝驻马桥而去,可她终于能稳住了自己,向北拐到了一条小巷里。

小巷里,雪花满天,飘起的飞絮,落在人身上,挥之不去。

这是十一月的第一场雪,比起十月底的那场大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造化之力,翻云覆雨。

夏雨冬雪,聚散其何容易?

她在巷口立了许久,盯着前面那紧闭着门、露着昏黄灯光的铺子。

福伯又早早收了摊。看这外面的积雪与脚印,他已经有几日都未摆摊了。如今邯郸伤兵较其从前,更是数不胜数,都在等着福伯救济,福伯怎么反而收摊了?

这几日,胡衍忙着马服君府的事情,或许忘了照应这边。福伯一个老人家,年纪大了,万一身体不适,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可就糟了。

她心中着急,正想上前拍门。突然后面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伴随着“呼哧呼哧”的鼻息声,传到了她的耳边。她顿时转过了身来。

阿雪?她不需看都晓得是是它,带着她从长平谷底回到秦军营地,可又不知所踪的乌云踏雪。

☆、18 霜月夜入门

赵姬搂住了乌云踏雪,泪珠簌簌而下,又哭又笑:“阿雪,你去哪里了?你终于回来邯郸了么?”她将脸贴在乌云踏雪的脖子上,低头却见不着它洁白如云的四蹄。

赵姬一怔,才见到它的蹄上被人包上棉布了,以防它在雪地上滑倒,上面还用丝带绑着几个蝴蝶结,有些不伦不类;再一看,乌云踏雪皮毛鲜亮,神采奕奕。

怎似有人一直在照看着乌云踏雪?还是位姑娘家?赵姬愈发惊奇,未及再想,乌云踏雪却低下头,将鼻子在她的背上推了推,要将她朝铺子里顶去。

赵姬被它一顶,侧身撞到了门板上。才见到前边大亮,门板早已被卸下了一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福伯,站在门边看着她。

赵姬扶着门站稳了身子,怔了半晌,才想起拭去泪水,轻声道:“福伯……”

“进来进来,快进来。”福伯有些激动,一把将她拉进了铺子里面,寻了一个干净地方将她按坐了下来,还朝着一旁的帘子后面瞧了一眼。

“怎么穿的这么少,冷不冷?”福伯见她穿的少,面色苍白,立刻给一旁的炉子里,加了点柴。

“福伯,我不冷,您老可好么?”赵姬微笑道。

“好,好,福伯都好,就是想你们……这手这么冰,”福伯怜惜地搓着她的手,想让她暖一些。他的手枯如干柴,搓着有些疼。可赵姬却甘之如饴,没有取走自己的手。福伯叹气道,:“怎么都不来看看福伯,要不是这次乌云踏雪在,福伯差点见不到你了。”

“阿雪……是乌云踏雪来寻您的么?”赵姬问道。

“哦、哦”。“呵呵……”福伯忙直打哈哈。赵姬见他面色怪异,以为他对自己心存芥蒂,她黯声道:“福伯。这几年我……”

“知道,知道。福伯都知道。”福伯截过话道,“你虽然没来看福伯,可福伯晓得你的心都在。那些面粮什么的,都是你教人放在门口的,对罢?不然这三年来,福伯这摊子,怎么能撑的下去?”

“您都晓得?”赵姬这才敢抬起头,仔细打量福伯。他两鬓斑白,额头亦添了不少皱纹。她蓦地一阵心酸,又垂下了头。

“自然晓得,福伯也是从过军的,”福伯笑呵呵道,“我叫了一个吃白食的,躲在门口几日,见到有人偷偷地将面粮放在门口,他还跟着那人到了快风楼。后来福伯自己也悄悄去了趟快风楼,见到了你。便都明白了。怎么样,福伯这本事不错罢?那小子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哈哈地笑起来,却见到赵姬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收住了笑声,讪讪地朝帘子后面瞧了一眼。

赵姬勉强笑了笑:“福伯,赵老夫人和菱儿,明日会启程去雁门……”

“福伯晓得……”

“您又晓得?”

“那小子说的,”福伯脱口而出,见见赵姬脸色又一变,忙顾左右而言他,吞吞吐吐道,“我说是……就是……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对,梦见那小子同我说的。说要让他娘和菱儿去雁门。”

怎么福伯的话同卉姬的话如出一辙?

赵姬心头一动,却不动声色。继续道:“福伯,我想叫您跟老夫人他们一起去雁门。那边虽然苦寒,可是有李牧将军照应,比在这边要好多了。”

“我不去,”福伯断然拒绝道,“我就呆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福伯……”赵姬想要好好劝他。福伯却连让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大声嚷起来,盖住了她的声音:“我不走,我在邯郸住惯了,死小子叫我走我都不愿走,何况是你。”

“他在梦中也这样劝你么?”赵姬苦笑道。

“是啊。”福伯大声应道。他瞧了瞧帘子,面上有些为难,“啧啧”了好几声,才压低了声音,“那小子还叫我劝你,劝你也别傻傻呆在邯郸了,遇上不错的人便……唉……”他胡乱舞了舞手,嚷道:“那小子那么中意你,这话福伯实在说不出口。”

怕是叫她另觅新人罢,又是同卉姬一样的说辞。赵姬心中又抽痛了起来,强笑道:“福伯,你梦里见了他,他是什么样子,可老了一些么?”

“老到没老,就是瞧着没以前精神……”福伯叹气道。忽听帘子后面哐当一声,赵姬想起身去看,福伯忙拦住了她,道:“没事没事,是福伯的……”他半天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又见赵姬疑惑地望着他,突然脑子一乱,信口就道:“福伯送给你的刀币,你还留着么?”

赵姬支起的身子,顿时萎顿在地,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捏了捏腰上的香囊。三枚刀币在里面,隔着帛布,只是不会叮当作响。

同她一样,人还活在,心却死了。

“福伯,当初你为何要给我这三枚刀币?”这话她存在心里五年,竟到了此刻才问出了口。

“嘿嘿……是那小子从前……”福伯拍着月夕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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