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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捡来的官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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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王家门首,是王冕知给她开的门,王冕知当时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月光下,脸上带了些灶灰,看到是她,腼腆的道:“姐姐快进来,我母亲在堂屋里”边说边让到一侧。

康三元先笑问:“晚饭吃好了?”

王冕知紧捏着手中的蒲扇道:“饭还未好,我想熬些粥给母亲,刚淘好米”

康三元闻言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道:“呐,正好,这些是我新做的馅饼,还是热的,配粥吃正好——我就不进去了,替我向你母亲问好,我改日再来瞧她。”说着,不待王冕知推辞,便招了招手回身快步走了。

上了坡又习惯性的回身看了一眼,王大婶家的门还是开着,月光影影绰绰中,那细弱的白衣少年还在门首站着,康三元便又挥了挥手。大步的往坡上走了。

转了一圈,还是这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在等着她。

康三元有些无精打采的开了柴门,没有反扣上,便来到堂屋,草草的吃了些饭。在堂屋做针线活做到三更天,窗外是混沌的夜色,渐渐起了风。后来她实在困极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沉入睡梦的那一刻,隐隐听到外面似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声风吹入耳。

康三元梦了一夜的前世今生,后来梦见自己在出租屋内指着董清谭悲愤的叱问:“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薛倩……我早就知道!你们——”

“我们?我们怎么了?少见多怪。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董清谭依然是一副公子哥的痞痞表情,懒洋洋的道,他抱着膀子站在她面前,高高大大,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我们’?你说‘我们’……你是真和她有一腿啊,呜呜……”康三元闻言顿时肝肠寸断,很没用的哭了起来。

后来,她哭醒了。

醒来的她依然迷茫的抽泣着,将脸从润湿的那只胳膊上转到干燥的胳膊上,肋骨之下那个称之为“心“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痛着。

忽然,她止住了抽泣,愣了——

隔着朦胧的泪光,昨夜失踪的宋病秧子竟赫然立在眼前——见她睁眼,宋病秧子似有些局促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弯下了腰——然后,康三元的眼前便一黑,有一块略粗糙的布头,轻柔的抹着自己的眼睛。

帕子拿开,康三元彻底的清醒过来了,她猛地从胳膊上抬起沉重的脑袋,哭的太久有些眩晕,她晃了晃,继而竖起两只麻木的胳膊肘,抬起两只手抱住了脑袋,有些可怜和滑稽的看着宋病秧子沙哑的开口道:“你咳咳咳回来了?昨天晚上……”

她觉得眼皮沉重的搭下来,眼睛又痒又痛,于是便止住话,又抬高两只满是泪水的、滑腻腻的手背,努力地揉了揉眼睛,又吸了下鼻涕,这才又接着咕哝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说着,打了个泪水横流的大喷嚏,又打嗝一般抽泣了几下——她现在还沉浸在那个噩梦的阴影中,心情非常之坏,因此也不想继续多说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边继续一抽一抽的,一边扶着桌子想向外走——她得先洗把脸。

宋崖宋病秧子此时看起来有些僵硬,脸上的神色似乎悯然,又似乎心事重重,眼神一晃又透出些些焦躁和凌厉,他看着哭的迷迷瞪瞪的康三元摇晃着向外走,手指捻着剑柄,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康三元梦游一般走到门口,脚步没抬高就往外迈,终于一个踉跄,跌坐在门槛上,也许是刚醒来人比较迟钝,康三元没怎么觉得疼,只可怜兮兮的搭着脑袋,将两手按在门槛上撑起身子,又控制不住的抽泣了一下,焉头搭脑的继续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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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三元被那个梦毁坏了心情,第一次变懒惰了,回到东屋躺在床上赖到了中午,起来后依旧情绪低沉、精神恍惚。宋病秧子似乎也有心事,一个人坐在屋里擦拭那柄短剑,偶尔从睫毛缝里看康三元一眼。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要吃中午饭,直到了傍晚,康三元才调整好情绪,重新振作起来,又恢复了往日手脚勤快的作风,脚底生风的端着昨夜剩的馅饼去了灶房。很快,小院子里就充满了饭菜的香味。

只是到了饭桌上,康三元难得的沉默了起来,顶着两个红肿的眼泡只闷头喝汤,偶尔打个喷嚏,双目呆滞,若有所思。

宋崖暗暗观察了她半晌,又斟酌了良久,终于主动开口道:“昨日是我不对,以后我若再出门一定提前说与你,可好?”

康三元闻言惊讶了,睁着红红的眼睛看他半天,心里慢慢的转过圈来,然后,她缓缓地咧开嘴笑了——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宋病秧子显然误解了自己的眼泪,他竟心生惭愧了……

康三元捡了根青菜嚼着,大度的开口道:“我相信你——”目光真诚。不过,因为她脸蛋浮肿,眼有红丝,因此,这句话一说出来,便显得有些悲壮和可怜。

宋病秧子的脸上竟有一丝怜惜之意一闪而过。康三元在神游对此视而不见。末了,两人又各怀心思的沉默着低头吃饭了。

晚饭后,宋病秧子又端坐在藤椅里,摊开双臂叫康三元替他换药,康三元看到那伤口上结的痂已经开始剥落了,便道:“这外敷药应该可以停了,明日我去问问王大夫。”

宋病秧子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忽然问:“谁是李牧?”

康三元一时没转过弯来,呆呆的重复了一遍“李牧?”,末了,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名字,顿时睁大了眼睛——

缓了口气,她觉得这个问题颇不好回答,转而问道:“宋公子为何这样问?”

宋病秧子低头凝眉俯视着她道:“你睡堂屋那些天,夜里常常说些混言混语,李牧…是你的乳名?”

康三元闻言胡乱的点了点头,宋病秧子目光忽然深远起来,像等着鱼儿上钩的老猫,双目微眯也点点头,康三元放松下来,替他裹好了纱布,便欲起身。

这时宋病秧子又来了一句:“那,董清谭是你什么人?”

康三元顿时一僵,仿佛被人生生戳了一刀一般。昨晚那个梦又翻腾起来,她觉得胸口里又抽的疼。

宋病秧子透过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将她的表情毫无遗漏的看在眼里,心中暗道,难怪她平时多有怪异之举,看来果有内情。

继续不慌不忙的道:“你夜里常常念‘它’的名字——”言外之意是,你不要说你不认识这个人……

康三元明白了,宋病秧子白天赖床,晚上养足了精神偷听自己说梦话,看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说梦话还真是个大毛病。

她打点起精神,准备编个故事给他听。

宋病秧子显然不想给她构思的时间,步步紧逼道:“他是你表兄?”

康三元一心想含混过去,疏于防范,又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闻言胡乱的点头道:“嗯,远房表兄”

宋病秧子露出了然的神情,心道,果然是个男子。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的道:“所谓日日思君不见君,你表兄正是你所思慕之人了?可是——据我所知,康三元并没有董姓的姑表、姨表兄弟”

“……”

康三元彻底呆了,回思过来又深觉自己这套中的太没水平,干脆放弃了挣扎,站起身来,不耐烦的道:“你想知道什么?”

宋病秧子很有耐心的喝了一口药,姿势尊贵的放下碗,和声道:“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一个没读过书的,从小浣纱种田的姑娘知道生熟宣纸的类别,甚至还会写一笔奇怪的文字,画一手古怪的画,盘——你这种奇怪的发髻……其他的倒都罢了,世上多有有心人和怪才,但那一笔古怪的文字却不是等闲之辈所能参透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宋崖开始逐渐迷乱了……

所谓怀才不露

康三元,这会儿应该叫她“李牧”了,李牧愕然了。

难道,这就叫养虎为患?宋病秧子看似懒洋洋、冷冰冰的,整日少言寡语,实际上整天在肚里琢磨她?人心叵测啊!

她在对面藤椅上坐下,托着腮,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他讲讲自己的传奇经历捏?如果讲出来的话算不算泄露天机捏?泄露天机会不会遭雷劈捏?

还有,宋病秧子会不会相信这荒诞的事实捏?

她蹙尖了眉头,拿手指在桌上画圈圈,末了,苦恼的看了宋病秧子一眼,摊开两手道:“同你讲了也是白费口舌,你也不会懂,你们,所有的这些人都不会懂…我太倒霉了,唉……”说罢,她不胜郁卒的叹了口长气,眼望虚空,神情寂寥起来……

宋病秧子不为所动,那端然的姿势分明的在显示着他的态度——不要故弄玄虚!

她好不容易走出那个梦的阴影,恢复了正常的心态,所以此时十分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她见宋病秧子还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并没有放弃追问的打算。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和恼怒。

她决定尽快的息事宁人,所以便转而用一种坦诚而肃穆的目光直视着宋病秧子道:“宋公子,我虽然叫你一声‘官人’,但你应该十分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你我之间若没有那个约定,恐怕也就是路人而已。你又何必要知道我的过往呢?你的事情我就从来不问!左右不过一年半载,你我就要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了,所以,你我又何必为彼此的过往而纠结呢,万事,不过都是浮云而已……”

她说着说着控制不住的抒情了一把,顿觉自己穿了一回,变得诗意了……

宋病秧子听罢,怫然不悦起来,脸竟隐隐有些涨红,不过倒没有再多问。

宋病秧子自从伤口结痂后,每日晚饭后必要在院子里练一会儿剑的。所以他紧抿着唇,提剑去了院子里。

而康三元依然要做些针线,不过她现在主要经营二手家具,所以针线上便做的少了。因为天气渐渐转冷,她只做些暖暖的枕头和抱枕、棉手套之类的,和银姐的混在一起卖。更多的时间则是在赶制秋冬的衣服、被褥、鞋袜等。

康三元最头疼的是量衣服的尺寸,银姐手把手教了她好几个晚上,她才终于了悟。

现在她端出簸箩筐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崭新的月白色细棉布男式中衣开始忙活——这中衣乃宋病秧子之物。

这三个月来,宋病秧子一般是洗澡的时候,自己顺便将衣服丢在水里,泡一泡再拎出来,晾一夜继续穿。

爱干净的康三元终于看不下去了,在给自己做了三套内外衣、十几双袜子之后,终于于心不忍起来。

某一天中午,喊住宋病秧子,要替他量体裁衣。

宋病秧子同棵树一般高高大大的,康三元给他量尺寸颇费了些力气,摆弄半天,累出了一身热汗,连宋病秧子都被倒腾的冒汗,饱满的唇吻愈发的嫣红。

一回生两回熟,后来再给他量鞋子的尺寸时,就自然多了。

现在这件中衣只剩了最后一只袖筒还未缝好,康三元就着小油灯,不慌不忙的穿针引线,一边瞄一眼院子里舞剑的宋病秧子宋崖。

舞的太快,康三元看不清,但她对自己不懂得东西都存有敬畏之心的,因此觉得宋病秧子舞的一定不错,可见他也是有一技之长的,不是个废人……

她低头用牙齿将棉线咬断,再抬头,宋病秧子也缓缓收住身势,看来要中场休息了。正好可以试试新衣,不合适的话,她现在就可以改过来。

于是她抖抖衣服心情平静的喊宋病秧子:“哎,官人,歇歇吧,来试一下衣服~”

宋病秧子每次听她喊“官人”似乎都会僵一僵,不过三个多月过来了,他,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略顿了顿便转身,将剑划了个漂亮的弧夹在腋下,回到了堂屋。

毕竟重伤初愈,体力还是差了些,脸上有刚运动过后的红润。康三元将手中的衣衫抖了抖道:“呐,你现在到里间去换上试一试,若哪里不合适,我再改改”

宋病秧子将剑放到桌上,忽然古怪而客气的道:“有劳”言罢,一本正经的拿着衣服自去试去了。康三元一时倒愣了。

其后的许多天,宋病秧子一直古怪着,一会儿冷淡,一会儿客气,一会儿冷冰冰,一会儿又颇为温和有礼。康三元非常怀疑,他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康三元当时同那铺子的主人约定的是七天之后交钱接铺子,所以这些天她一直跑前跑后的囤积货品,广发传单,为开业做准备。

银姐的那个外甥从上个月开始便跟着康三元出去收货,他叫吴小山,刚满十九岁,看起来高大结实,人也很勤快,性格活泼爱说笑,康三元对吴小山甚是满意,吴小山第一次见她便叫她“师傅”,康三元听了觉得这个称呼比“老板”或者“主家”都亲切,便没叫他改,并且熟了之后也喜欢叫吴小山“徒儿”了。

现在这一对师徒在渝州城的几条较繁华的大街上,渐渐地有了名气,原因很简单,两个年龄相仿、样貌周正的男女,以师徒之称整日同进同出的穿梭于大街小巷,难免惹人关注。

康三元觉得这样很好,等于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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