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好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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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稹冷笑:“你这一行浩浩荡荡,五公子的人不知道在何处盯着,跟着你去才是失策。我独身前去,可掩人耳目。且长风堂武功出众的人都是你这边的,五公子那几个手下还难不倒我。”
萧云卿沉吟。
“你知道他在何处么?”
“不知道。”邵稹悠悠道,“但你肯定知道。”
萧云卿白他一眼。
第二日早晨,宁儿是睡到自然醒的。
她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音,在榻上窝了一会,昨日的事浮上心头,她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不过,有稹郎。
想到邵稹,她的心安了许多。
宁儿穿好衣服,梳洗一番,走出门去。她来到邵稹的房前,只见房门紧闭,她敲了敲,无人应答。宁儿又走到堂上,邵稹也不在。她有些诧异,往日里,邵稹似乎还没让她找不到人。
“在寻致之么?”萧云卿的声音传来。
宁儿回头,颔首:“萧郎,稹郎去了何处?”
萧云卿笑笑,道:“你还未用早膳吧,先吃些东西。”
宁儿从他言语里听到些不寻常的意味,狐疑地看着他,在案旁坐下。
萧云卿招呼客舍里的人呈上食物,宁儿却没有动。
“致之有些事,要离开一两日。”待旁人走开,萧云卿低声道。
宁儿讶然,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邵稹几天前说的话,面色一白:“他……他去找五……”
萧云卿目光一闪,示意她噤声。
宁儿立刻闭嘴,询问地望着他。
萧云卿颔首:“你知晓便罢了,勿与旁人说。”
心忽而闷闷地蹦将起来,宁儿怔了好一会,眼圈发红:“他怎不告知我?”
“哎哎,”萧云卿无奈地说,“你别又要哭啊,你这个样子,他哪里敢告诉你。你一哭,他哪里都不敢去了。”
“胡说。”宁儿忙擦擦眼睛。
萧云卿摇头,叹气道:“他也是为了你。你二人不是要去长安么,寸土寸金之地,何事不须钱财。此去长安还有些路程,余财花光了,你二人到了长安便只好睡大路上。”
宁儿知道此言确实,却还忍不住担心。
“可是,五……那人心思可坏了,稹郎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他?”萧云卿笑笑,道,“宁儿,你知道致之本事么?他十七岁那年进长风堂,我义兄曾让挑出堂中武功出色之人与他对阵,我与五郎亦在其中。你猜结果如何?”
宁儿紧张地看着他,摇摇头。
“致之被打得鼻青脸肿。”
“啊……”宁儿捂住嘴。
萧云卿笑笑:“不过,我和五郎各自在榻上躺了十日。”
宁儿睁大眼睛望着他。
萧云卿看着宁儿:“如今你明白了么,五郎为何如此看重致之?五郎其人,最是好强又最是谦虚,所以他一直想将致之收入麾下。致之此去,不是他赢,就是五郎赢。”
早晨,五公子醒来事,并不算晚。从人隔着屏风告诉他,说萧云卿一行已经到了商州,当夜宿在城中。
五公子应了一声,披衣起身。
榻上,锦被温软,美人玉臂横陈,见他起来,低低呢喃一声。
五公子在她的腰上掐一把,下榻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江上碧波粼粼,风夹裹着河水清凉的味道拂来,教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艘大船,船庐高两层。往大江上望去,满载货物的船连成长排,五公子立在船庐之上,一览无遗。
商州。
五公子从案上倒了一杯水,唇微微弯起。
此地距商州不过百余里。邵稹送他表妹到了商州,接下来,就该来找他了吧。虽然有萧云卿同行,但邵稹此人的脾气,五公子是知道的。别人的东西,他甚少觊觎,可他自己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吞占一分一毫。
他会如何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五公子啜着水,兴致满满。
18。晨雾(中)
“公子,”梁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辰到了,开船么?”
五公子看向岸边,纤夫已经来到。
“有异状么?”他问。
“昨日至今,船上侍从来往巡视,并无可疑之人。”
五公子颔首“开船。”
“公子不是说要等一位客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肩头,女子云鬓半垂,慵懒而妩媚,“不等了?”
五公子勾勾她的下巴,微笑,“等了一天一夜,我不耐烦了。”
大船上抛出十几根 的绳索,纤夫们在岸上,喊着号子,拖着大船一点一点地离开浅水。
侍从送来食盒,美人将精致的食盒一层一层打开,各式精致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女子倒了一杯葡萄酒,捧给五公子。五公子接过,还未沾唇,忽然,船身微微一震,暗红的酒液漾出来,在他崭新的衣袍上洇开。
五公子眼神一凛,从窗口望去,视野却已经倾斜,看不到究竟。
“怎么了?”女子讶然问道,
五公子不答话,开了门,径自出去。
船上,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拉着绳子。
“何事?”五公子走到船庐的阑干边上,问道。
“公子!”梁骏道,“几根纤绳断了,幸而船未曾撞到礁石,换上新的便是。”
五公子颔首,看向那些换下来的绳子。
“取一根来,我看。”他说。
梁骏应下,让侍从将一根断绳取来。
五公子细看断口处,却见上面大半十分齐整,像是被利器做过手脚……“立刻再将全船搜遍,”五公子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中寒芒毕露,“若有刺客潜入痕迹,立刻来报!”
梁骏讶然,应一声,立刻转身去办。
五公子眉头微皱,四下里看看,少顷,转身回房。
室内仍然安静,他才进门,倏而感到些异样,想出去,已经来不及,脖子上被一个锐利而冰冷的物事抵着。门在身后被关上,传来门闩落下的声音。
“呜呜”女子缩在角落里,嘴里,手上和脚上都绑着布条。
五公子屏气,一动不动。
“致之?”他问。
“不是我还是谁?”邵稹穿着一身玄色布衣,从他身后走出来,声音低低的,不疾不徐,“公子要等的人,不就是我?”
五公子的手脚也被绑住,邵稹将他那床漂亮的锦被变成布条的时候,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片刻,却露出一个傲慢的笑。
“不愧是当年义兄看中的六郎,”他说,“我已经严命巡守,你还是潜了进来。”
“要我将你的嘴也堵上么?”邵稹将他的手脚捆好,瞥他一眼,“不过你呼救也无事,我杀你不过一瞬,能进得来,就能逃得走。”
五公子冷笑,看看壁角的女子,道:“我那时绑了你的女人,你如今就来绑我的?”
邵稹淡淡道:“不必激我,金子在何处?”
“先放了我。”
话音才落,刀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五公子无奈:“在榻下,一只漆盒。”
邵稹看他一眼,将卧榻翻开。
果然,有一只漆盒。不过,盒子上有一把铜锁。
“钥匙在我枕下。”
邵稹往枕下一摸,果然,摸出一把铜钥匙。
他把钥匙插入锁孔,可无论怎么捅也捅不开,冷冷看向五公子。
五公子看着他,冷笑:“这锁是璧娘美人家传特制,天下只有只有她能开。”
邵稹扬眉,看向壁角的女子。
她泪光盈盈,缩了缩。
“你是璧娘?”
她满面惊惧,望着邵稹,点点头。
邵稹把漆盒和钥匙放在她面前,挥刀挑开她手上和脚上的布条:“打开。”
璧娘手指发颤,拿起钥匙,插入锁孔。只见进一段,左旋,再进一段,右旋,反复两次,“咔哒”一声,铜锁开启。
打开漆盒,里面的包袱,正是邵稹的。
“将那包袱拆开。”邵稹道。
璧娘拆开包袱,里面果然都是金子,邵稹粗略一扫,都是自己的那些无误。
“重新包起来,给我。”邵稹的刀仍然抵着五公子喉咙。璧娘小心翼翼地将包袱包好,拿起来。
她走到邵稹面前,递过去。
邵稹正伸手,忽然,寒光一闪,臂上穿来剧痛!
璧娘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寸余长的利刃,刺入了邵稹的手臂里。五公子乘他吃痛,向后一个翻滚,躲开刀刃,倒在地上。
“来人!”璧娘扯开嘴上的布条,大声尖叫,“有刺……”话没说完,她的后脑被飞来的漆盒砸中,晕了过去。
邵稹转向五公子,五公子面色苍白,“啊啊”地大喊。
门上传来猛烈的撞击声,邵稹并不恋战,迅速拾起地上的包袱,从窗口一跃而下。
“砰”一声,门被撞开。
“公子!”侍从将五公子扶起,才解开手脚,五公子一把推开,冲到窗前去看。
一根长长的绳子,从桅杆处连到了船庐顶上。它染作纯黑色,与船庐外的漆色浑然一体,加之视角隐蔽,很难被发现。邵稹动作灵巧,已经滑到了船的另一头。船上的人望见这般变故,纷纷反应过来,连忙拔刀去追。
“拿住他!放箭!”五公子恼怒地大声喊。
可邵稹站在收起的船帆上,并不停留。他斩断一根拉帆的缆绳,缠住手臂和身体,往桅杆上用力一蹬。
几支箭在空中划出弧线,却根本射不中,长长的缆绳将他荡出了十几丈远。
五公子盯着邵稹,顺着他的方向,忽然看到一艘乌蓬小舟正在下方。
“截住那舟!”他吼道。
梁骏已经飞奔到船头,手里拿着一张大弓。
可是当他拉弓要射,却发现不知何时,许多乌蓬小舟从四面八方驶来,,几乎一模一样,每艘上面的人都穿着玄色布衣,却分不清那艘上面的才是邵稹。
梁骏气急,纵身跳到近处的一艘上。
船夫见他凶神恶煞,吓了一大跳。
“尔等何人!来此做甚!”他揪住船夫问道。
船夫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有位郎君送了我一身衣服,只让我此时将船划到此处,转一圈就回去……。”
“官军!有官军来了!”这时,有人大喊道。
梁骏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岸边,果然是官军。
“我接人来报,此处有人聚众斗殴!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待官府查验!”为首军曹厉声道。
梁骏望向五公子,只见他在船庐上,片刻,微微颔首。
梁骏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可撒,未几,“呸”地唾一口,将手里的弓狠狠摔在脚下。
五公子站得高,眼睛微微眯着,看着一艘乌篷船渐渐驶离。
“轻舟备好了么?”他问?
“备好了。”侍从在身后禀道。
五公子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小舟顺着水流,一下便驶出了几里。
船夫立在船头摇橹,看看里面的邵稹:“郎君,你受伤了?”
邵稹正查看着左臂的伤势,笑笑:“无事。”他小心的揭开衣物的布料,血黏糊一片。方才逃跑时紧张,他全然不觉疼痛,现在松懈下来,才感觉到真的很痛。幸而不曾伤到要害,邵稹拆开一包伤药,倒在伤口上。一股烧灼的痛钻心而来,邵稹咬咬牙,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将伤口上端的手臂捆紧。
翻船了。邵稹靠在舱壁上,忽然想到宁儿,唇边露出苦笑。方才那女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居然有一瞬的心软,以致松了警惕。
“郎君!”这是,船夫的声音又响起,有些慌,“有艘船,追了过来。”
邵稹心一提,出舱去看。果然,河面上,一艘轻舟扬了帆,紧紧尾随而来。
“还能快么?”他问船夫。
船夫摇头:“郎君,我这船平日里也就捕捕鱼,哪里比得上有帆的。”
邵稹皱眉,四下张望,河面开阔,无遮无挡,一时间竟没了去处。
轻舟渐渐逼近,未几,已经能看到船头上的人,正是五公子。
忽然,船夫道:“郎君看,后面有一艘船!”
邵稹忙回头,果然,一艘大船,伸出两排长桨,破浪而来。
五公子眼见就要追上邵稹,正要命人放箭,倏而见到一艘大船横将创出,登时惊疑。
待得近前些,却见那船头上立着一人,鲜红衣袍,肩上蹲着一只猞猁。
“萧云卿!”五公子脸色一变,恨恨道。
萧云卿迎风而立,望着前方,唇边泛着睥睨的笑意。
“玳瑁,”他对肩上的小兽道,“这河里鱼可多了,想吃么?”
玳瑁昂着头,“喵”一了声。
邵稹见萧云卿前来,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稹郎!”
心头一震,他睁大眼睛,却见宁儿站在萧云卿身旁。距离还远,那模样,好像要哭出来了,又好像高兴得不得了。
萧三匹夫!邵稹朝萧云卿瞪起眼,正要催促船夫快点划,“咻”地,一支黑羽箭钉在了船板上。船夫吓得大叫一声,躲进了舱里。
五公子黑着脸,吩咐从人:“乱箭放去,不管死活。”话音才落,忽然,一支箭整整落在他面前,箭尾羽毛微微颤动,白得风骚。
“五郎。”萧云卿隔着十余丈,悠悠道,“当初义兄离世之前,将堂中诸事分派,货物买卖归你,刺客死士归我;文归你,武归我。如今这是怎么?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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