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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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听赵玥语中带笑,可却含了一股毒辣之劲,想着她日夜随身带着这样危险的东西,只是一心为了对付月夕,其中怨妒之深,不禁叫他怵然生惧。
再见赵玥款款上前两步,她手中的白玉簪高高举起,就要朝着月夕的心口扎落。赵括再顾不得什么愧疚与情面,大声叫道:“玥公主,月儿在火牢还救过你的性命,你岂可恩将仇报?”
赵玥停下了手,呸了一声,讥笑道:“她救我?若不是她逼着我,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带她去火牢,要与她同归于尽?”
赵括道:“就算月儿逼你,也是你骗她入宫意欲加害在先。她与你无怨无仇,你不过为了情爱两字,便起恶心害人,岂不是太过了么?”
月夕亦是笑道:“玥公主,你从来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时时想着暗中害人。这样的为人处世,老狐狸他又怎会瞧得上你呢?”
“住口。我几时害过人?是你,又在括郎面前诋毁我。”赵玥手中玉簪一挥,指着月夕嚷道。
月夕不屑与赵玥争辩,只是轻蔑地一笑。
赵括道:“玥公主,月儿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可只要是你曾做过的事,再是隐蔽。也会露出痕迹。你明里答允我拖延婚期,背后却叫赵贤骚扰卉姬,暗里还叫人打砸快风楼。赶她出邯郸,这难道不是害人么?”
赵玥脸色骤变。半晌才道:“我不是想害她,不过是想让那个卉姬识趣,莫要再缠着你罢了。谁叫你日日在快风楼混迹,又说对旁人情有独钟,我只当你对卉姬难分难舍……后来我在快风楼见了你同……这个贱人的异状……”
她只肯称月夕为贱人,可月夕反而将头倚在了赵括的肩上,甜甜地笑着。
赵玥又道:“那夜又在你房门前听到你们两人*……我这才晓得,原来暗中还有一个什么月儿。我也这才明白。从前你嘴里念得,醉后喊得,在驻马桥寻的,那待月楼候的,都是她……而不是我……”
赵括道:“所以你便假冒赵王的名义,说我同我娘出了事,引她入宫,设下埋伏杀她?后来被她识破,你又铤而走险,带她去火牢。我二人逃出火牢。你猜我们是去了快风楼,恰好遇上赵鄢去取药,你晓得我叫赵鄢把守小秦的质子府。便猜到我们躲在质子府,又去说服大哥带了人,赶到了质子府外……玥公主,我固然对不起你,可你怎可对月儿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毒手?”
赵玥怔怔地盯着赵括,忽然颤声道:“你……我……你原来什么都晓得,所以那日将我救出火牢后,才那样撇下我不理我,是么?”
赵括仍是叹气不语。赵玥盯了他半晌,忽然翻过手背。突如其来再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恨声道:“我就是恨你这般。一切都瞒着我骗了我,将我当成傻子般戏弄。”
“我怎会戏弄你?”赵括叹气道,“我那时确实还什么都不晓得,只是因为忧心月儿的安危,才不得已将你交给侍卫便离去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才想通的。”
赵玥却反手又打了他一个巴掌,她眼中充满怨毒之意:“月儿……月儿,叫得可真是亲热。括郎,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在快风楼前,是谁同我说我我夫妻间再不客套,可转眼却又告诉我自己心有所属的?”
“你若不中意我,便直说了便是。我赵玥是平原君之女,堂堂赵国公主,又岂能困死在你的身上?”赵玥冷笑道,“你明晓得我误会了,却将错就错,不与我说明,你不是存心戏弄欺骗么?”
彼时赵括误以为月夕已死,便再无他念,只想着与赵玥成了亲,就此全了马服君与平原君的心愿。因此赵玥误会自己对她念念不忘,他也无心解释。可后来晓得月夕未死,他一心要对月夕守信,因此才对赵玥出尔反尔。说来说去,始终是他欺骗了赵玥,赵玥心恨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当初之事,委实有愧于心。
赵括想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了。赵玥见他面上愧意涌现,自己心中也软了几分,黯然哀声道:“括郎,我未见你之前,是丝毫也不在意与你的婚事。邯郸城里传说你马服子的美名也罢,赵贤骂你风流浪荡也罢,我都当成耳旁风一般。这是爹爹为我定下的婚事,无论你是好是坏,我也不能推却。可那一日……偏偏在驻马桥上,你从那个什么花五的手中救了我,我……我便……再也忘不了你……”
“玥公主,是赵括无状,连累了你……”赵括叹道。
“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之言。我是真的想与你侍奉你娘,同你白头偕老。就算你同我说你早有了心上人,我也总想着,我一片真心,你早晚会为我打动。可我没想到,你心里半分也没有我。甚至……甚至……那夜她打得你重伤吐血,我只当你从此再也不会记挂她了。可你,你做了上将军,爹爹叫你与我先成亲再出征,你竟然仍是不肯……”赵玥哽咽道,“我难道就这般不堪么?她又有什么好?”
“她哪里好,我也不晓得,”赵括低头瞧着怀中月夕,几丝乱发沾在她的中了毒而苍白的脸面上,他艰难地伸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微笑道。“一想到她,便觉得梨花也不及她白,春风也不及她俏……”
“玥公主。他不与你成婚,却是真心的为你好。”月夕却忽地出声。打断了赵括。
“你给我住嘴。”赵玥怒斥道,“你到现在还要来取笑我么?”
“你有什么值得我取笑的?”月夕冷笑道,“赵国长平一战的后果,你如今也瞧到了。他是只老狐狸,早就晓得赵国必败,也早存了必死之念。他不与你成亲,是怕误了你一生……”她抬起头,望着赵括哼笑道:“你自己说。你心里真的半分也没有她么?”
赵括苦笑着,半晌才道:“此一时彼一时,月儿,你何必要提呢?”说着,他捋着月夕秀发的手无力地落了下来,可他却就势,紧紧地攥住了月夕的肩膀,好像生怕她要逃走了。
月夕笑道:“你放心罢,我就算再气你恼你,眼下中了毒。哪来的力气跑走?”
“你……你真的是为了我好,才……”赵玥紧盯着赵括,问道。
“玥公主。在下实在未料到,你竟然不愿另觅良缘。赵括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赵括叹息道。
赵括这话却是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赵玥这才晓得,原来赵括对自己确有几分情意在。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神错乱,惶然倒退了两步,背上撞到了墙柱上,突然间脑中一片茫然。泪珠涌上了眼底。
耳里只听得月夕低声道:“老狐狸,这毒好生厉害。我有些喘不上气,若我无法救你。你怎么办?”赵括颤声道:“我连累了你,将你害得这样苦,你还只挂心着我?”
月夕脸露甜笑,靠在他胸前,柔声道:“可我宁可这样苦,也不想不曾遇见过你。”
这几句话说得又温柔又甜蜜。赵括忍不住心头一酸,他努力地挪了挪了身子,又靠得月夕紧一些,低声道:“我亦同你一样”。
赵玥听了这几句话,心中登时一片冰凉。她不杀赵括,带了他回宫,本就存着一丝两人重修旧好的希望。可赵括严词拒绝,叫她对赵括不由得死了心。哪料月夕又说赵括曾对自己有情,不过片刻之间,她心中大起大落,心中那一点修好的心愿,便如火苗般,腾地升了起来,再也遏制不住。
可自己却弄巧成拙,三人至于眼下这样决裂的境地,与赵括之间只怕已绝无丝毫可能。原来那日快风楼前,赵括对自己轻怜密爱,竟是自己一生最美场景,赵玥喃喃的念了两遍:“我宁可这样苦,也不想不曾遇见过你……”忽地心痛如绞,怨声道:“我宁可日日比你们苦上千万倍,可我也不愿……不曾遇见你……”
她只想再与赵括回到从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靠近了两步,哀声道:“括郎,方才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情。如今我晓得错了,你若肯谅解我,我便去取解药救你的月儿,你我……你我仍是夫妻,我再不同你置气,你可愿意么?”
赵括见月夕嘴唇发青,额上不住地冒出冷汗,显然是身上苦痛难熬。他只怕月夕性命垂危,更不愿她这般受苦,听赵玥这样说,只想先拿了解药救了月夕再说。他正要开口答应,却听月夕低声道:“她恨极了我,一心要我死,怎么会备下解药?你莫要糊涂了……”
月夕微微一顿,又道:“你若答应了,莫说此生,便是来生,还有此后的十生十世,千生千世,我都不会再睬你了……”
赵括垂下头,恰好月夕也抬起头瞧他。两人四目交投,他瞧见月夕眼里的赌气之意,竟然惶遽尽散,突然间就笑出了声来。月夕听见他笑话自己,心中恼羞,虽够不着他的耳朵,张开嘴便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赵括“嗤”的一声,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月夕却又在这伤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两人对视而笑,全然将生死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赵玥望望赵括,又望望月夕,眼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只见二人相互凝视,目光交接中的两情相悦,是自己一生之中从未领略过的。原来世间男女之情竟有如斯者,她不自禁想起自己对赵括的一场痴恋,用尽了聪明,可自己却一点痛快之意都无。她心中妒恨、愤怒、懊悔、失望、羞愧,诸般情绪纷扰纠结,双颊上顿时潸然流下泪来。
她得不到他的人,也再得不到他的情。赵括这一生,前前后后都只被一个人占据;而从前、如今、往后,她都做不了那一个左右他喜怒哀乐的人。
赵玥突地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她想要爬起来,可手脚全是软的,竟然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待她勉勉强强爬起来时,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灰尘,污秽之极。
她平日里明艳端丽,动静合度,其实极在意自己的容貌,忙着趔趄地到了一旁的铜镜前检视自己的妆容。可铜镜里却恰好映出了后面两人对视而笑的一幕。赵玥见赵括温柔地望着月夕,仿佛望着的,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而自己却是灰头土脸,满身尘垢。她再也无法矜持,蓦地里坐倒在地上,双手将身边的东西统统挥倒。
火烛倒在地上,将地上凌乱的东西全都点着了。干燥的竹简,繁复的罗帷,木制的几案,一遇火焰,登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赵玥却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50 造化难为言
赵括只觉得怀中月夕额上的汗越来越少,呼吸却越来越轻,可他自己却仍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心急如焚,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人自远处走来。
远远有一名男子的声音焦急地大喊:“玥儿,我方才听他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是不是他?”脚步声在门口一停,这男子又叫道:“咦……这些侍卫是怎么了?房里怎会有火光?”正是赵丹的声音。
月夕身上煎熬,心中却急道:“糟了。”
只听脚步声匆忙入内,赵丹孤身一人,已然站到了门口。他见赵玥满身尘土,坐在地上哭泣,她身后几处都烧了起来,火光直往屋梁上面蹿,甚是惊讶。再转眼见到赵括,顿时冲了进来,闭上了宫门,颤声道:“二……赵括,果然是你,玥儿带回来的人真是你,你竟然没死。”
“大哥,是我。”赵括眼睛盯着怀里的月夕,头也不抬。
“别叫我大哥,”赵丹猛地一挥手,怒道,“我一直将你当成兄弟,你却和霜晨偷偷摸摸、暗通曲款。你心里有半分将我当成你的大哥,当成赵王么?”
赵括面露苦笑,他仍盯着月夕,低声道:“大哥,赵鄢保你回了邯郸,如此忠义之士,你怎可杀了他?”
赵丹面色微微一僵,怒道:“我杀了他又能如何?我堂堂赵王,要杀一个败军之将的家将,都不行么?”
他口中厉骂,双手不住地挥舞,像似气恼已极,又像是虚张声势,在为自己壮胆。听到赵括面前有微微的呻吟声传来,赵丹这才瞧到了他怀中竟还有一人。秀发如云,白衫青丝,分明就是他口中的霜晨。
他方才乍见到赵括。一阵心惊肉跳,只顾着应付赵括。将什么都忽略了,如今才回过神来。再仔细瞧两人的形状,像是无法动弹,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注意到月夕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他急忙奔过去,从赵括怀里接过了月夕,焦急道:“霜晨。你怎么……怎么来了这里?你还肯来见我一面么?”
月夕缓缓喘了口气,丹田中似有一点点的真气凝聚,可全身仍是无法运气。她靠在赵丹身上,轻笑道:“你以为杀了赵鄢,便没人晓得你在长平做下的蠢事么?”
赵丹一惊,一把推开了她,转头对着赵括惊呼道:“赵括,你这个混账,你……你……将什么都告诉她了?”
“大哥,你是英明的赵王。所有的罪过。从来都是我一人承担。你放心罢,不会有人晓得的。”赵括叹道。
“那霜晨怎么会晓得?”赵丹微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