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铁骑令-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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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悟,提足真气,大声喝道:“方弟一—”
这一声乃是他内力所发,声波之强,有若雷鸣,不但站在一边的卓方吓了一跳,就那是五丈以外的叫化也大吃一惊。
一方被他一唤,心中一震,已知是怎么回事,怒火上膺,冷然呼道:“原来是摄魂丐何尚何前辈——”
他平日听父亲说到这一门“摄心目力”的旁门怪法时,爸爸说目前有摄魂丐何尚一人最擅此道。
果然不出所料,那化子冷冷道:“是又怎样?”
一方怨声答道:“适才领教‘摄心目力’不过如此而已。”
何尚大怒道:“那你再试试这一掌如何。”
说着猛然劈出一掌。
一方冷笑一声。双手一立,虚空一拱,神拳陡发,蓦然他瞥见那恶丐目光中杀气腾腾,他到底丝毫江湖经验也没有,不由为之一慌,掌力只用出七成。
两股劲风一触之下,一方掌力没有使纯,身子不由摇动一下,那何尚却是钉立如山。
芷青一旁轻声说道:“方弟,让我来一”
回头对那何尚叫道:“前辈好俊的掌力——”
说着双手一并,虚空劈出一拳。
他方才见弟弟失利,一心以为对方功力甚高,是以这一掌打出,已用了十成的力道。
好个岳芷青,神拳才发,风雷之声顿时“呼”的一声,拳风早已卷起立在五丈以外何尚的衣带。
何尚但觉利风扑面,有如刀割,心中一沉,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的功力竟如此高强。估计一下,决非自己所能抵挡,情急智生,猛然伸手移动放在左侧的那一尊巨大的铁制“木鱼”,当胸而立。
“当”的一响,芷青好大拳劲,打在“木鱼”上,发出一响。
那恶丐但觉双手一震,他怎样也料不到这少年的掌力中尚夹有阴柔之劲,透过铁“木鱼”,有若万马奔腾般直袭而来。不由双臂一麻,又是“当”的一声,铁“木鱼”脱手落地,身形也立不稳,倒退好几步。
他怔了一怔,自知内伤甚重,念头一转,返身飞奔而去。
三兄弟也怔在一边,没有去追赶。
半晌,芷青才说道:“这恶丐对我们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咱们糊里糊涂便将他打伤,这却如何是好?”
一方也是怔然不语。
芷青又道:“瞧他那临去的身形,看是受伤不轻……”
一方插口道:“听他的口气,好象是等一个姓卢的三个兄弟,却误会了咱们,唉,他虽是可恶,但是……”
几个入世不深的少年,失手打伤陌生的人,都有惶然之感。
芷青心中甚感难过,问道:“卓弟,你怎么老不开口。祸是咱们闯的,你也出出主意呀!”
卓方淡然一笑,斩铁断钉地说:“活该!”
芷青和一方都是一怔,他们知道卓方平日沉默寡言,但判断力甚强,他既如此说,必有一番道理。
正在这时,蓦然山道左侧一个冰冷的口音道:“好利害的小娃子……”
三兄弟一怔,蓦然——
芷青他们走了之后,终南山上又静得如一潭死水,家中只剩下君青和妈,每天君青除了帮妈妈做些杂事之外,就静静地一个人看书,倒也自得其乐。
春风从山谷后面吹来,带来山峰上冰雪的寒气,但是也带来一丝春的气息。
君青坐在门前一个小秋干上,一面看着书,一面摇荡着,这秋千架是他儿时大哥替他建的,现在他已长得太大,如果站在板上头顶就会碰着上面的横栏了。
他手中书乃是太史公的史记,他正翻阅“信陵君列传”,看到“平原君门下闻之,半去平原君而归公子,天下士复往归公子,公子倾平君客。”不禁停书暗赞,心想信陵公子风流倜傥,虚怀若谷,进退揖让,兵破强秦,不觉悠然神往。
这时山岚蒸起,春辉斜照,谷中一片枯黄上加了一层嫩绿的帽子,几枝野花零零落从土里钻出来,随风摆幌,君青看得心旷神怡,停下书来欣赏一番。
“飕”一声,一只野兔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瞪着红眼向君青望了两眼,大胆地走近两步,又偏着头想了想,忽地转身跑了。
君青瞧得有趣,从秋千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深吸两口新鲜空气。
这死一样的宁静,有谁料到竟是天崩地裂的前奏呢?
君青走到谷边,忽然看见一缕白烟从对面缓缓升起,初时尚以为是山谷中岚雾之气,也不加注意,过面一会只见那缕白烟愈来愈粗,竟成了浓浓的一个烟柱。
君青不由大奇,仔细一看,那烟柱中似乎杂有一丝黄色。气体,渐渐随风吹过来,他闻到一段极浓的硫黄味,正奇怪间,忽然轰然一声巨响,对面山谷上一大片岩石突然飞上天空,霎时裂成千万碎石,高达百丈!
君青不禁大惊失色,正回头,忽闻轰隆之声不绝,原来那些碎石虽说碎,至少仍有斗大,这时纷纷落将下来,打得隆隆不绝。
茅屋内许氏大叫道:“君儿,怎么回事啊?打雷么?”
君青正待拔步回告,忽然脚下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道往上一涌,他只叫得“哎呀”一声,就被抛起丈余,跌落在草丛中。
君青只觉天旋地转,他尚以为是自己跌昏了头,那知忽觉愈转愈快,胃中直想呕吐,他斗然想起一事,刚叫出:“地震!”两字,轰然又是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破裂!
他正想抬头观看,骤然一片黑沉的东西迎面压到,他吓将连忙卧倒,但闻哗啦之声不绝,不知是什么。
好半天他爬起来一看,原来遍地都铺了一层灰沙,他伸手在脸上一抹,也抹了一手黑,回首一望,顿时吓了一跳—一
原来对谷山峰从半腰起断为两截,烟雾弥漫之间,依稀可看出断处岩浆泊泊,硫磺熏天。
忽然间,烟尘中出现一个慌张的人形,那人不断地叫着:“君儿!君儿!”
君青大叫道:“妈,我在这里!”
许氏蓬头垢面地一把将君青抱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青感到妈妈的双手在不断地抖颤着,可见方才受惊过度,他心中一酸,有如一个三罗娃娃般尽情地躺在母亲的怀抱中。
轰隆之声依然不绝,巨大的岩石不时被冲上天空,母子俩人紧抱着,宛如不觉。
直到脚下又是一阵猛震,君青才一跃而起,环目一看。只见对面“一线天”的两座孤峰都已损毁,整个山谷象是陷落地心!
两崖之间岩石乱崩,谷底陷落,深不知底,莫说君青不会武功,就是身怀绝世轻功,也无法飞渡。
脚下又是一阵震动,似乎这边山崖也将爆裂,君青见此情形,心中一凉,暗叫一声“完了”,接着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着。
只要此山一崩,他们前路阻绝,就得坐以待毙。
他心中并不是害怕,只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乱,他什么也不能想,只呆呆望着母亲。
许氏也看清了周围情势,她拥着爱子,竟似不知恐惧,只平静地反覆道:“君儿,不要怕,君儿,不要怕。”
轰隆,砰碰,岩石横飞。
哗啦啦,飞石坠地,漫空都是碎石飞砂。
硫磺味也愈来愈浓,令人窒息。
“轰”
君青陡然被震起,他和母亲一起滚落一个斜坡。
他头脑斗然清醒,大叫道:“妈,不是后山还有一条出路么?”
许氏苦笑道:“那路口早被你爸爸用千斤巨石堵死啦,我们两人怎么弄得开呢?如果你大哥在,或许……”
当年岳多谦隐居之时,发现这绝谷前后各有一道通口,于是他用千斤巨石把后山的通口堵死,只留下前面的“一线天”,当时搬移巨石时,连岳多谦都很花了一番功夫,就算芷青他们在此,也未见得移得开吧。
君青长叹一声,坐在地上。
轰,又一声——
一块飞石呼地横飞过来,许氏惊叫一声,和身扑在君青身上,那飞石擦着她的背飞落谷底。
君青爬起来,发觉母亲脸上毫无惧色,双眼慈蔼而镇定地望着自己,忽然他惊叫起来:“妈,你背上流血了!”
许氏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妨事的,嗯,这真是山崩地裂,那年我和你爸在广西也碰到过一次,却没有这么厉害……”
君青听妈在这时忽然说起往事来,不禁大奇。
君青忽道:“妈,若是大哥在家的话,他一定能设法逃出去是吗?”
许氏道:“嗯,你大哥功力极高,也确游移开那巨石。”
君青道:“除了推开那巨石我们就只有等死了么?”
许氏道:“是啊,君儿,不要怕,妈和你死在一块……”
君青忽然觉得热血上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应该能够保护母亲,一种莫名的信心从他心底中直涌上来,他大声道:“妈,我们去收拾一点重要的东西——”
许氏惊道:“什么?你说什么——”
轰一声,又是一角山崖崩落,大地狂震。
君青在沙尘中大声叫道上“妈,咱们到后山去试一试.我要弄开那石块。”
许氏双目含着眼泪,颤声道:“君儿,你没有武技,怎么成啊?”
君青忽然坚决地道:“我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刚才我忽然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里等死,冥冥中我总觉得我有法子把巨石移开,妈,别迟疑啦,我们快走——-”
许氏道:“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啊—一”
君青大叫道:“我——我已经十七岁了,我不再是一个孩子,我要有大丈夫男子汉的气概,象爸,象大哥,我好象觉得我不是去推那大石头,而是去保护妈,这样我就觉得一定能成,为什么大哥能保护妈我就不能?”
许氏惊奇地站了起来,她眸中里闪动着晶亮的泪水,她发觉她的幼子象是突然间长大了,这个漂亮的公子型的孩子除了不懂武技之外,他爸爸那一身豪情壮气全传给了他,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跑向茅屋。
许氏慌慌张张抓了几锭金银,然后从箱中取出一串明珠,粒粒有龙眼大,莹亮润滑,她把串珠挂在君青颈上,道:“这珠儿是岳家传家之宝,据说大有来历,你挂着避避邪也是好的。”
君青催道:“妈,快些。”
许氏抓抓这样,摸摸那样,不知道该带那一件好,这一木一物对她都有极深厚的情感。
君青走出房门,只见山崩愈来愈烈,而且渐渐崩塌到这边来,他大叫道:“妈,决啊!”
许氏应了一声,慌慌张张走出来,手上除了一个小包裹,什么都没拿,怀中却抱着一只小花猫。
君青笑道:“妈,看你,还抱小花干什么?”
许氏道:“小花吓得浑身直抖,怪可怜的。”
君青接过包裹,拉着妈妈的手向山后跑去。
轰,隆,哗啦……
轰,隆,哗啦……
绕过三个山弯,到了后山出口,一块千斤巨石峨然矗立。
许氏双眉紧皱,她跟着君青跑来,一直匆匆忙忙,原来没有细想,这时巨石拦前,不禁为之一呆。
君青却满面肃穆,他放下包裹,对着巨石凝视片刻。
忽然他反首道:“妈,若是弄它不开——”。
许氏抢着道:“你别发痴啦,这么重的巨石你怎么成呢?”
他瞧见母亲蓬乱的发丝在山风中飘拂,脸上露出一派慈祥而温柔的神色——
“蓬”一声,大地猛烈震动,他们脚前不及百步之处忽然裂开一道巨缝!
君青猛然回首,仰望苍穹,只见灰砂蔽日,昏若日暮。他暗暗祷道:“古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虽不懂武艺,但是我心如钢,区区顽石岂能阻我——”
忽然,他好象瞧见百神从烟尘中缓缓下降,他猛吸一口真气,不知不觉间用上了爸爸传授的“养气”之法,暗道:“天神佑我!”
猛然往右双掌推出!
轰然一声,奇迹出现,千斤巨石竟然右移三尺!
君青狂喜跃起,拉着妈妈,拾起包袱,闪身进入石后地道!
眼前一亮,已出山口,两人慌忙爬上一坡居高下望。但闻震天价一声巨响,山崖陷落,“南山之芦”霎时烟飞灰灭!
半个时辰之后,天空的黑灰才缓缓落下,替大地添上一层黑衣!
黄昏,霞光四射”倦鸟知返,好一幅“落霞与孤骛齐飞”的景象。
青草离离,几个废坟静静地躺在那儿。
羊肠小道转角处,走来一个少年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少年牵着妇人的手,行得很慢,他仰首看了看西方,霞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面如美玉,朱唇皓齿,端的宛如子都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