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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归宿 正文+二番外-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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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美晃晃亮晶晶的指甲:“我喝多了。小舅舅抱我。”
  李铭远的身子也在微微晃动。他拉过外套遮住她上半身,说道:“小舅舅不能抱你。还是等金亮送我们回去。”
  乐都房间格局差不多,等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灯光突然变得暗晦。他低下头微微一笑,靠在印花墙壁上说:“美女灌了我一晚上,就是等这一会儿吗?”
  刚才陪李铭远喝酒的女孩从门后款款走出,酒红色长裙包裹的身子闪出一圈旖旎之色。她的美甲一边妖娆地摸在墙上,红唇一边轻吐笑声:“铭少爷认得我?”
  李铭远靠着不动:“这里一般人进不来,进来了就是非富即贵。”
  女孩呵呵笑:“听说铭少爷喜欢性|感美人?”
  “杜沙沙对你说的?”
  女孩微微一愣,不像假装:“杜沙沙是谁?”
  “无关紧要的女人。”
  李铭远从墙壁上撑起身子,不再多说什么,打算走过去。美女在旁边轻笑一句“铭少爷今晚喝了不少,是在借酒消愁?”,他同样地不理会,可是妖娆美人没放过他,她拉着他已经松开的衬衣领,猛地将他带进了预备的包厅里。
  厅内灯光正好,是朦胧暧昧的蓝紫色。
  李铭远背抵墙壁,软绵绵地没有动。那女孩凑近鲜红的唇,呼出香甜的气息,笑着说:“铭少爷,敢玩玩吗?”
  李铭远低下眼睛:“美女想来硬的?”
  女孩嘴角噙着一丝玩味:“你以为我不敢?”
  要对付一个脚步轻浮的男人,她显然有胜算。既是有备而来,不出三两下,她就拖着目标上了沙发,俯身亲吻了下去。
  李铭远沉闷低笑,胸怀大开,两手摊靠在沙发背和座位,仿似被动地迎接了侵入。他的衬衣很快被撩开,露出保养得当的皮肤,衬着上面游走的彩色绚甲,空前的火热膨胀了起来。
  两人近身缠绵一分钟,厅门突然带起一股微风,紧接着,李铭远身上的女孩远离了,呼的一下被人甩到一边,手法毫不留情。
  李铭远对上一双黑森森的眼睛,冷淡地问:“怎么不多看会?”
  沙小弦先回头看了看,摸起几案上的水晶果盘,走到摔得七荤八素的女孩身边,狠狠一爪子砸了下去。
  眼睛皮眨都不眨,还是保持着维加赌场里小白脸的风格。
  处理好障碍品,她走回来,居高临下对着一动不动的男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开放。”
  李铭远慢慢站起身,拉上衬衣,扣齐一粒粒扣子。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他再开口时,声音还是冷淡:“这个女孩不是你找来的?”
  沙小弦背对他站着:“我只翻过墙,躲过摄像头,从来没想过要找女人强|奸你。”
  李铭远低笑:“那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我逼你,你还不愿意出来吧?”
  沙小弦走到壁角按亮灯,刹那间,厅内光影辉煌。他们面对面打量对方,容颜都是清冷如雪。最后,沙小弦摸出卫衣兜里的小礼品盒,唰地甩在玻璃几上,淡声说:“生日快乐,铭少爷。”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李铭远站立了几分钟,抚平衣襟后,也朝门外走去。回到小美那边,发现沙发里的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了?”他冷冷问。
  小美面无表情地回答:“沙宝好像来过。”
  李铭远不说话。
  小美伸出手,手掌心托着一枚内环镶嵌了钻石的戒指,玫瑰金色泽闪耀亮眼。“是沙宝的吧?卡地亚‘唯一’,她现在还给你了。”
  李铭远猛地抓过戒指,攥在手心,僵硬地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小美翻过身,脸上一片寂然:“那得问小舅舅了。”
  看来是察觉到他没追出来,她就转托小美送还。李铭远走到临街的窗台探身观望,外面灯火阑珊,冷清的街道没一个人影。
  
  时间又过了五个月,断了联系的人还是杳无声息,李铭远一切如常,先打发了酒醉那天的女孩,问出了她的确和旁人没关系,纯粹临时起意的口讯后,把她丢给了范疆处理。
  小美兴致怏怏,伦恩也兴致怏怏。
  她拦住要外出的李铭远:“小舅舅又要订婚了?”
  李铭远吐出一口烟:“嗯。”
  小美懒洋洋地问:“那沙宝怎么办?”
  “她快消失了一年。不在我计划之内。”
  小美挥挥手:“哦,那就先祝小舅舅幸福。”她转身飘飘荡荡地朝二楼走,伦恩低低叫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一回到卧室,小美还有些没转过神,她坐着发了半天呆,才打开粉红小本,按开Skype找【元宝】窗口。
  没人在,一年来一直没人在,尽管临走前,沙小弦告诉过她会上来一次。
  看着屏幕,小美有些绝望,泪水慢慢地流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好好的元宝恋到底怎么了?”
  终于有一天,苦守在电脑前的季小美联通了视频,看到了远在中国的沙小弦。镜头里,那边的人肤色雪白,双瞳深黑如湖镜,而且她已经蓄起了马尾,脸上还是平淡的神色。
  小美还没开口,眼眶又红了。
  沙小弦笑了笑:“怎么了?”
  小美哽咽:“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总是那么漂亮。”
  沙小弦撑住脸颊笑:“既然我长得美,你对美女掉什么金豆子。”
  “小舅舅要订婚了!”突然一句好大的惊喊,语调尤为不平:“你还笑什么,不准备回来吗?”
  沙小弦愣了愣,随后用一指触摸屏幕,好像隔着万里重洋,她要抹平小妹妹脸上的泪。
  “不回了。我要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好了。”
  “你也是这样说!”小美悲戚大哭,“一脸淡然的样子!”
  沙小弦哄了半天。
  小美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房间内:“我知道你安排好了狮子宴,可我心里一直盼你回啊,因为小舅舅是你的,凭什么要让给向玲玲?”
  那边没人回答。
  她又大声叫嚷:“狮子装、领狮舞、脚仗都到位了吧,难道你不怕出什么意外?”
  “汀爸在,没事。”
  小美不依:“一定不回来吗?”
  “宝啊,快点,时间到了!”Skype里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小美正在噘嘴说“叫得这么亲热,你以为你是谁啊”,视频窗口压下一张清俊的脸,对着她看了又看。
  “哟,正聊天呢!”那帅哥大咧咧地揽过沙小弦肩膀,凑过上半身压住座位上的人,不住嚷:“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嗡地通讯器黑了。
  小美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那男人是谁啊?怎么能这随便抱住沙宝?”
  房间里哀嚎不断,传回她一句又一句响亮叫声。
  小美拍了会才走出大门。过道地毯里赫然躺着一截火柴梗,她捡起来闻了闻,叫住路过的仆从问:“刚才是小舅舅站在这里吗?”
  “是的。”
  小美眼睛一亮:“站了多长时间?”
  “好像有七八分钟。”
  
一年(上)

  从2009年底,沙小弦陪伴杨散整整一年。
  回到中国安置好文叔,她站在洁白悠长的医院过道里,面对顾翊等人期望的目光,拿过手术单毫不犹豫签上“沙小弦”三个字。
  院长例行询问:“家属?”
  “嗯。我负全责。”
  杨散的身份非同小可,这座以内科闻名的星级医院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下他的命,等到沙小弦穿着无菌服走人重症监察室,距离上一次的探病,时间刚好走过了半年。
  病床上的杨散心跳微弱,电子仪器读着他迟缓的生理反应。她看着苍白的他,回想起半年前他的样子。
  也是如此的孱弱而毫无生机。
  因为半年前,他听到她诅咒他去死,真的死在了她的面前。那时的他想必也生无可恋,犯了一生中最大的过错,得不到她的回应和爱,撞车时是那样的干脆直接。
  时光走过半圈,他又一次进入生命危关,虽然有车祸后遗症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放弃了努力转醒。
  沙小弦默默走近病床,如同半年前,她俯下腰身,清楚地在他耳边说:“杨散,你要醒过来,如果想我没负担地活着,你一定要醒过来。”
  他的心跳连着她的呼吸,每一下,都刺激着电子屏绿色光点。
  那里面真的加快了频率。
  转入特加病房后,沙小弦屏退众人,亲自给杨散擦拭身体,小心谨慎地照顾他。在他还是白澈时,他也是毫无怨言地打点她一切,手把手教会她很多东西,比如心算、填字、推理、养狗。还影响着她的生活习惯:睡前看书,用手帕擦手,近身衣物不要熨烫……
  年轻的她很喜欢抱着他脖子,笑嘻嘻地说:“阿澈,你好厉害,做我偶像吧。”
  无论她怎么亲近,29岁的阿澈总是克制着男人的冲动,抽身离开了她的怀抱。“手不准乱摸,女孩子要斯文。”
  她笑眯眯地扑了过去,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我很崇拜你啊,你干嘛老是推开我,看,脸又板起来了……”
  言尤在耳,那种欢乐的日子一去不返。沙小弦坐在寂静的套间里,细细打量着杨散清瘦的轮廓,他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肤白得透亮。
  不过八年,两人再对面,竟是这种光景。
  她的心情能平静吗?她问自己。
  中国的早春还有些冷,雾气渗过百褶窗,她能感受到后背的凉意。房间过于安静,以前发生的事像是黑白电影浮现了出来——
  她入队当了一名缉私警,身板骄傲地挺得笔直;义姐简苍搬去萧宅,阿澈带着笑容走进她生活,温声细语地照顾她;阿澈躲避她的亲热,提笔计算内外车道的时间,利用她的讯息抢到了那辆运钞车;她在狱中度过七年,深夜至凌晨反复听着钢琴曲,相信MJ说的“For I am here with you”;出狱后杨散千方百计接近她,爱得卑微、小心翼翼;他宣布退出竞选,忍受时政倾轧,只希望她回头看一次;她讥讽他身份,当众羞辱他,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单方面宣布订婚,保护她不受流言侵扰,被她决裂言辞逼得撞车;她骗他醒过来,再不愿意趟入商政浑水而选择离开了中国……
  可是还没完。杨散和她的牵连过深,他放不开对她的感情,一直在中国苦苦地等。等到无望时,他忍受不了愧疚和思念,用自戕身体来惩罚自己。
  如今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他已经走过了几个轮回。
  病床上的男人苍白安静,是死是生好像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沙小弦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所有我能做到的,我已经全部做好。”她和李铭远都说过,而杨散,只是不明说,做得比他们还彻底。
  
  沙小弦握住杨散的手替他修剪指甲,瘦削的指节上凸起青白色,一片触目惊心。她慢慢摸着指腹下的罗圈纹,说:“你醒吧,杨散这个身份需要你,同样也很优秀。”
  五月锦带花开,杨散醒了过来,一双眼睛里静如清潭,没了明光,并且不说话。
  沙小弦解开病服扣子,对他说:“抬手。”他抬手,任由她用热毛巾擦净皮肤上新生的角质。
  “喝水。”他拿过杯子慢慢喝完温开水。
  “吃饭。”
  命令已下,他却没有动。
  沙小弦架起小餐桌,敲敲塑胶板说:“吃饱了我们出去散步。”他还是没动,木着苍白的脸,凌乱着漆黑的发丝,浑身上下的僵硬有增无减。
  沙小弦抓住木勺,吹吹黑米鸡蛋粥面,递到他嘴边。杨散拒不开口,她盯着他泛出清冷色的脸颊,看了又看:“哟,你生什么气?——不吃饿死你。”
  转过勺子自己吃了下去。
  僵持了近一个星期,杨散行动如常,生活能自理。有天沙小弦外出归来,小皮告诉他杨散去了底下花园,对着落日站了大半个小时。
  锦带迎着红日翩跹盛开,残阳如血,他的身子站在光晕里,拖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非常地清瘦。就好像病服上的蓝色条纹没了载体,就这样飘荡在空气中。
  沙小弦走过去替他披上半厚风衣,他不做反应,她又说:“你想开口说话了吗?”
  杨散随即走到长椅旁坐下。
  沙小弦把他拉起来,先脱下卫衣折垫在座位上,才说:“坐吧。”
  夕阳下的花园很安静,两人并排看着长亭落日。岑寂许久,杨散对着面前空气,僵硬地说了句:“你和李铭远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沙小弦挥手赶开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很亲密。”
  他又不说话了,半身变得像雕塑连根而坐。她适宜地没开口,他沉声迸出两句:“你就这样爱他?爱到送出身子?”
  “是的。”
  空气里只剩下晚风清凉。杨散沉默了很半天,才微微低下惨白的脸:“那你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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