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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时间化成灰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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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朱莎在心里说。她根本不怀疑就是她的同班同学偷走了她的书,但她没有证据,而且要她指桑骂槐地嚷嚷出来也不是她的Style,她根本做不来这事!所以,就用这样的举动给那个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一点教训吧。让她或他知道,朱莎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比他或她强百倍!
  但朱莎的政治书失窃案还是在最后不告自破,偷窃者居然就是朱莎的同寝室的同学。真相大白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案件的告破源于一次寻常的吵架,两个平时形影不离的女孩忽然之间决裂,晚饭后在寝室里小声拌嘴,最后发展到咬牙切齿地互相揭露对方隐私。两个同学都是班里成绩排名前十的人,跟朱莎虽然不是要好的朋友,但也不是关系恶劣的敌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忽然之间反目成仇。寝室的几个同学除了朱莎外,谁也不想管这破事,都借故躲了出去。
  寝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同学,朱莎听不过去,走过去想把她们劝开,其中一个忽然转过脸来指着朱莎说:“不关你的事!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其实内心阴险得很!你所有的政治书和复习资料都是她拿走的!全部都被她丢进了河里!”
  门里门外的人听了都惊呆了。朱莎听了,很白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果然,她问完了才觉得这问题很白痴,简直纯属找骂。那个人品爆发的女孩索性就爆发到底:“这还用问为什么呀?她妒嫉你呗!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妒嫉你呀?你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学习还那么好,那么多男生都是你的死党,老师还总是宠着你,全校就数你最风光,你把所有的好事都占全了,你还让别人怎么活?她不是唯一一个想扔你的东西让你难受的人,但她是唯一一个真正这么做了的人!”
  朱莎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后面哪怕是抓破脸打成猪头她也不管了,心里只觉得万分沮丧,看看这该死的高考把人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心理阴暗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考不上就她自己能考上。这件事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了,反正高考马上就要来临,再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能做的是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然后迎接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
  课堂上老师已经不再讲什么课了,反正就那点教材内容,大家在高三上学期开学后两个月内就已经全部学完了,剩下的时间是一轮又一轮的复习加测试,以及每月一次模拟高考的月考。四轮复习过去,所有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该讲的都讲完了,该背的都背熟了,该练的也练了无数遍了,甚至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题型都被老师翻出来练成了老题型。所以老师将后面的课全部改成了自习加答疑。朱莎渐渐地在这静默的自习时间里慢慢地平静下来,自信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膨胀,她感觉她最好的状态已经快要出现了。
  但朱莎的平静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离高考只有十二天的时候,她的人生发生了剧变,后面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可怕而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一样。
  邻居二婶来学校报信的时候,朱莎还在上课,手里抓着一支笔就被老师叫了出来。看见二婶时朱莎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学校来找她。二婶并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说她妈妈病了让她赶快回去一趟。朱莎不相信,一再地追问,二婶不肯说,只是不停地催促她赶快收拾东西往家走,因为晚上可能不回学校住了。朱莎越发地慌乱,从车棚里推出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踩了好几下都没能上去。
  二婶不肯说实话,但朱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那种眼神让朱莎终生难忘。她不知道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失魂落魄地骑着单车往家里赶,把二婶远远地抛到了后面,连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叫她小心点她都顾不上了答应了。

  第4章

  第四章 每朵玫瑰都生长在荆棘中 (下)
  不管朱莎的自行车骑得有多快,她都没能快过死神的脚步。冰冷无情的死神已经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带走了她的妈妈。永远都在为病痛所折磨的妈妈再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她已经被庸医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当妈妈像往常一样走进赤脚医生王春生的家里,要他给自己打两针,顺便再开点止痛片回去时,王春生正在麻将桌上吞云吐雾。听了朱莎妈妈的要求,王春生满口答应,随口让旁边坐着的人替自己代打两圈,然后拿出铝饭盒给针管消毒,同时调配好注射剂。一切似乎都像平常的程序一样,只不过,这次他用的是青霉素,因为平常用的庆大霉素已经用完了,还没有到货。在赤脚医生王春生的心里,这两样东西都是消炎药,作用应该差不多,所以他没有迟疑地就给朱莎的妈妈注射了青霉素。几分钟后,朱莎的妈妈呼吸困难,陷入昏迷,然后一切都不可挽回,天人永隔。
  等朱莎拼命地赶到家里,拔开围在门口的一大堆人,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栽,幸好随后赶来的二婶伸手扶助了她,才没有让她栽倒在地上。她挣脱了二婶的搀扶,冲进了堂屋。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似乎只在一夜间,所有的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朱莎冲进堂屋看见的已经是头蒙白布、躺在门板上的妈妈和扑在妈妈身上嚎啕大哭的弟弟朱虎。爸爸坐在旁边神情恍惚。一切的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朱莎一把拉住已经哭到声音嘶哑的弟弟,涩着声音问:“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朱虎瞪着血红的眼睛要跟拉住他的人拼命,待看清了是姐姐才松懈下来抱着姐姐哭喊:“妈妈——妈妈——,妈妈死了!姐姐!妈妈死了!被王春生这个王八蛋害死了!”
  朱虎直着眼睛只知道哭,语无伦次。朱莎急得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哭有什么用,你快说清楚呀!妈妈为什么会被王春生给害死了!你这个蠢货,你就知道傻哭呀!你快说清楚呀!”
  朱虎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根根爆起,喉咙里只是发出一阵呜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场的二婶不忍心见她姐弟俩这个样子,把朱莎拉到一边,一五一十地把前后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末了还担忧地说:“大妹啊,按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事都只能瞒着你怕你分心,可你看你家里现在这情况,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你爸爸自从知道了这事以后就一直是这么恍恍惚惚地,问他什么都不答话,实在指望不上,你弟弟还小,实在没办法我才到学校把你叫回来。你就别逼你弟弟了,他这么小就没了妈,哭成那个样子,可怜啊。”
  朱莎倔强地不肯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被二婶一把拉住:“大妹,你去哪?”
  朱莎硬梆梆地说:“我去哪你别管!麻烦你帮我看好我弟弟,照顾下我爸爸。”
  二婶不松手:“大妹,没用的,王春生现在早就跑了,他老婆带着孩子也跑回娘家去了,你现在去找他们,连个人影都会找不到!大妹,你听我一句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怕他跑到天边,除非他一辈子不回来了,要不然他迟早要回家,咱们迟早能逮住他!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你妈妈发送了,让她入土为安啊!天气这么热,家里停不了太久,大妹!你想让你妈死不瞑目吗?”
  朱莎听着这话大近情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反手抓住了二婶的手:“二婶,求求你教我,告诉我怎么做!”
  二婶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大妹,你妈跟我既是邻居,也是最要好的姐妹,发生了这种事,别说是我,就是随便换一个旁人都会帮你。你先别着急,我已经请人给你舅舅和姑妈他们送信去了。待会儿他们来了,你有什么事跟他们商量着办,俗话说,娘亲舅大,有你舅舅给你作主你就好办了。你爸爸这样痴痴地呆坐了已经大半天了,我一会儿叫永强过来陪着他。你现在赶紧预备些丝麻和白布,一会儿来了人好裹上。我现在也叫人去砍些松柏树枝帮你们把灵堂先扎上。”
  朱莎像个木偶一样听完了二婶的吩咐又跑进了西厢房,打开妈妈放东西的樟木大箱子,翻出箱子底下办奶奶丧事用剩下的白布和丝麻,哆嗦着用剪刀捡出一个个小口子,然后撕成一条一条的,出门一看,围观的人已经在二婶的安排下开始布置灵堂,不禁心宽了一下,把弟弟叫到西厢房,开始给他头上围孝布,弟弟无比听话,让他转圈就转圈,让他低头就低头,朱莎心里一酸,看不下去了,眼泪大滴地掉到手背上,手里胡乱地给他把白布围上,然后抱着弟弟嚎啕大哭。
  舅舅急匆匆地来了,看样子他还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就被人叫来了,裤腿挽得老高,脚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泥。舅舅站在院子里呆了一呆就叫着妈妈的名字扑了过来,朱莎和弟弟又是一阵大哭。
  舅舅展眼四处看了看,家里乱成一团,两个披麻带孝的孩子哭得红头肿脸正眼巴巴地看着他。舅舅顿时满脸不悦,瞪起眼睛问朱莎:“大妹,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在这里?你爸呢?你爸上哪去了?”
  朱莎不敢说爸爸现在的样子,怕舅舅又要骂人。舅舅从来就看不上爸爸,有几次妈妈回娘家找舅舅借姐弟俩的学费,舅舅就曾经当着朱莎和弟弟的面跟妈妈说,她当年看走了眼,嫁错了人,朱莎的爸爸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又一点担当都没有,一副清高样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干了十几年的民办教师还没有转正,家里穷得这个样子还死要面子,将来有了事,他第一个就指望不上。
  作为女儿,朱莎是不会认同舅舅的说法的,只觉得舅舅高高在上的样子很讨厌,但现在果然被舅舅不幸而言中,爸爸果然到了关键时刻不但主意全无反倒还成了负担,还要别人分神来照看他!这固然可以说是和妈妈夫妻情深,受不了打击,但像他这样,只顾自己伤心,把责任完全推给两个孩子就太说不过去了。朱莎想到这里,又是伤心又是失望。
  舅舅叹气,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赶紧招呼外面的村人,给人递烟说好话,麻烦大家齐都来帮帮忙,把朱莎妈妈送入土。大家看到朱家的这副惨状早已心有不忍,这时见做舅舅的发了话,自然是满口应允。
  按农村风俗,朱莎的妈妈属于横死,不能停灵太久,当天就要封入棺材,三天之内就要下葬。丧事由于有了舅舅的主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朱莎和弟弟只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天不到就嗓子嘶哑,话都说不出来,两腿也麻木。
  舅舅凡事都好商量,就是在选择坟地上与朱莎的两个姑姑起了争执。姑姑们坚持不能将朱莎的妈妈葬入朱家的祖坟地,理由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将暴死的人葬在祖坟将来要对朱家的后世子孙不利。要葬也只能选择偏远的山头或菜园中的空地来点穴破土。大姑振振有词地说:“你不是朱家的人,你可以不管这些事,人葬在哪里得由我们朱家的人说了算!你这外人怎么做得了朱家的主?!”
  朱莎的舅舅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我不管你们朱家的什么后世子孙的功名利禄,我只知道我妹妹为你们朱家操劳了大半辈子,临到死了还进不了祖坟,这事就说不过去!今天,总而言之一句话,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姑姑们坚持不点头,一时情况陷入僵持。朱莎和弟弟在边上听了心如刀绞。看到争执到半夜也没有结果,舅舅又气得要走人,朱莎只好眼泪汪汪地拉着他,不让他走,心知舅舅是唯一一个能主事的人,他此时一走,剩下一堆老弱妇孺,如何能成事?
  姑姑们见舅舅那里是铁板一块,就转而围攻朱莎姐弟俩,小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大妹啊,姑姑都是为了你们俩好啊。你们就是朱家的后人,你们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就全在你妈妈这事上了,她要进了祖坟,你们恐怕一世不得安宁啊!”
  舅舅也说:“大妹,你妈辛苦一世,不将她葬入祖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要是还有良心,你就该为你妈说几句话!别让你妈死了还在外边成为孤坟野鬼,孤零零地受人欺负!”
  舅舅在旁边怒气冲冲地就要甩手走人。姑姑们也毫不相让,针锋相对。朱莎看看姑姑,又看看舅舅,心中万分难过,艰难地说:“我和小虎是妈妈生的,她活着为我们操心,死了也决不会害我们。我和弟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们要妈妈死后得安宁,不要她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这样孤苦零丁地四处漂泊。爸爸现在管不了这事,我和弟弟代替他做主,我们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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