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官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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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对面新开的兵器行ˇ
看到吴小山一大清早的就跑来替自己放鞭炮,康三元高兴想,还是小山好啊,连忙来开大门观看。
大门一开,康三元先是一愣,因为她发现吴小山今日大变了样了——吴小山平日都是不怎么修边幅的,常常是一根黑布随意的绑绑头发,衣服也穿得这边皱了那边斜了,还经常出现个莫名其妙的洞。
康三元曾经私下庆幸过:多亏自己开的不是包子店,不然以吴小山这副邋遢的形象,准得严重影响铺子的收益…
所以,当她一开门,发现吴小山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靛青色外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高大挺拔的站在眼前的时候,抬头发现,自己竟才只到他的肩膀,不禁讶异的一愣——没留神,他竟是个大人的身架了……
吴小山见她惊讶的打量自己,便将竹竿插到菜地的篱笆上,自己则走过来对着康三元深鞠一躬道:“师父,徒儿给你拜年了。”
康三元连忙也一弯腰,笑道:“过年好——”心里却想:“咦,我是不是还应该给吴小山也备一份红包来着,他叫我师父捏……”
还没等她踹算出该给吴小山多少红包,却见吴小山鞠完了躬,便高高大大的直起身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干净的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对闪闪发光的珠花来,吴小山挠挠头,忽然有些拘谨的道:“咳,师父,我前几日在街上看到这个,觉得师父带了一定很好,我就买了——”说着小心的递到康三元面前。
康三元低头就他手里看那两支珠花,一只翡翠色的,一只是奶白色的,俱扎的甚是精巧,便想到,自己到这一世之后,还从没带过什么首饰呢。不过,倒也没觉得缺憾。
只是,看来吴小山是有心的,想必他在街上看到这个,就想到左邻右舍的老板娘们具是满头珠翠,独自己师父头上光秃秃的,被人比了下来,看着憋气,所以竟买了这个送自己。
小山真是自己人啊,这样一想,康三元高兴的眉花眼笑的接了,并且立即就确定了给吴小山红包的数目……
大年初一起邻里亲朋好友之间,照旧要互相串门联络感情,从初二日起便开始有远亲远客之类的来往拜访,虽然都是小门小户的,但看起来也很热闹。
银姐家也是一样,银姐的娘家人,孙大哥的姐姐们等一来一往也是很忙的,康三元在新旧街坊们中走了一圈,又到本家嫂嫂们那里挨个坐了一遍,她的事儿基本上就完了——康三元的妈是独女,康三元的姥姥一死,那一边便没人了。
大节下的街上的铺子都歇业了,也没个逛街的地方,康三元无事之后,便窝在步云街的家里,白天养狗,晚上秉烛读书。
过了年三月份便是春闱会试的日子,王冕知自过了年便在准备,康三元在自家的后花园子里看到他过两次——康三元家的后花园有一座居高临下的凉亭,可以俯瞰步云街、泯水河。
两次王冕知都是同一帮同样年轻的学子在一起,看样子是刚从书院回来。这些年轻人显然都是新科的举人,在街上边走边纵情谈笑,康三元看着这情景,脑海中不由得冒出八个大字:“少年得志,春风得意”
王冕知便是这众多春风中最清淡的那一股,白衣素裳,清风雅致。康三元站在自家的凉亭上品度了一会儿,洋洋得意的想,还是冕知弟弟最出众……
最出众的冕知弟弟在某一个晴朗的天,来看康三元,康三元一个人正在家憋闷的慌,见他来,喜出望外,连忙喝退众狗们,笑着将他迎进院里,一边泡茶,一边问他春闱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了一会儿闲话,康三元忽然想起自己如今读的一部外传上,颇有些字不识得,正愁没有人请教,现在正有举人坐在堂中,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于是她回到西厢房,从床上拿来那部厚厚的《历代贵妃传》,将书上画了圈的字一个个指出来问王冕知念什么,什么意思等等。
王冕知惊讶的看着这一大本的圈圈,和康三元自己用小毛笔注的蚯蚓文字——汉语拼音,问道:“三元姐,这些是什么?”
康三元简洁的道:“我做的记号”
在王冕知的指导下,康三元这个下午便在家做了一下午的“记号”,许多个夜晚积聚在心头的疑惑顿时解除,康三元再看这书,便觉得通畅了许多……
过了几日,王冕知含笑送了康三元一本《广韵》,康三元如获至宝,回赠王冕知以银耳莲子粥……
《广韵》很厚,十几天之后,康三元才翻到中卷,然后便在中卷里发现了一个填了经典小情诗的书签,诗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看来这孩子喜欢上什么人了,康三元想,抿嘴一乐……
过了初五之后,康三元便在家闲不住了,她惦记着彩绘瓷器没有多少存货了,便每日去铺子里的楼上继续画,以免到时候手生了,要的人又多,再砸了招牌。
听说,过两天太尊长公主又要来上珈山沐浴了…康三元看了一眼外面阴冷的天,回想了一下与宋崖去黛山泡温泉的那段经历,想,黛山上名不见经传的一眼泉,都如此的阔大舒适,上珈山的想必就更胜几筹了。
她想到这些,不由得又猜度了一会儿宋崖的身世、下落,越发的觉得他像“景刘案”中的漏网之鱼,所以景年带兵一出来,他也就不用再躲了,说不定就随着大军走了也未可知。
然后她又做了一点幻想——如果他真是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如今鲜衣怒马了,多少应该回来报报恩啊,好歹两人也是熟人了,且到后来关系也还可以的说……
到了初八日,康三元收到了一个包裹,并一封短信,是夏风在遥远的燕州从官道寄过来的,康三元拿着这些带着一路风霜气息的包裹,心里感叹——这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快递了吧……
到了初十日,康大家具铺对面的杨记菜馆、虞记包子铺突然都关门大吉了,康三元也没见他们是怎么交接的,反正这一日她再来铺子里画画的时候,便发现对面的两家店门前来了个施工队,正在拆墙、补墙、铺地砸砖刷油漆重新装修。
康三元这几日正好都在自家铺子里画画,于是每次画累了,便站在窗前,观摩一下对面人家的装修进度——进度实在不慢,到了第二天大体的模样已经装出来了。
看来这家人家有钱,出手豪阔,这店装的——如果康三元现在所站的这二层楼算是中装的话,那对面人家便是豪装——上下两层楼全部打通了,水磨的方砖几乎要照人眼目,甚至还在二楼装上了回廊、栏杆,什么上等木材、雕花窗棂之类的,该有的都有。
康三元看的很有趣味,很是解了自己的寂寞。不过转而她又有点担忧的想,人家都说“客大欺店、店大欺客”,且看这家店的架势,有点欺街啊……
作为未来的对门,康三元此时本应该过去打个招呼,提前和主人聊聊联络一下感情的,可是——对面的人家不知道是做什么出身的,往来管事的都是看起来彪悍冷酷的大汉,甚是威风凛凛,康三元想了想——还是算了,等街坊邻居们都来了,大家一起会他也不迟。
到了十五日,这店的牌匾便挂了出来,康三元对着自己窗户上的那个窟窿瞧了瞧,看到那大匾光可鉴人,上面也有五个大字:“景氏兵器行”
康三元的店叫“康大家具铺”,人家的店叫“景氏兵器行”,一俗一雅,一小一大,对比鲜明。康三元抱着小暖炉,在地板上走了两圈,想,这个地儿,貌似不是开兵器行的地儿啊,除非卖铁锹……
遂对对面人家在羡慕之余,又生了不解。
夏风给康三元寄来的包裹里,有许多燕州的土物。康三元一样样的拿出来看,有绣着侍女画像的团扇,镂刻精致的小暖炉,甚至还有入口即化的一种糖果,康三元也不认识,东西是康望福捎给她的,康望福在康三元家里坐了一会儿,似是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叹了口气说了些闲话便走了。
康三元见包裹从堂哥手中而来,便知道夏风定是已和他说过些什么了,因此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堂哥谈这些,她有点窘窘的坐着,也只说了些闲话,待堂哥走了,叹了口气,这才去看信。
夏风的信,亦如他的人,是简洁稳重的,大意是说他已经到了燕州,大约不日就可以回来,问她可安好?叫她晚出早归注意安全。
康三元并没有从信里看到什么特别的话语,便搬了张板凳,坐在廊下细辨他的字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夏风看来不常写字……字写的多有歪歪扭扭,只比初学字的孩童强一些,康三元在廊下望着满地冬阳,心内痒痒的想,真难为他了——
她从包裹中拣出暖炉,当天便抱到了铺子里,果然,这样一边画画一边烤手就方便多了。她想,渝州城在南边,所以御寒意识不强,同处一个时代而位于北部的燕州就先进多了,发明了这个暖炉,我是不是该贩一些来卖卖捏?算了,年都过完了,还是等下一个冬天吧……
《捡来的官人》西渡汉唐 ˇ景侯爷的醋缸ˇ
今日这次不同于以往,渝州城里的人走后,景侯爷没有变的高兴起来,反而化成了阴郁的一座冰山,侍从们每逢渝州城来人,便都在门外远远的候着,并不知道里面的消息。
只是这次渝州城的人一走,前来服侍的侍从一进书房,便觉周身寒毛一紧——凭空里,这房间似乎冷了三分。
刚刚还精神振奋的自家侯爷,此刻冰冷的站在桌案前,对着那盏鎏金美人儿灯下死劲儿的盯,鼻子眼睛里都是寒气,小张推小王,小王推小李,这下大家都不敢近前来了,远远的猫在门口。
景年冰冷到三更天,在书房里踱了一个更次的步,这才自我缓释了一些,命人进来服侍他安歇,后来据在侯爷床前打地铺的小李子说,侯爷半夜又起来踱步过,还在床上翻了半夜的身——感情是一夜没怎么睡……
到了第二天,景侯爷出门忙了一天,第三天,他便带着亲随去京都的别院小住怡情去了,林夫人病体康健,不好阻拦,只得放他去了,明月公主自那夜找了景年一回之后,第二日便回了宫,不幸,太后又在元旦前夕没了,举国齐哀。按照清乾国的祖制,国母丧,皇子女三年不得行婚嫁。
明泽率领重臣办丧事,各地州的亲王们纷纷回京奔丧。
明泽继承大统,本就颇遭人非议,如今因与母家决裂,这一根支柱便倒了,又因他为人过于多疑,让人不好亲近,因此,连一手将他推上帝位的景年,也并不与他怎样亲厚交心,明泽见太后死,众位来奔丧的明玳明褚等人,皆有虎视眈眈之意,不由得又流了一身冷汗,更加百般笼络景年,怕他生疑心、起反意,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也知道,当初景年在众皇子之争中之所以独支持自己,一半是因为景家和林家是姻亲,本就是利害息息相通的;另一半是因为明月,那时候景年不常回宫,对明月之情,亦如当年小时候,与其说是男女相悦,不如说是类似于手足之情,毕竟,明月在景府住的那些日子,不是白住的……如果再深究其他,明玳明褚等人,虽然与景年相熟,但景年并未将他们归入帝王类的人选——明玳粗放,明褚散漫,明夜贪懦,明曦过于年幼,皆不若我,张弛有度,行事内敛,且又年长。
但是,景年虽然助我,却并不是我可以随意左右的。
明月与太后所造的“景刘谋逆”之事,已经叫他寒了心,此事,我虽不是主谋,却有一个放任的责任。他若不是为报此仇,又怎会再回来,替我扳倒林家?如此想来,他一定是将我当成坐收渔翁之利之人了……
如今我大位未稳,他兵权在握,景家门生故吏满天下。不可撼动。若没有他,明玳明褚等人又如何镇压的住?这样想着,自太后亡故后,明泽对景年之宽厚恩荣,更比前些时候更甚。
明玳等人颇知其意,具按兵不动,只看景年是什么态度。
景年也按兵不动。
他的心里并没有争皇位的野心,也并不把换皇帝当儿戏。一般老皇帝死时,只要皇子多,必要分成几派争夺皇位的,而朝中诸臣,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必是要被归入一方势力之内,普通官员尚如此。更何况是当是兵部尚书的景家。
太皇太后英明,未死之时,便先将自己娘家的女儿指给了自己儿子做皇后,随后看到景家根基雄厚,又将林夫人配给了景尚书。
这就造成了景家和当时的皇后及明泽这一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的既定事实。景家除了支持明泽,没有第二个选择。
奈何林皇后一生不得宠,皇上迫于母威,勉强的和林皇后生了两个孩子——明月、明泽。便再也不进林皇后的寝宫了。太皇太后见明泽生了出来,便觉大功告成,也就不管自己的儿子宠哪个女人了。
可惜,太皇太后一死,先皇立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