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三世-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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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齐笑而不答,阿璧又道:“不说这个了,我还是跟你说说羽樽的事吧。”她两眼放着亮晶晶的光芒,一头蹭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悄悄话道,“云齐我问你,你在碧落呆了这么多年,就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吗?你们家公爵可真行啊……”
云齐的脸腾地烧起来,双手环胸做自保状,冷斥:“不要跟我谈你的艳情史!”
“什么嘛~”阿璧翻了个白眼,拖长了音道,“我就是一张白纸,遇见羽樽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这句话,你曾经说过不下二十次,不过每次都换了一个主语而已!”云齐狠狠戳穿。
“嘁。”阿璧闻言不乐,慢悠悠地踱了开去,一面感慨道,“你还是老样子,死板得不得了,又鸡婆……”话未说完,一根绣花针带着劲风打了过来,差点命中她的后脑勺,阿璧侧身一避,小小地出了一身冷汗,“做了这么久的丫鬟,实力倒是有增无减哪,废柴大妈的绣花针都能当暗器使了。”
云齐真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我真是服了你,空负平生绝学,窝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成天缝缝补补的,你的内心到底是有多空虚?”阿璧这家伙,拿住把柄就死咬着不放。“眼看烟山派那个死老太婆越来越嚣张,而我断肠谷就跟销声匿迹了似的,近年来也没什么丰功伟绩,师父他老人家不甘心哪,最近已经下山找那个死老太婆火拼去了。他临走还给我留了几句可能成为遗言的话,大多是骂你的,大师姐也被骂得很惨。”
江湖上烟山派和断肠谷是齐名的,可性质却完全相反:一正一邪。烟山派习的是匡世济人之道,救死扶伤之法;断肠派却是蛊毒双修五花八门,炼成精后往往找不到合适的饭碗,自然就变着法子向邪门歪道里钻,时间一场名声也就越来越臭。现在大概是这样一种情形:烟山姥姥往人前那么一杵,人就争先恐后地去舔脚尖了;如果换成断肠老人……甭试了,还是请他老人家到荒郊野外去晾着吧,就他那毒气逼人的样子,把人一摊一摊从竖着吓成横着的,那不是作孽吗?
“奇了怪了!”云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与之闲侃,“我在此地发扬他老人家默默无闻的美德被骂也就罢了,大师姐呢,跟着容世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怎么也要被骂呢?就因为容世是烟山派的?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烟山弟子的影子啊,姥姥就是偏心,把她的关门弟子看得跟命根似的,由着他胡来,连训都舍不得训一句的,反倒是你,师父就满意啦?据我所知,你跟容世那个坏家伙,同样关系匪浅吧?这阵子我听说他北疆呆腻了,准备去天空之城调剂一下心情,你若是不跟去的话,我看他难免不回江寻故国会老相好呀。要是一个两个三四个也就算了,可他也不是什么七个八个九十个的事,我还真怕大师姐一个人对付不来呢。”
阿璧正想大肆诽谤容世之时,响起了敲门声。云倪在外面道:“云齐,那位爵爷说了,请你过去一趟。”她口中的爵爷指的是天空之城的首爵青诀,皇太子遣留下来据守碧落的。——楚湮虽然退兵卞凉,但在碧落、徽州三郡仍设了据点。青诀的小日子过得那不是一般的滋润,俨然成了碧落城的土霸王。
云齐应了声,起身欲去,见了阿璧诡异的眼色,面上一臊,不打自招道:“我是因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哪知他头回儿就给尝了出来……总之我现在是受制于人。”
“得了,看你那副偷鸡摸狗的样子就知道了。”阿璧取笑道,“受制于人?你倒是说说看,受制到哪种程度了?当初容绯要引火烧身时,也不见你帮她,你若是帮她随便在哪个饭菜里撒点药,她至于干那傻事吗?这会子你倒是慷慨了,不仅赐药,还大手大脚用的是慢性子的,你拴郎君也就这法子了。前回儿容世还说,她容绯再不济,好歹是叫过他一声哥的,糊里糊涂就那么死了,你连个最起码的交代也不打算给他,他迟早是要翻旧帐的。我看你呀,到时候又得预备一副慢性毒药喽。”
云齐啐了她一口,急急出了门。
第八十三章 绝境(二)
羽樽一觉醒来,发现了一桩了不得的事:他不仅衣服给人剥光了,连指间的那个多功能黑戒都神秘失踪了。他好歹也是一震古烁今的人物,无缘无故被人摆了一道,既劫了财又劫了色,叫他这公爵的老脸往哪儿搁?
他果然是想不开的,下了榻随手扯过屏风架上一套新装,虽然心里很窝火,可是那穿衣系带的优雅风度还是能够迷倒万千无知少女的。那套衣服是月白底子绣了长青穗的,羽樽看着袖面上的花纹就挺不顺眼。
他出了门走进院子,看见阿璧顶着“阑”的天颜正忙着晾衣服,而且其中就有他穿过的。白色的衣袂悬在晾衣杆上,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在晨光熹微中带点碎金的影子,少女的剪影也就显得十分温馨动人。
可是羽樽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额角上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你醒啦?”阿璧踮脚将湿漉漉的深绿色床单铺展开,一边笑容满面地招呼羽樽,“昨晚还睡得好吗?”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道:“你究竟是谁?”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昨晚我伺候您时,您不知道叫了多少遍我的名字呢。不信的话,您大可问问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当时咱俩喊得那样神魂颠倒,是块石头也听见了,它们可以作证。”她调笑的口吻轻松自如,眼神带了丝妩媚。
羽樽看了心中产生一个如果这是阿阑他就去磕死的念头。
阿璧也觉得自己要改变风格才行,据说那位阑公主是很矜持体面的,当然她也没忽略雪公爵和阑公主关系暧昧到在西崛殿和北维殿左右流连之事,所以她昨晚就躬身实践了一回,得出了一个“果然名不虚传”的结论。
“对了,这玩意儿还是您亲手给我戴上的呢。”阿璧笑着将衣领里悬着的黑戒取了出来,拴着戒指的不过是一根女子柔韧的发丝,轻易即可弄断,她继续道,“才搁怀里一夜,我就给它硌得心口痛得慌。可是您竟然不记得啦?”
想当年羽樽在一众贵妃命妇间玩得风生水起时,阿璧那小蹄子还不知道躲在哪个山坳里捉蛐蛐呢,她看对方一副纯洁美好的样子,还当自己赚了个天大的便宜。羽樽这辈子如果不是遇上那个让他难以下手的阑公主,只怕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座窑子里堕落着。所以他不是被阿璧的言行给震撼了,他受不了的是,一向在他心里有着崇高玉女形象的“阑”就这样被人无耻颠覆了,这让身为男人的他感到一种梦想破灭、情感逝去的痛苦。
“刚刚洗衣服时,我的袖子不小心弄湿了,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拧一下水?”她根本就没有容对方思考的余地,直接举着袖子蹭了过来。
羽樽那个装绅士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不止给人拧干水,还把剩下的活儿也包揽下来。在他默默无闻效劳的时候,阿璧就坐在旁边一块青石板上,捶着酸疼的胳膊腿儿,笑得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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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箫音,阿璧走进桃花林里,月夜的林陌间碎银撒开满地清辉,她仰头看到桃树上坐着的银发少年,笑逐颜开道:“薇师兄,好久不见,您怎么也有兴趣到幻境里走走?”
杜薇西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箫,冷漠地看着她道:“我一直以为你只在别处捣鼓些荒唐事,这么些年也没干涉过你,倒是把你炼成大气候了。你自己说,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他是少年模样,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然而此际他唇角噙着的那抹冷笑,却寒气四溢。
阿璧见他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也不敢再掉以轻心,答道:“师兄你说这话可就伤感情了,咱们各安使命,理当互不干预,何以您现在要莫名其妙地对我发难呢?”
杜薇西道:“你明知他被八象罗洛之法困住,只能以魂魄的形式流浪下去,却用卑鄙伎俩逼他现出真身,如此一来,若三日之内不得脱,必将油尽灯枯而死。你既言明与我互不干预,何以对我所守护者下此毒手?”
“师兄您错啦。”阿璧笑吟吟道,“我哪有本事困住雪公爵呢,无非是他作茧自缚罢了。您不知道吗?昨天是谁,一见到我时就把自个儿的魂给丢了,在他的‘阑公主’面前,我不用任何动作、任何语言,他就会原形毕露。尽管他后来明知我是假的,可是看到我的这张脸,他就无力反抗,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所以说他是自掘坟墓罢了,而我呢,不过刚好有兴趣陪他玩这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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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小阴沟里翻了大船之事,羽樽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计较得要命。所以当阿璧灌酒的计划落空之后,又故技重施地打翻掺了迷魂香的烛台时,他的怒气终于无法遏制地爆发出来:“**能不能别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男人陪睡是吧,老子陪你就是了!”
阿璧一愣,随即笑呵呵地蹭上去道:“好啊好啊,你的阑公主正求之不得呢。”
话未落音,纤弱的咽喉忽然被他一手掐住,另一手将一个狭长而又冰冷刺骨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暗室里浮现出蓝莹莹的光芒,带着虐杀的气焰。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男子出奇低哑的声音,眼底凝聚着前所未有的怒气。握在他手中的,是一柄冰剑,每当感应到主人想大开杀戒时,都会带着肆卷的血腥气自动出现。
“怎么,光是说说,你就心疼了?”阿璧摆明了不怕死。
“你再敢得寸进尺的话,我就揭下你的面具。”他的表情一瞬间寒如冰雪,补充道,“而且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因此毁了你原来的脸。”
阿璧顿时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盯着他看了两眼,她忽然笑道:“这才像您嘛,一个局算什么,解开不就行了?要斗法光明正大地斗,玩阴的多没意思!受人之托,我还是帮您一把吧。”
在她最后一句话落地之际,一柄短剑猛然从袖中跃出,阿璧闪电般握在手中,在对方猝不及防之际,不偏不倚贯穿了他的心脏部位!
剑光大盛之后蓦然一隐,随着鲜血的渗出,剑柄上竟有暗金色的咒文如水般漫溢开来,空气中浸渍着香甜的血腥味。
“真是愚蠢啊。”没有挣扎,甚至没有退后,羽樽低头看着自己鲜血流布的衣襟,反而收敛了片刻前的摄人杀气,神情悲悯。
“不知道我是无心之人么?你用这种法子,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奇怪的是,袖里剑刺入他身体的刹那,竟然化作一缕青烟凭空消失了。
“要杀你,当然没那么简单。”阿璧淡淡答。
“你在帮我?”胸肺间传来的剧痛,使得羽樽获得了一刹那的醒悟,他震惊地抬起眼来。
阿璧轻轻颔首道:“此剑乃千年桃木所铸,木已成精,当是破了八象罗洛之法的第一道咒文,接下来能不能出去,还得靠你自己了。”言罢转身离去。
她那么做,并非出于良心发现,而是不得不做。杜薇西给她的压力,远胜过风辙若。风辙若再神通广大,他好歹是个人,可杜薇西,不是。
第八十四章 绝境(三)
羽樽行走在桃花织就的地毯之上,步履无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力气正在一分一分涣散,暗夜里苍穹如同破碎的冰面,似乎随时可能崩塌下来摧毁这座桃林。
他扶着一棵树歇了片刻,莫名其妙地低迷笑了起来,苍白的唇畔宛如透明的花瓣,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无声地流淌着。
忘记吧……他又听到那个女子忧伤如水的声音,久久不散。微微翕合的唇,优美依旧,如同在散步凄凉的诅咒。
那么,你想要什么?她这样问他。
——我想要你。在他记得的那一百年里,无论在何方飘荡,他心中总有那么一个执念,千百次,千百次在睡梦里魇醒,都是以这样疯狂的话语煞尾,惊得一身冷汗,虚脱至极,醒来之际扶额苦笑不已。
现实中,像这样的话,他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说出口。因为,她是别人的女人,而他又有太多不得已的牵绊。
即便没有前世的影子作祟,谁又能说他不会就此爱上那个人?其实很多时候,前世只是今生易辙的借口罢,就比如劫亲的那个雪夜,他拂帘进入马车的刹那,蓦然发现,那女子不似他曾经所遇之人。
她的美丽让人觉得仿佛不该存在,凤冠上闪烁着流光,映衬得那张雪白的脸容,消尽了尘世之气,一袭耀眼的大红锦服,仿佛一瞬间烙到人的心底。
曾经有一位老祭司对他说过,他此生将遇上一位祸乱三世的女子,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跟不染尘埃的心灵,然而在同时,她将引发无休止的掠夺与征战。
城池因之崛起,也因之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