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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六宫无妃:宠妾逆袭-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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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每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人,在真正面对死亡时都会害怕,他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他也近乎于强迫性地让自己认为是对的,可现在,面对真正的结束,他却开始怀疑她的话。

他努力告诉自己,我不想死,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事实上,他却无比平静,甚至期望死亡可以早一点到来。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杀伐算计,阴谋欺骗,自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君临天下就一直是他的梦想,可站在人生的终点回首驻足时,他却迷茫了。

他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活过,他的亲生母亲放弃了他的生命,而他却亲手放弃了自己的灵魂。

他有过爱他的人,有过唾手可得的幸福,有过属于自己的骨肉亲人,原本,他可以活得很美好,不用羡慕任何人,呵……只是原本啊。

他希望她能来看她最后一眼,可也只是想想,他知道她有多恨他,他不想让她难过,也不想让自己再尝一次锥心之痛。

体内的蛊毒已经蔓延全身,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再领兵作战,可他却不曾想,自己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扶着桌子,艰难地喘了几口气,笔酣墨饱,踟蹰不定的笔尖终于落在雪白的纸张上。

拼着最后力气的目的,是打算写封信给她,把自己想说的,却没机会说的话都告诉她,他现在很虚弱,根本没法洋洋洒洒把想说的都写下来,他决定写自己最想说的话,最想告诉她的事,可左思右想,却发现他最想说的,很早以前就说了,想告诉她的事,他也已经做了,想象中有很多话要说,可事实上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落在纸上的,只有“叛党之首武宣王慕容怀卿薨逝”这十三个大字。

字体苍劲有力,完全看不出像是一个病弱之人写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留在这个世上,最后一抹漂亮的轨迹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太过执着于眼前,所以才失去了本来纯净妙明的自在真心。

这或许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丢下手中的笔,他再无半点力气,跌倒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屋外的梓山,门扉被撞开,梓山慌慌张张跑进来,想要扶起他:“王爷,您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都病成这样了,还练什么字!”

面对梓山的抱怨,他只是无力一笑,“梓山,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梓山垂着头,像是赌气般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几十年后的事情!”

慕容怀卿知道,梓山只是不愿去面对现实罢了。

“梓山,够了,从我将你捡回来开始到现在,你就算要报恩,也已经还清了,我根本不值得你跟随,如果你的主子是奚成壁,你一定会大展宏图的……”

永远一副冰山脸的梓山哭了:“王爷是我的恩人,我只认王爷一个主子!”

“傻孩子……”他拍拍梓山的脑袋,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收留梓山也是私心作祟,但临终前,这孩子还愿意不离不弃,或许他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窗台上放着一只青玉色的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不知名的花枝,花枝的顶端,结着一颗欲绽不绽的花蕾。

他记得,她最喜欢在窗台上插一束这样的花枝,看似萧索,却蕴含无限生命力。

“这种光秃秃的枯枝有什么好看的?”

“我这叫行为艺术,王爷你不懂的。”

“行为艺术?本王怎么没看出哪里行为了?”

“你看那朵小花苞,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它的生命力却非常顽强,只要你相信它,当这个寒冷苍白的冬天过去,它一定能开出这世上最惊心动魄的花朵来。”

……

“王爷?王爷!”梓山见他不说话,急得连声大喊。

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他似乎什么都瞧不见,可那朵小小的、一点都不起眼的小花苞,却越来越清晰。

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在心底默默对她说,就让我来证明给你看。

他出生时就先天不足,教他武功的师父说,你习武,只为强身,不为名利,若将武功作为工具,那原本护身的,也会变成索命的。

但为了向她证明,他把自己变成了疯子。

义无反顾地服下蛊毒,他不再是世人眼中病弱娇贵的武宣王,虽然他知道,蛊毒所给予的力量,只不过是以消耗自己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他以为她可以看得见,可她的眼中,只有另一个他。

“梓山,你说等寒冷过去后,我能看到它开花的样子吗?”

梓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能,一定能,明年后年,您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是吗?可他却觉得,他应该,是看不到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桃花依旧,人面无踪。

其实,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

……

(不算番外的番外)

京都的雪,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早,纯白的晶莹,似不知轻愁的精灵,降临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优雅洁净,浅淡婉转。

都说瑞雪兆丰年,江晚鱼坐在廊亭中,一边闲适饮茶,一边悠然赏雪,想到来年又会是一个丰收年,不禁露出轻软的笑意。

亭子四周围有轻薄却极为御寒的金丝蜀锦,红泥小炉热气腾腾,不大一会儿,满亭都飘散着醇厚沁人的酒香。

这时,亭子对面走来一个人,裹着厚厚的风氅,步履匆忙,一走进亭子,就不住地跺脚搓手:“还是你这里暖和。”

“那就多待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她执起酒壶,轻轻晃了晃:“时间刚刚好,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你倒是会挑时间。”

罗暮一边解风氅,一边走到她对面坐下:“我倒是想早点来,但上回那几个案子还没了……对了,早朝的时候,不是有人上折子参奏礼部尚书贪污受贿,还有起居舍人骄横放纵,以权欺人之事么?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这帮混账真是越来越胆大,如今太平盛世,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可不能叫这些老鼠屎坏了好好一锅汤!”

江晚鱼亲自为罗暮斟满一杯酒,递到他面前:“罗暮,这些年你一直在帮我,你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为了帮我,你全都做了,现在想想,我是不是有些太自私?”

罗暮接过她递来的酒,连连摆手,焦急道:“你看你,好端端的又说这个做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还指不定什么样呢!再说,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

江晚鱼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不过这六年来,罗暮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辅佐南翼,什么苦活累活,包括得罪人的活都叫他干了,他说得对,如果不是自己,今日的他,必然会是另一番境况——没事溜溜鸟,斗斗鸡,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什么都不用愁不用管,哪日心血来潮,携美驾车,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做个闲散先生,多么快意人生。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鼓励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自由远比一切荣华富贵都要珍贵。

“算了,不提这些了,好不容易得空,咱不谈政事。”

“对对,整天跟政务打交道,烦都烦死了。”罗暮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顿觉齿颊留香,不禁赞道:“好酒,入口甘醇,醒脑提神……这酒中加了什么?”

果然是一张刁嘴,她笑道:“薄荷叶。”

“什么是薄荷叶。”

“就是仁丹草?”

罗暮惊讶,“这东西也能拿来酿酒?”说着,又低头浅啜了一口,咂咂嘴:“味道还不错,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时代,尚未有人发觉薄荷叶的医药作用,直到有一天,南翼染了风寒,一名刚入太医院的年轻太医用薄荷叶,也就是现在人们口中的仁丹草煎药给南翼服用时,她这才发现了薄荷。

南翼虽然还年幼,但为了他能够尽快熟悉朝政,独当一面,她已经将大部分政务都交给南翼亲自处理,于是就这么闲了下来,整日不是赏景就是听戏,要命的是,这两项业余活动都不是她的菜,偶然一天,她无意中得到了一本酿酒的书,便开始把精力放在了酿酒上。在这之前,她从未用过薄荷叶酿酒,一直都是中规中矩,酿出的酒虽然不难喝,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今日头回开坛,只邀了罗暮一同品尝,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同甘共苦,不管这酒好不好,他们总是要一同面对的。

江晚鱼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她一向不喜饮酒,但尤为喜欢这种味道甘醇绵软的清酒,甜腻中带着些微的辛辣,辛辣中又掺着淡淡的绵泽,回味无穷。

“南翼这些天的表现如何?”放下酒杯,她随口问。

罗暮杯中酒水已空,他晃晃酒杯,示意江晚鱼给他添满:“这孩子不得了,今后必成大器。”

“哦?评价够高啊,说来听听。”为他斟满酒,又朝红泥小炉中丢了几块炭,江晚鱼带着一脸期待与好奇,看着对面的罗暮。

罗暮押了口酒,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知道徐太傅吧?”

“徐太傅?”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老家伙,朝堂上就属他脾气最臭,谁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看他一片忠心的份上,江晚鱼早把他贬官流放了。

罗暮眼中忽地闪起兴奋的光芒:“你我都拿这老头没辙,可南翼却有办法治他,想想就大快人心。”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说起来,南翼这小子胆子也够大,老祖宗的规矩他都敢质疑。”

罗暮是自由闲散惯了的人,又与自己一样不畏世俗,能让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必定不是一般的小事。江晚鱼不由得问:“这小子做什么了?”

“他今天当着满朝文武,说是要下一道旨意,允许女子开科取士,入朝为官。”

江晚鱼怔了怔,这个决定的确很突然,很反人类,反封建思想,连她都只敢想想,这小子竟然直接付诸行动了!出发点是好的,可这毕竟不是现代社会,人们思想开放,男女平等,在如今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敢说出这样的话,若他不是皇帝,怕是早当成异教徒给烧死了。

“你怎么看?”

罗暮认真想了想,道:“他的想法很好,我很欣赏,但我不赞同。”

江晚鱼摆弄着手里的酒杯,暖融融的火炉烘得她有些脑袋昏沉:“嗯,我也不赞同。”

罗暮愕然:“你也不赞同?我还以为你会夸赞这小子有远见。”

江晚鱼默了一阵,低声道:“他确实有远见,也有魄力,但他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男尊女卑的制度已经实行了一千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的,再说,制度易改,可人的思想难改,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下一道旨意就能解决一切的。”

“我也这么告诉他的。”

“他怎么说?”

“他说有志者,事竟成。”

江晚鱼拧了拧眉,罗暮也拧了拧眉,然后两人开始相视大笑。

“这孩子,也不知跟谁学的!”江晚鱼揉了揉笑得酸麻的脸颊。

罗暮捂着肚子,哧哧吸气:“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哪有他那么冲动。”

“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跟你贫了,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治徐太傅的?”

罗暮憋着笑道:“南翼把自己的决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自然有人反对,但徐太傅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

“他一定说,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跟男人混在一起,简直有违礼义廉耻,败坏风化。”

罗暮大乐:“嘿,你猜得真准!”

江晚鱼翻翻白眼:“这帮老臣,个个顽固不化,迂腐守旧,翻来覆去就会说那些,什么先人怎样了,老祖宗怎样了,规矩礼仪怎样了,我用脚趾都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

罗暮笑得停不下来:“瞧瞧,这就是我们太后娘娘的气魄,脚趾都比脑袋厉害!”

“去你的!”她笑骂了一句,追问:“赶紧跟我说,南翼怎么整治他的?”

“南翼啊,他不但没有降罪徐太傅,还给他升了官?”

“啊?升官?”

“是啊,徐太傅现在是徐太师了,南翼下旨,在宫里开设一个学堂,规定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六岁之后及笄之前,必须送往学堂念书,你知道学堂的老师是谁吗?”

江晚鱼嘴角一抽:“不会是徐太师吧?”

罗暮一拍手:“猜对了!”

江晚鱼嘴角又是一抽:“这孩子……真是太有才了!”

“徐太师当时气得胡子都歪了,却还得跪地谢恩,要不是在上朝,场合太严肃,我真要给南翼鼓掌了。”

她垂头,用铁钩拨拉着炭火,明暗之间,可见她脸容上温柔的笑意:“虎父无犬子,南翼是他的孩子,自然聪明。”

他是谁,两人无需明言。

一时间,亭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只闻炭火零星的哔啵声。

“对了,时敏说,马上就要到你的寿辰了,他想送你一份礼物,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为了缓解气氛,罗暮首先打破沉默。

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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