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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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李淳也在观察着堂上的诸位。

——从实诚的幽冥剑客口中，他已经套出此次月光城主宴席的目的，也很清楚，在座诸位，大概在三个月之后，就会成为他擂台上的对手。

当中的月光城主身上传来强大的威压，不过可以忽略不计。

这位亡灵的强者已经突破了三十级，在月光城中停留不了多久了。

而他左右几人，才是李淳重点关注的对象。

月光城主左手，是一个身材魁梧，双眼突出，身上满是腐烂伤口的怪物。

“尸魔奇！”

这人特征非常明显，幽冥剑客跟他说过，尸魔奇是月光城中最强的僵尸之一，已经突破到了二十五级，浑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除了行动缓慢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弱点。

在尸魔奇的左侧，是一个身形恍惚的女性幽灵，浑身披着黑色的纱衣，美妙婉约的面若似嗔似喜，呈半透明状。

这也是很容易认出来的幽灵之主妙九幽，二十四级的幽灵，行踪飘忽，身形如电，得快稳准狠的精要，更有种种异能，实战之中，只怕要比尸魔奇还要难对付几分。

月光城主的右手，则是站立着一个浑身金色的骷髅——骨十一郎，他与城主站得最近，作为同族，他们的关系也是最为亲近。

——事实上也有很多人把他看作最有可能继承城主之位的人选，他是二十五级的骷髅，拥有超卓的剑技和豪爽的性格，深得底层民众的支持。

在他身边，则是死亡剑客冥顺，他是幽冥剑客的师兄，二十六级，比之另外三人都要强些，面若冰霜，冷酷无情。

这四人，虽然未必是参加选拔城主之中最强者，但至少是目前的最热门。

“在下李淳，见过月光城主。”

在各种警惕和威胁的目光注视之下，李淳从容上前，与城主见礼。

第六百五十六章　生死的差别

“李公子远道而来，不必客气。”

月光城主大笑，伸手一挥，“请上座！”

在他身边，特意空着一个席位，正是留给李淳的——以李淳的实力，本来还没有资格做首席，但是他是月光城千年难得一见的活人，当然有些特殊的待遇。

“多谢城主。”

李淳也不推谢，施施然坐下，面前放着些菜蔬之类——其他人面前只有酒，看来是特意照顾他这个活人，月光城主也算是礼数周到。

幽冥剑客作为他的向导，就在一旁陪坐，小声地替他讲解黄泉死界各种特殊的规矩。

死者无需进食。

食物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而且他们也无法感受食物的美味，所以宴席就只是酒宴而已。

酒，倒是各界都热爱的饮品，即使是死人，也可以用酒来迷醉灵魂，麻木身心，以此享受极乐。

“当然酿酒的方法游戏不同。”

死界的酒，不是像活人一样用粮食或是水果酿制，而是用血肉、骨骼乃至精气所酿——当然最高级的酒，还是用灵魂来酿制。

“这是用纯洁灵魂所酿的妙灵酒，李公子可以尝尝。”

李淳对死界的这种古怪酒类没什么好感，只是举杯示意，浅尝辄止，而其余那些死界高手们，却是乐此不疲，一碗一碗地干着这难得的好酒。

酒席之上，也有人插科打诨，说些笑话，只是笑点都甚为特殊，李淳有时候很难领会，还得靠笑得前仰后合的幽冥剑客来解释。

“其实，各处享受，都差不多啊……”

李淳轻轻感慨，死界固然与活人的世界大不相同，但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酒过三巡，月光城主咳嗽一声，仆从上来清理席面，撤下酒坛，送上了清茶，宴席中的氛围这才一变。

“李公子，久闻活人世界奇妙，在下等一直都未曾亲眼见过，今日难得见到李公子你，有些问题，若是公子不嫌冒昧，可否一一解答？”

月光城主还是很客气。

李淳点了点头，“城主盛情款待，在下自然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反正关键的东西两界之人都知道，只要不是涉及机密，李淳也不介意将人间的风俗习惯之类告知。

“太好了！”

骨十一郎第一个拍起手来，他哈哈大笑，开口发问。

“李公子，我听说活人出声，无知无识，身体弱小，要慢慢养育数年，才能长大，开了灵智，是否有此事？”

“这是有的。”

李淳点了点头，人都是小孩长大，这一点与死者的世界大不相同。

死者是从死亡开始他的新旅途——就算是小孩死去，也不会再有成长，而且更多的是死去的成年人。

因为小孩魂魄未固，即使成为亡灵，也有可能会直接化作虚无，不再存留。

“那就奇怪了！”

骨十一郎大惊，“如果人人都是浑浑噩噩而生，哪里知道哪个是贤人，哪个是恶人，如何分门别类的培养呢？”

这是他想不通的一点。

死者品性早定，若是魂魄不散，是什么人就确定了是什么人，穷凶极恶之辈，自然会被严密控管，乃至于惩罚消灭；而善良明智之人，则会受到优待，慢慢成为死界的栋梁。

但活人良莠不齐，如何甄别？

“并不分类，其父母都会全心养之。”

李淳叹了口气，这是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亡灵最大的不同，他身有父母，不管他是贤是愚，是善是恶，都会潜心养育，全心全意。

“父母？”

骨十一郎更是不明，他身边的老随从跟他解释了几句，他还是懵懂未知。

“也就是说，一个人生下来，会有人什么都不管地照顾他，抚养他，直到他成年独立？这是何等无私，那怎么才能确定有回报呢？”

一众死者，都是无法理解。

“不求回报，是为父母，只为自己骨肉，这才是伟大之处啊……”

李淳叹了口气，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孤儿，这父母之恩，是难以回报了。

死者们愣神了许久，低声私下交流，对此事实在难以明了，也无法深究，当下尸魔奇又缓慢开口。

“李公子，那我又不明白了，活人既然有这么无私之心，那为什么还会处处争夺，为了口中食身上衣，杀戮拼命，将世界毁得不成模样呢？”

在死人眼中，活人是一种很没有效率和古怪的东西，他们拼命争夺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在短暂的生命中不知珍惜，以剥夺他人的性命为乐，最终却什么都无法保留。

“这个……”

李淳觉得跟这些死人讨论问题很容易陷入哲学的范畴，但他也知道生死之间的观念冲击之大，有如天壤，很难解释，但他还是诚实作答。

——他所求剑道，在这种直击人心的拷问之中，也能够大有得益。

“生者有欲。”

他顿了顿，“孔圣有言，食色性也，人只要或者，就有食欲、性欲、权欲等种种欲望，被这些欲望驱使，就会去做许多事，互相争执和抢夺，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欲望。”

“这我知晓。”

尸魔奇连连点头，“所以佛陀说无欲无求而得涅槃，死者也非无欲，却能够控制，于是才有了极乐净土，活人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去呢？”

“非也。”

李淳摇头，“无欲固然能够清净，但是整个世界就如一潭死水，再无发展，这世界能够一步步前进，也正是因为人的欲望推动。”

“所以一味无欲，也非正道。”

四大成圣之道当中，李淳第一个否决的就是死之道。

死之道乃是佛陀圆寂涅槃之理，瑰丽静美，安宁平静，并不能说不好，但是若是以此道贯之以宇宙，宇宙则得无暇，就像是一个浑圆的玻璃球一般，从此静止不动，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

这是好是坏，以李淳现在的修行，并不能确定，但他却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众死者嗡嗡不已，显然自己也都陷入了热烈的讨论。

月光城主瞧着李淳，嘴巴裂开，露出仿佛是笑容的东西。

第六百五十七章　种子选手

闹哄哄的论辩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死者们乐此不疲，李淳倒也没觉得受到冒犯。

实际上踏足死界之后，他对死者的认知也出现了变化——以前不管是脑海中的印象，还是黄泉白骨之门一役中的记载，他都觉得死者是可怕的天灾。

但现在来看，他们自有一道，自有自己生活的哲学，与生者虽然对立，却未必一定是要战争的关系。

生死之间，有大分野。

事实上想要消灭死界，也是完全不可能之事，人终究有死，万事万物都有毁灭的一天，就算是有大能者一举摧毁现在的死界，消灭亿万死者，但只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死者的力量也会重新壮大起来。

“或许，不管如何的宇宙，最后都将是死界一统天下。”

这就是阴阳生灭的平衡，最后一定后走到那个美丽的玻璃球状态——物理学的概念，似乎叫做“热寂”。

但那是亿万年之后的事。

认同这个结果，并不意味着要向那个方向去努力，相反的，是要改变这一切，努力拖延这个结局的到来，创造更加美好的世界，这才是生者存在的意义。

“生与死的拉锯战，永远都在恒定反复的进行。”

“若要求大道，必须得超越生死——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

李淳握了握自己的剑柄，知道距离剑圣大道还远得很，但至少看到了一个近期的目标，就是要超然于生死之上，这才能谈大道的形成。

“好了，不用再谈这些形而上学的事！”

月光城主瞧见众人还是兴致勃勃，哈哈一笑，阻止了骨十一郎等人继续问问题。

“时间已经不早，讨论生死永远无限，只怕是几个月都谈不完，倒不如来谈谈正经事。”

他召集众人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哲学上的讨论。

众人一怔，也从哲学的世界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他们也很清楚，月光城主叫他们来，必然是关于城主继承之事，只是因为活人李淳的出现，才让这场宴席从一开始就偏离的轨道。

“城主，你是要说擂台选拔之事么？”

尸魔奇憨直，直接开口询问。

“不错。”

月光城主点了点头，“这一次，尸魔奇、骨十一郎、妙九幽和冥顺，你们四人是这一次擂台的大热，我叫你们来，正是要确认你们作为擂台种子的地位。”

参加选拔的高手不知凡几，分成四区，这四人分别分入一区作为种子，也好避开在决赛前的碰面。

“多谢城主的照顾！”

尸魔奇等人一起弯腰答谢，却见月光城主似乎还有话要说，不由都是有些好奇。

——城主继承，完全是以擂台为结果，即使是原城主也无法干涉，提拔他们四人为种子选手，已经是月光城主的最大权限，他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另外……”

月光城主笑眯眯的把自己个骷髅头转向李淳，“李公子，听说你也想参加城主选拔，是也不是？”

“什么？”

李淳还没答话，尸魔奇等人已经傻了，虽然他们对李淳的印象还不错，但他毕竟并未超越二十级，不是超凡入圣的高手，有什么资格参加选拔赛？

“正是，此事我与幽冥兄提过。”

李淳微微笑着，看了一眼幽冥剑客，幽冥剑客尴尬地抓了抓头皮，只觉得有些难堪。

冥顺瞪了自己师弟一眼，干咳一声，冷冷摇头。

这样的事，师弟都没有跟自己通个气，虽然只是个闹剧，但终究是想不到。

“城主，李公子虽然不错，但他并非二十级以上阴神，论理是不能参加的。”

妙九幽眼珠骨碌一转，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不错。”

月光城主点了点头，“不到二十一级，不允许参加城主选拔擂台赛，但是李公子却说，他在三个月之内，一定能够突破二十一级……”

“不可能！”

妙九幽冷哼，“二十级到二十一级，有如天堑，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突破的？”

她从二十级突破到二十一级，足足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勉强成功，这小子居然说什么三个月？

果然活人性急，古人诚不欺我！

“绝对不可能！”

一众死者，也是纷纷附和，冥顺等人更是松了口气，觉得这只是城主的一个玩笑。

不入阴神，不得选拔，三个月内想要突破到二十一级，更是一个笑话。

月光城主笑眯眯地瞧着众人，“但你们不要忘了，李公子可是一位活人，三个月突破，对于死者来说或许不可能，他却未必做不到。”

他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独断专行地下了决定。

“就这么吧，如果李公子能够在三个月内突破到二十一级，那我同样给他一个种子选手的位置……”

“什么？”

这回连骨十一郎都变了颜色，“城主，给他一个种子选手，是要刷掉我们其中一人吗？”

月光城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四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擂台选拔，高手众多，种子选手的好处多到无法想象，一来是以逸待劳，避开强敌；二来更能够在暗中观察，了解潜在对手的实力，被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